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问青天同人)追秋后传-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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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子忙打亮火石,眼前渐渐显现出几座巨大的方形铁室,目测每室均能容纳数十人之多。驼子皱了皱眉头,听这一路卫士的指引,便知正是此处。
“呀!”秋娘吓了一跳,一回头见一卫士正站在火光圈不到的暗影里,距她不过两步,方才竟是毫无察觉。只见那卫士样貌约莫十来岁,头发乍起,眼球凸出,面孔惨白,直如鬼怪般可怖。想是许久不见阳光之故。秋娘一想到火莲此刻还在经受着折磨,便不再畏惧,她紧抓着卫士问:“你们少主呢?你们少主呢?他在哪?!”
“你、你是什么人?”少年卫士抬目扫了一眼,惊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这么多人?!”秋娘拽着他的胳膊,驼子瞪着眼,八个影卫围了一圈。黑牢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驼子急得忙把怀里的刻牌掏出来:“娃娃,见刻牌如见宗主!还不快实言相告,少主究竟关在何处?”
少年卫士立刻跪地道:“少主就被关在西南面的牢房之内。”他的眼睛看着不远处一座方形牢室,那牢室由厚铁所制,无窗无缝。秋娘心头一紧,急步跑上前猛拍铁壁:“火莲!娘来救你了!火莲!……”无人应答,铁室里一丝动静也没有,秋娘越发担心,影卫忙道:“嫂子,这铁壁足以隔绝所有的声音震动,咱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少主也同样听不见咱们的声响呀。”驼子把那卫士拽起来,催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开门啊!”
少年卫士却动也没动,摇摇头拒绝:“不能开。”驼子急得直跳脚:“怎就不能开了!你没见我这刻牌吗?!”少年卫士仍道:“宗主有严令,他若不亲自前来,断不可放人的!”
驼子气得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你……”死心眼!大哥真是善用人才,果然守牢狱就该是死心眼干的活计!驼子强忍火气,拉着少年的胳膊和缓道:“娃娃,你可知道那里面关的是什么人?”
少年卫士眨眨眼,咋人老了就能这么健忘呢?再次道:“是少主啊!”驼子又道:“你可知道少主是宗主什么人?”少年卫士愣了愣,驼子继续道:“宗主只有一个儿子,这可是他的独苗!他花了二十年的心血培养啊!不管是因为什么过错关了进来,那也不过就是宗主一时之气!你见过一家人生隔夜仇的吗?”少年皱着眉头:“可是,守住牢狱是我的职责啊,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得,我怎么对得起宗主发下的银两?”
把驼子给气得,瞪眼骂道:“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般死守啊?!”驼子喘息两口,摸着少年的头,慨叹:“傻孩子啊,心眼儿太实!出来给人干活可不是苦卖力气,你还得适时的动动脑子。你以为你尽了职责就算是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宗主了吗?不,你还得为宗主着想,为组织考虑。你老老实实干活,这份例确是半分也少不了,可你若不知灵活应对捅出了篓子,他不办你才怪!如今都已经过去两天一夜,无水无粮,再关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你若把他儿子弄死了,他能绕得了你?!把你剁成肉酱都不足以泄愤!”
少年卫士被驼子这一通吓唬也害怕了,心思动了动,犹豫着一步两步慢慢挪到墙边,终于伸手按下一处石砖,只听咔嗒一声,一个盛满钥匙的石盒凸显而出。少年卫士哆哆嗦嗦的正要往外取钥匙,就听一个冷厉的声音道:“把钥匙给我。”
“展颢!”/“大哥!”所有人惊得面容僵住,脸色难看。
展颢在一片极其不欢迎的目光注视之下大步上前,接过钥匙握在手里,挑眉看了一眼驼子,冷哼:“今天我可算是知道火莲那张利嘴是跟谁学的了!”
展颢与少年卫士轻声吩咐几句,少年卫士得令立刻小跑出了黑牢。展颢缓步来到角落木桌,放下一个月白色绸布包,又取一浅口瓷碗倒进半碗茶水。他心里一阵空荡,托在碗底的手指一颤,引得碗内波纹漾动,水光潋滟。展颢垂目沉吟,回身朝众人扫一眼,摆了摆手道:“都出去吧。”抬步便往铁室走来。他走的并不快,好像每一步都踩得不够踏实,他身上披了件墨黑色大帽披风,袍角略沾雨丝尘泥。
影卫们见他脸色黑沉不愉,像是一层冰霜结在了脸上,担心再起争执,纷纷上前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他们虽是被秋娘急急招来,却并不知晓这父子二人究竟又因何故生出矛盾,当真一头雾水。驼子紧跟两步瞄着展颢的眼神:“这两天一夜也不短了,火莲已经得了教训,就放他出来吧?”展颢也不言语,微微敛眉自人群中走过,仿佛陷入了沉思般,对周遭的围拢劝解浑然不觉。
直到秋娘挽住了他的手臂,几乎是含泪哀求:“展颢,让我与你一同进去!”展颢抬目,她因伤心疲惫而泛红的眼睛让他心口一窒,然而唇角僵硬,竟是无法露出一个能令她安心的笑容,他轻抓起她的手,回身看驼子,命道:“带她走。”缓缓蹙眉,收敛起苍白散落的情绪,展颢沉下脸肃然道:“都退下。百步之内谁也不准接近,否则以教规论处!”
展颢立刻领悟,眼前这批人正是无间道里最不听使唤的,因命令下达却是无人肯动。只得再费口舌道:“你们在这黑牢里聚得到是齐整,外面连个能主事的人也没了!倘若有贼人趁机夜袭,后果不堪设想。”影卫们一听也觉有理,互相对视一眼往外退去。
驼子深知展颢的固执,未免惹恼了他害得火莲还得继续在铁牢里遭罪,只得哼一声,拉劝秋娘退出百步,秋娘眼中泪光直闪,焦急担忧的声音越来越远:“展颢,你有什么话好好说,生硬的拳脚解决不了问题!展颢!……”
上一回被关禁闭时,火莲才不过十岁。展颢记得当他打开铁门,正听见小家伙躺在地上数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十万,一,二,三……”
展颢曾欣慰的笑了一下,心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在这样黑暗孤独的环境里,一丝光一丝声响也无,听见看见的都只有自己的心。若是任自思虑,会做噩梦,会产生幻觉,记忆里的伤口会被扯起无限的放大,这压力足以使人发疯。
展颢将铁门推开一道极窄的缝,听见火莲在说话:
“小离,怎么掉眼泪了?不要哭,我喜欢看见你笑……”
“爹,孩儿求你!让我向小离亲自解释!……让我跟她说……”
“……我喜欢听你说话,听你讲小时候的趣事……我带你去我们的小湖边,答应我,再也不要放开我的手……”
“站住!不要去,不要告知方家!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别哭了!别哭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火莲的声音极轻,仿佛在与什么人低低耳语,展颢需要屏息才听得真切。他懊悔,那日答应火莲的请求并不为过,不该让他带着忧伤和痛苦来到这里。
展颢侧身进门掩门,门缝里渗进来的昏暗的光仍是惊动了火莲,突然的光线刺痛了习惯黑暗的眼,他捂着头闭着眼紧紧缩进墙角,嘴里发出呜呜的啜泣声,直到黑暗重又笼罩而来,他才感觉到安全和温暖。
这温暖来自一只熟悉的手,将他轻轻的拢在怀里。当火莲全身颤抖着慢慢转回头,展颢心神撼动,眼里立时盈了一层水雾,只见他嘴唇干裂脱皮,额角凝着一片暗红色的血,他眼神恍惚茫然,仿佛竟没能认出自己。
火莲眼中的空在看见水的一刻立即褪了去,他不顾一切的伸手去抢展颢手中的茶,不想才咽下几口,茶碗又被展颢大力拽了出去,火莲虽双手虚弱无力却也死扣不放,并前倾身体用嘴去够那碗沿。展颢忙又将碗扯开少许,声音压到最轻,蹙眉斥道:“不能喝得太急!”可是火莲哪里能等,他的身体已经严重缺水,正是唇焦舌燥,眼看着茶水越来越远,他死死抓住碗边拼命往回拽,手臂因用力而发颤,他急得血丝布满眼眶,却是无泪可流。
争抢之间不慎滑落了瓷碗,触地“哗啦”一声摔得粉碎,这突然的巨响如同尖利的钢针猛然扎进了耳朵,火莲痛得立时捂耳紧缩身体,嘴里发出低而嘶哑的惨叫□□,像是喊却喊不出声来,憋闷的气息全堵在了喉咙里。火莲的叫声并不大,微弱的犹如低语,却刺得展颢的心生生的疼。展颢忙把他搂在怀中安抚,不断的道歉:“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话音刚落,脖颈感到一股潮湿的热气,过处又麻又痒,还伴随着一丝微痛。那是火莲发现了展颢颈上一道刀口,吐出干涩的舌尖舔舐红色的血珠。
在那个瞬间,展颢忽然不能动。他对这轻轻的试探般的触感并不厌恶,只是想着火莲在这铁牢里受的苦,展颢心里悲潮翻涌,难以平复。怀中冰冷的身体紧紧颤抖着如同风中落叶,展颢忙摘下斗篷将火莲裹紧,抚着他的后背为他回暖身心。
颈上一痛,展颢轻吸气,是火莲的牙碰到了刀伤。展颢又气又笑,这孩子得寸进尺,舔血止渴还不够,竟是要咬上一口么。然而心中一揪,眼角却默默滑落一行热泪,火莲如此狼狈皆因口渴难耐,总归是自己错怪了他害他受苦。
“啪”的一声,泪水滑落滴进火莲的衣领。火莲感到颈后一下湿润,立刻放开了展颢的脖颈,抬头瞧着他脸上的水痕,伸出舌尖去舔展颢的下颌。那里仍有泪珠滚过的踪迹,咸咸的味道令火莲从神思恍惚中渐醒:“爹……你哭了?”
这声呼唤让展颢顿然一怔,低头见火莲涣散的眼中终于又聚起了些许神采,这才心中稍安。他把火莲的头按回自己肩窝,嘴角弯了弯,哼道:“哭个屁……是外面的雨。”
这声呼唤让展颢顿然一怔,低头见火莲涣散的眼中终于又聚起了些许神采,这才心中稍安。他把火莲的头按回自己肩窝,嘴角弯了弯,哼道:“哭个屁……是外面的雨。”
一手环抱着火莲,一手抚着他半边脸颊,指尖颤抖着在他干燥起皮的唇上轻轻掠过,展颢的胸口弥漫出哀愁难解,低垂的视线不知所措的浮在虚空,许久,缠转的目光变得幽远,仿佛从这牢室内无边无际的暗影里终于看清了一些什么。
火莲侧头靠在展颢怀里,几次想抬头稍动一动却不能挣脱,索性放弃了,便蹭着脸微挪了挪,在坚实的肩膀上寻了一处相对柔软舒服的地方倚着。他的眼神因为逐渐清醒的意识重又染上了凄冷迷蒙的色彩,掩在眼底的愁挥不去抹不掉。有热气透过衣服的阻隔传了来,渐渐暖和了冰冻的身体,心底却仍是冷,竟是留存不住一缕温热。
只是累累瘀伤尚在叫嚣,周身的疼痛几乎将刚刚苏醒的意识淹没,疲惫的神经再经不起这样一扯,心底立时涌起一股浓稠的苦涩。鼻子一酸,火莲忽然想哭,咧了咧嘴,眼眶干涩,他哭不出声,更哭不出泪。像是无从发泄内心的闷抑难过,他开始急促的抽吸,紧咬着牙,身体剧烈的抖动不止,他的手指收紧狠命的抓着展颢的衣袍,抓出几簇抚不平的细碎的褶。
展颢内心惊痛,潮热的泪再次盈满眼眶,他收拢手臂将火莲抱得更紧。对不起,爹来晚了,爹来得太晚了!外面不过一两日夜,黑牢之中却是分不清清醒与昏睡,时时刻刻只有孤独绝望,只有数着心底的担忧和痛苦度日如年。爹竟忘了,你一向忧思心重,又对方离用情至深,爹实在不该把你扔在此处,更不该被一些琐事拖住了脚步。展颢轻抓起火莲扯在胸前衣襟的手小心的抚开,他不需要去看,也能摸得出每一个指尖咬破的伤口。
怀里的颤抖方才略微平复,虚掩的铁门却忽然被推得大开,刺眼的强光里跑进来秋娘:“火莲!……”她在百步之外便听见摔碎了瓷碗的声音,又见父子二人竟许久未出铁室,生怕火莲再受责骂,实在放心不下,急忙就挣脱驼子跑了进来。
怎料,这铁室之内竟有一股腐败的臭气,还夹杂了些许血的腥味。秋娘一惊急捂口鼻,只是一瞬,便也明白了,两眼含泪放下了手。这正是展颢不准许靠近的原因。因这只是一间空屋,除了铁墙四壁,什么也没有。
火莲一见强光,脑中嗡的一声炸响,虽是立时紧闭双目,视野里仍有一团极亮的白灼刺得眼中生疼。哪知紧接着又有一声尖利的呼喊,像是女人的高音,几乎就要冲破耳膜。火莲痛得急捂头脸埋身躲进展颢怀里颤抖的缩成一团,声音低哑的惨叫不止。
这一下突如其来,展颢也是惊得眉心骤锁,忙搂住火莲紧紧捂住他的耳朵,回头看着秋娘轻声催促:“快快退出去,掩上门,火莲受不了强光。”
室内重又回归黑暗安静,过了一阵,铁门上响起三下轻叩。那是少年卫士已经领命在隔壁备好了伤药和浴桶。展颢待火莲稍稍缓过劲来,便用斗篷把他蒙了个严严实实,小心的横抱起他,离开了铁室来到隔壁的房间里。
展颢把火莲轻放在靠墙的矮凳,小心的扶住他让他倚墙坐着。火莲不曾言语,只静静的低着头,把□□在昏黄烛光下的手慢慢的缩进斗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