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关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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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笑道:“小小年纪,一张小嘴就这样会说话!官家给我说了,要给你们看羊脂玉如意。其实我和皇后都没有看过呢!来人,这就去取来,小心着点!”
小碧莲与吴莹玉一起去拜访郑清之,吴莹玉对郑清之说起要分辨羊脂玉如意的真假,小碧莲是亲耳听说的。因此,不容吴莹玉明说,小碧莲便知吴莹玉进宫的目的便是看羊脂玉如意。吴莹玉与太皇太后客套了半天,说不到正题上,小碧莲听了都着急。与太皇太后一搭话,便说出要看宝贝开眼界的事,这是小碧莲的机灵之处。太皇太后嘴里所说的“官家”,是宫中对皇帝的称呼。这一称呼,也只赵宋王朝才有。
内藏库固然离慈福殿不远,却也要穿过御花园。前殿固然寸草不生,御花园中却有花树草卉,灵石流泉。吴莹玉此刻是打点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唯恐有半点疏略。就在此时,她忽听一种极细微的风过树梢的声音,心想,真有人跟了我进宫,打羊脂玉如意的主意?好快的身法,竟接近到御花园了!再一掐时间,知道此时取宝的太监也正好进入御花园,心里不禁着急起来。
吴莹玉知道有江湖人物闯入了御花园,她不能分心,得一门心思倾听御花园中动静,遂看了小碧莲一眼,小碧莲会意,与太皇太后扯着闲话,她问:“太皇太后,你去过梅花庵吗?”
太皇太后问:“梅花庵在什么地方?”
小碧莲说道:“就在凤凰山,离皇宫不到五里地。庵门口有两棵大梅树,长了几百年了,好大噢!”
太皇太后笑道:“是吗?太皇太后可不能随便出宫去。”
小碧莲说:“为什么不能随便出宫?还有人管着太皇太后吗?”
在小碧莲和太皇太后乱扯闲话时,吴莹玉却在极力捕捉着殿外的声息作出判断。
突然“嘘”的一声,仿佛是远处假山石畔虫獬发出的低鸣,在吴莹玉的耳膜上轻轻触了一下。“这是德清小尼姑的梅花镖,德清出手了!”她想。于是那颗悬着的心也稳稳的落回了心窝里。“没有金刃劈风的声音,两人竟是徒手!”她又想。“‘咝’,这是德清拂尘撕裂空气的声音!两人走了,才两个照面,这个德清,武功可比我强多了!”
警报解除。来人不是德清的对手,只交换了两招就走了。这是吴莹玉根据听来的声息作出的判断,这声息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其实这个过程极短,不过是小碧莲和太皇太后扯了两句话的功夫。吴莹玉接小碧莲的话茬说道:“真是孩子话!太皇太后身份尊贵,梅花庵地处偏僻,如何去得?”
说话间,三个内监一人捧着一个锦盒走进殿内,放在桌上。太皇太后说道:“把盒子打开,看是什么稀罕宝贝!”
此刻的吴莹玉脑子在急速的打着主意:如果盒子里的羊脂玉如意是真的又如何?若是现在拿走,可以说是无人能阻,但这是公然劫夺御物,自己的形象毁了不说,还成了钦犯,不行,不可这样!那就不动声色,以后再入内藏库盗取?只怕只好如此了!但这羊脂玉如意是假的呢?那就要找毕天祥了,毫无疑问,又将是一次江湖人物大聚会,自己又有多少胜算?
吴莹玉正胡思乱想时,内监已把三个锦盒一一打开,果然是奇珍,殿内満目崇光溢彩,瑞气氤氲。吴莹玉只一瞥便已知道,翡翠西瓜、夜明珠如在绿柳山庄看到的一样,当是真的,而羊脂玉如意却是假的,玉质甚至比自己盗去的那个假的都不如。也是,他毕天祥一时如何能弄到两个足以乱真的假货呢?见到皇宫里的羊脂玉如意是假的,吴莹玉竟感到一阵轻松,这才知道,她的上乘武功只想在江湖人物中间施展,而不想在言笑晏晏的宫中施展。但吴莹玉脸上不动声色,嘴里连声赞叹:“果然好宝贝,托太皇太后、皇后的福,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吴莹玉既已查知宫中的羊脂玉如意是假的,便不想在宫中多耽搁了。她对太皇太后说:“今日得见太皇太后慈颜,是我们天大的福份。太皇太后是有年纪的人的,可不敢多扰。小碧莲,给太皇太后、皇后叩个头,我们回去吧!”说毕向太皇太后、皇后各叩了三个头,小碧莲也跟着叩了。
太皇太后说道:“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当是哄哄小孩子吧!”说毕从手腕上脱下一对手镯,宫女见状,连忙接过,转送给小碧莲。小碧莲只见过人家戴的玉镯是白色的,而太皇太后这一对竟是血红色的,鲜艳欲滴,知道是个好东西,双手接过,又叩头谢了。皇后从头上取下金钗,笑对小碧莲说道:“我可没有好东西,这支金钗给你,留个念想吧!”小碧莲又接过谢了。
太皇太后说道:“也难为莹玉还念着我,可不能白进宫,赏绸缎十匹!再取两盒宫点,给小碧莲吃着玩。”
吴莹玉拜别太皇太后出宫之后,先不回梅花庵,却去了郑清之府。郑府门上人认得自家的轿子,吴莹玉也是熟面孔了,一见吴莹玉,便急忙报了进去。郑清之也刚去垂拱殿议政回来,遂叫吴莹玉客厅叙话。
两人见礼,小碧莲也向郑清之敛衽行礼。吴莹玉见郑清之面带忧色,问道:“朝中没有事吧?”
第十六章 徐娘尚余双娥细2
吴莹玉问起朝中有没有事,郑清之说道:“襄阳已被蒙古占领了,皇帝临时召见执政在垂拱殿议政,能议出什么结果?皇帝要下罪己诏,自然没心思管羊脂玉如意的事了。正好太皇太后也颇想见见你,也就召你去后宫——太皇太后召见了吗?
吴莹玉说道:“召见了,我们刚从宫中出来。玉如意也见着了,果然是假的,真的被毕天祥换走了。”
郑清之说道:“不会看差吧?”
吴莹玉说道:“决不会,此事我可不敢儿戏!”
郑清之说道:“毕天祥私换御物,真是胆大包天!我即具表参毕天祥欺君之罪,并请旨叫毕天祥立即交还羊脂玉如意。”转而笑问小碧莲,“今天你这丫头很得了些彩头吧?”
小碧莲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太皇太后给我一副手镯,皇后给了我一支金钗,也不知好不好,郑大人你给看看。还有两盒吃的,郑大人你也尝尝。”边说边把手镯和金钗拿出来给郑清之看,又要打开食盒。
郑清之笑道:“你这小东西,得了便宜还买乖!太皇太后和皇后给的东西还会差?快收起来吧!”又对吴莹玉说:“小姐今天可是盛装,到后堂见见嫂子,就在后堂吃中饭吧,我就失陪了。我说过给几个钱给小碧莲买衣服的,小姐客中行囊也有不便的时候,走时先拿三百两银子,用完再来拿。”
吴莹玉笑道:“那就多谢了!我原说要备几式礼物见嫂夫人的,太皇太后给了十匹绸缎,反正我用不着,借花献物送给嫂夫人吧!”
吴莹玉和小碧莲在郑清之府上由郑清之的夫人陪着吃过中饭,又说了些闲话,直到申时才回到梅花庵。
德清因见有人盯上了吴莹玉,为的自然便是羊脂玉如意。如今吴莹玉进宫看羊脂玉如意,未必没有人在打她的主意。因此,吴莹玉进宫后,德清便潛进宫里,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假山石洞里闭目打坐,其实是息清尘虑,仅以一念感知外部世界。果不其然,两人越过宫墙来了。从德清现身到交手两合来人离去,时间极短,德清从未涉足江湖,不知来人是谁,急于想问吴莹玉个明白。偏偏吴莹玉出宫之后去了郑清之府上,德清的涵养功夫最好,也等得心焦了。
吴莹玉先把轿夫打发走了,德清已到了庵门口。不等德清开口,吴莹玉先笑道:“小尼姑出手了!”
德清也笑道:“不知来的两人是什么路道,姓甚名谁,等你回来问个明白,谁知你又是皇宫,又是宰相府的,竟要把梅花庵忘了。”
两人各说了一句话,金碧莲才觑个空向德清行礼。德清说了句“进庵再说话”,先在头里走了,到禅房坐定,吴莹玉笑道:“你的梅花镖也出手了,来人一定吓一跳吧?”
德清说道:“其实我那一镖不是打人的。”
吴莹玉说道:“一定是在来人面前半尺飞过,逼来人止步的,是吗?”
德清说道:“来的两人身材甚高大,一人掌心发红,发出一股热力,显是火龙掌的路数。另一人掌发寒飙,是寒冰掌的路数。我用一招瞻前顾后消解了他们的前后夹击,尘尾在使火龙掌的手背上拖了一下,又用星海浮槎击使寒冰掌的后心,只两招,来人便知难而退了。这两人叫什么名字?你和他们交过手吗?”
吴莹玉说道:“我在绿柳山庄见过他们,却未交过手。使火龙掌的名叫西门英,使寒冰掌追魂掌的名叫西门豪,这兄弟俩是北部人,据说投了蒙古,当是觊觎羊脂玉如意而来,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盯上了我!”
德清说道:“我见来人已离去,便跟着出宫。谁知刚在宫墙外站定,又遇见两人。一人身形高瘦,六十多岁年纪,手里握一根鸠杖。另一人四十多岁样子,倒是仪表堂堂。这两人不是盯的你我,当是盯着西门英和西门豪的。可知他们叫什么名字?”
吴莹玉说道:“你说的这两人,身形高瘦、手中拿出鸠杖的名叫史百禄,人称九头乌,另一个当是玉面佛钟荣了。这两人属江南侠义道,我也是在绿柳山庄见过的,只没有交过手。”
德清笑道:“好傢伙,又是蒙古武师,又是江南侠义道,这下子临安可要热闹了!”
吴莹玉说道:“其实这四个人只能说是一流高手,却算不上绝顶高手。蒙古国师额音和布才算得上是绝顶高手,我和他交过一次手,因为我先用金凤钗伤了他一只眼,他的禅杖又失了,是以我略占一点上风。真正打下去,我未必能胜得了他。听说他已死了,他的徒弟嘉木扬喇勒智承继衣钵,功夫已与他师父相差不多了。”
德清问道:“他们练的什么武功?“
吴莹玉说道:“是金身不坏功,能练到七层以上,天下便无人能制了!“
德清默想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说,“疯丫头把我拖下水了!”
吴莹玉笑道:“你常说降魔就是护法,惩恶就是扬善,人世间本是一个大洪炉,独你想脱却干系?”
德清说道:“话虽不错,但佛魔如何分法?善恶如何分法?”
吴莹玉说道:“蒙古要灭大宋,就当他是魔如何?“
德清说道:“出家人不问兴亡,即便想问,能问得了吗?至于善恶……”
吴莹玉说道:“譬如‘郑大人府上朱管家的外甥’欺负小碧莲,甚至欺到我的头上,这便是恶。给我一招海市蜄楼,七八个人的脸上都做了记号……”
德清打断了吴莹玉的话,问道:“只怕是这招海市蜃楼,给西门兄弟认出是你的路数,所以被盯上了吧?”
德清说对了,西门兄弟正是从这招海市蜃楼上认出是吴莹玉的家数,并盯上了她的。
西门英和西门豪带着沙昆、赖仁两徒弟比吴莹玉晚两天离开江州,却比吴莹玉早一天到临安。他们是蒙古武师,到了大宋的地面上,倒也不敢太张扬。换了宋人衣冠,北方人听南方话,十句里能懂三句就不错的了,是以一切小心在意。到临安后,找了一个中等的客栈住下,行事也颇谨慎。这天沙昆和赖仁去街上闲转,正遇上“郑大人府上朱管家的外甥”带着七、八个伴当杀羽而归。沙昆见这么群人脸上竟伤得一模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郑大人府上朱管家的外甥”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见沙昆笑他们,开口就骂:“什么混帐王八蛋,敢笑老子!”
外地人难懂本地话,骂人话尤其难懂。沙昆没听清,便问:“你说什么?”
不等那朱管家的外甥回答,赖仁连忙说道:“我这兄弟虽笑了,却并无恶意,我们也练得有两手,你们若被什么人欺了,凭我兄弟两的功夫,足可帮你报仇雪恨。”
沙昆忙说:“就是就是。”说话时暗暗动功,掌心霎时便红了。嘴里接着说,“我练的是火龙掌,寻常人只消一掌便皮开肉烂了,你看利害不利害?”
那朱管家的外甥心想,我这几个伴当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没有半点正经本事,这两个外地人有这等本事,有他们撑腰,临安街上我还怕得了谁?此刻正好用上那句老话,叫做回嗔作喜。忙说:“我叫钱伯良,是宰相郑大人府上朱管家的外甥,这里不是说话之所,到在下寒舍一聚如何?”
沙昆和赖仁正愁在临安没一个熟人,出门是两眼一抹黑,连问个路都问不清楚。两人心知这钱伯良是一个街头泼皮恶棍,也唯有这种人,是极好的地头蛇。此时钱伯良相邀,正中下怀,忙说:“最好没有,只是不好意思打扰。”
不一会,到了钱伯良家,钱伯良当即就摆了一桌酒菜,几个人边吃边谈,钱伯良说:“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长得十分的標致,手里马鞭一划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