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初次印象-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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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他示意乐队换成华尔兹舞曲时，忽然象是想起什么，笑吟吟地看向主人所在的方向。
“达西先生，请原谅我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由我将华尔兹风潮带进这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城堡里吧？”
翡翠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彭伯里主人的身上——从一百多年前那位因为不满玛丽二世荒唐而宁愿辞官弃爵的祖先六世达西开始，达西家族历来被被认为是英格兰古板与保守势力的中坚代表之一。现在，亲王却想在彭伯里大厦中跳一曲至今仍不被伦敦守旧派所接受的华尔兹……
雷诺兹先生的身板挺得更加笔直，表情僵硬。他的主人达西先生望一圈对面那些充满期待神色的宾客们，目光落到亲王身边那位笑意盈盈的女伴身上，停驻了片刻。
“如果殿下坚持的话……”他的目光最后终于转到还等他回答的亲王身上，带了点勉强地说道，“我自然不会反对……”
“好极了！”亲王愉快地转身，示意乐队开始，笑吟吟地朝伊丽莎白做出标准的华尔兹邀舞动作。
伊丽莎白收回注视着彭伯里主人的目光，接受邀请。
跟着舞伴随了欢快三拍乐曲在舞池里旋转的时候，伊丽莎白不禁深深同情起了那位达西先生。
等舞会结束后，满心负疚感的他会不会跑去祖先画像跟前深深忏悔哪！
————
事实上，伊丽莎白想多了。
对于亲王的提议，达西先生虽然确实有点吃惊，心里也不是很乐意，但并非完全不能接受。其实真正觉得需要去向彭伯里列祖列宗谢罪的，不是他这个主人，而是把彭伯里古老传统视为莫大荣耀的大管家雷诺兹先生！
可怜的雷诺兹先生，在受到巨大惊吓后，迈着僵硬脚步走出了翡翠厅。直到耳畔已经听不到那种乐曲声了，他脸上的公式化庄重表情才消失下去，改而被沮丧所取代。
一想到过几天，伦敦报纸上赫然出现“彭伯里古堡奏响华尔兹，百年光荣传统毁于一旦”之类的标题，他就觉得深深地忧郁，叹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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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显然对伊丽莎白的舞步感到非常惊讶。
“您从前跳过这种舞？”
又一个旋转之后，他忍不住问。
“哦，没有。”
伊丽莎白自然不会跟他说实话。
“但是您的舞步太轻盈了，完全合乎节拍，和您跳舞，真是一种享受”
亲王由衷地称叹。至今还忘不掉在一场宫廷舞会里，他邀请一位女士跳舞，结果对方笨手笨脚，不但频频踩他脚板，最后甚至绊他一脚，害得他也差点跟着摔跤的可怕经历。
“那是因为您带得好。”伊丽莎白说。
“哈哈——”被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恭维，无论如何总是件叫人快活的事。一想到还是这位小姐给自己带了个好运的头，说不定就是否极泰来的一个预兆，这让正为深陷离婚阴霾所以跑到这里来换心情的亲王更觉亲近，看着她的目光也就更热络了。
“说真的，您为什么要买卡尔马庄赢？”亲王饶有兴味地问，“毕竟，双方实力确实有差距。虽然最后结果让人很惊喜，但回过头想想，我还是有点糊涂。明明罗新斯实力更胜一筹，为什么居然输了？”
伊丽莎白笑道：“很简单，因为有所准备。不知道您注意到了没有，第一场，卡尔马庄出场的赛马是三匹中实力最弱的。目的是用最弱拼掉对手的最强。这样，对于卡尔马庄来说，它还有最强的次强的，而对手却只剩次强和最弱的。所以接下来，用次强对阵最弱，用最强对阵次强，自然占了上风。马还是原来的马，实力也没有变。但改变出场顺序，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亲王一阵迷糊，嘴里“最强、次强”地念叨了几下，终于回过味来，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妙啊！太妙了！居然有人能想到这个办法！小姐，您告诉我，是谁给卡尔马庄想出了这个办法？我必须要把他纳入我的幕僚！这绝对是个天才！“
对不起了，亲王先生，想出这个办法的那位高人和您不在同个时空，您就别做梦了。
“应该是卡尔教授吧？”
伊丽莎白用一种不确定的口气说道——反正已经叮嘱过卡尔教授和菲茨威廉上校了。为了避免被凯瑟琳夫人拿刀一路追砍的可怕下场，绝对不能透漏这是她的主意。
“是他啊！”亲王露出失望之色——想让这个脾气古怪一心沉醉科学研究的老头来当自己的幕僚，难度应该不会低于他想离婚这件事。
“那就算了，”他决定不再自寻烦恼。
舞池里开始不断有一对对的舞伴滑入，乐队也奏得更加卖力。
“贝内特小姐，您应该也听说过有关我申请离婚的事吧？”他突然问道，“您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一向风流的威尔士亲王在数年之前曾迫于国王乔治三世压力，娶了据说粗鲁又肥胖的堂妹卡洛琳为妻，婚后生活如同灾难，目前正在努力抗争想要离婚——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郎伯恩这种乡下地方，大家偶尔也会提起作为饭后谈资。
“殿下，我觉得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但是处在您的位置，您将不得不为国家有所牺牲，因为您首先代表的是国家，其次才是个人。”
伊丽莎白考虑了下，斟酌着说道。
“啊——”
因为婚姻闹得四面楚歌的亲王宛如遇到知音，差点没感动得潸然泪下。
“您说得太好了，您太了解我了！我就是为了父王才不得不背叛我的爱人，缔结这门婚姻，结果却把自己拖进了地狱！但是谁知道我的苦楚？他们只会指责我做得还不够好！”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议会、教会和对儿子各种行径极其不满的现任国王了。
老实说，伊丽莎白原本对这位史上风评并不怎么样的威尔士亲王并无什么好感，但现在，看他这种自怜自哀的口气，倒真生出了点同情。不过反过来想想，上帝其实是公平的。人人都有烦恼。
她笑了笑，表示理解。
“伊丽莎白小姐，请允许我改而这么称呼您。我觉得和您说话相当令人愉快。”亲王的表情更热乎了，“从前为什么没有在宫廷舞会里见过您？”
“哦，我父亲不过是赫德福德郡的一位普通乡绅而已。”
“太遗憾了！这就是现有制度的讨厌之处！这种局面必须得到改变！失去了您的存在，伦敦宫廷舞会也黯然失色！”他夸张地嚷道，“回去之后，我立刻就会吩咐我的总管，把您的名字加入我必须邀请的宾客名单！”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这是我的荣幸。但是对我来说，成行恐怕有点问题，因为我不大待在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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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西先生站在二楼回廊上的楼梯口，一楼大厅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觉得有点焦躁——现在，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停留在宾客们满场旋转的华尔兹舞步上，而是场中的的威尔士亲王和他的舞伴。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下去，威尔士亲王和他的舞伴看起来十分的热络。舞步不但配合得完美无缺，而且，更叫人焦躁的是，他们似乎谈得十分开心，好几次，他甚至看到亲王把脸俯过去，似乎跟她耳语什么，而她也露出开心的模样。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想到亲王殿下那本翻都翻不完的风流史，达西先生就越发不放心。
虽然……她说她不可能爱上自己（再次蹲到墙角默默舔伤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天真不加防备的她落入情场老手的圈套。
必须予以阻止！
所以，当第一支舞曲在掌声中结束，眼看威尔士亲王意犹未尽，仿佛还要再次向她邀舞时，达西先生觑准时机，抢在亲王开口之前，率先一步到达伊丽莎白的面前。
“伊丽莎白小姐，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他在边上人的注视下，勉强保持微笑，压低声问道。
伊丽莎白看了下四周，笑了笑。“好的。”
☆、70
“达西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两人出了翡翠厅；停在走廊拐角处一处安静的角落后，伊丽莎白转身问道。
“您和亲王看起来很谈得来？”
达西先生直接问道。
伊丽莎白有点惊讶。
他想说的怎么是这个？原本还以为是关于下午那场赌马的事呢。
她抬眼看着他。发现他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相当的严肃。
“还行吧；”她耸了耸肩，随口说道，“亲王比我想象中的要平易近人；还挺风趣的。”
达西先生的脸色更加严峻。
“伊丽莎白小姐，我知道我说这些，可能非常令您扫兴，并且；在背后这样议论别人原本也非我的喜好，但是；”他的口气更加郑重，“出于对您的保护——您不要误会，我并没别的意思，因为您是彭伯里的客人，作为主人，我觉得我有义务保证我的客人在逗留期间一切安好——所以我决定跟您说以下的话，希望您能认真看待——”
伊丽莎白望着他义正言辞的模样，一头雾水。
“……您尽管说吧……”
“谢谢！”
得到鼓励，达西先生呼了口气。
“因为您长期身处闺阁，又不大在伦敦社交圈逗留，关于威尔士亲王，有些事您可能还不大清楚。不错，亲王确实亲民，对诸事也常常有他独到的见解，我本人对他不存在半点需要非议的动机。但是，出于对您的考虑，我还是不得不告诉您一些事，免得您被蒙在鼓里。我的意思是说，关于亲王，除了您所看到的一面，事实上，他……”
他踌躇了下，仿佛接下来的话有点让他难以启齿。
哦，哦，这是要说坏话的节奏？
一向清高而正直的达西先生，他居然也在背后说人坏话？——尽管他一再否认，但这就是事实！
接下来，他不会是想跟自己说亲王如何如何风流吧？
伊丽莎白睁大眼睛，忍住心头浮出的那种想笑的感觉，极力保持住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的好奇表情。
她的眼神看起来既纯洁又无辜，就像在彭伯里草场河边饮着水的小羊羔。
哪怕玷污了自己身为绅士的品格，也决不能让她被那个风流家伙给蒙蔽了！
达西先生下定决心，飞快说道：“事实上，他在男女关系方面的口碑一向不怎么令人敬重，完全无法与他的身份相匹配。您或许已经知道了，他正陷于一场离婚的丑闻里。姑且不论对错。毕竟，对于身为外人的我们来说，虽然这是种不被提倡的不体面举动，但我们并不了解真正内情，他或许也有自己的苦衷——如果单单只是这个，我绝不会特意打断您去享受舞会带来的乐趣而把您给叫到这里来。事实上，除了离婚事件，他在年少时就和王后跟前的侍女有染，之后，他和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好上了，非法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此外，他还与包括女演员在内的不少女性有过不正当关系，这些女性里，甚至包括伦敦的贵妇，据说，也有不少私生子流落在外……”
“天哪，太可怕了！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快要被他严重无比的语气给逗乐了，急忙捂住嘴，假意发出一声惊叹。
达西先生说这些的时候，原本还有点忐忑，生怕她已经被亲王给迷住，觉得自己是在诋毁。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松，立刻点头。
“是的！本来，我是不该对您这种年轻小姐提及类似这样的话题的。但我生怕您被亲王给蒙蔽……”他及时打住，改了种说法，“但我生怕亲王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所以刚才特意叫了您出来，就是希望您能更加全面地了解他这个人……”
最好永远不要再见！
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啊！太可怕了！幸好有您提醒我！您真是太好心了！”
伊丽莎白一边继续装模作样地惊呼，一边决定继续逗他下去——虽然和亲王相谈甚欢，对方的舞也跳得不错，但比起不得不忍耐他身上发出的混合了汗水、香粉和香水的怪异味道，还不如逗眼前这位先生来得有趣。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相信我的话就好。”
不但游说顺利，居然还意外地被她称赞。
达西先生忍住从心底溢上来的欢欣之情，谦虚了一番。
“凭着您的为人，我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伊丽莎白看了眼翡翠厅的方向，再次想起亲王靠过来时的那股熏人味道，决定就此装傻到底。
“但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她愁眉发问，“亲王刚才还说等下要继续请我跳舞。一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事，我简直就无法忍受！您能帮我想个法子吗？”
她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得到她如此的全然信任，看着她仰视自己时的可怜眼神，达西先生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恨不得把她揽到自己羽翼下给紧紧包裹起来。立刻帮她出谋划策：“倘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建议你就不要回去了，或许您更希望陪着您的姐姐？亲王那里，我会帮您解释。”
“好哒！”伊丽莎白仿佛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那我就先回去了！哦对了，希望您也顺便帮我向乔治安娜道个歉。”
“嗯，您放心。我会的。”达西先生一口应承。
“好哒！那我先回去了。再见，达西先生。”她转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