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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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虚掩的门被跺开，许久不见的三小姐怒气冲冲的大步走来，撸袖子十足泼妇模样。

推门而入的三小姐见五儿一派闲适的坐在书桌前，淡定地看着自己反而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五儿不由得叹了一句，还是有点长进，至少手中的那根鞭子没了。
暗自打量这个除了老妖婆自己最讨厌的同父异母的胞姐，五儿突然有种自己以前真够蠢的想法，她怎么会将怎么愚蠢的女人看做自己的对手，真是逊。
无盐女，性情差，除了出身稍好一些几乎一无是处，但是就这么一点有点也被她不守闺誉的做法给消磨了，昔日仅有的一丝灵气也让这段时日困在尼姑庵给消磨没了，现在自己于她是云泥之别，只可惜泥巴是她，云朵是自己。

老妖婆一世算计生的姑娘如此没有出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这个闺女气得吐血。
五儿不无恶意的想。

五儿在打量三小姐的时候，三小姐也在打量五儿，越看越来气，越看火越大，恨不得冲上去扇对方几个嘴巴，然后划烂对方的脸，正在这个时候，表小姐冲了进来，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看到两人相安无事，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然后又做慌乱状，抓住三小姐的手，声音凄凄艾艾，“表妹，不可以这个样子，姑妈说过这几日不要你出门，我们……”
她侧身站着，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想过来拉扯三小姐的袖子，却被三小姐一巴掌打开，“滚，你这假惺惺的东西，什么我们，谁跟你我们，少拿我娘压我！”

“哎呦——”表小姐一个趔趄，手扶着门，踉踉跄跄站住，表小姐刚才手捂着的地方露出了很大的红色巴掌印，她抬头，眼圈红红的，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唯一的表妹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
五儿不由得皱起眉头，没有想到这三姐姐在庙里吃不好住不好，力气倒是涨了不少。

“小姐，小姐……”身后小丫头惊呼忙不迭跑进来扶自己主子，她是府里新进的丫头，年纪小，但是做事看着倒是还好，林夫人将她放在自家侄女身边伺候，她来得时候三小姐已经被送走了，对府里的事并不熟悉，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三小姐更是不熟悉，脱口就是质问：“三小姐，我们主子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五儿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掩盖自己微翘的嘴角，这个丫头倒是不错竟然有胆子为了自己的主子直接对上她这个三姐，只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活到明天清晨。
让她意外的是，她那一贯兴风作浪一心作恶的三姐竟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打人，五儿有些意外，难道她转性了？

“你叫什么名字？”三小姐一阵袖子，仰起头，盯着面前落她面子的小丫头。
小丫头其实已经吓得哆嗦了，但是还是勇敢的挡在自己主子面前，刘若兰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五儿倒是不确定她这是不是在演习，若是假的，倒是真可以抹上粉登台唱戏了。

表小姐刘若兰欲言又止，几欲开口，但还是选择闭嘴，片刻之后，只听小丫头颤巍巍地说道：“银……银环，奴婢银环……”
说完脚下一软，竟然吓得跪在地上。
三小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眯着眼睛，“银环是么？我记住你了！”
说完回头恶狠狠瞪了五儿一眼，“小贱＼种，先让你得意几天！”
一甩袖子大步走出门，对着门外哆哆嗦嗦根本就不敢进门的一群婆子丫鬟说道：“我们走！”

就这么走了？
五儿哑然，她戏还没看够呢，怎么就走了？
却见门口的主仆俩，小丫鬟银环直接瘫软的坐在地上，表小姐倚在门框处，垂着眼帘，五儿看不清她的表情。
望着这狼狈的主仆俩，若是身为房间主人的五儿不说些什么，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斟酌着，五儿方说道：“表姐，我三姐姐就是这个性子，你习惯就好……”
本就是一句寒暄的话，没有想到表小姐竟然真的回应了五儿，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是我自不量力，掂不清自己的身份……”

五儿不语了，年幼丧父，几个月前娘亲也去了，这个表姐的命倒是够苦的，一时间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对她的恶感也减去了不少。
正思量着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却见小丫鬟此时已经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着五儿一福，然后转身扶起自家一脸颓败主子，“主子，我们走么？”
刘若兰对五儿点点头，“我走了。”
没有虚假的妹妹，姐姐，一个“我”字倒是透着几分真实。
让她勾起了幼年丧母的伤感，五儿没有出言挽留，同样点点头说道：“不送了。”
小丫头银环再次对五儿拜了拜，然后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主子离开书房。

来得时候弄了这么大的动静，走得时候倒算是平和，五儿见戏看完了，重新拿起笔，平静说了句：“填茶，研磨。”
耳边响起秋华轻呼声，佯装没有看到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动作，拿着毛笔写了几笔字，像是随口吩咐道：“打听打听那个叫银环的小丫头家里还有什么人，让账房备下几辆银子，过几日给表小姐送去。”
“为，为什么？”冬梅迟疑地问道。
五儿没有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前院的下人打水路过荷池，发现荷池里有一具女尸，死状恐怖，脸都花了，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下人议论纷纷，结果说这片池子是翠姨娘生前最喜欢的池子，大约是翠姨娘觉得这丫鬟长得好看嫉妒了，所以就拖她下水了，丫鬟的身份倒是没有人细究，大约是哪个倒霉的小丫头吧。
这事儿，也就被大家渐渐遗忘了。
没有人注意表小姐身边的丫鬟又换了一个。

晚上冬梅掌灯，五儿一边看书，一边听冬梅回话：“表小姐让我谢谢主子，说她替银环谢过主子，说这份恩她不会忘了的。”
“嗯，我知道了，做得很好。”五儿看书说道，“下去吧。”
“是，主子。”

摸着袖口的丑丫绣的金银花花纹，五儿眼睛里露出一丝丝温暖。
昨天晚上，她偷偷跑来，将这个交给自己，匆匆来匆匆去，谁也没有注意，自己的里衣换了一个样式，独一无二的花纹。
五儿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增加筹码。
也许，她真的可以等到那么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欧也~~~祝大家看文愉快~~~~~~



68、归来的三小姐（二）

68、归来的三小姐（二）　　。。。


归来的三小姐（二）
银环死了，死的无声无息，她本来就是新来的小丫头，在林府认识的人也不多，还没在林府站稳脚跟就被分到表小姐房里做了二等丫鬟，天大的福分生生将她砸死了。

深秋，这天又冷了几分，南方湿冷的天气，让丑丫裹了三四层依然感觉到刺骨的寒风。
杜姨娘相好的丫鬟没有死，丑丫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眼睛瞪得都快掉了下来，她并不像杜姨娘对外宣称的那样活活打死被下人丢到山上喂狗，她跑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个消息被封锁了起来，知道的仅仅三个人，丑丫却是亲眼看到她跑的，因为帮助她逃走的，是自己的师父，徐大夫。

我会回来报仇的。她红着眼圈望着东苑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
徐大夫抽着旱烟，也不搭话，丑丫更是沉默，直到听到闷哼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才重重吐了口气，她走了。

丑丫不知道徐大夫为什么要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杜姨娘平日深居简出，很少与人交往，这个丫鬟和徐大夫形影不离，也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丑丫来林府这么久，和她说过的话，十根手指绝对能数的清，丑丫心中摇头，若是问徐大夫愿意，估计他又会回自己一句我愿意。
千金难买我愿意，徐大夫经常将这句话挂在嘴上。

银环是表小姐的丫鬟，她死了，表小姐什么反应丑丫没有看到，但是根据直觉，丑丫觉得表小姐是在乎的，银环是她来到林府以来和她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大约也是表小姐唯一真心对待过的人，银环死后，丑丫再也看不到表小姐脸上露出一丝丝可以称为“真心”的笑。
她这个人，彻底的假了，从里假到外，假着假着，倒是给丑丫一种错觉，这就是真的。
她真的在笑，真的对这些下人很友好，真的对林夫人非常敬重，真的非常疼爱那些对她冷嘲热讽的妹妹弟弟。

“表小姐真可怜，身边竟一个人都没有，爹娘都去了，林府也没个依靠，还总是被三小姐欺负……”冬梅看到表小姐再次捂着脸从凉亭里跑出来后，忍不住感慨，三小姐就在凉亭了，刚才大家都看到了，表小姐进去就哭着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想而知。

“早晚会还过来的……”五儿喝着茶轻轻地说道，冬梅没有听到，她只是觉得表小姐很可怜，就像是当年的主子。
“这三小姐太过分了！”冬梅义愤填膺。
“府里这样想的可不止你一个……”五儿微笑，她看到不远处几个小厮皱着眉头摇头，还有几个丫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三姐姐从尼姑庵里回来，还是没有学聪明啊。
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个表姐愿意替自己分担三姐姐的注意力，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几两银子换来这样的回报，值了。

傍晚五儿屏退了周围的婢女，一个人独自走到南苑后面的药房，当初药房建在这个地方，是方便老爷身体不适大夫可以随叫随到，南苑不是一般人都能来的地方，丫鬟小厮们也少，五儿一路倒是没有引起什么主意。
唯一让她不高兴的是，她遇到了平生最讨厌的柳芽儿。

柳芽儿年纪一把，同龄的丫鬟都嫁了出去，只有柳芽儿留在二少奶奶身边做大丫鬟，五儿无不恶意的想，莫非是二嫂想要将这个无盐女放在二哥身边做个二房。
事实上二少奶奶确实有这个心思，只不过被柳芽儿义正言辞一句“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给打消了，人家都这样说了，你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将正房的位置让出来吧。

见到柳芽儿，五儿没有什么好气，对于觊觎自己所有物的家伙能有好感才怪，至于柳芽儿，见周围没有什么下人，自然也不会再装下去，板着一张脸就像是棺材铺的老板。
两个人都是皮笑肉不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良久柳芽儿才生硬地说道，“五小姐好。”
哼哼，你没忍住，你输了，五儿心里笑开了花，她刚才就是和柳芽儿较劲儿来着，谁先打招呼，谁就输了，五儿点点头，“你好。”
“来看丑丫姐的，真是稀罕，往日怎么没见你？”言下之意，我经常见丑丫姐，比你见到的次数多！
这个棺材脸，不刺人能死啊，五儿心里咆哮，但是面上依然淡定，“平日都是她出来看我的。”她没看过你对吧，在她心里还是我比较重要。
柳芽儿内伤了，这个五小姐真是牙尖嘴利，说话一步不让。

不过这一次，柳芽儿没有和五儿争辩，因为她已经看清楚了，无论自己怎么争，在丑丫姐心里，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个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双面人五小姐，无论眼前这个人如何残忍如何有心计，在丑丫姐心中她就是她最重要得宝贝。
有些事情，争，是争不来的，因为很多事情早已注定。

柳芽儿只觉得眼睛涨涨的，鼻子酸酸的。
她想哭，很想很想哭，她很想问丑丫一句，若是当初你先遇到的人是我，我们会不会……
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五儿见柳芽儿盯着自己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被死人脸盯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头皮发麻，但是为了尊严为了丑丫，她就是不愿意低头，尤其是对着这个一向以丑丫的保护者自诩的伪君子低头，更是不可能。

“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就护好她，别让她受人欺负，她这个人什么事都不说，都埋在心里，你不问她不说，纵然是你问了，问不到地方，她也不肯说。”半晌，柳芽儿说道，清冷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和哽咽。
纵然是知道结果，纵然是……
她还是不甘心，就此放手。

即使知道她是真心对丑丫好，五儿心里到底还是不爽，凝声说道：“这个自是当然，不用你交代。”
“你要记住，若是哪天你让她受了欺负，无论我在天涯海角，一定会赶来带走她。”柳芽儿瞪着眼睛，收起那颗如刀割一般的心，死死地看着五儿，瞪了一会儿，径直从五儿身边走过去。
你什么意思？五儿很想问这句话，可待她出口时，柳芽儿已经走远了。

徐大夫的药房有专门给女眷居住的院落，药房仅有丑丫一个女的，狭小的院落倒也不觉得拥挤。
五儿到的时候，丑丫在低头捣药，见人来了，头也不抬，仔细观察，觉得她有点不对劲，肩膀颤巍巍的，倒像是在哭。

五儿心急坏了，丑丫不是个好哭的，若是难受，顶多是沉着脸不说话，让她哭，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于是赶紧走上前，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