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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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褚素珍无可无不可的回答:“以前只在画中书中见过大虫的模样,难得有机会亲眼见到活大虫,过去看看吧,只是,这人太多……”
崔小清咯咯一笑:“素珍,这可是崔庄,我可是崔庄的崔小清,这点小事,看我的。”
崔庄活捉了老虎,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赶来村口观看老虎的,不仅有作坊的工匠、田里的农户,连顾三娘这个久不出门的的人,以及刚刚迁居崔庄的蒙县尉,也都站在村口观赏老虎的雄姿,随着这消息的传播,四乡的百姓正不断向崔庄涌来,让崔庄简直跟过节一样热闹。
褚素珍出现在崔庄,蒙县尉对此似乎心中有底,他神色平静的向褚素珍打招呼,褚素珍见到他,顿时忘了看老虎,马上询问:“蒙县尉,你可有相熟的诉师?”
蒙县尉淡然一笑,回答:“我已经准备致仕了,帮不到你多少忙,这事,你该让时承信出面。”
褚素珍脸微微一红,低头回答:“怕是他也忙。”
崔小清光顾看老虎了,她揪住凌飞问:“你师傅怎么不来,你去拜见师傅了吗?”
凌飞赶紧拱手:“夫人,我去的时候师傅刚好要出门,说是刘知县打算今日登船离开海州,师傅赶过去送行。”
崔小清再问:“黄娥的父亲送回沭阳了吗?涟水军那里怎样了?”
凌飞回答:“涟水军那里已经无事了,听说通州水军——就是施衙内父亲那里——与淮阳军一起联手堵住了涟水军北上南下的路,兵变的士兵走投无路,已夺船出海。现在涟水县已被团练收复,通州水军正在等待朝廷命令,若朝廷下令严剿,他们便出海追击。”
崔小清继续追问着凌飞,两人一问一答的说着话,褚素珍听到时穿不在崔庄,轻轻松了口气——没有女人愿意被自己重视的男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时穿不在崔庄,正好她行事。
褚素珍深吸一口气,继续对蒙县尉说:“蒙县尉,烦劳你介绍个诉师,我要离婚!”
蒙县尉轻叹一口气,回答:“一般遇到这种事,提出离婚的女子需要先监禁起来,审案之后才会获释——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若能摆脱罗家,什么苦难我都肯受。”
……
褚素珍当晚就向海州县衙投帖。有女子首先提出离婚,而且是知名的才女,这是整个大宋第一遭。海州城上下虽然很怜悯这位海州第一才女,但在褚素珍提交诉状后,瞿植凤知县却不得不依据法律,先把褚素珍收押。
等褚素珍送进监牢的时候,在码头上送别刘旭的时穿才获得消息,他匆匆赶到县衙探望褚素珍,蒙县尉接待了时穿,听到时穿提出探望的要求,他轻轻摇了摇头:“大郎,褚姑娘那头你无需担心,你现在要避嫌的,我不能让你见她……嗯,知县大人正在牢里与褚姑娘谈话呢。”
时穿急忙问:“没有用刑吧?”
蒙县尉摇头:“看你说的,咱也是海州人,怎忍心对褚姑娘下手——那位知县大老爷是听说褚姑娘的才名,去牢里跟褚姑娘谈论诗词呢。”
时穿松了口气:“哈哈,原来诗词还有这用途……只是,这牢里拘押的都是江湖盗匪,也没有单独的女监,蒙县尉,可否行个方便?”
蒙县尉点头应承:“娘也,人家打的是离婚官司,这时候,那个男人都不便往跟前凑,免得被罗望京咬上,大郎你也不要出面了,知县大人去监牢的时候,我听那话的意思,有意让褚姑娘移到庙观里,能在庙观里监禁,省的待在牢里那污秽之地。”
时穿赶紧问:“知道是哪座庙?”
蒙县尉摸着下巴,回答:“娘也,还能有那座庙?大约就是桃花观吧那里你肯定熟悉,不妨先去布置。”
“好,我去通知施衙内……蒙县尉,牢里你多照顾了!”时穿拱手拜谢。
正要走的时候,蒙县尉又不急不慌的叫住了时穿:“我觉得,知县大人也有意开脱,再说了,这桩案子,他罗望京也不是全无错处,你也知道,罗望京的弟弟罗二成婚,花的是褚姑娘的嫁妆。单是这件事,罗家夺嫁妆就不合法。
嗯,娘也,此前衙门受你的委托,曾上门登记过褚姑娘的嫁妆簿子,罗家终究没还上褚姑娘的嫁妆钱,知县大人的意思是:只要罗望京肯放手,那么知县大人就不把他夺占妻子嫁妆的事宣扬出去,免得绝了罗望京仕途之路。
娘也,不过我看,这罗望京名声已经彻底臭了,背上一个夺取媳妇嫁妆的丑名,正经人家谁还会把女儿嫁给他?……嘻嘻,刚才罗进士来过县衙,登记与弟弟分家的红契,我吩咐过衙役,先别把褚姑娘递离婚诉状的事情告诉他,好方便你们行事。
红契上,罗望京只给自己留下了五亩地,大约还想从褚姑娘那里抠出钱来,嘿嘿,大郎,你明白的,你只有一天时间,明日我不得不派衙役通告罗进士。”
蒙县尉心中很清楚:罗望京这次算是完了,即使他身为进士,也剩不下多少活路。罗氏一家侮辱了海州人的偶像,且不说这件事了结之后,一直虎视眈眈的施衙内、立等攻讦的海州读书人会怎么做,就是眼前这位时大郎,恐怕也不会善饶了罗氏一家。
方举人是个什么遭遇,蒙县尉可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所以能多帮着点时穿,顺手人情的事,何乐而不为?
时穿这时已走到了勾当签事房门边,他在门口听完蒙县尉的话,反问:“褚姑娘的嫁妆能保住多少?”
第341章 极端隐私
蒙县尉在时穿身后叹息:“他罗望京好歹是个进士,天子门生,同年、学友一大堆,县尊也不好过分,免得被哪个刺头攻讦几句,不过,所谓‘有得有失’,罗进士既然有所获得,那就要舍得,有‘舍’有‘得’嘛。”
时穿站在那里咬牙:“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甘心啊。”
蒙县尉闭上了眼睛,像是说梦话一样在那里自言自语:“事前不甘心,难道就没有事后的手段了?”
时穿一拍大腿,豪爽的抢夺了蒙县尉的口头禅:“娘也,亲娘也……有你这句话,我还有啥好说的,你放心,好处少不了你。我马上让衙内来拜望知县,你去递个话,这事办好了,咱不会亏待他。”
蒙县尉打了个哆嗦:“娘也,亲娘也我快要致仕的人了,可别再这间签押公事房提那个字,犯怵!”
时穿走出衙门口,门口守候着施衙内,他光着头,脚上没穿鞋子,痴痴地站在太阳底下,见时穿出来,赶紧上前问:“我听到消息赶来……里面怎么样?”
时穿摇头:“这时候,你不该大摇大摆站在县衙前,你们一群人三月三游桃花观时,罗望京那厮也在场,他知道你跟褚素珍的事,小心他反咬你一口。”
施衙内咬牙切齿:“顾不上了,想到素珍待在那个污秽的牢里,全是为了离开那厮,我心里就火烧火燎,恨不得带领伴当攻陷牢城,将褚姑娘抢夺出来,然后占山为王去,那样倒也快活、逍遥。”
时穿讶然笑了:“真是末世要来像你这种中产阶级,既得利益者,都想着去占山为王,这个世界,还有谁是良民?”
施衙内挥手让自己的马车先走,他终究是有所顾忌,扯着时穿的袖子低声说:“我上你的马车,咱两说一路话,现在我心中苦闷,时时刻刻像无数小刀在割我的肉。”
“好吧!”时穿拉着施衙内跳上马车,拍拍施衙内的肩膀,低声说:“好消息是,知县大人正在监牢里看完素珍姑娘,说是打算把素珍姑娘移送桃花观监禁,直到案子终了。”
衙内抖擞精神:“那地方我熟,我立刻派人去布置……你上次出手,把桃花观清理干净了吗?”
时穿咯咯笑着:“神仙的事情,我哪敢干预太多——不过自从我在桃花观被劫之后,桃花观据说惹上了灾星,道姑丢了一次随身物品,其后有三拨借宿客人连续横死在桃花观,当然,这些横死客人来历经不起考察,桃花观只好偷偷把死人埋了,不敢报官。她们做对了——横死的三拨客人,至今尚无一个苦主上门寻尸。”
施衙内两眼无神的望着时穿,嘴里下意识地说:“这么狠神仙庙里杀人这回事,全海州只有一个人敢干……嘿嘿,上次你送我许多檀香粉,还有你家出嫁姑娘的檀香妆盒,大约都是桃花观‘出产’的吧?……好好,我不说。
我现在需要你家妙泰——不,要你家小清姑娘出面,她在里面修行多年,多少有几个熟人,我想通过她们把人安排进去伺候,另外,四处门户再看紧一点,防备罗氏取闹。对了,借你手下几个黑女仆一用,我记得其中有两个擅长玩火枪。”
时穿摇头拒绝:“这事你不适合出面,你跟褚姑娘之间,牵涉情意;我与褚姑娘之间,只是桃花观相救一场的恩义,所以还是由我来出手吧。你去县衙活动,蒙县尉那里我已打好招呼,你给瞿知县送点礼物,把该说的话递到,我再让黄煜家也出面递话。若有可能,我再让赵师侠、王宜之露个面,以显得维护褚姑娘的人气众多,让知县大人有所顾忌。
至于罗家吗,罗望京大概不敢惹我的,崔姑娘待在崔庄这几天,他都不敢来庄子上拜访,且由我出面,安排进去一些社兵团练协助衙役,连桃花观都不好出面挑毛病——因为这也是我团练教头的职责。”
施衙内放下了心,他重重的靠在了马车的板壁上,感慨说:“世道越来越乱了,你刚才说‘末世’,如今‘末世’倒不至于,只是去冬严寒,今夏大旱,庄稼地里的收成不妙啊,幸好朝廷赈济及时,否则又是一场大祸……对了,这几天你四处剿匪,手头可曾有多余的罪犯。”
时穿微笑的盯着施衙内:“这可不是好的报复手段——最好的报复是:让他活着,一点点的看到自己曾经拥有的慢慢失去,而他时刻懊悔自己昔日忘了珍惜,现在面对这种失去,无可奈何无可挽回。这种报复才能让人痛彻心扉,并且直懊悔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施衙内咧嘴笑了:“好啊好啊……不过,我问你要盗匪,可不是想报复罗家,是我那岛上玻璃坊缺人手了,曾经的罪犯最好使,关在里面做工,做到死也不放他出去,正适合保密。”
这两人一路闲聊着,施衙内在城门口下了马车,乘夜色秘密前往县衙,他赶到的时候,知县大人刚刚送走褚素珍,得了施衙内要求关照的话后,收了礼物,立刻显摆自己的善举。
与此同时,时穿赶回崔庄,立刻乘暮色拜访正在崔庄借宿的赵师侠与王宜之,并同时派出人手,恳请黄太公出面,非常同情褚素珍的赵师侠与王宜之连夜开始发动士子,得到消息的黄太公也知儿子黄煜对褚素珍有一份念想,马上响应时穿的恳请,开始发动士绅向官员递话……这一夜,整个海州都不平静,路上全是打着火把赶路的仆人,海州士绅士子为了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彼此沟通串联,等到天亮时分,连州衙也惊动了……
时穿连续拜访完毕后,开始调派人手,先是崔小清乘轿一路狂奔到了桃花观,抢先将桃花观观主沟通,紧接着,时穿领着两百余名团练社兵气喘吁吁赶到,打听到褚素珍的轿子还没有到,他不管崔小清与观主的沟通结果,立刻以强硬姿态下令团练开始在桃花观布防。
半夜,褚素珍被两名衙役护送(监管)着,乘一小轿抵达桃花观时,整间庙里除了尼姑还是原来的,其他的人都已经是时氏崔氏的人手了。褚素珍下了轿子,一眼瞅见出迎的观主身边站着崔小清,自己熟悉的两位黑人仆妇则赶过来搀扶自己,她轻轻的松了口气,悄悄的把身子侧过去,冲两位黑人仆妇丢了个眼色。
押送的牢头轻咳一声,上前把官府文书递给桃花观观主。
借助庙观拘押犯人,也是大宋朝常有的事情。昔日黄庭坚就是被关押在庙里的,张耒还被关押在城楼上——而宋代这种“被关押”举措,有点画地为牢的意思,意思是指一个地方让你居住,周围并没有看押与监禁的人员,你可以在里面自用活动,但不能走出划定范围。
桃花观隐藏了太多秘密,观主对官府这一行为并不情愿,她接过文书,迟迟不愿打开。正犹豫间,观主背后的黑暗中传来时穿重重一声咳嗽——他刚好布置完岗哨回来,见到观主拿乔拿调,顿时火了。
观主陡然间这次听到这声熟悉的咳嗽,猛打了个哆嗦——多少次了,每次听到这声咳嗽,观里就没有好事,最早这样一声咳嗽,庙里的道姑丢了随身物品。而后,每次观中想起这声充满杀气的咳嗽,基本上都是杀完人的示威,第二天准能发现,那些秘密集结在观中的拐子后续人马都以神秘死亡,连带着,他们随身的个人物品都被洗劫一空。
连续听到数次这样的客商,观主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再也不曾接纳过拐子——这次,她也明白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