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厨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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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功夫都是她做惯了的,不到半个时辰便全都洗完。连翘站起身来又打了一盆净水,将布条打湿之后,从灶台、木台子、碗橱、甚至地板,细致地一点点洗擦过去。
她一言不发,手下使劲地忙碌着。直到整个厨房变得几乎光洁如新,没有何处可以再擦,她才将布条往盆里一扔,拽过一个小板凳软软地坐了下来。
偌大的厨房里头,烛火忽明忽暗。
连翘愣愣地望着盆中浑浊的水,只见水里突然荡出了一个小小的涟漪。
啪嗒啪嗒两声,又有两个涟漪悄悄地荡开。
连翘感觉嘴角旁边湿湿的,用舌头一舔——淡然无味。
她扁了扁嘴,可能这后半辈子连自己泪水的味道,都尝不到了吧。
她正在出神胡思乱想间,忽然肚子“咕”地轻鸣了一声。连翘才想起自下午以来,自己都在忙着准备御宴,压根忘了要吃饭这回事。饿了,这会子才知道。
连翘站起身来烧开一锅开水,翻出一把阳春面来,竟鬼使神差地下了两人分量的面条。
待面条被煮软、冲过冷水以后,连翘把锅擦干下油烧红,又将蒜蓉、葱花、与虾米放进油锅里爆香,将面条倒进里头一翻,末了洒进几滴酱油和麻油。
随即,一盘拌面热气腾腾地摆在木桌上,香气诱人。
忽觉烛光下多了个人影,连翘一惊转身看时,这才抚着胸前舒了口气:“展大人……”
展昭信步走进厨房,转睛四顾;然后将目光落在连翘脸上,一顿,又移到了桌上的面条处。
见连翘眼神里带着询问望向自己,展昭便脱口说道:“展某饿了。”
说罢面皮微微一热,他甚么借口不好找,偏偏挑了个最烂的。
连翘取了两个碗来分别盛了面,让展昭坐下,将其中一碗推到他的面前。
“蒜茸葱花,还下了一点麻油。”展昭用筷子一挑面条,点头说道。
“嗯。”连翘的脸这才露出一点欢容,也不多言,低头吃面。
展昭习惯性地取过桌上的辣酱小瓶,舀了一勺刚要下进面里时,却倏地住了手,复将瓶盖盖上。
“展大人不是爱吃辣的么?”连翘歪着头问他。
展昭微微低头,闻着自碗里散发出来的阵阵葱香,一抿薄唇:“展某觉得……姑娘所调本已是美味,若再下辣酱就会盖过了原来的味道,此举也是对姑娘厨艺的不尊重。”
他将目光移到木桌的烛火之上,眼神竟是难得的温柔。
这话说得再是平常不过,连翘却觉得心底蓦地一软,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垂睑,努力压下了眼中的酸涩。
一时间,二人都有默契地不再出声,埋头大口扒面。
忽地有风吹过,桌上烛火摇摇晃晃,竟有熄灭的苗头。展昭和连翘同时伸手去挡,他的手却不偏不倚地包住了连翘的手。
展昭像被火烫一般迅速缩回自己的手,低声说道:“展某失礼。”
“展大人,你没被烫着吧?”连翘的心思却不知往哪儿飘去了,也没察觉刚才的尴尬情景,居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展昭瞧见她那低落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叹。
面已吃完,连翘站起身来便要收拾碗筷,展昭赶忙阻止:“姑娘歇着,还是展某来罢。”
这次连翘却没推辞,点头随他收拾去了。
她趴在桌上闭着眼睛,耳旁不时闪过庞太师挑衅的话语,一时又想起了某些往事,脑海里乱糟糟的累得很。竟然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展昭收拾好碗筷时回到桌旁一看,只见连翘睡得甚是不安稳,微微一动,紧闭的眼里便掉下一颗泪珠来。
他踌躇了会,深吸一口气把她抱起来,送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安顿好,这才掩门离开。
回到自家的房间,展昭竟在床上翻来滚去地睡不着。他披衣起床,只见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摇晃不定。
展昭盯着那烛,张开手掌,又微握成拳;取起剪子来轻轻地将灯蕊一绞。
那烛火似乎又活了过来一般,跳起了调皮的舞蹈。
“啪”地一声,灯花双结、微爆。
☆、【廿一】糖酥麻花两头拧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展猫对连翘有点意思但米表白,连翘不确定也没敢想他们能处出感情来,唔,就这样。
咳,觉得有点不在状态。开封府写得郁闷,换环境!
抱锅盖滚……
次日清晨,连翘爬起来一揉太阳穴,坐在床上茫然愣了半晌。
她探身往外头望去,天已是蒙蒙亮。
糟了糟了,怎么就比平时晚起了两刻钟,耽误大人早饭的时辰可怎么得了?
她这般一想,赶紧套了衣裳胡乱地洗了把面,便往厨房奔去。
“呦,阿翘,今早起晚了,昨晚累坏了罢?睡得可好?”钱叔一边淘着粳米,一边念道,“刚王校尉遣人来打了个招呼,昨晚他们都吃撑了,只想清清淡淡的喝口粥。阿翘你看如何?”
连翘快手快脚地系上围裙,不假思索地答道:“好,就莲实粥罢。我去准备给大人下粥的小菜,钱叔,麻烦您看着粥的火候;小四子,来替我把这些豆干给切成条儿;王发财,去准备好油锅,待会我要炸糖酥麻花。”
众人齐齐答应一声,各自忙碌起来。
钱叔见她安排人手井井有条,便打趣她道:“这侍候过皇上就真的不一样了,阿翘,我瞧你越发有大将之风了哩。”
连翘笑道:“钱叔你又笑我……”说到这儿,目光微微一暗,显然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继而就不做声了。
不过她这一觉睡得还挺安稳,这会子心情已经缓了过来,不再特意去纠结那事。
连翘搓着面团,她将两片粉条提起来熟练地一个提溜,又将头尾捏紧,两股条儿便如胶似漆地绞作了一对麻花,甚是可爱。
昨晚……昨晚……
明明记得自己在厨房的桌上趴着睡了的,怎么一觉睡醒就跑到自己房间去了?
慢着,昨晚除了自己,似乎还有……
她蹙眉仔细地想了想,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那边厢王发财被她吓得一个走神,不防将热油溅到了手上,赶紧抢过一瓶酱油来一边涂那被烫的地方,一边埋怨道:“翘姐,你这是在喊啥?”
连翘手里扭着软软的麻花,顿时僵在那儿。
莫非……
她这般想着,不由地把手往脸上一摸,火烫火烫。却并没留意将手上的面粉在脸颊蹭了二道。
“噗!”李四指着她,张嘴笑了起来。
“翘姐,你好了没?油都快要烧干了。”王发财不满地问。
“来了来了。”连翘脸上又是一热,端了一盘麻花来到油锅旁,一个个地将其放到冒着泡泡的滚油里去,眼见它们在里头游弋翻动,渐渐变得外皮金黄、里外酥脆。
然后夹起趁热洒上细糖,这糖酥麻花便大功告成了。
眼瞧着那一堆扭股绳儿般的麻花,连翘只觉得莫名地心虚。
“哎你还呆着干嘛?还不快些把那东西炒了送到偏厅去?大人他们该等急了!”钱叔见她直在出神,一指砧板旁的酸菜和豆干,提醒道。
“……来了来了。”连翘暗恨自己,怎么整个清晨光在胡思乱想,就忘了该做的事情了。
她把锅子烧得火红火红,又将火苗抢到了锅里一抛一翻,结果两碟小菜是充满锅气、香味诱人。
把粥和小菜都盛好装在食盒里头,连翘急急地往包拯一行人吃饭的地方走去。
与往常一般,连翘将早饭在桌上布好,然后在一旁侍立着。不过,今天饭桌上的气氛为何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包拯和公孙策望了连翘一眼,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欲言又止。展昭则拿了筷子使劲地戳那盘子香辣豆干,都快被他戳成豆泥了。
“吃,吃。”包拯开口,取起一根糖酥麻花来嘎嘣地咬了一口。
公孙策和展昭一齐开始喝粥。
连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心里估摸着或许是昨晚那件事为大人带来些什么麻烦了。想法及此,她突然在包拯身旁一跪,低着头不吭声。
包拯把麻花往粥里一浸,转头问道:“连姑娘这是怎么了?”
连翘愧疚地道:“阿翘明白,昨晚是我连累了包大人,请大人责罚……就算是赶阿翘走,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听罢她的话,公孙策差点儿将酸菜递到鼻孔中去。
展昭则被一小块椒皮呛进了气管里,咳嗽不已。
包拯明白她心里的担忧,便回身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姑娘莫要胡思乱想,此事本与你无关。老夫与公孙先生只是觉得有愧于姑娘,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
公孙策一边为展昭拍背顺气,一边点头说:“大人说得极是,若不是那庞太师多事……不过阿翘你也是的,竟然瞒了我们如斯之久。”
“姑娘放心,”包拯和颜悦色地说道,“安心留在府中便是。”
“学生还有一事不得不说,”公孙策接嘴道:“如今这外头肯定会传些闲言碎语的,学生倒有个权宜的法子,不知大人是否接纳?”
见包拯颔首,公孙策便道:“皇上下旨让大人到瀛州巡视办案,大人之意是要轻驾简从,只带学生、展护卫、与及王朝马汉;学生揣度着此行可带上阿翘,一来路上有她来照应咱们的衣食,二来也好带她离开汴梁一会,等这事淡了再回来罢。”
包拯点头,觉得这个安排亦算妥当,便说道:“连姑娘你看如何?”
连翘心里一喜,又生出几分感激,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
公孙策掂须:“如此,你下去收拾包袱罢,不日便要启程。”说罢搁下筷子示意她可以收拾下去。
包拯听了,赶忙又趁手取过一个麻花。
“是。”连翘得包拯等人这般关怀,面上自然恢复了笑意,利落地收拾好碗筷端了出去。
“属下先行下去寻口茶喝。”展昭假咳了几声,向包拯和公孙策一拱手便也踏了出门。
“这不是茶么?”包拯一指桌上的茶壶,疑惑地问。
“或许不是他要的那杯茶罢。”公孙策摸着下巴答。
话说连翘心里轻松了不少,低低地哼着小曲儿走在前头。
“连姑娘!”后头传来展昭的呼声,她回过头来,眼见那身姿挺拔的红衣人直向自己走来,不由得站住略低了头,微微屈身:“展大人。”
展昭立于连翘面前,欲言又止。
连翘等了许久还不听到他说话,才疑惑地抬起头来问:
“展大人,您……”
展昭微微张唇,方要接话,却被她的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又饿了么?”
展昭在肚子里酝酿了下,才认真地抱拳说道:“昨晚姑娘在厨房内睡着了。夜凉风冷,展某将姑娘送回房之时,不得已冒犯……因此特地来给姑娘赔礼。”
听他如此说来,连翘慌忙把手一摆:“喔,展大人言重了。”
“其实展大人不用特地来给我赔礼呀。”自己已经猜到了,她暗想着。
“展某要亲自向姑娘解释过,方才安心。”
“免得有什么误会嘛……”连翘迎上他一对坦然明亮的猫眼,遂扭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嘟哝道。
展昭的耳力何等敏锐,在此时也只好装作没听见。展某不是这个意思,这句话他差点说了出口,想了想后却还是咽进肚子里去。
似乎这个礼,倒赔出个弄巧成拙来了……
王朝从那边一路奔过来,冲展昭抱拳行了个礼,方说道:“阿翘,老马说刚才外边有个人来找你。我远远瞧着,却像是那个什么石老板。”
“石老板?”连翘睁大了眼睛,忙说了声我先走了,便向外头急急地走了出去。
展昭站在原处,眺望着她的背影。
“展大人,展大人!”王朝喊了好几次,“你不是该进宫当值了么?”
“咳,是、是。”展昭收回目光,这才转身同王朝一起也往门外而去。
展昭和王朝出门之时,刚碰到连翘和石竹二人边说话边走进开封府来。石竹见他二人,便遥遥地抱拳行了个礼。
二人点头回礼,两拨子人便这样擦肩而过。
连翘将石竹带到天井里,在石桌石椅上坐下,问道:“石老板,你来寻我有什么事么?”
“想见你了,来找你说说话。”石竹望定她关心地问,“昨晚没出事吧?”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连翘托着腮道,“多亏了你给我出的好主意呢。”
“真的没事?”石竹看来不大信,拿着一对青蓝色的眼睛紧紧地锁定连翘。
“……没。”连翘使劲地摇头。
石竹走南闯北交游广阔,岂没有那等察言观色的本事?既然她不说,他就也不再问了。况且也没有什么他打听不到的事情。
“啊,那咱们来说点别的。”石竹抿了口茶,看似不经意地问,“我在汴梁也待了好多年了,想着那艘船要是再不动,就得停在码头发霉了。我打算年后便起航,离开中原到别处去逛逛。那个……你想去么?”
“石老板,你是说……”连翘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一指自己,“让我跟你去游历各地?”
“你愿意随我去么?”
连翘低头绞着衣带子,周游列国啊,平常人一辈子能有几个这样的机会?这真是块可口的馅饼。
不过她也不笨,若自己就这样随他去了,这是什么意思?闻道这一出海就一年十个月的,算上来回的时间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