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日春光-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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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淼一诧,往水边游去,一双嫩白藕臂撑着池边,“这里连床都没有,王爷双腿又不便,为何要留在这里?”
沐室外室有置备好的衣服,杨复没有回答,转入十二扇竹韵常青折屏后方。不多时他再出来已是穿戴整齐,湿法披散在肩后,重新回到浴池边缘。
淼淼还在水里畅游,想到方才脸红心跳的举动,便禁不住捧着脸颊,越想越觉羞人。一抬头便见杨复正在边上,登时赫住,“王、王爷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天色不早,夜幕已深,没有他的吩咐,在外面守着的丫鬟都不敢过来问话。
但自打王爷与淼淼女郎进去,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王爷洗浴要这么久吗?她们距离远,听不得半点声音,总归不大放心,万一王爷在里头出了什么好歹,她们可担待不起。
是以面面相觑后,决心来到沐室门口,轻轻叩响门板,“王爷,可否需要婢子入内伺候?”
许久,室内才传来一声,“不必,都下去。”
她二人虽疑惑,但听王爷声音无恙,才放下心。
正待离去时,听另外吩咐道:“准备一张薄褥,放在门口即可。”
王爷这是……要打算在里头过夜?丫鬟不解地应下,转身离去,少顷抱着一张兽皮褥子重新叩门。直棂门从里面打开,只见王爷坐在轮椅上,身上披着月白长袍,里面仅着中单,一副才洗浴过的模样,清冷疏离,因腿伤未愈,病态中透着几许懒怠,小丫鬟直看得呆了。
直到杨复微微蹙眉,她才如梦初醒,把褥子交到他手上,“这是王爷要的,若是无事,婢子这就退下。”
他低嗯一声,“退下吧。”
关上门后,那位那丫鬟才发觉不对劲。虽然只一眼,但是透过折屏依稀能看到里面人影,难道王爷正同淼淼女郎一块洗浴?
鸳鸯浴这三个字在脑海里蹦跶,她惊讶地掩唇,接着想了想,以王爷对淼淼女郎的宠爱程度,洗鸳鸯浴实在没什么可惊讶的。奇怪的是王爷如此淡雅的人,原来也有这等雅趣……
*
淼淼眼见着他拿了褥子回来,明摆着是要过夜的打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有伤在身,为何不回屋里睡?”
杨复以手支颐,轻笑道:“你在这里。”
淼淼一滞,大约是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忙转过身闷声道:“好、好吧。”
她摸了摸脸颊,果真烫手,这一晚上脸上热度就没下去过,都怪他。
过了片刻,杨复唤她一声,淼淼转头,“做什么?”
他招呼她过去,她便乖乖地游到跟前。他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跟她一样柔软,“能不能坐到池边来?”
这倒是可以的,她本欲依言而行,转念一想什么也没穿,见肚兜在一旁榻上搭着,她够不着。“王爷能不能帮我个忙……”
杨复微微一笑,意味深长,“何事?”
她悄悄伸手指了指一旁,脑袋恨不得埋到水下去,“帮我拿一下……”
好在杨复没有多言,替她拿了过来,她快速地在水下穿好兜衣,撑着上半身来到岸上。殊不知这样无异于掩耳盗铃,兜衣紧紧地贴着她的娇躯,胸口撑出挺翘圆润的弧度,遮不住的肌肤白嫩透滑,比不穿更容易浮想联翩。
杨复展开褥子裹在她身上,“冷不冷?”
淼淼蹭了蹭湿头发,露出懒洋洋的笑靥,“不冷,一直生活在水里,我早都习惯了。”
在水里她更加自在,何谈冷一说,没变成人类之前,她都不知道还有风寒这一回事。身子靠着他的小腿,淼淼用尾巴拨了拨池子里的水,霎时溅起无数水花,“王爷知道吗,没到别院之前,我一直在一条小河里……”
她慢慢说以前的事,从小河到王府别院,她无意间脱离了鱼群,辗转到一处乱石围成的死角,无论怎么样都转不出去。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卫泠,彼时两人还只是鲤鱼,她跟着他终于游出来,可是却再也找不到鱼群了。
后来淼淼就一直跟着他,起初卫泠对她很不耐烦,总想甩掉她,奈何这条小白鱼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就甩不掉。后来没办法,只得当成小尾巴带在身后,一直到他们在别院安居。
到别院不久卫泠就能变成鲛人了,他一直在为此而修行。淼淼耳濡目染,几年之后,很争气地也能变成了鲛人。这种事大概要看缘分和机遇,许多人竭力做不成的事,偏她误打误撞地成了。
“不过这大概是我的最高境界了……”
淼淼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末了头一歪枕着杨复的膝盖,静静地陷入沉睡。
杨复拢了拢她身上的褥子,抬眸看到她水下的尾巴,那一瞬神情格外幽深。他敛眸掩去眼中思绪,低头在她头顶吻了吻,缱绻温柔,“不会的。有本王在,一定还有办法。”
*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睁开双眼时,入目是杨复宽阔的胸膛。她眨了眨眼,这才惊觉她被他抱着睡了一夜,稍微一动,他便醒了。
杨复睡眠很浅,加上睡在池边,几乎一整夜都处于半清醒状态。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姑娘,显然还没从她的模样中转变过来,少顷弯唇,捏了捏她错愕的脸颊,“扶本王起来。”
他这么一说,淼淼才看到他为了迁就自己,双腿浸在池中,登时全醒了过来,“你……”
她又气又急,赶忙把他双腿抬出来,“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就这么泡一晚上,池里的水早凉了,即便普通人也会感染风寒,更别提他还带着伤。若是感染个风湿什么,那老了还得了!
淼淼扯下身上的褥子给他裹住,匆忙去外室穿好衣服,推着他便往外走。
正室门外两个丫鬟守了一宿,见状忙迎上来,淼淼让她们一人去请大夫,一人熬了姜汤送去溶光院。
大清早折腾了一个时辰,好在郎中说只此一次,并无大碍。只消日后不再随意走动,安心养膝上的便是,淼淼这才松一口气。
送走郎中后,她细心地给他上药,喂药,“王爷再休息一会,我先回去一趟,中午再过来……”
音落,起身正准备离开,忽被杨复攒住手腕。
他眉峰低压,眸色冷凝地盯着她的手背,“你的手……怎么回事?”
☆、第67日
循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淼淼霎时一惊,霍地抽出手臂。
只见从手背开始,逐渐生出暗红色的斑痕,一直蔓延到织金琵琶袖内。她撸起袖子一看,竟然整条胳膊都呈现这种颜色。
“这是什么?”淼淼诧异地张口,她伸手揉了揉,一点也不痛。昨天她没有受伤,更没有磕磕碰碰,为何会出现这种红痕?
偏头睇向杨复,他的表情十分凝重,淼淼顿时有些不安,“王爷……你知道是什么?”
杨复将她带到跟前,拿过她另一只手臂翻看,藕粉色短褥下的皮肤光洁莹白,不同于另一只手的颜色。正要再看其他地方,被她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到底怎么了,王爷怎么不告诉我?”
杨复头也不抬,“转过去,让本王看看。”
口吻不容抗拒,淼淼一愣,旋即听话地背过身去,暗自思忖他究竟要看什么。
未料想他竟然掀开短褥下摆,手掌抚上她的腰肢,让她猛一激灵。淼淼立即回头,但见他一脸严肃,到口的话又憋了回去,闷闷地询问:“看好了吗?”
杨复放下她衣裳,微不可查地松一口气,索性没有,目下看来应当只有左手才如此。他把她带到床边,敛眸认真地给她系上系带,正色道:“这几日你少出院门,不得让人看到手上红痕。”
淼淼急了,紧张地扒拉着他的袖子,“到底是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呀!”
他从一开始便是一本正经的模样,问他什么也不说,只嘱咐她不能让人看到,难道真这么严重?该不是感染了什么绝症吧?
她越想越害怕,水汪汪的眸子盯着杨复。杨复用拇指拭了拭她的眼睛,“这是尸斑。”
淼淼不大清楚尸斑二字何意,但能同尸体扯上关系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她是借用人家的身体,前后联系一番,大约能猜个□□不离十。也就是说这个身体不行了?
昨天还好好的,为何忽然出现尸斑?
正思忖间,杨复对外唤来丫鬟,让丫鬟去请乐山乐水前来。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屏风后,毕恭毕敬道:“王爷有何吩咐?”
杨复肃容,语气不容置疑,“本王命你二人带府上十余名侍卫前往东海,务必寻到一人,今日午时便出发,十日之内回来。”
两人皆一愣,不知何事如何紧急,“敢问王爷要寻找何人?”
杨复眉头不展,“同淼淼一样。”
短短五个字,便将一切表述得清楚。他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王爷这是要寻找鲛人?
然而茫茫东海,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更何况还是在水里居无定所的鲛人。这真叫两人犯了难,但既然王爷发话,他们岂敢不从,遂恭敬地应一声是,着手下去准备。
待乐山乐水离去后,淼淼才恍然大悟,眨巴着晶亮双眸面向杨复,“我知道了,因为昨天睡觉时我是压着这条胳膊睡的,早上起来也如此,是不是这样所以才会有红斑?”
杨复摸了摸她的头顶,“除此之外,你还有哪里觉得不妥?”
淼淼拢起眉心,好像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了。偶尔有几次腿脚不利索,她并未在意,于是摇头道:“没有了。”
杨复眉宇略有舒展,看着她柔声:“不必害怕,这几日先请郎中查看。即便找不到你说的那位,一直用着这副身体,也未尝不可。”
淼淼敛眸,没有告诉他实情。她不可能一直用着这个身体,还有不到三十天,若那时仍旧没有办法,她必须得回水里去。留在岸上只会徒增他的困扰。
*
约莫半个时辰后,郎中匆匆赶来。
此人口风严谨,年过半百,很是值得信任,是以四王才放心让他给淼淼查看。即便如此,当他看到淼淼臂上暗红斑痕时也是一惊,抬头看向这个活生生的小姑娘,“你……”
淼淼一缩,下意识把手抽了回去,很不喜欢被别人当怪物探看。
杨复握住她的手,“不知郎中可有办法?”
郎中露出为难之色,起身踱了两步,还是忍不住朝淼淼瞥去,活像见鬼了似的,惊疑未定。这种只有在死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红斑,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姑娘身上,况且这个姑娘还……活着?
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坐在案前准备写方子,羊毫笔提起又放下,始终写不出一个字,“这种病老夫真个没见过,实在不知从何下手……王爷恕罪,我这儿有几个法子,您不妨一事,若无效果,老夫再另作打算。”
杨复道:“请讲。”
郎中松一口气,让病人多饮茶水,多外出走动,多食用瓜果蔬菜一类食物,尽量忌口。“……如此七八日,再看效果。”
淼淼听得惘惘,但都一一记下,顺道让他查看了杨复的腿伤,这才将人送走。
她在屋里转了两圈,在柜子里捯饬好大一会儿,杨复出声询问:“你找什么?”
淼淼答道:“白练。”
找了半天仍旧未果,忽地想起来身上带着帕子,便拿出来随手缠在手上,避免出去吓着别人。“我到外面一趟,王爷若有事就唤我,我不会走远。”
说着举步便走,被杨复唤住,“去哪?”
淼淼琢磨了下,若是说联系卫泠他肯定会生气,便拿出郎中的话,“方才的郎中不是叫我多走动,我去外面走一走,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这谎话编得委实蹩脚,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别提杨复了,“不必出去,就在屋里。”
淼淼一脸为难,“屋子太小了……转不开……”
他一肃,“你不听话?”
淼淼霎时就蔫了,不情不愿地蹭到床头,不满地抗议,“我很听话。”
杨复嗯一声,“那就在这说。”
“……”
他果然都猜到了!淼淼愕住,有种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错觉。“……好嘛。”她坐在床沿,犹豫了半响才掏出胸口的血石,在他的目光下嗫嗫嚅嚅,好半响才磨叽出声:“卫、卫泠。”
手心的石头很快散发出温度,越来越烫,中间的血滴微微发红,映得红色石头更加晶莹,像一块无暇的宝石。
约莫片刻,卫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六水?”
他的声音带着迟疑,低低地从千里之外传来,带着些漫不经心,真是不可思议。杨复低头凝视这块石头,从未想过它竟有如此用途,饶是亲眼所见,也着实震撼。
淼淼嗯一声,眼神偷偷瞥一眼身旁,“你……你在哪儿?”
周围流水淙淙,他应当是在水里。
此刻卫泠正仰躺河面一块巨石上,屈膝望着天空,河水浸湿了他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