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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女儿楼之石榴红-第94部分

小说: 女儿楼之石榴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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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子万没有多说,只将碗递给她:“吃点,你睡了一天了。”
纪十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但不会跟自己肚子过不去,接过碗,倒了些进狗碗,自己才将剩下的喝了。
吃过东西,她跟着子万也到了舱外,晚风拂来,水纹层层。摇橹人在穿过高山深峡时会兴致大发九曲十八转地唱上两句,引来回音袅袅,别有韵味。
纪十坐在船头,看着水流由缓到急,心里暗暗琢磨着若跳下去,生还的几率有几成,逃脱的几率又有几成。
“不要去想不可能的事。”子万的声音在后面懒洋洋地响起。他似乎终于脱离了刚明白自己喜欢上她时的彷徨无措,又变成了什么事都不太放在心上的样子。
纪十僵着背脊没有理他,心里其实已经骂开,她想不到这个男人缠起人来比她犹有过之。想要摆脱他,在这船上,显然是不行的,她还没傻到再一次拿自己的命来搏。
夜晚行船很危险,过了那道峡,船家便捡了处渔村靠了岸。渔村小,没有客栈旅舍,但船家有认识的人家,借到了住的地方。那家腾不出多余的房间,子万便很厚颜无耻地借要看着纪十的名义,两人住了一间房。纪十再能忍,也气得差点头顶冒烟。
打渔的人家总免不了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鱼臭味,即便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味也很难去得了。纪十白日睡了一天,本来就没睡意,加上又对跟子万同房极为不满,这时便觉得这味极难忍受,死活不肯再睡了,自己回了船上。毫无意外的,子万自然也跟了上去。
纪十终于明白,被一个极欲摆脱的人死缠着是什么滋味了,想想当初自己的行径,这时无奈之余也只能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却是再也生不起气来。
九月初的时节,天上月亮如眉,星子却异常活泼,撒得满天都是,星河倒映在水中,天与地便似乎浑融为了一体,再难区分。
“去奢香做什么呢,那里又不是我的家。”纪十低语,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什么样的人也没办法再恶声恶气吧。
子万从舱内捞出条毯子裹住她,自己则坐在甲板另一边,背靠着舱壁,抬头看着天上。
“至少那里没有人能要你的命。”他说。这便是他带她回奢香的原因,不是因为那让他头痛的喜欢,更不是因为他想将她束缚住。
“有什么关系呢。”纪十无所谓地笑,语气中是看破的怅然,“身在江湖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这条命早晚是要丢掉的。”这一点她在十岁以前就有了悟了。
子万顿了下,远放的目光回收,落到她身上,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突然很想抱抱她。当然,事实上他仍稳稳地坐在原地,什么也没做。
“你已经没了武功,所以再算不得江湖人。”想了许久,他才说了这么句话。
纪十没有说话,只是呵呵笑了起来,笑声空洞,却远胜过言语苍白的反驳。她不说,但两人都明白,她就算没了武功,也脱不了这江湖是非。



【第四十章 (1)】

   半夜的时候,云遮了星辰,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一阵秋雨一阵凉。纪十裹着毯子缩在舱内一角,脚边睡着小黑狗,子万在另一边早已睡着了,但是她很清楚,只要她稍有动静,他就能立刻察觉。
纪十实在闹不明白子万在想些什么。以前是避她犹恐不及,如今在她已然放手之后反而纠缠不休,以前他没图过她什么,现在就更不可能了,那么是对她还存着些朋友之义?总不能是突然发现喜欢上她了吧……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异想天开。
只是无论他抱着什么心思,她都无法再接受。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重蹈覆辙的人,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了。也许他现在会救她,尽力保全她的一条小命,但若再遇上奚言豫又或者别的他在意的人,利益关头,她仍然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到那时,她可再没上次那种运气全身而退了。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所以,离开他是必须的。
只是要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放她走呢?摸着怀中的小金,她默默思索着。这个人软硬不吃,表面和气,实则内心冷硬,她若以伤害自己的办法相挟是行不通的,那么便是像以往那样,做出一副恋慕痴缠的样子,让他心生厌恶,自会主动想办法摆脱她。
思及此,她心中隐隐有了计较,当下不再焦躁难安,放空心思,不片刻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仿佛只是打个盹儿的功夫,天已亮了,外面传来船家的说话声和摇橹声,身下晃悠悠的,显然是已经开船上路了。子万不在舱里,小狗也不在。
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纪十就打心底一阵疲惫,不知是从何时起,她的心态已不再如当初那样,能够若无其事地戴上各色面具,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厌烦透了这种生活。
又独自坐了一会儿,她才打起精神准备出去弄水洗漱,偏在这时,船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外面没有声响,一向在死亡线上打滚的纪十却蓦然警觉起来,悄然靠近舱口,往外看去。
“庄主让属下等来护送少主回庄,庄主有请子万公子到天彻庄做客几日。”没等她看清是什么情况,一把沉厚威严的声音已传了进来。她心中一惊,听出是暗厂教官头儿。
宁可得罪刑堂堂主,不可去惹暗厂教官。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人已经钻出舱口,到了外面。
外面,隔着十丈远处,两排船艇拦截了上下游,船上弓弩手森立,弩箭直指被围在正中的孤零零小船。
小船船头,子万手中提着一个陶罐,罐里冒着白雾以及鱼肉米粥的香味,显然这之前他刚刚煮好早食。他提着陶罐,小黑狗绕在他脚边,他的脸上没有惊讶,没有凝重,只是漫不经心的微笑。船家却被这个场面吓得唇青脸白,蹲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见到纪十出来,那边的人更加严阵以待,子万脸上笑容加深。
“起来了?”
“嗯。我洗把脸。”
两人若无其事地交谈着,像是那些人那些船那些箭不存在似的。
“纪鹤,你……”教官头儿对此情景没说什么,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忍不住了,正要喝骂。
“吵什么,等了这许多天,这会儿就等不了吗?”纪鹤不耐烦地打断他,自顾去弄了木盆打水洗漱。
那人被噎住,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难看,就想下令让人放箭,但教官头儿却先他一步开口:“少主请便,我等在此相候就是。”
纪十哼了一声,洗了脸,又将头发梳了,跟子万还有小黑狗分食了那罐鱼粥,这才将小狗往恨不得将自己缩得没人能看到的船家面前一推。
“给我把它照顾好了,过些日子我还要来接它,到时要是瘦了不精神了,我可不应。”
“是,是……小的一定把它喂得白白胖胖的。”船家抱住小狗,那副小心而紧张的样子,就只差没将它供起来了。
纪十懒得告诉他就算他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小狗吃,它也变不白,目光落向子万,“你若想走,没人拦得住。”
子万洒然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可不想变成刺猬。”
纪十垂下眼不再说话,但是袖子一动,已将小金扔到了他身上,“帮我照顾好它,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子万摸了摸不像以往那样亲近自己的小金,嗤地一声笑了,低语:“你现在还没做鬼,也不见得就放过我了。”
纪十嘴里微苦,脸色神色不变,淡淡道:“那是以前。”现在怎么样,她可没兴趣一次又一次地重申,信或不信,那都是他的事,留或不留,也都是他的事。她或许会感念,但绝不会再动心。
子万看到她眉角间的冷意,也猜到了她未尽的话意,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低低笑了两声,笑中有着旁人不明白的无奈。
说话间,教官头儿所在的那艘大船驶近,放下软梯。
子万看了眼,没等纪十走过去,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足踏绳梯,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大船上。纪十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甲板上有那中年教官头儿,还有几个纪十曾经见过的一些头领人物,而在船舷边,则站着一圈持弩弓戴着面具的暗厂人。
“两位请!”教官头儿并没迎上来,而是指了指甲板正中的一张方桌,两张椅,示意两人过去坐下。
“怎么只有两张椅子?我们坐,却让诸位站着,这怎好意思?”子万拉着纪十,没有动,笑吟吟地道。
教官头儿却一挥手,立即有人搬上几案椅凳,只是离那张桌子远远地放着。或者可以说,由始至终,这些人都不加掩饰地跟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公子擅使巫蛊秘术,我等不得不防,还望恕罪。”教官头儿倒是始终客客气气的,不像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或多或少带着一种看阶下囚的轻蔑却又防备意味。
“好说,好说。”子万一笑,当下不再客气,拽着纪十走过去,大马金刀地坐下,仿佛在自己家中一般。



【第四十章 (2)】

   就在纪十子万坐上天彻庄的船,迎向凶险难料的未知时,一辆马车正从蔚城北门缓慢平稳地驶入,后面跟着几匹高头大马,马上除了一个戴着鬼脸面具打扮妖艳的光头小尼姑特别吸引人目光外,其余皆是黑色劲装的大汉。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车帘掀开,下来一位青衣玉秀的少年,少年回身看向车内,眸色幽黑柔和,有着与面貌不相符合的沉静深邃。
随后,弯腰而出的是名杏黄衫子水红裙容貌秀美的女子,女子刚要伸脚下车,少年已先一步将她抱了下来。
“我已经好了。”女子脸一红,轻声嗔道。
少年只是微笑,没有说话,只是手仍然不着痕迹地轻轻护在她腰迹。客栈人来人往,女子不好再说,心中却极甜蜜。
此二人正是梅六和十一郎。在十一郎拿回重生之后,剑厚南便为梅六将腰间碎骨重新对合,因骨渣有许多已被筋肉包裹,需要一一挑出再拼接在一起,只此便耗了数日之功。好在只麻烦这一次,之后只需要等其自行愈合便行了,有了重生,连换药都不用。但是为了不让重新拼凑好的骨头错开,最初十来天,梅六都只能保持同一个姿势,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幸亏重生效果神奇,只一月不到,她便能自己撑着慢慢坐起来了。那时她便再躺不住,坚持要回中原。
因为比预计的出发时间早,不需要赶时间,所以路上只求稳不求快,倒是比去的时候花的时间还多了数天,梅六这伤算是在路上慢慢养好的。现在走路什么的都不是问题,至于动武么,有十一郎看着,想都别想。
邓直和罗青留恋草原,便没一同回来,倒是恨十二来了。恨十二当然不是热情友爱地主动请缨护送,她只是受命而行。巫镜十一说让她去看纪十,于是龙一便将这当成了任务派给她。恨十二说,没求助就是不想旁人插手,但是她还是来了,顺便带了几个战阁的高手。
一行人在客栈安顿下来,梅六这才在十一郎的陪伴下去传送消息给她的布庄。至于恨十二和那几个战阁人,自然不需要时时陪同,那样也未免太打眼了。
“如果纪小十在的话,就让她来客栈。”在他们走之前,恨十二随意地说了句。其实无论按年龄还是按排行,她都比纪十小,不过这些东西是从来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在她看来,就纪十那张脸,加个小字再贴切不过。
梅六也正好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和纪十之间有了问题,见她不去,自然乐意,答应得也很爽快。
走在大街上,梅六和十一郎不约而同想起去年两人同来此地时的事,酒楼中自命风流的罗子矜,官宅后院夜弹三弦的罗刹夫人,以及接下来如附骨之蛆的追杀……恍恍然都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起那时你傻乎乎的样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也挺可爱……”梅六刚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想起什么,脸突然就红了,转过头假装去看路边的小摊。
十一郎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可没忘记当时每到正午的时候,自己便要逮着梅六行那事,连绳子都绑不住。真不明白那奚言家炼的什么蛊,他那时明明旧创复发,经脉损伤严重,那蛊入体后,竟能让他伤势一夕间尽愈。虽没有后来那帝王蛊逆天,但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的了,当然,前提是需要排除那诡异的副作用。
“若非你当初不弃不舍,也许我如今仍是那个样子。”他轻声道。
梅六脸上红晕更深,哼了一声,兀自嘴硬:“你以为我是舍不得啊,那是没办法,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怎么甩都甩不掉,气死人了。”
她说的当然也是实情,当时两人身上被下了雌雄蛊,除非解蛊,否则便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这事她或许不知道,但是曾为帝皇蛊的十一郎却是一清而楚。但是十一郎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梅六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没挣脱,便由着他了。
“你身上那蛊……真的已经完全去掉了么?”过了一会儿,她才迟疑地问。哪怕这一段时日他已经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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