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锁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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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可!”大伯吼道,“该死的快走开啊!”
“我以为你说他听不见。”抢匪说。他走过来抓住我的衣服,我立刻感觉到头上抵着一把枪。
“你在干吗?”大伯质问,“我不是说会照你说的做吗?”
抢匪的手在抖。大伯脸色惨白,两手前伸,好像想把我拉开,拉到旁边。我不知道当下他们到底是哪一个比较害怕。不过我说过了,我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怕。或许会怕其实是优势,毕竟总是有其实要害怕的时候,突然间应该要怕了,却没什么感觉,确实不是好事。
大伯颤抖的手把收银机的钞票塞进纸袋里。“全拿去!”他对抢匪说,“看在老天分上,拿走就快滚!”
抢匪把我推到一边,左手抓着纸袋,右手还拿着枪,轮流比着我们两个。我,大伯,再换到我。接着他往后退,退到门口,还经过我身边。我没有动。等他距离我大概两尺远的时候,还低头看我。
我没试着阻止他,也没想要把钱抢回来,或抢那把枪,我也没把手指伸进枪口对他笑,我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把他当成水族馆的鱼。
“怪胎!”他用左手肘顶开门出去,抓住袋子跑上车开走,开到大街上的时候轮胎还在打滑。
利托大伯从收银机后面跌跌撞撞跑出来,跑向门边。等他到门口,车子早就不见了。
大伯转身看我,现在他肾上腺素高涨,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到底是怎么啦?”他说,“这到底是……”
大伯坐下来,就这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警察来的时候还坐在原地。大伯一直盯着我看,什么都没说。他心里一定是有太多问题,这一点我很确定。可是问了也没有答案,何必问呢?
我在大伯身边坐下,想跟他做伴。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搭上我的背,我们俩就这样坐着等,享受片刻的宁静。
第四章 纽约市,1999年底
这家中国餐馆位于一二八街,是一栋八层公寓的一楼,这地方就像是世界的尽头。餐厅老板一家本来只租了一楼做生意,楼上七层应该是锁死的,据说房东有意要好好整修,但是日期未定。结果,钉在楼梯口的门板被拆了,楼上也住了人。一开始是餐厅老板的亲戚住,姑表兄弟姐妹之类的,这些人来美国打工,每周工作九十个小时。不久后也有外人来住,一定是餐厅老板信得过的人,每个月付一点钱当房租,一切都要保密,当然也得付现。
卖给我身份的人介绍我来,他也是先把我介绍给他认识的人,再由这朋友介绍给朋友的朋友,最后我就到了这里来。我的房间在三楼,脑筋正常的人不会想再往上去,再往上,厨房的热气到不了,何况延长线也牵不到更高的地方。上面又黑又冷,而且早就给老鼠占去当窝了。
我还没想到要变装,那是后来的事。不过我现在是密歇根州的逃犯了,违反了假释的条件,而且还收钱犯罪……我现在是无法回头了,所以才弄来纽约的驾照,上面的名字是威廉·麦可·史密斯,年龄是假的,已经二十一岁。我当然不会用这证件去逛酒吧,相信我,我只会窝在这里,尽量不出门。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每个警察都等着要抓我,晚上听到附近有警笛的声音,我就真以为要被抓了。
每个星期都越来越冷,我待在房间里画画,也不断练习开锁。吃的东西是楼下餐厅老板给的。每个月我付给他两百块的现金,住在不是他的房间里,用餐厅后面的浴室洗澡。我只有一盏台灯,插在延长线里用,身边有画纸和画画的工具,机车行李袋里面装着所有的衣服,还有我的锁头和开锁工具,以及呼叫器。
呼叫器总共有五个,全放在一个老旧的鞋盒里面。呼叫器上贴着不同颜色的胶带,有白色、绿色、黄色和蓝色,最后一个是红色。鬼老大告诉我,要是前四个响了,就照上面的号码回电,听对方讲话,他们就会知道我不说话。要是还不懂,就知道不是合作的好对象,趁早把电话挂了。要是听起来没问题,先听清楚要去哪里见面,要是一切顺利,没什么好怀疑的,就可以跟对方合作。一定要小心处理,正确应对,这样才能皆大欢喜。他们也会对我很好,要是不这样,下次再来电,我就不会接了。
他们也会记得付一成的“使用费”给底特律的老大,因为大家都还想活命。
那四个呼叫器的使用方法就是这样。不过最后一个,那个红色的,就是老大专用——底特律的老大。呼叫器响了,一定要立刻回电,不管老大说什么都要办到,在指定的时间出现在指定的地点。
“不能跟这个人乱来。”鬼老大就是这么说的,“如果惹到他,干脆自我了断比较快,也省了其他人的麻烦。”
我知道鬼老大没在开玩笑,我也见多了世面,知道这个提醒绝对不可以忘记。但是在等工作的时候怎么办?应该待多久?难道要我一直窝在一二八街的中国餐馆楼上,等呼叫器响,才有钱赚?我会不会先饿死?还是冻死?
这一点,鬼老大没说清楚。
圣诞节快到了,我总算敢离开公寓,偶尔出去逛逛。我会往南走到一个小公园去,坐在长椅上消磨时间。后来我必须买衣服,不过还没到破产的地步。上次宾夕法尼亚州的工作酬劳很不错,不过我还是会算,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更糟的是,那个餐厅老板要我帮他跑腿才给我东西吃。他塞给我一沓外卖传单,要我到附近的住宅区去发。这可不容易,我要想办法走到公寓的门厅里去,挨家挨户去发,把传单塞进门缝。我知道有些公寓有管理员守着,也知道有些是要按电铃,由住户帮你开门,所以不知道这样要怎么发传单。我是说,要我绕到后门去撬锁进去是没问题,但是这样做值得吗?
餐厅老板说:“你长得白。”他英语还是说得不太标准,“大家会让你进去。”
于是我就顶着这张白脸出门,拿着传单到处去发。与其偷偷摸摸,不如正大光明去发,给他们看手里的传单,再塞到门缝。有时候我也会比出一两则手语,这蛮有用的,大多数的管理员都会放我进去。
有一天,我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发传单,正把一张传单塞进门缝里,那扇门居然开了。我还没站起来,就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把我顶在墙上,我差点喘不过气。
抬头一看,是个男的。他让我想到九岁那年遇到的抢大伯酒店的那个家伙。他们的眼神都有一种野生动物遇到危险时的恐惧,加上衣服穿久没洗的臭味、尿骚味,或许还有恐惧的味道,全部朝我扑过来。我朝他的膝盖用力一踢,他放手往走廊跑去,一推门冲下阶梯。
我站起来揉揉肩膀,经过打开的门,看到里面乱成一团,显然刚刚那人闯空门,说不定是缺钱想买毒品,或是其他得不到就会死的东西。冰箱门是开的,不过里面的食物全毁了。我关上公寓的门离开,等我出到外面,在传单背后写下刚刚那处公寓的门牌号码,递给门房,接着就回到餐厅。
我上楼回到房间,数一数剩下的钞票,心想时间不多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变得像刚刚那个人一样。
天气越来越冷,当天晚上下雪了,刚开始是漂亮的白雪,到了第二天,全部都脏了。
早上醒来,我听到呼叫器响了。
?
我到布朗克斯区的餐厅去跟那些人碰面,坐计程车过了哈得孙河就到了。响的是黄色呼叫器,我知道鬼老大是怎么说的,这个呼叫器上的号码谁都知道,可能是老手也可能是笨蛋,所以一定要特别小心。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
在那个寒冷的下午,我走进餐厅站了几秒,最后有人对我招手,是最里面的一个座位,就在厨房门边。那里有三个人,一个站起来握住我的右手,把我拉过去轻轻抱了一下。
“一定就是你吧?”他穿着橄榄球衣,是纽约喷射机队的运动夹克,还戴了一条金项链。头发剪得很短,还有造型,想必花了很多时间在上面。他的下巴两边各有一缕修得很细的胡须,在下巴处会合。你知道,这典型就是一个不想做白人打扮的白人。
“这是我兄弟。”他指着另外两人,“海克和杰克。”
这样好,省得我给他们取绰号。他坐回去,让出位子给我。
“要吃点东西吗?我们刚刚点过。”他的胡子让他的嘴巴看起来好大,我发现这人好像连一秒钟都不能不讲话,所以就叫他“大嘴”好了。大嘴叫了女侍过来,还拿了菜单,我指指上面的汉堡。
“怎么?你不讲话?”女侍问。
“没错!”回答的是大嘴,“就是不讲,不行吗?”
女侍拿了菜单走开,什么都没说。
“我听过你的事。”大嘴等女侍走开了才开口,“我朋友的朋友最近跟你合作。”
原来是这样,所以在电话里,他好像知道我人在纽约。我不禁想象那是什么画面——还有千百个比这更不入流的小混混,都知道我人在纽约。
“听说你看起来年纪很小,还真的咧!”
杰克和海克没说话,一人面前摆着一杯奶昔,应该是巧克力和香草。不管大嘴说什么,他们只顾着喝奶昔,点头。
“所以是这样的……”大嘴压低声音,“我们有个兄弟……”
他居然要在这里开始谈,就在餐厅里面谈交易!
“他在上城的酒吧工作,楼上有可以用来开派对的漂亮的房间。几个星期以前,酒吧开了个圣诞派对,有一群钻石区来的犹太人,等一下,我刚刚是说犹太人去圣诞派对吗?”海克和杰克放声大笑,他们的嘴总算离开吸管了。我真该就在那时候离开。
“反正就是过节派对啦,管他是什么光明节还是圣诞节,总之,其中一个醉倒了,我兄弟就帮他们抬人抬到街上,让他们叫计程车。架着那人到楼下衣帽间的时候,我兄弟去找他的外套,一等他走开,喝醉那个家伙就开始跟他的同伴讲话。喝醉那个说他家里有一堆钻石,说家在康涅狄格州,好像有一百万这么多,就放在保险箱里。然后他朋友说让他小心一点,这种事要是被外人听见会不好。结果喝醉那个人说,他们都是生意伙伴,值得信赖之类的。结果这些话都被我兄弟听到,他就在衣帽间的转角处,他什么都听见了!”
女侍端着食物走过来,大嘴终于闭嘴,等着女侍离开。最后他是在我们吃东西的时候讲完这个故事:大嘴的朋友后来回去查当晚的宾客名单,找到那个康涅狄格州的地址,然后还打去那个人工作的地方,发现他去度假,到新年过后才会回来。
所以这群人想闯进他家,偷走价值一百万的钻石。当然,还得求助于我。杰克和海克在这个计划里,负责把偷来的钻石变成现金,两人好像都认识做珠宝生意的人,还跟我拍胸脯保证,就算钻石上面用激光刻了字,他们也有办法卖掉。
其实我第一眼就觉得这几个家伙不对劲,接下来的一切只让我更不舒服。我记得鬼老大的话,说要是碰到这种情形,应该马上转头就走。还说只要直觉告诉我不对劲了,应该马上收手离开。
该死的,我还是得赚钱啊!这几个人嘴巴讲着一笔大生意,看起来好像也把计划想好了。
所以我跟着他们上了车,我自愿上了车。
?
负责开车的是大嘴,杰克和海克坐后面。这是我第一次坐前座。“这是贵宾席。”大嘴还帮我开车门,一副慎重的样子,“贵宾席给贵宾坐。”
那天是除夕,我说过吗?我们居然在新年前一天开车杀到康涅狄格州去。
“我那个兄弟住在纽罗榭尔。”大嘴说,“顺道去接他,这样总共五个人,没算错吧?”
大嘴看着我,车子在九十五号公路上飞驰,直接往康涅狄格州去。我想他应该跟大多数纽约人一样,不常开车,说不定一个月开一次,现在感觉起来就是如此。
“所以你就专门做这个啊?开保险箱?我是说,很酷嘛!是怎么入行的啊?”
我耸耸肩,他应该不懂手语。
“你真的一个字都不说啊?酷毙了!对吧?”
海克和杰克都同意,这样的确是酷毙了。
“你是沉默杀手嘛!不过杀的不是人,是保险箱。”
鬼老大是对的,我应该收手。不管生意听起来有多大,感觉不对,就应该马上转身离开。
“还有,这家伙在家里放钻石是脑子坏啦?我没说错吧?还自己讲出来让人家知道咧!”
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又不能让他们停车,总不能叫他们把我放在路边吧。
“我说,这家伙是白痴啊,居然在外面讲这种事?开玩笑!有点常识就知道不应该讲,你说对吧?”
坐在后座的两个人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