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弄臣-第5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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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就算封锁消息,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何况谢宏压根就没打算封锁消息。
所以,同处江南之地,南京方面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南京的官员们自是群情激愤,谁都不会被倭寇入侵那层幌子所蒙蔽,谁都知道实际情况是怎么回事,这是实实在在的冒天下之大不讳啊!
就连最霸道的太祖皇帝,要杀人也是要找个理由,明正典刑的;抄九族的时候,也会把女眷和幼童留下,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连招呼都不打,直接鸡犬不留的杀个精光,这是何等凶残的行为啊。
就算家乡不在沿海地带,没遭到袭击的人,都是义愤填膺,那些被涉及在内的人就更加不用说了。刑部右侍郎王鉴之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家乡就在绍兴,他也是江南士人的中坚份子,王家的遭遇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一夜白头,和其他几个同遭横祸的同僚一样,王侍郎闻讯后也是悲愤莫名,家中几百口就那么没了,换成谁,也一样难以承受啊。
不过,当他接到紧接着传来的另一桩消息之后,他突然又振奋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便邀上了众多同僚,跑到了南京兵部衙门,去拜见兵部尚书林瀚。
去年八月的时候,林瀚也曾参与余姚谢府的那场会议,并且出谋划策出力良多,虽然不是江南人,不过却也称得上是士党中坚,所以,王鉴之此来也存了必得之心。
王鉴之咬牙切齿的说道:“林翁,这是锄奸的大好机会啊,那奸佞轻身而来,随众不过千余,如今正在宁波盘桓不去,也不需外援,只消尽起南京之兵,由鉴之率众前往,必可一鼓而擒之,为我江南死难的同道报仇雪恨。”
“是啊,泉山兄,机不可失,若是错失良机的话,那大明社稷就倾覆在即了。”
绍兴这地方确实人杰地灵,除了王鉴之之外,礼部尚书何鉴也是绍兴人,如今那里成了重灾区,他身为士党中坚,何家自然也逃不此劫。因此,得了王鉴之相邀,他也是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此时更是竭力相劝。
“世光,明仲,各位同僚,”林瀚整了整袍服,脸色漠然,慢吞吞的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不得朝廷令旨,私自调兵是什么罪名?那可是谋逆的大罪!老夫自成化二年出仕,至今已历三朝,深受皇恩,又岂能行此不忠之事?”
“泉山兄,你……”何鉴急了,现在还说这些套话干什么,不能私自调兵?福建水师难道不是兵?之前难道不是你调动的?只要杀了谢宏,谁还会理会这等旁枝末节?
“林翁,唇亡齿寒,之前我等戮力同心,那奸贼来势汹汹,八成是为了报复而来,眼下江南已是如此,福建离宁波不远,若不尽早筹谋,也许也会步了江南的后尘也未可知啊。”
看到林瀚漠然的神色,王鉴之就已经知道有点不妙了,尽管他还没搞清楚,这老头到底是怕了,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可眼下的事情是明摆着的,既然开始说套话,那这老头就是不打算趟这摊浑水了。不过,既然已经上了船,想下也没那么容易,去旅顺的船队很可能是出了意外,也许被打败了,也许是遇到了风浪,可船队的人总不可能全死光了。
就算船队的人都死光了,可知情者一样是很多的,自己不就是吗?何鉴不也是吗?所以,他暗示对方,不要心存侥幸,以为现在缩了就没事了,以瘟神的暴虐手段,伸脖子是一刀,缩了也是一刀,上了船的谁也跑不了。
“朝廷自有法纪在,江南各地遭的是倭寇,与三边总督何干?就算有干碍,如今有圣天子在位,朝廷自有公论,又哪里轮得到我等质疑?须知,这里是南京,不是北京,纵有非常之事,也不能擅自行动,各位也都是为官多年的了,怎地就不知‘谨言慎行’四字呢。”
听出了王鉴之的言外之意,林瀚怫然不悦,他也很不满,老夫已经把态度摆得这么明显了,老夫怕了,说什么也不想掺和了,你怎地还纠缠不休呢?
王家人已经死光了,可林家人还好好的活着呢,出兵,别说南京这些老爷兵能不能用得上,就算能用,人家是乘船来的,打不过不会跑啊?到时候人家顺风顺水的去一趟福建,那自己岂不是糟糕?要知道,福州也是靠着海的!
“林亨大,你居然怕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国难当头,大好的良机摆在眼前,你居然……”再怎么迟钝,何鉴这会儿也回过味儿了,他颤巍巍指着林瀚,全身上下都抖成了一片。
林瀚低眉垂眼,对何鉴已经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指视而不见,那些近乎斥骂的言语,他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做了这么多年官,他学到的可不光是谨言慎行,唾面自干,厚颜无耻,这样的技能他早就驾轻就熟了,又岂会被区区言语就动了心志?
“算了,世光兄,人各有志,今天就这样吧。”王鉴之察颜观色的本事并不差,此时不是能不能说服林瀚的问题了,受邀同来的那些同僚,也有不少人有了退缩之意。
南京不比京城,有皇党、士党之分。在这里任职的,不是朝政失败被流放的,就是攒资历的,大多数人都一门心思的盼着返回京城呢,所以都是憋足了劲想冒头,有事没事都要蹦跶两下,比北京的京官要积极得多,大多都可以归到士党一流。
今天这事儿若是放在从前,肯定是群起攻讦的局面,御史自不待言,各衙门的堂官、主事们也不会落后,林瀚不被骂成筛子才怪呢。
可现在呢,除了何鉴和几个同遭毒手的江南同乡疾声厉色之外,其他人顶多是和稀泥似的掺和两句,更多的则是象入了曹营的徐庶一样,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来了个一言不发。
怕的,何止是一个林瀚?又何止是福建人?在谢宏前所未有的凶厉手段面前,除了他们这些受害者之外,谁又能鼓起勇气迎难而上?在不从就杀全家的威胁下,节操又算个什么东西?
……
望着王鉴之等人离开的背影,林瀚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冷笑,“响儿,杭州那边的动静到底如何,你确实打听清楚了?”
“是,爹。”掩着后门的屏风后,突然转出了一个中年人来,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这才说道:“瘟……谢大人的行动看似疯狂,实际上,他下手是有分寸的,除了为首的,和一直追随谢迁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受到波及,爹,跟您估计的是不差的。”
“嗯,你继续说。”林瀚微微颔首。
“谢大人在宁波召集众世家,派出来的都是当日陷在五岛,或者去旅顺路的路上动摇,临阵投诚的人,而那个王海,更是……”
那中年人把情况大致说明了一遍,然后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江南布局,谢大人是早有安排的,这份远见和智略,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啊!爹,您是对的,咱们林家确实应该置身事外。”
“不,你说的不对。”林瀚缓缓摇头,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这才看了一眼面露惊异之色的儿子,沉声道:“从朱懋恭主事山东起,咱们福建士人就已经卷进漩涡了,去年,为父去过余姚后,咱们林家就卷入得更深了,现在想置身事外,又谈何容易啊。”
“那……”林响有些迟疑,“爹,您刚刚又回绝了王明仲他们,难道您是想和焦孟阳他们一样,可是现在,未免有些太晚了吧?”
站队也是分先来后到的,先动手的自然排在前面吃肉,后加入的就只能跟在后面喝汤了,林响虽然碍于身份,并没有出仕,可对官场的门道却很有心得,他觉得老爹的选择很不智。
“响儿,这些年又一直让你在外面,你娘又……为父确是对不住你啊。”林瀚突然一声长叹,说起了跟现在的话题不相干的事情。
“爹,您说什么呢,是孩儿自己选择在外面的,反正都是为林家好,回去的话,反倒是会惹大哥、二哥他们生气。”大户人家也有大户人家的烦恼,庶出的跟嫡系子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林家也同样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你不像庭机他们已经出仕,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投过去。”林瀚拂着长须,缓缓道:“那位谢大人的志向,我也是看的明白,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眼下是会有一番作为的,他要的,我也知道,你只管代表林家去便是。”
“那您……”
“老夫都这把年纪了,所想的,也不过就是保全林家罢了,你大哥、二哥都已经出仕,想要转变成新官僚也很难,不若就和老夫一样,在该退的时候退下来,至少还能保全妻子,而林家的未来就在你的身上了。”林瀚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爹,孩儿明白了。”林响领会了老爹的意思。
这也算是两面下注的打算,反正老爹已经一把年纪了,致仕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就给要推广新官僚的谢宏腾出了位置,算是个投名状。若是将来谢宏失势,士党复起,也不能以此来追究林瀚,林家也能保全声名。
这,就是这些大世家能够千年而不倒的智慧了,当然,这智慧虽然深远悠长,可里面确实少了点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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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53章 拦喉一刀,不得不苦
第653章 拦喉一刀,不得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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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于强权,连读书人的气节都不守了,哼,老夫真真是看错了林亨大,这人居然这么没有节操!”从兵部出来,何鉴犹自在恨恨不已的叫骂不休,好像完全没看见那些连个招呼都不打,便悄悄溜走的同僚一般。
王鉴之就走在他身旁,但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很清楚,同伴不是在骂人,而是在发泄。他看到了其他人的退缩之意,何鉴的阅历尚在他之上,即便情绪再怎么激动,又岂能注意不到这点东西?
他之所以不骂旁人,不过是理智尚存,不想做那无谓之事,以免犯了众怒罢了,犯众怒这种事轻易不能做,否则就会万劫不复。
李西涯地位高吧?可就是因为雷火之夜的时候,没有随大流,结果就犯了众怒,结果被人冠以老妪之名,在士林间这叫一顿冷嘲暗讽。实际上,从元年八月开始,内阁的权威就没从前那么重了,固然有皇权势大的原因,同样也因为李东阳威信不足,难以服众。
正德朝,敢不把犯众怒当一回事的,也只有北京那位天子,和宁波那位瘟神了,其他人自忖没有那份能耐,自然是不敢做这种逆天之事得。
何况,王鉴之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的话,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就此退缩,谁能想到,那谢宏的报复手段居然这般凶残呢?
何鉴发泄的并不仅仅是怒气,其实很大程度上,他也是在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惶惑,以及悲恸,谢宏实在太狠了!
不定刑名就直接杀人全家,别说唐宋,就算蒙元鞑子,也只有在入寇的初期才这么对待士人的,毕竟那些野蛮人是不懂如何治理天下的,要维持统治还得依靠士人,他们自然不会把士人和普通百姓一视同仁。
此时,王鉴之邀来的那些同僚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同病相怜的江南同乡走在一起,尽管旁边也有从人相随,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形单影只,凄凄切切的意思。
那几个人也一直都在喝骂,矛头也都指着林瀚,反正在兵部衙门,双方已经撕破脸了,也不在乎再多得罪一点,何况他们也是需要发泄的。
“大人!”
如同后世有人喊美女帅哥似的,在南京城,大人这种称呼的普及率实在有点高,因此,这一声喊惊动了一群人。何鉴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胥吏打扮的人,正气喘嘘嘘的往这边追过来,他认得这人是在刑部任职的。
“明仲,可是刑部有事?”他止住喝骂,问了句废话,这当口,刑部能有什么事啊,这里又不是北京,知道是废话还问,其实也就是个探询的意思。
“世光兄稍待,小弟稍候再行解释。”见了那名胥吏,王鉴之的面色一下就凝重起来,向何鉴略一致意,便步履匆匆的迎了上去,和那人低声交谈起来。
“何大人,这……”对几个江南官员来说,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可看到王鉴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到了后面,那一张脸简直阴郁的能挤出苦汁来,他们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纷纷以目光相互探询,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
“先等等再说。”何鉴无力的摆了摆手。
他也觉得心里跳的厉害,比现在还糟糕的事情能有什么,他的确想不出,可他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报仇!从这个角度说,坏消息很可能就是报仇的难度又增加了。
仇人是谢宏,从正德元年的二月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人想要这个妖孽的命了,可随着他权势的增加,想杀他的难度也越来越高,最好的机会无过于那年冬天,他率众前往辽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