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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变天-第5部分

小说: 变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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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一国!”他笃定道。

两人交换了佩剑,高国仲捡了石头,在地上画起来。“埋在这个地方。人一来就往下冲,杀光侍从,但是那个长官,千万别弄伤了,更别弄死。只要堵他的后路……听说过围而阙之么?”

御子柴乘空去高妍那儿讨了一张饼子,此时正往嘴里塞:“留条缝?”

高长卿道对,就是留条缝,让他沿着大道往东北逃!

“好说!” 

与御子柴合计完,高妍看他疲累难当,为他烹了一鼎肉。高栾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长卿就全给了他。高妍嗔怪:“栾儿用过了。”长卿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真得用不下了。”又被高妍劝着,才勉强用了一些。

黑伯问他晚上还走么,长卿摇了摇头:“不走了。就在这天线峡宿夜吧。”

“公子,出门在外,还没有谁是在峡谷中宿营的呀。何况,我们背后还有追兵呐。”黑伯苦劝。

高长卿干脆道:“事逼从权。”

布置完晚上关防的轮次,高长卿向黑伯要了一匹马,攀上了大车倚靠着的低缓山坡。这就是铜川了。铜川的土质是红色的,其上不长树木,只生绒草,现在还是初春,远远望去像是锈迹斑斑的铜片,故得名铜川。雨还在下,光秃秃的山坡上充满了细冗的土腥味。他攀上坡顶,底下大道尽收眼底。往南边看,是条东西向的大道,拐了道弯,就拐成南北向,此时高妍的车队就在山谷里宿夜。高长卿等着御子柴,又等着姜扬,心里忐忑着这姜扬可别早已经绝尘而去了,又希望他等御子柴准备好以后再动手。

这一等就是一夜。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发亮。高长卿摸着身上的一领大氅有些晃神,半晌才记起现下是什么状况,忙站起来揉揉眼睛:“睡过了啊。”

御子柴靠着一块大石,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睡过了就睡过了。好戏反正还没有开场。公子继续睡也无妨。”

高长卿从随身的水壶中倒了些水洗脸,问他其他人呢。这山岗上就他俩人,其余连个鬼影子都望不见。天色尚早,山上有雾,雾气中的御子柴笑起来:“等人来了,再冲下去哪来得及!”原来那响马的人都在道旁伺候着了。

“他手上的人马,真有通缉令上说的那么多么?”

“那倒没有,两三百吧,现在就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围哪个。他说了,等会你最好看着,人一来你就射他一箭,他们看到了好有个明辨,否则刀剑无眼。”说着把一枝拗掉箭头的箭枝递给他。原本是箭头的地方涂着一层白色的粉末,一沾上就是一个圆点。高长卿接过他的牛角弓试了试,因为体乏,用得有些吃力。

这个时候,御子柴突然面色一沉,“来了!”

高长卿侧耳倾听,良久才听到薄薄的雾气中有达达的马蹄。长途行路后,马蹄声依旧沉雄,而且除了马蹄声之外没有一丝喧哗,显然是国中最强的劲旅正在高速迁延!高长卿握紧了弓,手心出汗。

待骑兵队到达山角,一直安静的行伍中响起了惊马声,混杂着被绊马索绊翻的跌撞,几个声音同时大喊“有埋伏”。底下草丛中跃起一些深色的影子,山脚下立刻陷入了一片乱战。御子柴转头道:“他们马快,这全围恐怕是围不住了,哪个人你快指!”

高长卿也没有见过姜扬。此时天色放亮,雾气渐消,雨却更大了,他盱着眼睛,只觉得铜川底下的大道一片黑沉沉的——劫道的穿着夜行衣,那队军士也清一色的黑甲,这黑对黑的乱搅在一起,若是不细看,连谁是自己人都分不出来!

“快啊!”御子柴催促,“响马挡不住了!”

高长卿纹丝不动,眯着眼睛继续看。西府军大约有五十人左右,一片玄甲铿然,围着一领挡雨的黑披风,个个握着适用于马战用的马刀,一点辨明身份的装饰都没有,光凭衣着实在认不出来。而且他们个个曾经上阵见仗,与岐人血战多年,出手极是狠辣。半个百人队对阵百多山贼,除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便退到山脚组队冲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一滴冷汗混着雨水滑落他的颔边。

哪一个,他想,到底哪一个才是姜扬!

“快呀!”御子柴又是一声。

高长卿突然丢开那支没有箭头的箭,从御子柴箭壶中抽出一支翎羽箭,娴熟地拉弓上弦。御子柴从旁一愣:“真要射他?”

高长卿将弓弦引到半开,点着底下一人就射了出去。那人应声一颤,削掉射在脚踵上的箭杆奋刀大吼,“山上有埋伏!” 

御子柴按着高长卿赶紧趴到,爬到大石后头,底下那支骑兵队已经乱作一团。高长卿把弓递给他:“射他的马!快射他的马!”御子柴探出身去,一箭射中马腿,又一箭射中马身。战马吃痛,长嘶一声,撞开几个拦路的山贼朝前狂奔。

山上高长卿突发怪力挣开御子柴,拼命跑下东面山坡,正好那匹惊马绕过弯来,背上驮了个人。

高长卿大喜,冲进车队,把几个正睡得迷糊的家臣拎起来,“睡睡睡!就知道睡!官兵正在剿匪,你们快去帮忙!”又让黑伯将马上的人解下来。

那匹伤马飞奔之后已经力竭身死,此时伏在大路上,黑伯把骑手背进来的时候,骑手也已经昏了过去。高长卿的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跳动起来,整个人都充盈着沸腾的热气,一时间竟难以相信面前的景象。他伸出手,游移地探到那人鼻下,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登时出了口大气。

高妍裹着披风走出来:“长卿,外头怎么了?”

“没事。撞上受伤的官兵。”高长卿将高大的骑手抱进车里,“你以后就坐后头那辆车吧。”

高妍扶着车壁:“长卿啊,我们……我们现在这个情况……”

长卿回身按住她的肩膀:“阿姊,这个你就别管了。这三天你呆在车里不要出来,即使出来,也千万记得打扮,嗯?吃的我给你送去。”

高妍不明所以,点头应下。高妍走后,御子柴骑着驴优哉游哉下山来,看到那匹跪在路中央的伤马,意味深长地看了高长卿一眼。

“哟。”他说。“鸟!”

高长卿指着路中央那些颤颤巍巍的家奴:“你把他们带过去。这群没用的东西。”

御子柴问做什么。

高长卿一脸讶然:“官兵剿匪,我们既有私兵,为何不同仇敌忾?” 

御子柴一瘪嘴,让人抄上短刀。走了两步他退回来:“你也不知道你要堵谁吧?缘何就是他了?”

他暧昧地看看篷车。篷车的车帘撩了起来,黑伯进进出出,正在为他处理伤口。

“猜的。”高长卿冷冰冰道。“现在也不知道对错。”

“鸟!”御子柴撞了一下他的手肘,“说嘛!”

高长卿回想了一下:“他刚才掉了马刀,随手从地上的尸体背后拔了一柄,那个时候他下意识是反手去握的。那不是握刀的姿势,我猜他惯用的是矛戈、枪这一类可远投的长兵器。短兵之所以出现就是因为适用于马战,长兵器是原先车战里头才用得到的,有资格参加车战的必不是普通国人,一定是贵族子弟。但是西府军是国君为明示变法之决心而设立的,其中最不待见的就是世家之后。”

“所以呢?”御子柴瞠目结舌。

“所以呢,你最好把匪首的头给我摘来。”高长卿疲惫地甩甩手,“漏了口风可就全完了。”



3、第 3 章
御子柴领着家奴在铜川底下剿灭响马,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先前响马占着人数上的优势,略领上风,一旦长战,双方的实力差距就凸现出来。御子柴识得那总瓢把子,此时乘着混乱将人拎到一边,那人也知道轻重,带上响马自退。那半个百人队也不追赶,原地列阵后,一位年轻军官勒马而出,清点人数。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朝御子柴一拱手:“多谢义士出手相救。我等有要务在身,先行一步。”说罢,就将麾下将士编队列阵,由斥候打头,往四面八方前去搜寻。

御子柴背着抢来的阔剑,抹了把雨水嘿然一笑,倒像个响马:“军爷可是丢了人?”

那年轻军官吃了一惊,戒备地按上腰间长刀:“正是。”

御子柴毫不惊慌:“我家公子的车队在前方峡口休整,方才救下一位受伤的军爷,这才让我等前来接应。和你们穿得一样嘞!”

“他长什么模样?”年轻军官问。

御子柴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年轻军官斟酌半刻,朝御子柴拱手一礼:“还请先生领路!”

御子柴骑着他的破驴,领着骑手们回到宿营地。高栾听到外头的喊杀声,早早起了夜,正兴致勃勃地站在篷车底下,此时难掩兴奋,将年轻军官引上车:“我哥哥正在替军爷疗伤哩!”说着替他撩起车帘。年轻军官脱下头盔捧在手里,一眼就望见车厢里坐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手中握着一柄三尺长剑,灯光下的脸色阴白又冷漠,而在车座上躺着的,正是他的扬哥!

年轻军官快步登车,拔剑出鞘:“住手!你要做什么?!”

高长卿似乎这才意识到车里多了个人,起身一礼:“这位军爷胫上中箭,箭尖直没,深达三寸,在下不敢随意拔箭。”

年轻军官唉了一声,收剑入鞘:“我等……没有随军巫医啊。”

“如不嫌弃,就让我来断箭吧。现下正是春发时候,别的不怕,就怕伤口感染。我家家老识得一些草方,也许能救这位军爷的性命——栾儿,将黑伯请来。”

年轻军官犹豫:“这箭杆上刷过桐油,光滑得很,断箭……不要紧么?”

他的犹豫是有道理的。箭杆太过光滑,一刀下去就容易震动箭簇,反而会将伤口扩大。

高长卿并不言语,眼神却笃定。

年轻军官看他穿着富贵,气度非凡,咬了咬牙:“那就请公子快快断箭吧!”说着,上前按住床上那人的双腿。其实他本来就在昏迷之中,绿色的军裤上已经晕出了一圈深深的血印子。

高长卿拔出剑来,车里传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年轻军官只看到那薄如蝉翼的剑身上雪亮的剑光,再一眨眼,光滑的箭杆已经不声不响地折断了,干脆地落在地板上,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木杆。年轻军官又眨了眨眼:“好快的剑!”

这时候,黑伯背着个小药箱匆匆赶来,取出一把不盈手掌的小匕首,手脚麻利地割开那人的军裤。高长卿为他掌炷,黑伯眯着眼睛,在断箭两边各自割开一道口子,将箭簇小心翼翼地抠出来,随即将一种绿色草药糊在流血的伤口上。年轻军官看的满头都是冷汗。高长卿不禁笑道:“对军爷来说,这只是个小伤吧。”

年轻军官抹了把汗:“公子有所不知。扬哥是我等的上司,此次军务相当要紧,全系于他一身,若是他出了什么差池,我等恐怕不能交代。何况扬哥与我亲如兄弟……”

高长卿点点头,突然俯下身去,按住姜扬的腿,吮吸他伤口的污血。年轻军官吃了一惊。高长卿吐掉之后淡淡道:“事逼从权,荒山野岭没有洁净的草药。”那年轻军官竟然咣当一声跪在地上,朝他二人一拜,“公子高义!救扬哥一命!”

高长卿急忙将他扶起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况那响马在这一带为害多年,军爷剿灭了山中响马,于我们也是大恩人。只是希望你不要告诉他。”黑伯也笑,“年轻人,你兄弟并未伤筋动骨,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年轻军官经历大起大落,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后知后觉还没有问对方名姓,赶忙朝他一躬身:“在下西府军百夫长彭蠡,烦请公子名居。”

高长卿收剑入鞘:“贱名不足挂齿——军爷往何处去?”

这一问倒把彭蠡难住了。此次任务非常机要,他们一路都隐瞒身份,但是,他看高长卿不像是朝野之人,就老实与他说了,“我等去往国中。”

“真是巧了,”高长卿道,“我也正往国中去。军爷不如同行?” 

“这个……”彭蠡为难,“实不相瞒,我等自两天前启程,就不曾有歇过。军务机要,不敢怠慢。唯恐劳累了公子。”

高长卿暗暗心想,这不就是了么,面上也透出一股喜色来,反剪着手一阵大笑:“军爷说的胡话。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马不乏,人都乏了!何况纵是军爷不乏,这位……”他转身看着床榻上晕厥的姜扬。

“……校尉。”彭蠡接口。

高长卿喜不自禁:“……他也赶不动了。这样的天气,军爷还让他骑马颠簸不成?淋了雨,这条腿可就废了。”

“……也是。”彭蠡点头,“不过在下位卑,不能拿主意,待扬哥醒来之后,还要看他的意思。现下暂且叨扰公子一阵,让弟兄们休息休息也好……啊,公子还请白日赶路,不必顾及我等。我等缓辔即可。”

“请。”

高长卿随他下车,下令生灶做饭,吃完便上路。他知道他们心里急——突然拿到国本诏书,突然从一介骑兵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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