百媚图-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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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山西老财一ri三封信地与我说那厚道人如何厉害,如何泯灭人xing,故而这事一出来,我便想他身上去了。
不过身为上位者,是不能随便认错的。
皇太极冷静道:“兵士来报,说这道人形如鬼魅,出手有轰雷之声,又能御剑夺人首级。不是那妖道厚道人,却是谁人?”这席话说完,皇太极又恢复了自信,自己心中又道:是啊,这不是妖道厚道人,却是谁人?
黄元霸哈哈大笑道:“这样的描述,在中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都是厚道人么!”
皇太极心中暗自怀疑:真有这么多奇人异士么?那为何前年本汗打到běi jing城下,也没见有高手出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了么?”
黄元霸其实一听有“雷”,就知道多半是厚道人。虽然三山符箓都有雷法,但扔雷球如吐口水一样的人,普天下除了厚道人不会再有别个。
不过厚道人真正的特sè,却是那听得人心中发慌的帝钟啊。
皇太极遣人唤目击者进来,又细细盘问,然后翻译成汉话告诉黄元霸其中过程。
黄元霸与钱逸群几番交手,听了一半就知道铁定是他,虽然恨得牙根发痒,却仍咬定金主认错了人。他问道:“大汗且问问他,可听到什么怪声了么?”
皇太极问了之后道:“无声无息,只是最后怪笑一声。”
“就没有叮当作响的铃声么?”黄元霸松了口气。
“并没有。”
“那就铁定不是厚道人!”黄元霸一口咬定,“他那铃子是独门法器,天下无二,没了那铃子,他与寻常人无异,如何杀你牛录额真?”
皇太极将信将疑,却也做出雄主的模样,连忙下了座位,亲手为黄元霸松绑,口中称道:“本汗关心则乱,黄道长切莫见怪啊!”
“给些银子压惊便是了。”黄元霸旋即笑道,站起身来舒展筋骨,浑不见怪。
“慢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帐篷外面传来,震得黄元霸脑浆晃荡,差点摔倒。
ps:何ri能上点推榜呢……
十七 萨满巫阵头施法,大凌河孤军御敌(八)
om 一个马头形状的长杖探了进来,挑开帘幕,走进来一个满头白发,编着蒙古小辫的老人。/ /这老头看不出多大年纪,双眼通红,带着重重的眼袋,脸上阡陌纵横,满是风霜。他身上穿着羊皮袄子,在这八月的北国倒也不嫌早。只是这皮袄子上都是破洞,有虫蛀,有撕裂,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百衲衣,看上去就像是个典型乞丐。
“你是何人!”皇太极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这里是大汗的金帐,是整个金国的中枢。让一个莫名其妙地乞丐闯进来已经是格外诡异的事,何况这乞丐还大呼小叫,竟然连天聪汗都不放在眼里。
女真禁卫当即拔出顺刀,护在皇太极身前,同时担心着帐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博尔济吉特的阿古拉。”老乞丐重重一顿马头长杖,面对着皇太极不卑不亢。
皇太极退到了后面,坐在了铺着上好毛皮的汗王宝座上,同样以蒙古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老乞丐顿了顿长杖,往前踏出一步。
他这一步充满了让人不能抵御的威势,诚如他的名号一样。
阿古拉,蒙古语中的山岳。
博尔济吉特又是黄金家族的姓氏,是成吉思汗的后裔。皇太极对这个姓氏极其熟稔,因为他有一半的后妃都是出自这个家族,可以说他用这个黄金家族的影响力将蒙古与女真联系在了一起。
起码在对大明的战略态势上,他们的确是一起的。
“你这个自大的人,难道没有发现他是在骗你么!”阿古拉盯着黄天霸,双目中的血丝条条暴胀,充斥着愤怒说道:“你的心被什么蒙蔽了?竟然认不住这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他浑身每一根毛发,已经在欺骗天上的神鹰而竖立,散发出恐惧的味道。”
黄天霸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威压。他知道自己的修行并不算很高,在那厚道人一ri千里高歌猛进面前,他甚至可以说是天资有限。进益缓慢的废材。然而即便是厚道人一个个杀掉他身边的同伴,让他陷入惊恐和畏惧之中,也比不上这个老乞丐的凝视。
这凝视,直直看进了黄天霸的心中。
看得他完全无法动弹。
甚至连眼皮的跳动,都无法做到。
皇太极也发现这种异样,只是因为不在这老者的直接压迫之下,多少还能维持一些皇者的尊严。他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侵袭着他的大脑,使得他除了这老者的话。完全生不出任何别的心思。
甚至于,连恐惧都做不到。
皇太极想起自己当年追杀插汉儿林丹汗进入草原,面对茫茫无际、天地相连的大草原,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知道有人妄想改变天命,”老者死死地盯着黄天霸,“但是我不能让这种悖逆神灵的人得逞!我要你去告诉那个人,胆敢杀死我的血脉之人,就要付出代价,就要承受长生天的愤怒!”
黄天霸蠕动嘴唇,努力撸直了舌头。吐出一个字:“是……”
“去吧!”老者重重一顿马头长杖。
一圈红sè的光芒从长杖底部亮了起来,渐渐蔓延开去。只是呼吸之间。满地尽是红光。黄元霸惊恐地看着这地上的红光,只觉得脚下一颤,整个人像是被地面扯拽进去了一般,终于迸发出极端惊恐的尖叫声。
红光猛然爆炸,刺得在场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眼前犹自一片鲜红如血。
当这血sè渐渐消散,众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老乞丐和黄元霸都已经失去了身影。
皇太极呆呆坐在汗位上,过了良久方才听到“啪嗒”一声。
这声音似乎是心底解开了一道锁,让他重重喘息起来。刹那之间汗如雨下。非但他这汗王如此,就连那些身经百战的禁卫jing锐,也是一般无二,甚至还有人普通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皇太极没有怪罪这个污秽了他地毯的亲卫,勉强撑起虚脱的身体,站了起来,喊道:“来人!”
门外传来噗通两声,正是守卫倒地的声音。
皇太极微微闭上了眼睛,等身体里的力气恢复了些许,方才道:“去叫巴克什来。”
巴克什是蒙古语中“师傅”的意思,对于文化程度极低的建州匪帮来说,只要认识字就可以被人尊为“巴克什”。然而侍卫们都知道,如果皇太极说“巴克什”,那就只能是那位被视作珍宝的老人。
额尔德尼。
额尔德尼,世居都英额,姓纳兰氏,是正黄旗人。他早年即跟随清太祖努尔哈赤南征北战。因他jing通蒙古语、汉文、朝鲜文,主要职掌是“记典例司文书”,赐号“巴克什”。
努尔哈赤当年为了加强民族存在感,命令额尔德尼创立女真文字。
女真人曾在明初使用一种模仿汉文和契丹文的文字,但是这种文字在明朝中叶就没人认识了,后来便用蒙古文来书写女真语。这导致不懂蒙古文的女真人就无法识字。是额尔德尼利用蒙古文字,结合女真语音,连缀成句,创制了可以因文见义的“老满文”。
此外,额尔德尼还着手将许多汉文著作译为这种女真文,在皇太极眼中,他就是人如其名的“珍宝”。
业已老迈的额尔德尼并不愿从军,但他是正黄旗人,而皇太极是两黄旗旗主,是他真正意义上的“主子”。身为奴才,额尔德尼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绝不因为脑袋里有些别的女真人没有的东西而放肆。
尤其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在八年前,额尔德尼因为私藏珠宝被努尔哈赤发现,盛怒之下的努尔哈赤下令杀了他和他的妻子。是当时还身为贝勒的皇太极暗中出手,找了一具容貌相似的头颅送去,方才保住了他的xing命。
“主子,”额尔德尼打了个千,“不知深夜招奴才前来,有何吩咐?”
皇太极知道这位巴克什睡得早,此刻也顾不得了。道:“巴克什,你可听说过博尔济吉特的阿古拉?”
额尔德尼微微低着头,过了良久没有说话,甚至让皇太极以为他站着都睡着了。
“奴才知道他。”额尔德尼终于开口了,声音发颤。
“哦?”皇太极顿时来了兴致:“快与本汗说说,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额尔德尼抬起业已浑浊不堪的一双眼睛,不答反问道:“主子是如何想起问他的?”
“因为刚才,他来了。”皇太极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浑身打了阵寒栗。
额尔德尼好像受到了更大的刺激,浑身颤抖不已,竟然忘记了奴才的本分,抬起头看着皇太极:“他来了?是他本人来了么?”
皇太极镇定下来,将刚才那自称阿古拉的老者描绘给额尔德尼。
“可是还有一条马头手杖么?”额尔德尼问道。
“正是,”皇太极急道,“巴克什快与本汗说说,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巴克什为什么会认识他?他为什么能让本汗最勇猛的巴牙喇都无法抗衡?”
“因为……”额尔德尼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虚汗,“他就是山岳啊。是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山啊!”
皇太极往前倾了倾身子,追问道:“他是哲哲的父辈么?”
哲哲是蒙古科尔沁部大领主莽古思的女儿。十六岁便远嫁皇太极为妻。迎娶之际,皇太极率领部下从赫图阿拉城出发。北行三百余里到达辉发部扈尔奇山城,在此杀牛宰羊举行隆重的迎亲仪式和结婚仪式。天命十一年,皇太极继承汗位,封哲哲为“大福晋”。在她死后,人们便只能称她为孝端文皇后。
哲哲,姓博尔济吉特氏。
额尔德尼摇了摇头:“他是莽古思的曾祖父的伯父。”
皇太极算了算莽古思的年纪,惊讶地叫道:“怎么可能有人活这么久啊?”对于平均寿命不足三十岁的女真人而言。努尔哈赤作为天降神人,已经算是极其长寿的了。他们很难理解竟然有人能活过一百岁。
事实上,阿古拉作为莽古思曾祖父的伯父。起码也有一百四十岁了。这个数字甚至超出了皇太极的想象能力。
“如此长寿的人中之宝,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么?”皇太极自信看过许多书,完全不能不相信自己没听说过一个如此闪耀的人。
“恐怕连莽古思的父亲都不知道他吧。”额尔德尼嘴角流出一道垂涎,他已经年纪太大了,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常会流出口水。然而此刻,他也顾不得去擦,只是吸溜一口气,道:“他很小的时候就随着一个萨满去了草原和荒漠的深处,一心侍奉长生天。”
问题再次回到了之前皇太极的关注点:“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回主子话,”额尔德尼垂下头,声音中却多了一份跳脱,“奴才年少时,曾有幸跟着他学习了三年。”
皇太极再次审视起这个垂垂老矣的巴克什,两步迈下汗座,上前握住了额尔德尼的手:“本汗要找到他。”
……
黄元霸在红光之中失去了意识。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茫茫草原,四周是带着冷意的风,以及带着杀意的狼嚎。
作为天下第一符师,黄元霸很快就在手中扣了灵符,环顾四周,寻找那个自己完全无法抗衡怪物。最终,他一无所获,仔细回忆了刚才的诡异情形之后,他觉得脑袋了有些浆糊:那人如此强悍,要找厚道人的麻烦直接去大凌河城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扔在这么个鬼地方?
——唔,是了!他其实并不知道厚道人那厮在哪里!
黄元霸的缜密思维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看上去颇为靠谱的结论:他这是玩的老马识途的把戏,等我真的去找厚妖道的时候,尾随我过去。不过他却少算了一条,我知道厚妖道八成在大凌河,但以厚妖道不按套路出牌的秉xing,很可能落在哪“两成”里。
黄元霸原地坐下,也不顾夜草上的露珠打湿了裤子,暗中盘算道:我是要取从龙中兴的功德,就算不与厚妖道坐一条船。也决不能看着大明的边关沦陷。看来着大凌河我是不能去了。非但大凌河不能去,就连山海关都有些太扎眼,若是将这怪物引去,多半要坏大事。
黄元霸思索片刻,心中升起了先回茅山的念头。想那高人要找厚道人的晦气,绝不愿意在个不相干的地方浪费时间。
——慢着!
黄元霸正要捏碎回城符飞回茅山,突然想道:我就算回大凌河又如何?若是厚道人不在,那高手未必就会毁城。否则他早两年干嘛去了?乘着去年皇太极打到běi jing城,直接把京师拆了不就完了?若是厚道人在大凌河,他估计也是杀厚道人一个人。嘿,既然那妖道有自信要逆天改命,何不看看他有多大的造化?
这符师打定了主意,换了一枚灵符,轻轻捏破,顿时蓝光绕身,裹着他直冲天际,朝东面飞去。
就在黄元霸刚才所在的位置。虚影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老人。老人的眼睛通红,在这黑暗的世界如同两盏红灯。
阿古拉抬头看着那流星远去的方向。迈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