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风暴-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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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清远一直没有开过火，他仍然潜伏在那个平整的岩块上，架着枪伺机而动。刚才林闻方他们的突击坚决果断，配合默契。由于速度很快，只进行了极为短促的战斗就脱离了接触，并没有什么潜在敌人威胁到他们。邰清远也就没开枪。机甲的体形比较大，其实并不利于潜伏，但躲在石头上，披着伪装网，在敌人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他。29师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跑在前面的4台机甲上呢。
林闻方然朱芷他们几个跑在了前面，自己断后，让自己的距离和敌人冲在最前面的几辆坦克保持着不到300米的距离。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距离。基本上对方坦克主炮只要真的瞄准了开火，他压根没有时间闪避。对方的主战坦克只有两种口径，125和145……随便什么口径，一炮下来他是必死的。火羽承担着繁重的计算工作，她观察着敌人的坦克，提示林闻方各种距离和角度，让敌人始终只有一到两辆坦克有射击他的射界。火羽一直在虚拟图上标绘这些射击线，让林闻方在敌人的射击线外奔跑着，前进着……
这是一场极为危险的游戏，但林闻方似乎还能应付。
林闻方觉得自己身上就没有干过，随着他一次次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敌人的射击，仿佛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慢慢冒了出来。只要敌人的火炮能对他形成威胁，他的后颈就会冒出一股奇特的寒意，仿佛一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听过这种事情，据说这叫做危机意识，叫做战场直觉，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兵才能培养出这样的感觉，让自己趋利避害。往往能凭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躲过许许多多危机。
“空中突击师到了什么位置？”林闻方吼道。语气中已经难掩焦急之意。危机意识？能不能不要有这种坑爹的意识啊？他才打了几仗，怎么就能“身经百战”了呢。
林闻方此刻不会想到，所谓的老兵身经百战，许多是很有水分的。说不定上了阵地打个酱油就回来，也算一次的。本来这就不是一个确切的数字嘛。而他，几乎每一次出击，都是面对优势敌人，都是面对生死抉择，一场场作战的含金量，高得离谱。这种生死之间抉择的灵感，也就应运而生。
朱芷关切地说：“预计到达时间5分钟……你加速脱离吧。他们跑不掉的。”
轰地一声，林闻方没有吭声，一发炮弹越过他的肩头打在了他的前方山坡上。穿甲弹巨大的动能撼动了山坡的土石堆积，只听得轰隆隆的声音，整个山坡都好像要倾覆下来似的。
“这下很难跑掉了。让空中突击师发射反坦克导弹，全部，无制导，放开9号链路。快。”
林闻方吼了一声，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背后的坦克炮的射击了，一个不小心，他就得被活埋在山坡底下，碾为齑粉。他深深一蹲然后立刻拔地而起，跃起了足有7到8米高，这已经是按照现在这台机甲的总功率，理论上能达到的高度的90％，负责这台机甲的设计师要是看到这种高度，估计会兴奋得晕过去。但林闻方，此刻却清醒得觉得痛苦异常。正是因为清醒，他知道跃起能够躲过这倾覆下来的山坡，找到第一个支撑点，他知道他得手足并用，赶紧找到第二个、第三个支撑点，翻过划破的山体或者所索性爬到山坡顶上去，那样就能脱离危险。看在这整个过程中，他却无法再同时顾及到背后的坦克准备以什么姿态打自己这个活靶子了。他清醒到了能够吩咐火羽，按照对方的射击水平，计算一个自己被凌空打碎的概率。
概率是37％。被毁伤概率为59％。29师冲在前面的那几辆坦克射击水准实在是相当不错。
要我死，哪里那么简单？林闻方看到这种概率，并没有觉得痛苦和绝望，而是觉得，那又怎么样？他都已经习惯了满屏幕红色的危险氛围，习惯了人人说他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他手里解决掉。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300米……林闻方嘴里轻轻念诵着这个距离数字，忽然停了下来，朝着坦克部队扑了过去。300米距离，对他来说不过是几秒钟，一样是要冒险，一样生存概率不超过50％，那当然赌个更合算的。
“导弹已经发出！”朱芷大吼道：“林闻方你干什么？”
看到林闻方转身冲了回去，躲过了山体滑坡却将自己陷入到更危险的境地，朱芷一咬牙，说：“跟我杀回去。你们林头又发疯了。”
没有任何迟疑犹豫，其他三个人立刻转身，将机甲飙到极速，冲了上去。
“你们他妈的干什么呢？我到了，你们都给我闪开，我来……”
无线电里出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呼号显示：空中突击师。
“导弹呢？”朱芷没功夫寒暄，大吼问道。
“你们……应该能看到了，头顶呢。”那人被吼得一愣：“小姑娘你脾气真差，不想嫁人了啊。”
“你……”朱芷一句话被憋了回去。她总不能喊说：我男人快被打死了……
而且，那也不符合事实。林闻方扑进了装甲群，虽然身上连着挨了快有一百多发机炮。整个正面装甲被打得到处都是凹陷，右肩摄像头损毁，腿部装甲破裂，可他没有死。他扑进坦克群，至少为他赢得了有20多秒的时间。然后，导弹来了……
从一开始就在等待导弹进入控制范围的火羽，瞬间接管了所有导弹的，没等林闻方吩咐就自觉分配了目标。刷拉拉地一发发导弹，立刻启动了末段加速，轰隆隆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坠下。林闻方连忙抱着头趴在了地上。火羽太狠了……她锁定的目标，最近距离自己才不到2米，那已经不是导弹的杀伤范围内的问题了。2米……那是武装直升机上装载的反坦克导弹的允许误差范围的最大值好不好？万一打偏呢？
下一秒，林闻方觉得自己仿佛被卷进了台风，各个方向的轰击波和烈焰，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个时间持续了将近20秒……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这种感觉真够复杂的。
第一百零九章 漏网之鱼
“火羽！你想干掉了我称霸世界吗？”林闻方吼道，他浑身上下都在疼。爆炸轰击波他不陌生，但这种规模的连续爆炸，以及横飞的金属破片砸在背上的感觉，还真是第一次。
“确认生命体征。良。”火羽的语气依然淡定：“你还活着。请保存体力，少说话。”
“林闻方！还活着吗？”
“咳咳，还好。有点内伤。”林闻方觉得自己的口腔、鼻腔、气管里都是血丝。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了。机甲座舱有两处破洞，外面的硝烟味直透了进来。
“教官，林闻方交给你了。”朱芷命令道：“我们任务基本完成，准备撤退。”
“是。”郑泰澄应了声，凑到了林闻方身边，扶着林闻方站了起来。林闻方的机甲受损严重，虽然能够维持运动，但速度显然是没办法保证了。而且，林闻方现在也的确需要休息。
“邰清远，撤出战区，留给空中突击师清扫。”朱芷命令道：“那里很危险。”
“明白，我只开一枪立刻就走。”邰清远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视力很好，加上坐在机甲里，光幕本身就有良好的放大功能，除了一件事情……视差。机甲的头部广角摄像头能够提供宽广的视野，放大缩小画面的能力，但由于位置和眼睛不是重合的，虽然尽量模拟了观察者的视野，也能够进行微调，但毕竟还是存在视差。投入近战的话没什么问题，对精确度的要求不算很高，但对狙击来说，掌握视差就成为必修的课程了。除非林闻方或者邱铭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北方工业集团那边在这个课题上的进展还不如猎人机甲部队自己的研究团队呢。
邰清远扫视着战场，忽然看到一个带着红黑色贝雷帽的家伙从一辆不起眼的装甲车上走了出来，赶紧带上了钢盔，在几个士兵的簇拥下向一边撤离。他不知道那是谁，但知道这个人有点特别，应该是个重要人物，立刻就转过了狙击枪，扣动扳机。
76毫米口径的狙击步枪，威力十分惊人。直接将目标连通周围好几个人一起撕碎了。来不及检视战果，邰清远提着枪立刻闪身回到了身后的山林里。他得意洋洋地说：“我已经撤离，确认击杀数1人，应该是个中阶以上军官。”
“不要废话，赶紧跑路，到降落位置碰头。”
送弹药的直升机还在路上。由于敌人来得比预料中快，战斗比预料中短促，他们的这些准备没用上。但是，暂时他们也不准备将弹药再搬回基地。他们降落的这个地点很微妙，虽然不算是要冲，但能够比较轻松地抵达周边几个关键地区。哪怕瑞安市稳定下来之后，由于补给线不可能很快打通，也不可能保持现在这样几个师兵力集中空运的事情，所以应该要等收复失地的主要战役开始一段时间之后，瑞安市才能和摆脱孤岛的状况。到了收复失地的战役，机甲部队应该能够再捞到几次有力度的战斗，如果安排突袭哪里，那这个弹药补给点说不定就能用上。就算最终没用，到了战争结束了，出动一个架次的直升机就能解决安全隐患。和平时期的一个架次和战争时期的一个架次，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到了直升机上，将林闻方从座舱里拖出来进行一些应急治疗之后，朱芷就开始和各方沟通，继续核实战果。空中突击师的攻击非常猛烈，武装直升机本来就是坦克和装甲车辆的克星，虽然在29师的拼死反抗下，陆续有14架武装直升机被击落，但29师则几乎落了个覆灭的境地。
战斗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29师的抵抗就基本停歇了。作为联邦的战略值勤部队，空中突击师的威力可真是不折不扣，加上之前机甲部队的引导牵制，让29师的队伍拉长，注意力也不完全放在了防空方面，差不多是完完全全地有心算无心，有这样的结果也就不奇怪了。空中突击师的两支特战队很快就降落在之前11师残部聚集的地点周围，开始一圈圈地向外搜索。这些特战队员们翻查尸体，确认一个个士兵的号牌，显得兴高采烈。能够像机甲部队那样，直接对一整个师发出死亡预告，那是何等气壮河山的事情啊。虽然隶属不同部队，但能帮忙的时候，他们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空中突击师那么帮忙，还有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要不是机甲部队直接收复了瑞安市，使得战局发生了有趣的变化，他们这种战略值勤部队，恐怕也不会轻易被放出闸来。现在，老虎已经出了笼子了，再想关回去可就不那么容易。空中突击师都是帮人精，总有办法赖在战场上不回去的，而且，他们也很明白，其实好战的廖昶将军，需要的也只不过是理由而已。
在瑞安市负责统计这些的还是霍涤。肖志强和林闻方关系够铁，直接被抽调来执行任务，他可没那么好运气。由于他造成的血腥，开始恢复上班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们很有意见，那么多血肉和肠子洒了一地……咳咳，还得加上他们好多的呕吐物，该清理多久啊。面对这种投诉，朱芷很“人道”地将霍涤留在了电视台，继续负责统计11师的阵亡名单，以及承受电视台员工的白眼。以及，何小青努力忍住笑，却偶尔还是会失控的表情。
霍涤看着几方汇总过来的士兵编号，勾诀了一个个名字之后，终于还是有些头痛了。他立刻向朱芷汇报：“队长，统计数字汇总完毕。失踪人数有点多。一部分是士兵号牌损毁，虽然确认是11师的人，但没办法确定到个人。另外，就是找不到士兵号牌的。毕竟打得有点狠了……”
“莫亚士兵不是有牙内植入身份芯片的么？”朱芷问道。
“暂时没设备，我已经发了申请了。军部已经批复，2天内运到。但现在我们统计不出到底有多少人活着。”
朱芷想了下，说：“先从确认活着的开始吧。该打失踪的打失踪，记得加注释。谅莫亚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莫亚还真的开始玩花样了。当天下午，莫亚电视台播出了一则新闻，确认两个11师官兵已经在友军救援下进入了前线医院。几名将领亲切探望，鼓励他们好好养伤，将来成为11师重建的种子和基石。
联邦好容易找到一个全面打击莫亚士气的机会，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当天晚上，一个联邦特工就潜入医院，干掉了那两个11师的士兵。其实那两个家伙压根不是11师的，只是挂着11师的人的士兵号牌而已。但联邦这边也顾不了那么多，反正这个名单也就是个证据确认而已，重要的就是：上了名单就得死。一万多号人，全世界有哪个媒体会一个个去核实？莫亚方面确认了活着再被杀掉，要比被标记了失踪更打击士气呢。
可是，在直升机上，朱芷却不是这样想的。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于机甲部队进行追剿。那些11师的家伙，铁定会想方设法在友军的配合下回到莫亚境内，那样机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