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诀]谁怜芳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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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哥出来晃一下~刚出场的丁大哥真是有一种恶霸气场啊,m(_ _)m
☆、承诺
狄云方才也看到了戚芳对万圭的巧笑,心里不由就有些闷闷的,无端就升起了一股委屈。
这些天他过得是生而二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屈辱艰辛,身上的苦痛他可以忍,只是想着从此与心爱的师妹分别却如同剐心挖肺一般难受。更不必说,那些狱卒打他,不给饭吃,又拿粪水侮辱他,他无法反抗,同监牢的那个凶汉子也不知为了什么,很是敌视他,与他说了许多不明不白的话,还对他拳打脚踢,他也因为穿了琵琶骨无力躲避。
这么苦熬了三四天,好不容易盼到了师妹来看他,却发现戚芳的眼神再不如当日乡下一般,只在他身上,这让狄云如何不难过。
可他还不及开口,就见那群人吵吵嚷嚷,然后万师弟就与那眼熟的捕头一同走了出去。师妹收了笑,直直望着他。心底那酸酸的气泡就这么在沉默中被戳破,一个个散了。
师妹的脸虽然是沉的,看眼睛是暖的,眼底还有淡淡的光,看得人心酸软,和刚才对万师弟他们笑着的时候相比,狄云觉得师妹这个时候更好看,最好看。
狄云忘了自己受的伤,也忘了这些天被侮辱冤枉的愤怒,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慢慢、慢慢地,就落了地。那辗转在唇齿间千百回的名字,带着与这肮脏牢房截然不同的温软和煦吐出来,竟是给了他无比的力量:“阿芳……”
他想要上前去,摸一摸阿芳瘦了许多的脸颊,把上面挂着的泪珠子抹掉。阿芳应该是笑着的,镇定的,聪明得比城里的秀才老爷更厉害的,阿芳是不应该哭的。
可这一动,就拉扯了那嵌入他骨肉的铁索,粗粝的铁刺在不曾愈合的伤口上重重划过,令狄云的脸一下就白了,那因为师妹而忘却的痛苦用比之前更加汹涌的势头狠狠向他拍了过来。狄云险些就要惨呼出声,却想到师妹在,硬生生将那痛呼给咽了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遮掩住那不断涌血的伤口,想要藏住自己这一声的狼狈,却在忙乱中更是牵动了伤口。直到戚芳用他从没听过的尖利声音喊着停下,他才像是突然被人定了身一般顿住了所有动作。
狄云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怕是让师妹失望,让师妹伤心了。他一直知道自己脑子笨,所以总是很听师父与师妹的话,想着到时候凭着一身力气和踏实肯干活,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到时候师妹是他的妻子,他和师妹会长长久久在一处,一同侍奉师父,生儿育女,就和隔壁的刘嫂子、刘大哥一样。
可如今一切都毁了,师父死了,他也做错了事,害的师妹孤零零一个姑娘家要在这陌生的地方艰难求活。此时,师妹还要因为他的这鬼样子伤心。
生平第一次,狄云心里有了怨恨,恨上天的不公,将他们师徒三人逼到如此境地,更恨自己的无能,无法保护师妹。如果他厉害一些,再厉害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起身的动作都做得艰难,只能像残破的木偶一般倒在地上,任由自己的狼狈刺痛师妹的眼。
至少,同监牢的那个凶汉也被穿了琵琶骨,却行动自若,甚至可以对自己拳打脚踢。
戚芳一眼便知狄云心中所想,只是如今她却来不及劝这个牛性子:“师兄,你别乱动,慢慢挪过来,我给你上药。”
这刑具实在太过狠毒,不但废人武功,还生生嵌进人身体血肉,令那骨头无法自然生长。这铁链只要一日不取下,受刑之人就要一日受这利器穿身、铁刺刮骨之苦。她来之前不曾想到狄云居然受此重刑,并没有带工具,且如今师兄身陷府衙大牢,他二人无完全准备也逃不出去,只能让狄云再苦上一段日子。
戚芳心里难受,却也只得咬牙隐忍,先把自己配好的药替狄云敷上。气血为根本,若是这么放任,不知师兄的身子要毁成什么样子。
狄云对戚芳想来言听计从,当下便拖着那穿骨链条一点一点地挪移到距门半臂处,才因为铁链的限制无法再往前。戚芳也不嫌那铁栅栏血污斑驳,整个人紧紧地贴在栅栏上,小心探着手去为狄云上药。
这样直直伸手的姿势本就累人,又有狄云满身是伤,多处都已开始发脓,戚芳处置起来更是耗费心力。不过半柱香,戚芳的脸就白得吓人,额角全是薄汗,只一双黑眸更亮,手也依旧保持平稳。
狄云不愿意师妹难受,就要向后挪去:“阿芳,我好了。这些伤都快结痂了,不用管它,过上两日就好了。”
“你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么?”戚芳的手不动,保持着这卡在栅栏间冲牢房方向笔直伸着的姿势,声音却是透着黯然。
狄云当然记得,答应师妹的每一句话都记得。他答应了师妹要等着师妹,要活下去,要娶她。
他喉头被严严堵着,只觉说出每一个字都那么艰辛:“阿芳,我……我应了你的就会做,只是……”
他停了停,要说出之后的话,要更多的力气,他没有办法,却不能不说:“阿芳,万师弟是好人,你要真……二十年,太久了。”
说到后来,那永远像是精力充足、活力蓬勃的少年就像是突然间被岁月砸弯了腰背,整个人都变得死寂,他还是说不出让师妹去喜欢别人的话,死也说不出。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他的阿芳那么好,不该就这么无依无靠地等着他这样一个废人。二十年,几乎就是一个女子的一辈子。
可只要想一想,想到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别的人,再也没有自己,他就觉得穿过琵琶骨的铁链长到了身体里,在他的心上不断地磨,磨得血肉模糊、痛入心扉。
戚芳的声音更沉:“你不要我了?”
戚芳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地几乎像在和人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但狄云的直觉却在冲着他大声嘶喊。他知道阿芳生气了,很生气。
那用尽全身力气做出的决定一下子就像被扎破了的袋子,将里面的决绝给漏了个精光。他做不到。狄云的眼刺拉拉地疼,却流不出半滴泪,他难堪地把自己的卑劣展在了师妹面前,等到日后,师妹会恨他吧?
狄云近乎绝望地想着,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阿芳,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等我,不该拖累你,可是……可是想到你是别人的,我就难受。阿芳,我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戚芳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女子的声音又软又绵,如同喃喃自语,又如同回答狄云的话:“你当初应了我绝不会让我一个人,你记得,我也记得。若是……我不会让他们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狄云与师妹日日相处,这话中的狠绝自然能听出来。也正是因此,他才从那种绝望的崩溃中醒过神来,师妹,这莫不是有求死之心!
狄云再不敢放纵自己的心情,连忙对师妹保证:“师妹你别做傻事。你好好的,要我怎么样都行。”
戚芳瞥了眼蜷在墙角的囚犯,将到口的话斟酌再三,才盯着狄云的眼:“我要你活,要你强,要你终有一日与我一同走出去……”
然后把那些敢伤害你的败类千刀万剐,成为这世间人人生畏、无人敢欺的存在……
戚芳没有将最后一句话吐出来,但这字字句句的倔强坚决却令狄云不敢轻忽:“你可听清楚了?”
狄云点头:“我记住了,师妹你别哭,也别气,只要你好好的,我,我都按你说的做。”
那就活下去,等着我。
戚芳没与狄云多说,拾起空的竹篮扭身就离开了这监牢。在她快要走出这牢狱甬道时,隐隐听到身后那间牢房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似乎是在与狄云说话:“你与这女子倒情意深重。”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啦~捧胖脸扭动~
☆、吴坎
从暗不见天日的牢房走出来,本觉温和的阳光也显得刺眼不已。戚芳用衣袖挡在额前,也遮去了方才波动的心绪,等眼睛重新睁开,放下衣袖之时,又是那个柔弱堪怜,孤苦无依的戚师妹。
万圭与许克彼此一番试探安抚,此时俱是自以为安抚住了对方,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现下万圭见到戚芳眼角微红地出来,立即就冲许克微一拱手:“今日给许兄添了麻烦,改日与大哥好好喝上一杯。”见许克微笑应允,方才满目怜惜走到戚芳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万家时,已经是午后。
万圭挂心对付许克之事,少不得要去与父亲先打个招呼,又看戚芳神思恍惚,想着这女子一心念着那乡巴佬,现在只怕又为她师兄的不幸黯然神伤,心里也是一时有些腻味。他到底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为了那莫大的利益,也没法子时时处处周全,这不快也就带了出来:“戚师妹,我想起有些事情要与父亲商量,不若你自己回房吧。”
说完甩袖就将恍惚伤神的戚芳给丢在了大门处,扭头向着万震山的书房而去。
戚芳脸上还有些反应不及的愕然,目光虽然目送万圭远去的背影,眼角却是瞟到了暗暗躲在影壁后的人影。那人见万圭走远,门子又偷懒不知到何处去,偌大的前院居然没有半个人,也掸了掸衣袖,迎了过来。
“戚师妹,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可是迷了路?”来人长得倒也端正,只是目光闪烁,气质畏缩,比起万圭的富贵斯文大大不如,平日里在师兄弟中间也不怎么显眼。
戚芳似乎犹豫了下,才不太确定地唤道:“可是吴师兄?”
吴坎心中不快,倒不是冲着这千娇百媚的美人,而是对着那万圭。
万圭是万震山的独生子,平日里自然与他们这些弟子不同,很得师父看重。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师兄弟也都是让万圭先挑,只有他不要的,才轮的上其他人。
如今来了这么个美人,美人身上估计还藏了什么连师父都动心的重宝,吴坎自然也很想搭上一手。只是兄弟几人合谋好不容易把那一老一小两个乡巴佬给解决了,他这被师父给娇惯得鼻孔朝天的三师兄就将小美人当成自己禁脔。
不论是吃饭出门,竟是寸步不离戚芳身边,把小美人的身边给把持得牢牢的,让他们全没接近的机会。如今小美人居然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全是那处处争先的万圭做的好事。
可是他也心知自己对上万圭不过以卵击石,只得忍了。但这怨愤一旦起了,只会越藏越深,越长越盛,日后积攒得多了,也就不知会如何了。
吴坎眼中一暗,对戚芳的笑稍稍淡了些,肆意的眼神也是微微一敛:“是啊。我是你六师兄。师妹这些日子和三师兄出入都在一处,倒是没怎么与我们师兄弟遇上。”
戚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万师兄顾念同门之情,对我和师兄都很好,都是我……我在村子里长大,爹爹也没教导过我这些礼仪,六师兄不要怪我……”
就算吴坎方才对这美人有些迁怒,此时听了这温言软语又闻着微风送来的淡淡体香,哪还顾得上记恨,连忙上前两步就想去拍抚美人香肩:“师兄怎么会怪你呢?心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戚芳仿佛不经意地往前迈了一步,正好避开吴坎伸过来的狼爪:“我就知道六师兄是好人。爹爹不在了,师哥又是如今这样,若不是有师伯和各位师兄,阿芳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吴坎没占到便宜,有些不甘心地跟上去又想要握住美人小手,却看到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拿手扶着绢帕正在拭泪,倒让他不好再动作,只得恨恨将手掌袖于背后,口中安慰:“师妹既然知道师父与我们这些师兄弟对你的情意,就别这样自苦了……你这么日日啼哭,也不知道让我,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多么心痛呢。”
这话实在是逾越得多了。若是个稍微解点风情的女子,只怕就知道这六师兄是在与她调情,可戚芳却懵然无知。
她一个乡下来的不解世事的小丫头,可听不懂这些城里头公子哥的话。戚芳嘴角一勾,冲着吴坎摆出那副让万圭心头呕血的感激笑容:“嗯,我会坚强起来,好好过日子,等着师兄出来的。”
吴坎听了这话,脚步一顿。他绞尽脑汁可不是想让这美人往贞洁烈女的路上跑,这事情要让师父知道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他是打着糊弄了这美人在手,拿到好处,到时候师父也最多骂上几句,不会和这宝贝过不去。三师兄虽然也爱这美人,但如果是美人死心塌地跟了他吴坎,又有利益驱使,想来也不会和他这师弟太过计较。
可若是他三言两语让这小丫头抱了决心,非得守着等那狄云出狱,师父和师兄知道了,这事就……
他神智一清,也顾不得要勾引戚芳,占美人便宜了:“狄师弟也是莽撞,当时若是遇上了强敌,只需喊上一声,让我们兄弟助阵,怎么也能将那歹人给活擒了。这一逞意气,他固然是吃苦,却不想想师妹一个女儿家,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这话是要勾起戚芳心中对狄云的怨,也是要提醒戚芳她一个美貌的孤身女子,离了万家必然是不能好过,日后如何,还要细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