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初次印象-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天晚上,莉迪亚回到和伊丽莎白同住的房间后,破天荒没有埋怨起这里的寡淡的伙食、丑陋的修女服、让人头疼的功课和严厉的规矩,她躺在伊丽莎白的身边,兴奋地和姐姐一起憧憬了许久,要不是怕引来管事修女的责骂,简直恨不得立刻爬起来继续练习才好。
也是从那次后,伊丽莎白发现莉迪亚的身上开始有了改变——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关于学习,她从被逼无奈的态度变成积极主动的态度。
人一旦自己肯学,那就容易多了,即便某些方面因为资质不足无法尽善尽美,但至少也能跟上进度。
莉迪亚渐渐就进入了这样的状态。当然,对于唱歌这门课程,她更是投入百分百的专注,勤加练习。倘若贝内特夫妇现在能看到发生在女儿身上的巨大改变,担保他们一定会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莉迪亚能发生这样的变化,伊丽莎白自然无比欣慰。对于院长霍克伯爵夫人,更是彻底改变了看法。
在见到霍克伯爵夫人之前,凭直觉,她觉得伯爵夫人应该是个冷漠、严厉,外加脾气古怪的典型贵族老寡妇,所以存着敬而远之的念头,对于自己在这里的生活也没什么期待,想着怎么不辜负那让人肉疼的昂贵学费,然后看好莉迪亚就可以,但第一次见面后,那个文雅而略带冷淡的伯爵夫人就给伊丽莎白留下深刻的印象,到现在,伊丽莎白的心态更是彻底发生改变。
倘若脱下身上的修女服重返世俗,毫无疑问,伯爵夫人是位淑女,真正意义上的淑女,而非从前在伊丽莎白看来甚至带点讽刺意味的那种概念上的淑女。难怪维希修女院盛名在外,想来,并不仅仅因为伯爵夫人在显贵圈里的地位,她本身的人格魅力也是重要原因。
伊丽莎白生平第一次对学习如何做一个淑女生出兴趣,正如她一开始对贝内特先生说的那样。她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每一门功课。哪怕学到的这些到日后未必有用,但多掌握一门技能总不是坏事,甚至,就连每天早上的晨祷和读经,哪怕再怎么枯燥,她也会尽量认真地去完成。不为别的,只出于对伯爵夫人的尊重。
☆、意外偶遇
又一周顺顺当当过去,到了照例可以休息的周二下午,莉迪亚在房间里对着打开的窗户孜孜不倦地练习一首新教的赞美诗,伊丽莎白在旁啃着拉丁文。这时候,玛莎修女过来了。
“伊丽莎白小姐,院长请您过去一下。”她说道。
伊丽莎白有点惊讶,不知道伯爵夫人找自己要干什么。但还是立刻放下笔起身,低头整了整身上的修女服,见整整齐齐找不出什么纰漏了,让莉迪亚继续,自己跟着玛莎过去。
伯爵夫人单独住在后院的一幢房子里,离伊丽莎白住的地方不算远,边上还有一个通往另座院子的门,里头树木掩映,平时门也不大打开,单从外面看,应该也是修女住的地方。
玛莎修女带着伊丽莎白到了伯爵夫人工作的房间门前,叩了叩门后,示意伊丽莎白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伯爵夫人工作的地方。
房间宽敞而明亮,布置得雅致素净,最显眼的就是摆在窗边的一个胡桃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整齐的各种书秩,伯爵夫人正戴着眼镜伏案工作,身上依旧是那套简朴的修女服。
“亲爱的,你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笔,朝伊丽莎白招了招手。
她应该挺喜欢勤奋而聪明的伊丽莎白,最近见到她时,态度比一开始更加温和。
伊丽莎白向她礼貌地问好后,走到她近前,发现她正在誊抄一本拉本文书稿。
整理并装订古籍书稿,这是伯爵夫人的兴趣所在,她花费大量时间在这上面。而且,她似乎也有极好的古典文化素养,有一次,玛莎修女就用不无骄傲的口气说,伯爵夫人会用拉丁文写六音步诗歌,要知道,这在现在的贵族男子里都是一种少见的才能。
伊丽莎白虽然是最近才开始接触拉丁文的,但以一个曾经画了十几年画的半专业人士的眼光看,伯爵夫人的手写花字体极其漂亮,甚至比印刷出来的还要精美——哦,不行了,谁赶紧来拉她一把吧!她简直快要变成霍克伯爵夫人的脑残粉了!!!
“院长嬷嬷,非常感谢您对莉迪亚所表现出来的耐心和鼓励。因为您,她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这是我先前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伊丽莎白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话完全出于真心实意。
当小姐们犯错的时候,伯爵夫人的惩处自然不留情面,但却又并非一味地严厉,以她对莉迪亚的点拨来看,称化腐朽为神奇也不为过。哪怕那天她说的话不过是句无心之语,最后也不可能真的实现,但对莉迪亚来说,至少能让她知道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这就已经够了。
伯爵夫人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揉眉心。
“我把每一位送到我面前的姑娘都看成我的孩子,这样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她们各自的长处和短处,”说到这里,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从边上书信架里抽出一张已经折叠好的纸筏,朝伊丽莎白晃了晃,“我已经写了推荐信,过两天就送出去。不过,能不能得到这机会,就要看莉迪亚的表现了。要知道,作为圣公会教堂的唱诗班,每空出一个位子,就有几十,甚至上百的优秀姑娘去抢。”
没想到她竟然说真的,而且已经写了推荐信!
这实在太意外了。
伊丽莎白惊喜地连声道谢。伯爵夫人摆摆手,“我这封信也不是白写的,”她微笑,“我看得出来,你的绘画技巧相当不错,没有多年的潜心练习,绝对达不到这种水平,不仅如此,你的构图和色彩运用都很别致,让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我很喜欢,”她说着,指指摊在自己面前的那本拉丁文手抄本。
“我需要为这本书画几幅彩色插图,你能帮我吗?”
原来这就是她找自己的目的。
伊丽莎白当即应了下来,请伯爵夫人尽量详细地讲述需要的插画内容和要求,最后,伯爵夫人问:“你觉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伊丽莎白不假思索地说道,“只是我需要些时间。您知道,我希望能交给您尽量满意的作品。”
“亲爱的,我并不急用。你能答应这太好了,我期待能看到迄今为止我得到过的最美的插画。”伯爵夫人说道。
————
与伯爵夫人告别后,伊丽莎白回到房间,把伯爵夫人写了推荐信的事告诉莉迪亚。
莉迪亚兴奋得在房间里不停打转,“哦天哪,莉齐,倘若我真有这样的好运,是不是就有机会能亲眼目睹下一任国王的加冕?或是王子和公主的大婚?哦天哪,这简直难以想象……”
伊丽莎白笑道:“可是伯爵夫人也说了,想要进入大教堂的圣诗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竞争太厉害,必须要经过层层选拔。不止会唱歌,对仪表、学识、谈吐都有严格的要求。你要更加努力才有可能。”
“莉齐,你一定要帮我!”莉迪亚目光闪闪地恳求,“我想去伦敦!想和简一样,让大家都羡慕我!”
莉迪亚的愿望直白而粗俗。倘若被怀着高尚理想的人听见,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加以嘲笑。但伊丽莎白却觉得,这才是人类社会得以进步的最原始动力。
“那就尽你所能去努力争取!”她这样鼓励她。
是的,等她再大一些,有一天完全成熟了,那时候,不管她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回过头来想想此刻这个曾为冥顽不灵犯错,却也为了梦想而激动过的少女时代,她一定会觉得弥足珍贵。
————
既然答应了伯爵夫人,伊丽莎白自然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她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在拉丁文面前等同于文盲。倘若能深入阅读需要配插画的书,那么一定有助于自己对作品的构图和设想。当代的许多经典文献都是以拉丁文的形式流传下来的,她已经下定决心,就算结束这里的生活回去了之后,她也不会放弃拉丁文的学习。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用拉丁语顺畅无碍地进行阅读。
第二天傍晚,结束一天的功课后,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因为这段时间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所以伊丽莎白带着画具来到修女院后那块平坦犹如被刀拦腰削出来的山地上,在小树林边找了个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然后迎着夕阳开始构图作画。
昨晚她的脑海里一直在构想画面,基本已经有了想法。所以上手还算顺利。她手握削好的铅条,在纸上开始流畅地勾勒线条。
夕阳慢慢下沉,金色的余晖笼罩着整片山谷,美得就像一幅色彩浓艳的油画。伊丽莎白反复修改细节,以达到完全符合自己想象的效果。
“多美精准的线条!多么新鲜的构想!画得真好啊!”
她正全神贯注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轻声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伊丽莎白回头看一眼。
是个年龄和莉迪亚差不多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皮肤白皙,长了张漂亮的心形脸蛋,浅金色的卷发松松地垂到肩头。罩在外的那件修女服过于宽大,被来自山谷的风一吹,就露出了里面象牙色衣裙的一角,质地是缀着精致蕾丝的上好绸缎。
少女见伊丽莎白回头,这才像是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别人,急忙往后退一步,紧跟着道歉,“我从那边回来,无意看到你在这里作画,一时忍不住就就过来了。非常抱歉,打扰到您画画。”
这个少女和莉迪亚完全两种类型。莉迪亚健康而活泼,每天仿佛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看起来却很纤弱,那双漂亮的眼睛甚至仿佛带着了点天生的伤愁——这话其实并不确切,除了降在马槽的圣子耶稣,这世上还没有谁生下来就自带伤愁的,但她确实让伊丽莎白感到一种压抑的伤愁。而且奇怪,好像又有点略眼熟的感觉,似乎从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伊丽莎白非常肯定自己从前肯定没见过她。可能是这少女长了张和芭比相似的脸蛋,所以才给自己带来这种错觉吧。
伊丽莎白笑了下,看一眼她夹在手里的画具。“没关系。你也住在这里?”她随口问。
答案是显然的,她只是有点奇怪。这少女肯定不是正式修女,但她又不是和自己一起上课的……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解答。
“是,我住这里,去年就过来了,”少女说道,仿佛有点不大愿意提及这话题,戛然而止。
“您……”
她再次看一眼伊丽莎白那副已经基本勾勒完毕的底图,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您想说什么?说吧。”
伊丽莎白对她印象不错,见她这个样子,便微笑着鼓励。
“啊——”
少女的脸微微一红,带了点羞涩地道,“请问您是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吗?”
“是的,但是您怎么知道……”伊丽莎白有点惊讶。
少女的脸上显出欢喜,“我是听院长嬷嬷说的。她说您画技出众,鼓励我去拜访您……”她露出几分忸怩,“我很喜欢绘画,但画得不好……刚才看了您的画,就猜到您是谁了。您能帮我看看我的画吗?”
伊丽莎白恍然。于是笑道:“我也只是个学习者而已。但是倘若你不介意,我可以和你一起讨论下。”
少女仿佛松了口气,立刻解开自己的画具,拿出一张自己刚才作了一半的画。
这是一幅静物油画,表现的是窗台上怒放的一盆花,背景是窗外的田野和远山。
“我从前的绘画老师说,大面积的地方应该采用柔和的色彩,而艳丽的色彩只适合在小块地方一点一点地使用,这样才能达到色彩的柔软均衡,画面也更雅丽。我一直试着照老师教的去做,却总觉得无法表现出我想画的东西……”
少女略微苦恼地道。
作为一个学了十几年画的美术学院生,伊丽莎白的水准或许未必高到哪里去,但仔细看了这少女的画后,对她的迷惑却还是略有心得。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画家都还遵从着文艺复兴时期以亚里士多德和谐美学为中心的思维,在色彩运用上追求均衡美。一旦刻意追求平衡,往往反而使色彩失去本身的个性,导致画面的平庸。应该是在上个世纪开始,随了启蒙运动的发展,就有画家对这种传统理论提出质疑,并试着以自己充满叛逆的色彩去诠释想要表达的东西,古典主义画家托马斯·更斯特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而这种对传统的质疑和改变,也为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印象派画风开拓了道路。
看得出来,这位少女的功底不错。但显然,她的老师是亚里士多德平衡美的信奉者,教出来的学生便畏手畏脚。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
“……要知道,即便是在现实世界里,色彩也并非完美无瑕的。能在看似不和谐的画面上创造出完美的和谐,这就是艺术家和画匠的区别。你的底子很不错,就是过于保守。不要太拘泥于从前来自老师的教导,试着用自己的喜好去画,比如这里,你可以试着采用紫色提亮……”
“达西小姐——达西小姐——”
修女院所在的方向忽然传来几声略带惊惶的叫声,伊丽莎白一愣,看了少女一眼,然后循声望去,见一个同样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