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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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结了,丞相门前规矩大。我闲着没事,去游览一下人家的园子,只要不是让我翻墙,自带干粮都行。”
黄娥想了想,抓起另一瓶剩下的二陈汤,猛猛的灌了一口,改换话题:“哥哥这几日出海,可有收获?”
一提这个时穿眉开眼笑:“没错,没想到施衙内的捕鲸船队才刚上手,就有了收获,这次我拉回来几百桶液体蜡,还有百十吨鲸油脂肪……
这下子,我们制作香膏香脂的原料已经足够了,对了,码头上,穆顺已经把左斜巷整理好了,如今海州大量流民涌入,劳动力便宜,我让他们立刻开始填海造田,还顺便在码头上租了几间仓库。
哈哈,有那群花膀子帮忙,我进出码头都没惊动市舶司,运回来的货物已堆满了仓库,照这种速度,等买下顾三娘的小院,我们可以狠狠扩大生产——只要施衙内的船队能每月保证一条鲸鱼的捕获量,我们的产量就可以增加一百倍。”
黄娥轻轻摇摇头:“哥哥,如果产量增加一百倍的话,在城中租院子就不合适了,城里房租高不说,人多眼杂的,如果有人把我们的技艺看了去偷偷仿效,那就祸事了。”
时穿点头:“你忘了我们新近获得的崔庄住宅,我准备把崔家庄子的土地拿出十亩来,盖一座足够大的院落,干脆我们把生产场地搬到城外去,然后把城里的住宅当作平常经商往来的歇脚地——世道快乱了,还是居住在自家地主武装在手的地盘上安全。”
黄娥马上附和:“这样的话,咱们那些年龄大的姐姐们,干脆也都搬到城外帮助哥哥管理作坊,年龄小的留在这里,学习如何算账如何管家,等她们大了,再逐渐……哥哥这想法确实不错。”
时穿扬着脸推敲一番,东张西望的问:“对了,今天怎么如此情景,哦,我今天回来没到尖叫声,环娘呢,怎么半天没见环娘出现,难道她又去哪里赚钱了?”
黄娥回答:“几个班的姐姐正在轮流听课,值日的姐姐们在东院制作香膏,环娘闲着没事,刚好带着那两头狼崽,去李三娘豆腐店玩耍,顺便帮着李三娘照顾一下店铺。”
黄娥眨巴眨巴眼,又补充说:“嘻嘻,自从哥哥把香膏香胰子作坊分了,环娘每天嚷着亏本了,那李三娘许诺每日给环娘两个铜板,环娘高兴的,都不愿上课了……这事哥哥要管一管。不过,听说环娘乘法口诀背的很流利,豆腐西施店里来的客人,都夸奖环娘算账快。”
小小的娃娃,竟然也有这样的天分,时穿欣慰的笑了:“没事,才七八岁而已,正是贪玩的时间,你告诉她一声:亏什么亏,她年纪最小,等姐姐们都嫁了,剩下的好东西,有的是她的……嗯,以后让她每天上午学习,下午才是玩耍时间。”
黄娥与时穿挨得很近,发觉时穿额头上有几滴汗珠,她没顾上回答时穿,先赶紧拿出手绢,一边替时穿擦着汗,一边又徐徐叨叨的说:“哥哥太宠环娘了……还有两三个月就秋闱了,如今海州城里来科考的举子越来越多,州衙已经放出榜文,说今年的科考照常举行……
呀,我倒忘了,崔家庄子的妙泰尼姑昨日找上门来,说县里已经下了文,要求各乡限期组织团练,而崔庄最近来了不少投亲靠友的外乡人,她担心乡下不安全,让我们帮着在城中预先租一个房间……
昨晚我回去也打听了,因为赶来的考生过多,加上外地逃亡来的富户连绵不绝,宅宿务的房子已经基本租空了,剩下几间,是要留给过往官员的。所以,宅宿务亲事官拒绝再向平民百姓租房,哥哥,如果顾三娘要搬,可否腾出一间屋子,给妙泰做香堂。”
时穿摸了摸黄娥的头:“别老妙泰妙泰的,崔姑娘已经还俗,立了女户,你应该用俗家的称呼来称呼她。”
黄娥仰起脸来,一脸天真地问:“哥哥,妙泰道姑既然立了女户,还来咱家开什么香堂,好奇怪啊,她怎么不找别人找哥哥,只是因为哥哥是邻居吗?”
这个问题时穿不想回答,他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如今海州城外来人越来越多,等隔壁的院落腾空,你也去占个院子,万一晚上有事,也好临时住下。”
说完,时穿站起身来:“啊,我去豆腐西施店里看看,把环娘领回来。”
黄娥起身,恭送时穿离开,等时穿走后,她看着桌案上的两瓶二陈汤,突然又抓起瓶子,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低声嘟囔:“三个才嫁出去,六个姐姐可以送到庄子上——这才走了九个,又要来了一个……这蝶闹蜂忙的,有完没完啊。”
第165章 不为人知的暗号
时穿并不急着领环娘回来,他先自家院中溜达了一圈,此时,姑娘们还在正屋上课,女先们教导小娘子们识字算术的讲课声朗朗传来——黄娥因为有一点文化底子,目前女先的课程对她来说浅了一点,所以她有资格自由活动,而其余人不是在课堂,就是在东院工作,以至于整个院子里静悄悄。
烈日当头,门房里守门的几名婆婆以及黑人妇女,冲时穿打了个招呼,知道这位不注重虚情假意,干脆躲到门房里继续休息——临街的那几座屋子,是这院子里少有的几间石屋,厚厚的石梁,让太阳晒不透屋子。
石屋里很阴凉的原因,还因为院里有一座地窖,负责挖坑的三名学徒,工程进展经常莫名其妙的陡然增速,当然,这几名学徒跟自己的师傅鲁豫说了这种奇怪现象后,受鲁豫叮嘱,不再私下里谈论,只是不停的准备石料,运出土方……如今,院中的石料堆满了大半个院子。
此间一段时间,鲁豫等三人常常奇怪师傅那神奇的工程进展,这三人经常打着火把进地窖,研究师傅的建筑手法,但后来,他们越来越忙碌,尤其是高老爷叛乱之后,大户人家都觉得简单的土墙很不安全,于是城中唯一擅长砖石结构的“三星班”就成了热门。以至于“三星班”同时接了十几个工程,三位班主不得不将班子分成三班,每人带着一支在工地上彻夜赶工。
因为生意火爆,渐渐的,三星班三位班主丢开了其他的心思,或许他们想着等到了冬天,工程少了,再来跟师傅学习地窖内的石梁快速拼接技术,所以这几日,连过来请安都少了,而他们三位的准媳妇也不顾羞涩,开始提前插手他们的家务,帮助他们管理后勤——这就是黄娥刚才低声念叨的“送走三位”的原因。
院中的地窖已经挖了半截,挖好的地窖全用石梁建好了四面墙壁、地面与天花板,豆腐西施已经提前把地窖用上了,酿造的豆腐乳已经堆满了地窖的货架,只剩下地窖中央铺设的一节木制轨道。
这节木制轨道是用来运土的,现代的银行大盗如果打算采用土拨鼠技巧抢劫银行的话,都会在自己地板上先挖一个坑,然后铺设一节轨道,将挖出来的土装入轨道车中,然后再将土运出——时穿不打算抢劫银行,所以他的轨道车做的大明大方,地窖的入口摆放着滑轮,一车土运到地窖口后,用滑轮吊起来,倒入地面,然后重新降入地窖,继续使用。
这间地窖是阶梯式,每隔一段地面就下降几分,越向里面越深,如今时穿已经挖穿了半个院落,台阶已经降下了三层。有这样一个大地窖存在,隐秘的通风口向地面房间送着阴风,使得整个院子很凉爽,时穿背着手转了一圈,在地面上测量地窖的宽度——再挖下去,就要接近卧室的地面了,等到卧室地下挖空后,地面的房屋也能享受到地底的凉风,等于时穿住进了空调屋。
“到此为止吧,剩下的部分应该是藏身处了,那就应该施工更隐蔽……如今隔壁已经买下来,完全可以在隔壁院落,悄悄在这里动手,然后将海公子船上的一些物品,逐步隐藏入地下!”时穿一路琢磨着,走进豆腐西施的店中。
豆腐西施店中很清静,已经接近中午,她也该收摊了,店中两桶豆花已经卖光,柜台上,那板子豆腐只剩下少少的几块,拜海州城最近陡然增加的外来人口所赐,豆腐西施常常未到中午就卖光了货,也因此连做豆腐乳的工作也中断了。
如今店里没有人,豆腐西施与她雇来的女使绿娘,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打盹,环娘则趴在门口咯咯笑着,逗弄着三只小狼,那只豆腐西施的黑狗则卧在环娘身边,对于不时在它身上跳来跳去的小狼,时不时的发出不满意的哼哼声。
三只小狼长得很快,时穿才拿回来的时候,不过像小猫大小,半个月不见,已经长得板凳高了,在豆腐西施无限量的豆浆,以及十多名女孩你一根骨头,我一个鸡屁股的喂养下,狼崽个个身材圆滚滚的,这小东西新陈代谢旺盛,快中午了也不知道瞌睡,正在环娘身上窜上窜下,时不时的用鼻子拱拱这儿拱拱那儿,引得环娘咯咯笑个不停。
时穿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背着手看着店里的情形,并通过敞开的院门,以及窗口眺望着大街。
果然,海州城的人口流量增加了,豆腐店所在的这处院门,只是十字街的斜巷,人们逛到这常常已经逛累了,会随口要一碗豆花,或者来碗小葱拌豆腐,再从过往的行商那里买一碗水酒,随便往墙角哪里一蹲,就着豆腐、喝小酒。
往常这时候,豆腐西施该收摊了,门口最多有一两位闲人还在留恋未走,但如今,对面的墙根下蹲了三五人,而时时路过店门口的人影,也比往常多了数倍。
一名打扮不论不类的头陀,正在走过店门前,他摇着响器边走边唱:“时穷节乃见,玉碎色犹白。或是男,或是女,本来不二。都仗着,无生母,一气先天——阿弥陀佛!”
那头陀最后一声佛号,引来街角几名汉子的附和,他们齐声念叨:“阿弥陀佛。”
时穿目光一凝,他盯着这名头陀,目视着对方从窗口消失,脱口而出:“这样的人,最近多吗?”
时穿的问话让店里的人吓了一跳,豆腐西施回头发觉时穿,整个人顿时亮了起来,这是时穿第一次主动来她的店中,她笑着迎上去,但环娘比她动作快,一头扎进时穿怀中隔开豆腐西施的奸情,还扭着身子问时穿要礼物。
时穿才坐下,豆腐西施立刻吩咐女使绿娘上门板,关门歇店:“好了,今儿咱不做生意了,歇了吧。”
时穿还记得他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豆腐西施上前拉起时穿的手,轻轻摇着,不以为然的回答:“谁记得这些头陀的事……如今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年,这季节也是茶叶交易的季节。天下的财富汇集六个城市,海州城也是之一,和尚头陀跳出来骗点香火钱,也不值得什么事。”
时穿轻轻摇头——怎么不值得什么事呢?
乡野人无知,以为是个和尚就能口称“阿弥陀佛”,但实际上,曾经的现代图书管理员却知道,“阿弥陀佛”这个词,在宋代、明代,只能由一群特定人员口口传颂,他们就是白莲教徒——白莲教也就是“阿弥陀佛教”,白莲教徒信奉的就是“阿弥陀佛”。
在现代狗血电视剧里,仿佛和尚它的口头禅只能是“阿弥陀佛”,但其实那是出于无知。“阿弥陀佛”本身并不是印度佛教体系中的一员,它是中国自创的山寨佛。这尊佛也并不被佛教人士认可,就如同日本宗教体系被佛教徒称之为“神道教”一样,正宗佛教人士也拒绝承认阿弥陀佛教、弥陀教、观世音教属于佛教体系。
而“阿弥陀佛”这词正是诞生于宋代,头陀最后那声佛号“阿弥陀佛”,在宋代并不是佛教人士的口头禅,按陆游的记述:它来自白莲教教经——从来就是白莲教的起义暗号。
当最后一扇门板上好的时候,当阳光被遮住的时候,那句口号应验了——猛然间,门外传来慌乱奔跑声,街道上有人呼喊:“东城走水了,东城走水了。”
阵阵慌乱的呼喊中,还夹杂着一两声“阿弥陀佛”的呼喊。
“走——”时穿随手用几张桌椅挡住门板,招呼店里的人往后院走,当他们穿过西跨院,来到后院的时候,所有的小娘子们已经被惊动了,她们站在院中,倾听着院外的动静,见到时穿到来,大家心底放下一块石头,时穿赶紧问:“有外出的姐妹吗?”
三个组长纷纷摇头:“这时间正是姐妹们上课的时间,不曾有人外出。”
时穿挺了挺胸,理直气壮的喊:“关门,放狗。”
一阵阵哭喊声顺着街道由远而近,不停的还有人拍打着沿途的屋门,哀求着屋主开门好让他们躲避,这叫嚷声有真有假,因为不一会,左右邻舍大声的叫骂声也响起,想必他们一时心软,放进临时起意的抢劫者。
不一会,一阵阵铜铃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至远,这沿街敲响铜铃的是第大宋朝特有的城市救火队,紧接着,衙役们敲着铜锣出现,大声警告沿途的老百姓关紧屋门,谨防歹徒混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