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荡千军-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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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眼船外，此刻已不是战场，见不到那布满整个空间的残骸和尸体。一目所望，依旧是那片一望无际的星空。而唯一能证明刚才那场战斗，是真实发生过的就只有跟在后面，原本是属于海盗的那些舰船。
走到舷窗旁，楚天叹了口气，勉力使自己不去回忆昨日所见到战场上的凄凉景象。他不喜欢悲天悯人，在电视中和网络上也没少见过战场实时报到的节目和视频。此外，在军校模拟战中，为了锻炼学员的心理承受力，都是百分百的模拟出战场上的情形。
不过这一次，却与以前不同。这一百多艘沉船，近万人员的伤亡，全都是由他一手所造成！而且是百分百，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听那些教员说，对于死亡，只要战场上得多了，自然就会麻木。可是现在，他却还远远无法做到将之忽视的地步。哪怕是明知那些海盗，手里也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明知道他若不反击，那么变成那尸体摸样的，只会是他自己，却依旧无法挥去内心的负罪感。
楚天甚至在想，为了那每年三千万信用点薪金的合同，到底值不值得？这些酬金，固然丰厚得让他可以无比豪奢的度过这一生。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填平他现在的内疚。若是当时自己不逞能，任由舰队选择绕路的话，也不会如此。
不过随后，楚天又想起了方乐，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几个弟弟妹妹。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为那些死去的人默哀。听起来倒像是鳄鱼的眼泪之类，可楚天却是真心实意的，希望那些死去的人能够在那片空域安息。
默然了良久，楚天突然觉得有点肚饿。暗骂了一声自己真是没心没肺之后，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物，狼吞虎咽的吃进肚里。至于上官云给他送来的薄荷香糕，此时只剩下了最后一颗。楚天终究是没舍得吃下去，只得依旧放在里面冻着。
把肚子填满，楚天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这里，感伤有的没的，走出舱门后，如往常换班的时候一般，一路慢行走向了舰桥方向。
不过和以前明显不同的是，一路上所遇见的舰员，无一例外，看他的目光都是尊敬中带着崇拜，往往是远远看到他，就连忙立正行礼。和以前轻蔑或者干脆无视的情形比较起来，简直就若是身处于两个不相同的异次元空间一般。
对这一变化，楚天倒并不觉意外。无论是前世也好，还是四千年后的这个世界也罢。能够让人折服的，除了权势和财富之外，就是能力了。他现在既然已经展示出自己的能力，自然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若是还在往常，楚天定然会因此而得意忘形。他前后的年纪加起来，也快二十七八岁了，可男人不经历些事情，是不会成长的。以前他性子虽也淡薄，却也同样觉得能看到别人的尊重、敬畏，甚至震惊的眼神，是觉得很酷很爽的事情。男人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可是现在，他却完全没有了这种感觉。
“司令官阁下，我刚才还以为，恐怕要等到晚上才能见到您。”
当舰桥的舱门打开，楚天首先看到的，就是已经回到风行者号的伯纳迪恩。白发中年正转过头望过来，唇角微微有些笑意。
楚天点了点头，走到了舰队指挥官席，脸上浮起尴尬的神情；“很抱歉！伯纳迪恩阁下，我这一觉睡得太死，所以来得晚了。这次换班，我可以多执勤几个小时。”
“这倒没关系，在这船上呆久了，平常闲着也没事做，还是按照正常的时间表换班就好。再说我也没到两三百岁，需要大量休息时间的年纪。”
伯纳迪恩笑着婉拒了楚天的提议，正想告辞离开，却看到楚天的神色有些郁郁，浑不似昨天指挥舰队时，那般神光焕发。他稍一思索，便知缘由，当即挑了挑眉，问道：“司令官阁下，请容我冒昧的问一句。看你的样子，可还是为昨天的事情在意？”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今天凌晨时候，战场的情形。”楚天摇头苦笑着道：“一想到这一万余人，都是死在我手里，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感觉很负疚对么？”
伯纳迪恩顿时露出了然的笑意，其实他从昨天就一直很奇怪，楚天当时冷静的表现，可全然不像是个第一次上战场的菜鸟。而今天看到楚天的这副样子，心里倒是一阵释然。像楚天这样的，他在军中也是常见。有些的人就是感觉比别人迟纯，战斗时一点事都没有，但是当战斗结束后，却又紧张害怕起来。
拍了拍楚天的肩膀，伯纳迪恩站起了身：“其实没必要的。和我们军人一样，那些人从成为海盗的那天起，就必须有着有一天战死的觉悟。你要知道，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选择的人生，付出代价，其中包括你我！可能你现在还无法做到漠视，不过等到以后，自然就会慢慢适应的。”
慢慢就会适应吗？
望着伯纳迪恩离开了舰桥，楚天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适应，那也就意味着他以后，还必将经历一场以上，像十四个小时前那般的战斗。
“指挥官大人，请容许我再一次向您道歉。”
楚天回过头，却见发出声音的，正是在他前面的瓦莱丽。这黑人女性，正抚胸躬身，一脸真挚：“这三天以来对大人您的为难，只能证明我的愚蠢和无知。不知道大人，能否接受我的歉意？”
微一怔神后，楚天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对瓦莱丽，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怨恨，之所以会三番五次的给她脸色，只不过是在李雪莹面前，因为男性自尊被挑衅，而引发的反击而已。
其实想起他这两天的所为，他自己也觉惭愧。好歹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跟人斗气？为那么点事斤斤计较，倒跟个女人似的。
到了现在，楚天已是早没有了想要继续和瓦莱丽斗下去的心思。既然对方和解，那么这事自然再好不过。
第六十七章 靠港
到达爱尔蒙弟星的时间是第二天的下午，恰好是他的又一轮值班时间。
当旗舰风行者作为先导，引领着后面的庞大船队，陆续进入到爱尔蒙弟的大空港时。很多家在这里的公司舰船乘员，已经迫不及待的搭乘着舰载的太空联络艇。飞向了爱尔蒙弟轨道升降梯太空站的方向。
他们休息的时间只有四天，四天之后，就是贸易船团起航的时间，然后是来回长达一个多月的远航。也怪不得，会如此的心切于离开，楚天现在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像他们这样成年累月呆在太空上的人，自然格外的向往亲情的温暖。所以哪怕明知此举是有违规章，他也没有去阻止的意思。
“瓦莱丽，平时你们到这里的时候，时间是怎么打发的？一直就呆在舰上么？”
把目光从荧幕中，那些蜂拥离舰而去的联络艇上收回来，楚天看向了身前的舰长席。保全公司的职员，基本上是由雅特里克各星系的人手组成，但是在加入公司之后，一般都会把家迁到爱尔蒙弟，方便就近照顾。
不过其中也并非没有例外，就比如他眼前的这位黑人女性，据说加入保全公司已经有四年时间，家就仍在偏远的约翰斯顿星系。
“司令官大人，我们公司在爱尔蒙弟太空港中的总部中，特别设有一个临时住宿区，是供指挥官级别的高级职员使用的福利之一。那里紧靠着都市花园，我平时随舰来爱尔蒙弟的时候，都喜欢住在那里。至于如何打发时间——”
瓦莱丽回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般都是呆在房里看电视，又或者上街购物，实在提不出什么好建议。”
看着瓦莱丽答话时一脸恭敬的神情，楚天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只觉好生没趣。这女人也真够古怪，鄙视瞧不起他的时候，言辞间一点情面都不留。而一旦对他的感观，上升到崇拜的高度时，言语态度却又都是恭敬到了极点。
楚天在这风行者号太空母舰内，平常经常接触到的，也就只有舰桥内的成员，不过这些人当中，不是隔的太远，就是身份低了，在他面前说不上话。唯一能站在平等地位交流一二的，也就伯纳迪恩和瓦莱丽两人了。
伯纳迪恩平时非常古板且一丝不苟，而且年龄上，也和他有着巨大的差距。这么大的代沟，让楚天明知道这位副指挥官，对他非常欣赏，也无法做到自如的交谈。而和他岁数相差不大的瓦莱丽，偏偏又是这种态度，让他在值勤的时候，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阿天你可以出去玩耍的，公司没有这方面限制。这里的太空港住民区，不像是其他地方，娱乐设施很齐全，几个人工景点也不错。要不然，去下面的都市玩玩也行。我建议你去行星首府的开化世纪博物馆，那里所珍藏的黑暗世纪之前的文物，整个联邦范围都很出名，你可以随意去观光，只要按时返回太空港就行。”
循声望去，却是李雪莹，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舱门处。楚天连忙从指挥官席上站起来，尴尬的笑了笑。被老板抓到自己在工作时间里公然谈天，虽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却也觉着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像护航舰队这样的准军事组织，与他处不同，最讲究的同样也是纪律。
“——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占用阿天你一点点时间？”
李雪莹笑了笑，仿似完全没察觉到楚天的尴尬般，向舱门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阿天能不能与我一起先下船？现在在太空港内，很多人可都在等你。想要认识您这位零伤亡神迹的创造者。我也有很多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雪莹说笑了，什么神迹不神迹的，只是碰巧而已。”楚天有些无奈，这两天他每见一个人，对方都会把零伤亡挂在嘴边。可其实这件事，就连他本人也很是感到惊讶。
开始之所以说百分之零点三的伤亡，就是预测到，机甲联队可能会有不小的伤亡。这方面，是他用预见能力，也无法完全掌控住的变数。
可令人意外的是，李莲采的机甲驾驶技术，竟是出乎意外的强悍，使他之前预算的机甲折损率，完全没有了参考价值。而紧接着，那些机甲损毁弹射逃生舱的驾驶员，竟是一个个都完好无损，让人不掉落门牙都难。
在零伤亡的情况下，以五十破七百，这个战果听起来是夸张，不过在楚天眼里看来，自己的这次战斗，和红发军神在3000年前，在路登威易斯星域中的那场战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那位红发军神的对手，都是意志坚定的精锐舰队，而他的敌人，却不过只是一些乌合之众的海盗罢了。而且之所以是零伤亡，其中运气的成分倒是占了大半。
“总之零伤亡是不会有错的。阿天你不知道，现在整个第一护航护舰队的人，都对能够在你手下工作，而感到庆幸。还有很多人，都已经准备向人事部总监打报告，希望能调入到你的麾下呢！”
李雪莹将头发理到耳后，笑容愈发的明媚。楚天本人或者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她却是再清楚不过。太空舰队战中，如何控制伤亡，始终都是让各国舰队指挥官头疼的问题。
造船公司为战舰设计的逃生措施，无疑是非常的完备，可问题是在战场上，哪怕是用联络艇和逃生舱暂时逃得性命，也很难在等离子炮和光束炮纵横的战场上存活下来。
所以相比于那些名将，能够控制手下伤亡率的舰队指挥官，更让人爱戴。别说是现在的零伤亡，就是楚天按照他预想中的伤亡率完成战斗，也足以让舰队中的所有人钦服。他那高超的舰队指挥技巧，早已经彻底折服了四十九艘护航船乘员的心。
跟随着李雪莹搭上她那辆豪华的商用联络艇，先行一步离开了正在等待牵引船，以便入港停靠的风行者号。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时间，才在第三港口区的某个私密舱门前停下。门口的外侧，喷印着雪鹰公司的徽章，竟是私人所有的码头。楚天稍显有些惊异，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很奇怪。像雪鹰保全这样的大公司，这点财力还是有的。而且既然是旗下有贸易公司的存在。他就不信，公司的收入，就没有灰色的部分。
走私的利润，要远胜过正常的贸易，就连宣维易的老爸那样的小星际商人，也在偷偷的做。像雪鹰这样，拥有数百艘运输船的大贸易公司，没道理反而不插手。而以公司的实力和资源，行事应该更方便才对。
而相较起使用港口方面，人多耳杂的租赁码头，使用私人码头做那些隐私活计。自然更加方便，也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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