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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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商人误会了时穿的话,他们以为是这种单边下滑的趋势让时穿觉得受不了,所以要定规则救市——这正是他们乐意见到的,谁甘心自家财产不断缩水呢?
“正是正是——”那位海州第二茶商赶紧表态:“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黄家也在场,加上我家,可以占海州茶市一半的份额,瞧,刘家马家也在这里,我们四大茶商的代表海州茶市,时大郎再加上两位施衙内,大约可代表……海州……二成的商铺。”
海州第二茶商数说时穿与施衙内时,舌头微微地打了个结,他本想说“二位代表海州私盐业的全部”
……但这事能说出去吗?所以他赶紧转移火头,说零售业。然而他真正想说什么,在场的人都知道,大家都抿着嘴偷乐。
时穿伸手画了个圈子,将三楼上所有的豪商圈了进去,笑着调侃:“还用盘点吗?三楼这些人拿出去,不说包圆海州商业,至少我们动动嘴,海州也得来场大地震——没说的,各位跟我回包厢,咱们讨论一下怎么制定交易规则。”
“没问题!”在场的商人群相呼应,许多商人带着哭腔回答:“赶紧啊,这才两天,价格都跌成什么了,但愿明日不要波及瓷器……赶紧定规则!”
这群人正在彼此交流着,一名红马甲领上楼来一位客商,此人浑身绫罗绸缎,身上挂满各种玉器,连帽子上都镶着很大粒珍珠,走动之间充满着“我有钱,我很有钱”的气势。在红马甲的引领下,他冲时穿拱手:“听说时大郎手中有上万匹蜀锦,不知时大郎愿意用什么价格出售?”
这是来搅局的,可是时穿与施衙内筹划了半年,最不怕这样横插一杠的搅局者,所以,时穿转过身去,神色淡然的回答:“我一时手快,不仅包下了蜀中今年市面上所有的蜀锦,而且预定下了明年蜀地八成的产量——这叫期货,不知道老兄是要现货还是要期货?”
蜀锦的产量并不高,在宋代,一匹蜀锦织两三年那是常有的事,高档一点的蜀锦织十几年也很常见,所以纺织蜀锦的人家常常是几代经营——这就方便客商预定明年产量了。
来搅局的商人对时穿的话并不奇怪,他温和的笑着,点头说:“在下姓莫,来自东京汴梁城,如今眼见得新年开始,东家催货紧得很,宫里的贵人们也要的急,我们东主以多年交情求托同行帮忙,也只满足了宫里贵人一半的数量,听说现如今,大宗货量都握在时大郎手中,能否商借一二……”
拉倒吧,现在是销售淡季,蜀锦价格极高,谁家敢在这个销售平平的年头,一次性大量囤货?至于说到宫中要得急……嘻嘻,蜀锦这东西,虽说是华丽奢侈,但让你当作家居服,即使是皇帝也不肯——因为丝绸这东西容易起皱,在没有熨斗的古代,要想保持整洁很麻烦。衣服皱巴巴地去见客,就算你是皇帝也是失礼的。
所以这玩意,也就是见客时穿一穿,回头赶紧得脱下来熨烫——谁耐烦整天穿衣脱衣换衣服?
时穿面色呈现出犹豫与挣扎:“其实,在下并不缺钱,目前在下手上几个行业都很挣钱的,而那批蜀锦,我已经用现款付了货,现在要出手蜀锦,只是想着稍稍腾挪一下头寸……另外,也是担心蜀锦价格跌得太狠,以至于货物积在手里亏了老本。”
莫大商人豪爽的说:“时大郎有什么为难之处尽情说明。”
时穿轻轻点点头:“如果按场中的价格进行交易,那我宁愿把货物继续捂着,坚决不出手,直到价格回升。”
莫大商人接口说:“价格好商量。”
时穿点点头:“那么我一批次要抛售一千匹,绝不拆开卖。”
莫大商人犹豫了一下,但马上点点头:“在下想采购五百匹,一千匹的数量虽然有点多,也可以承受。”
时穿单手一引:“那好,咱们进屋商量。”
说罢,时穿冲施衙内丢了个眼色,并向众商人拱手请他们稍候,而后领着莫姓商人进到包厢,但两人商量了没几句,一名红马甲跑了进来:“大郎,施衙内让我告诉你一声:又跌了,刚才有人来寄货,要求明日一早抛货四百匹,价格跌了半成。”
时穿装模作样狠狠瞪了红马甲一眼,那莫姓商人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来,但马上轻觉自己失态,作势缓缓坐下,心中暗自琢磨:一次四百匹,离自己的目标数量并不远,如果时大郎坚持不降价,那不妨多看几天,直到蜀锦的价格稳定下来再说。哦,如果时大郎最终还是不愿降价,看这个交投活跃程度,就是临时在市场上扫货,也能购买到需要的数量。
莫大商人不急了,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敷衍时穿,见时穿始终不肯降价,他挥手招过来一名红马甲,随意的说:“既然大郎不愿意降价,那我就随便出手,买下这四百匹玩玩。”
红马甲躬身回答:“莫大官人,那四百匹蜀锦已经被人买去了,现在挂卖牌的是五十匹蜀锦,价格比刚才略低了一点,莫大官人是否要出手购买。”
莫大官人“哦”了一声:“五十匹,量太少,一点一点的收集实在麻烦,下次有上百匹的数量,麻烦小哥通知我一声。”
随即,莫大官人起身告辞,时穿假意挽留了几句,等这位莫大官人一走,施家兄弟闪身进来,问:“什么来头?”
时穿想了想,回答:“他听到有价格更低的,很是心动的模样,看来是来搅局的,但目标不是我们……明天开始分散热点,看他有多少钱跟我们耗。”
再下来,该商议交易规则了。众商人们对规则的细节争得热火朝天,个个都想留下漏洞方便自己今后钻……对于这样的争论时穿并不着急引导,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有些人是不会着急的。
于是,第二天,蜀锦似乎不是热点了,瓷器成了摧残对象,价格一路下滑,跌得不成天样子——与此同时,持续放出的蜀锦量都不大,经常是几十匹、十几匹的数量,往往等不到商人出手,就已经被人买去,紧接着,蜀锦价格进入盘整期。
与之相对应的是,瓷器的价格接连两三天持续下滑,而茶叶的价格因为去年茶树受损,导致产量下降,虽然也有小幅震荡,但总的说来,价格下滑不大。
莫姓商人不着急了,他随后几天悠闲地选择几样货品跟进,同时不断与时穿闲扯着……看情形,古代第一掮客似乎要在宋代诞生了。
“古人并不傻啊!”时穿感慨:“这么快就看出里面的猫腻,准备卖高买低了……这厮哪来的那么多钱?”
旁边的施衙内咧嘴一笑,建议:“不如你安排了几名花膀子盯上去,啊,不成,花膀子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肇事的,让你家帮闲去,反正海州帮闲里,肯替你卖命的不少——他总不会不雇帮闲吧?”
时穿想了想,一脸祥和的吩咐穆顺:“你派人打听一下莫姓商人备货的情况,以及他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京城,我们要赶在他回京之前开始震仓——这个时候,谁想占我便宜,我一定不让他好受。”
施衙内在一旁特意提醒:“大郎,罗望京那里,还要添一把柴,争取让他耐不住性子。”
时穿微笑着答应:“放心单边下滑的行情里,总有人想着还能上涨,所以捂货的人多。而且……那群想钻空子的商人,还没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操手,没见识过规则败坏带来的危害——从明天开始我们震仓,那些低价买上手的人,看到价格突然上涨,觉得这一转手就能卖几个钱,肯定会趁着价高的时候出手,遇到低价的时候吸纳。而所有的交易记录在我们手里,我们想什么时候动手,都方便。”
施衙内乐呵呵的:“大郎啊,我就喜欢你这样满脸正气的说着阴谋诡计,说的我心痒痒的。”
施奎忍不住插嘴:“大郎,十一郎,我听说这会所是你俩的产业,这几天我旁观了你们的举动,老实说:看不懂。如今我也不说‘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道理,这些道理你们都懂,我只提醒你们一句:休要弄巧成拙啊。”
施衙内对大哥的话向来如过耳风,他表情乐呵呵的,不反驳。时穿点头响应:“这会所今后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我们当然不会干杀鸡取卵的傻事。只是我们现在对付罗望京是小事,重要的是把整套交易规矩制定出来——不让他们见识一下炒作的威力,恐怕他们不上心。
哈哈,衙内,等交易规则建立起来,咱就给交易套上笼头,衙内,以后咱们只管躺着收钱就行。”
衙内一拍肚上的肥膘,笑呵呵的回答:“大郎,某发现你最喜欢做躺着收钱的事情,好啊好啊……其实,某也喜欢躺着收钱。”
第352章 信不信,由你
商议交易所的事,时穿突然想起一事,转向施奎问:“大郎,你父亲的通州军里有水军吧?”
施军监所在的通州位于长江口北岸,现代称之为南通,而把正式“通州”名称给了北京之北某地。
刚才谈商业,施奎插不上嘴,直感慨自家找时穿看顾施家产业,真是找对人了——其实施家在海州的产业基本上成了空壳,有出息的私盐以及船队被施衙内捏在手里,唯一只剩下七八间店铺,背靠施军监的势力做着南北贸易。
这会儿,时穿问起话儿,施奎赶紧回答:“通州军原本是水军,只是通州位于南北通衢,陆地上不得不防,所以通州也有一部分步军以及马军——长江以北防线,临海部分,重兵都在通州,通州共有水陆马军四万,共有节度使三名,统制六名、正将十一名、副将二十五名、准备将……”
“打住——”时穿截断施奎的话,问:“你父亲是军监,这是什么官?能掌控通州军吗?”
施奎一咧嘴……跟你合伙走私这么长时间,亲事都定下了,你这才问起我父亲的官职,你可真够糊涂的。
“我父亲如今的官衔是:镇江军节度使(闲官,遥领,无须到任)、权领两浙路转运副使、判通州军都总管、勾当通州监司(统领名下州县的地方武装的长官)事——你说我父亲能不能指挥通州军。”
“总管啊,”时穿咂着嘴回答:“好大的官……可我真不知道这官能干啥事?”
“咳咳!”董璇在一旁插嘴:“我曾路过通州,施大人在通州好大的威风。”
施衙内跟时穿处的最近,知道这种常识性的东西时穿最容易犯迷糊,赶紧解释:“我父亲去年升从四品了,如今算得上通州军队最高长官,在通州也算是……啊……这么说吧:打从咱们‘私自晒盐’以来,父亲给通州军带去的钱财如流水,先是水军各位‘正将’随船队获了很大利益,再后来马步水三军分润不少,最后连通州地方官也得了不少好处,于是……啊。
去年我听你的话,让父亲向枢密院揽下制硝的活儿,派遣船队去小琉球,去天竺采购硝石,没想到哪些地方真有这玩意,父亲差事完成得好,又把上蔡公相重新起复,所以顺路升了几阶官职,加上新派来的通州判官是蔡公相的人,如今我父亲在通州说一不二的……”
“那就好!”时穿再度截断施衙内的唠叨:“衙内,你父亲的通州水军能否帮着训练外人……算了,既然你父亲在通州说一不二,干脆让你父亲私下联络一批水军汉子,嗯,那些年老的,军中国派不上大用场的,以及年轻力壮还能干几年的?
我准备从码头上调拨三百个花膀子过去,让你父亲训练他们水战技巧,当然,不是让你父亲按军中原来的训练方法,我自有一套训练大纲,希望你父亲按照这个训练大纲替我训练水手,花费的钱财我如数支付。”
在古代社会里,私下里练兵练将属于谋反行为。时穿可以训练团练,但只能按照团练惯常的方法训练,稍有改进变动就要提防别人告发。但正式的军官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营地内训练自己的家丁。上司知道了,只要这些家丁数量不太离谱,只会夸奖官员勤奋。
这种事儿施衙内做不了主,他望向施奎,施奎想了想,小心的问了一句:“长卿兄训练这三百号人,你打算做什么?”
时穿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这次价格动荡仅仅是计划的第一步,计划的第二步,我准备出面联络各大海商,与那些受损失的海商一起组织船业公会、水手公会,并组建船队准备南下闯荡——山不来我跟前,我们就去山那里。胡商来的少了,我们就把货物送到胡商那里。
这么庞大的船队闯南洋,船上没有相应的护卫不行,可是水军训练,我在海州这里做不成,干脆交给你爹,我借用你爹的场地,训练两百名花膀子熟悉水战技巧……”
施奎想了想,低声说:“水上交锋全凭弓弩,可朝廷有规定的,弩弓等重型武器,禁止装在船上。”
施衙内适时帮腔:“大哥,我们不装弩弓,我们打算装‘鱼炮’,这三年我的捕鲸船队逐渐熟练鱼炮的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