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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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处处青烟缭绕,燃烧过的巨大木材依旧发出阵阵青烟,废墟里还可以见到碳化的人体残骸,整个港口区没有一座竖立的房屋,一片灰烬。极目所及,不见一点人烟,唯有几处残垣上还落着一群群乌鹊。
现场唯一还算完整的是长长的码头栈桥,可是最后燃烧形成的高温,已将码头区的木质建筑焚烧一空,原先的造船厂部位空空荡荡,连那些尚未完工的船只也消失了,船厂岸边堆积如山的木材,现在已经化为灰烬,沙滩上融化的沙石成琉璃状反射着阳光。
“人呢?人在那里?”银可术大声叫嚷,声音在孤寂的岸边回荡,可是无人相应。
怏怏的上了岸,银可术派人去内陆的润州联络,三日后润州回报,银可术才得到消息:就在他刚走,高丽王侨所部水军袭击了海阳、复州,袭击复州的兵力少小,几乎是一击即退,没造成什么影响。但攻击海阳的海盗却在海阳停留了十数天,直到润州派出兵力驱逐,这才退去。
临走时海盗将带不走的工人捆绑在木材堆里,而后放了一把火,润州兵马直到大火消退才进入海阳,那时候,海阳能搜刮的东西基本上不存在了,人员、财富、木材,已经成品半成品的船只。
数日后,这伙海盗再度袭击复州,这次他们倒是没进行破坏,勒索复州大量货物作为赎港钱之后,将港内船只一掠而空……哦,特别提一句:港内停泊的数只宋船未收到劫掠,“高丽海盗”在问清对方来自大宋后,立刻恭敬退出,其后奉上食水,也不干涉送上交易。
也多亏了这些宋商与海盗交涉,因此海盗只收了赎港钱,尽掠金人船只撤离……
银可术多了个心眼,马上问:“复州方面怎么确认这些人是高丽人?”
润州守将恭敬回答:“船上船员多说高丽语,有一位复州商人曾与高丽交易过,发现一位头目曾经是王侨管家,此人竭力隐藏行踪,只在甲板上露过数面,但那位复州商人肯定说:他去高丽时曾与这位管家交易过,化成灰那他也认得。”
银可术反问:“那么这伙高丽海盗为何不抢宋商的船与货?”
“大人,这……这不说大家也都知道,登州澄海、平海水军战船又大又快,炮火凶猛的根本没法靠上去,渤海呀,岸上我们做主,出了海就是登州人做主。高丽人欺负咱们没船,敢在港外跳腾,但澄海水军与平海水军可不是吃素的,招惹上他们……”
银可术截断润州守将的话:“海盗用的什么船,可否与登州战船船型相仿?”
“大人,你别说,还真有点像——都是软帆,梭形,不过海盗乘坐的船体型小,大约也就三四百料的模样……哦,据商人们说,澄海、平海水军战船高大,有几层舷窗;海盗船船身不见舷窗,唯有船尾部位有两个小窗;另外澄海、平海船楼居中,海盗船船楼居尾……
哦,我问了海阳剩下的船匠,他们说船楼的位置很重要,关乎船的重心,所以船楼位置不一样,就表明两船绝不是一种船型。船匠还说:一种船要定型,需要经过很多测试,船楼位置绝不是想改就可以改的。”
银可术看了润州守将一眼,询问:“你很不错,叫什么?……做一个守将,屈才了,回头我把你调入我衙下,好好干,我赏罚分明。”
润州守将叩首谢过自我介绍说:“小臣本是辽东士族张姓庶子张浩,我皇(指完颜阿骨打)大军南来,兄长、润州刺史张成举城而降,以顺应五德轮替,微臣有点小才能,便被兄长委以润州城守。”
银可术安慰说:“你很有才能,一般人不会想到询问海盗船型,你想到了,很好,这样,你把城守之职交卸了,随我上中京。”
张浩叩首拜谢,银可术随后望着大海方向感慨:“高丽人放过宋人船只不抢,从此之后,这片大海没有我女真人的立足之地了。”
张浩谄媚地笑着,献策说:“高丽与澄海水军相安无事怎么行……宋金本是盟友,大人不如派人去登州,以澄海、平海水军通匪的名义诬告宋官,逼迫宋人剿匪,等他们剿完匪后,大人再从宋朝廷中枢努力,以求罢免现在的登州防御使,换上一个咱金国熟悉的、比较好说话的,那我金人岂不任意纵横渤海。”
“有道理……”银可术想了想,说:“去登州投诉还是免了吧,听说如今的登州防御使不好说话,咱们现在陆路与宋国接壤,就从陆路直接去汴梁,责以登州官员通匪……你这厮真不错,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张浩跟随银可术上京,随后被任命为金国第一人汉人丞相——他还是北京城的是建造者,他建设的燕京城在元代被称为中都,明代在中都城基础上扩建,于是成了现在的北京城。
银可术抵达中京府的时候,时间已到了四月,完颜阿骨打临终下令,要返回辽国上京府安葬,于是,金人大军开始移灵,完颜阿骨打中途病逝,完颜晟(完颜吴乞买)继位。
与此同时,金国副都统、创立金国文字、使金国摆脱结绳记事状态的完颜希尹,继续挑剔着著名书法家赵佶同志的字写得不好,到了四月末,天气越来越热,生活在黑龙江一带的女真人极不适应,于是,完颜希尹加快了拆迁动作,并向赵良嗣索要20石军粮,作为“肃清辽国残余的代价”。
20万石粮食足够养活从燕京府押回去的数百万俘虏,赵良嗣觉得金人要价并不高,于是不等请示童贯,便慷慨的送于金人20万石粮草,等于金人用宋人送的粮食,养活燕京搬迁的百万民众,使得他们顺利春耕,并在中京府扎下跟去,让金人有了攻宋的粮食基地。
因为完颜阿骨打移灵的事,金国的战争准备停顿下来,高丽边境因此闹的更得意了,王侨声势大涨,李资谦一边与金人眉来眼去,一边开始扯王侨后推。
四月末,王侨组织五百人的垦荒队进入东京府,一边做出移民垦荒的姿态,一边小心翼翼试探金人反映……没错,金人现在顾不上高丽。
银可术随阿骨打北上时,还不忘给时穿添堵,他一边派人去燕京通知完颜希尹,恰好此时完颜希尹解送第一批大宋代税钱北上,完颜希尹随即慷慨的拿出两千贯,一边指示张浩找一些张氏族人化妆商人,去复州乘宋人的船只,打听了解海盗在何处销赃,至于高丽,金人认为他们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北上期间只派出一支百人队,期望能威逼高丽人交粮。
同在四月末,宋军进入燕京,金人再度寻找到新的延迟理由:因为宋金协议上写得明白,燕京的汉人归宋国,奚人、契丹人归属金国。而郭药师是奚人,所以他和麾下的军队该归我们。我们要把郭药师的常胜军带走。
这话一出,童贯傻眼了,金人的逻辑无懈可击,咱们一向当他们是蛮夷傻子,怎么这次让刚刚摆脱结绳记事的蛮夷钻了我们的语言空子,今上在指定条约是,究竟带没带脑子?
当然,最后一句话大家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转,绝不敢说出口。
郭药师的常胜军已经接近10万,是北宋河北诸军战斗力最强的,华北前线的支柱,怎么可能给金国啊?而现在,宋人想拿回燕云的心思炽烈,只要金人松口,是什么条件也能答应的——宋人决定把燕云屁民打包卖给金人……这时候童贯已撕下了“救燕京百姓于水火”的面目了。
稍后,金人借此在燕京俘虏中大肆宣扬他们对燕云屁民的法定拥有权,至此,燕云之地留下的辽民开始鄙视宋军,蔑视宋朝廷的统治……
熟门熟路的郭药师从自己领地涿州出发,乘金人未曾清理完毕,抢先在香山之中截获躲藏起来的天祚帝御用工匠——真实的历史上,郭药师就是用这批御用工匠开办作坊,生产辽国御用器具,并以常胜军武装押运,开始走私活动,赚取的钱财用来则用来结交权贵,但这次他遇到另一个抢食者。
郭药师将这五千左右工匠带回自家军营,军营内早就等候着几名登州商人,见到郭药师押运入营的队伍,那些商人马上拿出了登州官身文告表明自己身份:“大人,我等乃是登州职方司员外郎,奉登州防御使、转运使时穿时大人的命令,特意来结好郭大人,并祝贺升任燕京副留守。”
“副留守,怎么是副留守?战前不是说‘献一州者一州之主,献燕京者,王燕京’吗?怎么才是副留守?”郭药师说罢,询问左右:“这登州防御使,何人也?”
郭药师左右智囊回答:“那位是绰号‘登州王’的时穿时长卿大人……哦,就是前不久完颜希尹指责勾结海盗,要求严惩的那位大人。”
京东东路来的人则好意提醒:“郭大人,战争已经结束。”
这话的意思是说:“献一州者一州之主,献燕京者,王燕京!”这是战争开始之前的许诺,你指望当今官家与童太师会兑现诺言……别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相信这样的童话故事?
郭药师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的,童太师的雷火兵卫队出自时大人之手,哈哈,同喜同喜,时大人在北伐期间,要粮给粮,要钱给钱,火药大把运来,真乃童太师心腹……”郭药师在肚里补充一句:就是不给一兵一卒,恼得童太师这次非要让你家大人好看。
几位登州员外郎不亢不卑的笑了,随即,他们从身上取出一封信件,呈递给郭药师:“留守大人,这是我家大人给你的信。”
信中说:郭药师全获那些天祚帝工匠也没多大用途,不如自己留下一半,分一半给时穿。若是郭药师同意,那么两家干脆连手,郭药师把辽地生产的货物运至海边,时穿将登州货物运来,双方在海边互通有无,把生意做大……
郭药师看完这封信,心头吃惊不小:这群商人是什么时间出的登州?自己刚刚把天祚帝的工匠押运入营,时穿的信函就到了,那么,时穿是在多久之前,就察觉自己想要俘获这群工匠的心思……这是多么可怕的谍报能力?
回想起来,自己也就跟几个心腹与儿女说过对未来的筹划,时间大约是十天前,但时穿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现在他不仅知道了,并且预知自己能成功截获那批工匠……郭药师越想越怕,冒出一身冷汗,脑海中拼命回忆时穿的资料。
传说这位时大人也是童贯心腹,但据说此人与童贯彼此很看不上,所以双方有意识保持距离绝不碰头。然而,此人却是童贯手下最能干的悍将,能文能武。在南方时,一战破方腊水寨,使得童贯大军在江南岸立住脚,此后因为童贯赏功不公,此人被童贯晾在一边许久,可是才华总是压制不住的,所谓“脱颖而出”就是这个道理。此人虽被雪藏,却在一次武装搜索中追上方腊的尾巴,而后步步追击,终于将方腊堵在洞中,擒获了对方全家老小。
当然,事后擒获方腊的功劳落其手下头上,但因为此人锋头太盛,童贯虽然在赏功时赏赐西兵韩世忠,刻意压制海州兵的功劳,随后却不能不用他——他被支到登州,据说这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到了登州以后,此人马上展露出卓越的治理地方才能,不一会儿便将整个登州官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没过多久,无论当地官员多么清高多么贪婪,都在齐口称赞时穿的廉洁与能干。登州一年花了百万贯,四处大修,数百万厢军与民夫被他支得团团转,但这么大的工程反而没要朝廷一个铜板,朝廷下达的赋税任务也一点没落下。等工程完毕此人开始裁减厢军,整个京东东路一片欢呼,连能臣张叔夜的京东西路也开始效仿……
当时,童贯屡次向京东路催兵催粮,听说这消息后,曾仿照古人说的一句话夸奖时穿:“真治世之能臣也。”这句话的下半句是:乱世之奸臣。
北伐战场兵凶战危,童贯曾要求调来雷火兵作自己的卫队,保护自己安全。但时穿却总是不理不睬,无论童贯明示暗示,他都当这些话不存在,下次来信直接回避不谈,恼得童贯火冒三丈——郭药师就是在童贯的气恼中开始对时穿有印象的,有几次自己找童贯商量事,童贯侍从曾拉住他提醒:太师在发怒。问起太师发怒的理由,大多数情况下,回答是:还不是京东路那家伙,又来气太师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人,每次都在童贯的怒火下安然无恙,童贯每次生气后,总是忍着怒火去信安抚时穿,比如雷火兵一事,最后童贯还是从京城枢密院,搜刮时穿弟子生产制造的雷火枪,勉强组成了自己的卫队……没办法,此人实在太能干了,压制都压制不住。
论说,从各地送来的军械,数京东路送来的质量最佳,且足额足数从不克扣。但这不是童贯容忍下去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此人手腕了得,整个京东东路被他经营的铁板一块,而京东西路与他彼此呼应,童贯虽然心狠时穿的桀骜,但考虑到此人总能全额完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