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1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施衙内劝解:“环娘,咱先把眼前事办了,好不?褚姑娘的嫁妆需要清点,今天不可能结案,但只要有个首告之人,案子就算立了。然后你去寻你哥哥,拿回嫁妆单子,顺便问问……”
这个时候,府衙也在谈论时穿,只听通判大人倔强的答复知州张叔夜:“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作假。方家一门男女老少就这样没有了,总得有个原因吧?若方员外不是教匪,时承信私自攻击方家大院就是谋反?若方家是教匪,时承信剿灭方家之后,就应该将方家资财移交官府,由官府主持发售——不能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张大人,你这是媚上,这是献媚阉人,这是……”
“这是尊重圣人之道!”张叔夜陡然瞪大眼睛,插了一句嘴。
通判大人觉得这个帽子太大了点,讶然问:“大尹,这从何说起?”
张叔夜望了一眼掌书记,掌书记轻咳一声,回答:“方举人的事情,难就难在他的举人身份上,虽然之前海州学府已革去了他的举人,但终究是个曾经的举人。这举人身份怎么来的,通判大人心知肚明,但这能说出去吗?哪怕他买来的举人身份,那也是朝廷卖出去的,拿这个借口扳不倒童使相。
相反,这事闹出去后,乡民无知,该怎么看举人头衔?但不管他们怎么看,读书人白璧无瑕的名声都要受污染。通判大人,我等都是读书人出身,若任由乡人鄙薄我等的出身,今后谁还尊重圣学,谁还敬重读书人?若此事由海州而始,通判大人,全海州的官员都是明教罪人!”
通判大人沉默片刻,大呼:“拿布告奏章来,我附署。”
张叔夜点点头:“通判大人署名之后,立刻张榜公布吧,事情拖得太久,人心不安啊。”
通判大人长叹一声,又问:“海州县那里,需要知会一声吗?”
张叔夜鼻子哼了一声:“那个酸老头,别理他。”
通判再问:“时承信该如何犒赏,功莫大于平叛,这样,他甘心吗?还有,后来攻打庄子的人不清不楚的,没个说法行吗?”
张叔夜回答:“后面的事,让我来操办吧……”
整个时候,西大街街头,环娘跟施衙内已商量妥当,一旁等候的大将追上都头王小川,窃窃私语了几句,王小川也露出为难的神情:“真要告呀,我以为只是拉到县衙吓唬几句,让她承认媳妇嫁妆的归属……你确定时大郎要告到底?”
恰在此时,离此不远的鼓楼敲响大鼓,府衙的几位衙役站在鼓楼上,向四方宣布:“海州府谕令:崔庄战事平息,白莲教匪一百六十三人头颅已被点验,府衙已出布告,晓谕四方百姓……”
王小川哦了一声:“居然……这场大功劳又被府衙拿了去,县尊大人白辛苦一场,这次又要站着闲看戏了。咦,他今天的心情,恐怕比环娘还要糟。”
施衙内趁乱,赶紧揪住一位大将低低的吩咐几句,那大将跑到王小川面前低语几句,王小川摇摇头,走到一步一回头的罗婆婆面前,遗憾的啧了啧嘴:“剿匪呀,大事,罗婆婆运气好,你的案子恐怕要拖后了。”
罗母赶紧欣喜的表态:“拖后就好,拖后就好,俺们不着急。”
王小川板起脸来,道:“罗婆婆,你怀中那只华胜就在嫁妆单子上,拿出来还给你媳妇。”
这支华胜是惹祸精,罗婆婆像触电一般快速掏出,随手甩到一脸木然的媳妇怀中。施衙内见到罗婆婆脸上犹有不甘,马上甩开中间传话的大将,拉着环娘过去,凑在王小川耳边低语。
王小川点头答应,施衙内赶紧避到一边,由王小川上前继续发话,后者板着脸说:“如此,明日我派衙役把练的担子送到罗府,婆婆收了,等案子排了期,什么时候审案我们通知你,这段时间你们也不用上县衙来了,衙门肯定忙得很。”
罗母立刻感到腰杆壮了许多——排期候审啊,等儿子得了官回来,一个帖子送到县衙,谁还敢审?如此,媳妇的嫁妆夺占了,那还不是白占?
罗母兴冲冲的转身招呼褚素珍:“媳妇,没事了,咱们回家……今日日头不好,回头你男人回来了,叫你男人陪你去时大郎家。”
第304章 威风是怎么练出来的
刚才大家商议事的时候,施衙内忍不住跳到了台前,跑前破后显得很急切,罗婆婆早就注意到施衙内的蹊跷,不过在衙役的威压下她把施衙内的事情埋在心中,好在褚姑娘一直垂着头,两眼只看自己的脚尖,倒让罗婆婆找不出骂人的理由。
这会儿,罗婆婆说完话,弱弱瞪了衙内一眼——她本想示威性的翻个白眼,告诉对方自己中就无事了,但刚才那番争执把她吓得不轻,所以只敢弱弱望过去,争取把对方的相貌记在心中,以便回去给长子告状。
按理说,罗家的官司理该由罗二这个男丁出面,不过罗二习惯了躲在母亲身后,刚才争执的时候他都没敢出声,生恐引起衙役的注意,这会儿听说案子已排期候审,又见到衙役们开始三三两两离开,他赶紧直起了腰,悄无声息的走近罗母,提醒说:“娘,嫂嫂那些嫁妆咱还不上的……我跟你说,前阵子那时大郎上门逼迫,春妮很不情愿地把首饰还给了嫂子,已经惹得春妮父母很不满意了,如今再让他家归还那些聘金,还有纳采的绸缎……娘,这事儿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说完,罗二仰起脸来冲褚素珍说:“嫂嫂,你如今已是罗家人了,要拿回自己的嫁妆,除非是走出罗家门。嫂嫂若是想出罗家门这我不管,只要把嫁妆留在罗家,我不与你争的。”
褚素珍听到这里,愤恨欲绝,她也不理身边的婆婆与小叔了,一声招呼不打就奔环娘的马车而去,环娘在车顶见褚素珍终于肯过来,很是欢愉雀跃:“褚姐姐,刚才我没跟你打招呼,你没生我的气吧?嗯,环娘今天心情不好,出来乱走一起,没想到恰好遇到了姐姐。
姐姐,咱们一起巡街吧,哥哥走时把巡街任务交给环娘了,环娘不吃闲饭的,拿了哥哥的钱就得做工,如今巡街没有结束,正好与姐姐一起找个人训斥一番。”
环娘的马车很漂亮,这是段氏铁匠铺新出的马车。段氏铁匠铺制造马车只是为了推销新出的弹簧,在时穿的指导下,段家最近生产了弹簧与螺杆,这两样东西是为小型冲压机做技术储备的,但机床销路小,除了段氏自己使用外,外销的寥寥无几,时穿随后建议段氏拓展这两样配件的用途,四轮轻型马车就是其一。
这辆马车是样板产品,秉承宋代货物一贯精巧雅致的风格,连细节部分都精工制作,而它的外形更参考了现代简约风格,通体上下没有一丝累赘,每一样物品都有其使用价值。轻钢制作的龙骨骨架,让马车走动起来鸦雀无声,薄薄的装配式车板让马车便于维修,连车身刷的宋漆也不是通常的朱红或者黑色,那是一种淡淡的银色。
相对于古代喜欢方方正正的形状,这辆马车的外形稍稍有点怪异,它刻意保持一种流线型特色,车身所有的拐角都很圆润,这使得它淡银色的身躯浑然一体,像个雀跃的精灵。这种现代工业制作出的美感,当然出自时穿的设计,搁在宋代这个追求个性与时尚的时代,简直妖异的令人忍不住想抚摸,想占有。
罗母早就盯上这架耀眼的银马车,见到褚素珍随意地登上马车,貌似跟车主很熟悉,她心切地在褚素珍身后叫喊:“媳妇,你真是不孝,你自己坐上漂亮的马车,却让婆婆站在地里,我怎么娶了你这个不孝的媳妇。”
“就是就是!”罗二在一旁帮腔:“嫂嫂自己坐马车,怎不唤上同行的我呢?我是叔叔耶。”
褚素珍的身子马车门边凝固了,稍后,她猛的扭过脸来,白玉般清丽的脸上满是泪痕,旋即,她语气坚定地宣布:“我今天不回去了,婆婆只管跟小叔自己回家吧。”
说完这话,褚素珍爬进马车,不管背后的喊声,带着哭腔喊:“快走。”
凌飞一拍赶车的小童,护着马车不顾而去。罗母依旧扯着嗓子在车后喊,但罗二望着远去的马车,笑的很开心:“娘,嫂嫂这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回头她彻夜未归,就是跟人有奸情,告到官里可不是一个‘义绝’么?那咱就能扣下她的嫁妆了。”
罗母跺着脚,责骂不争气的孩子:“你这个小心眼,就看见那点嫁妆。娘今天出门,身上没带一文钱,如今你嫂子走了,谁来管我们午饭,你不是还想吃时大郎烧的烤鸭吗?如今咱找上门去,谁给咱烤鸭子?这个狐狸精,不孝啊不孝。”
年轻人,一吨饭不吃算什么。罗二现在不觉得饿,他喜滋滋的说:“娘,嫂子的嫁妆如果全留下来,你可不能跟我抢嫂子的首饰,那些首饰春妮样样都看上了……娘,刚才那只华胜嫂子没还给你吧,娘,你问嫂子要过来,那只华胜都过了小定礼,写在给春妮家的帖子上了。娘,你可不能反悔。”
罗母被儿子的温柔弄得心中很甜蜜,她啐骂说:“行,你嫂子的首饰我都留给春妮,为娘只是替春妮保管几天。”
罗二摇着罗母的手继续撒娇:“娘,春妮有手有脚,自己会保管。儿子不让娘操心的,娘这一把年纪了,该享享福了,今后儿子的东西,儿自己操心,不敢劳烦娘。娘,你只管放心,我跟春妮一定把嫂子的首饰保管好好的。”
罗母不悦的反驳:“我养你这么大,替你保管几日首饰又算什么?那些漂亮的首饰,娘几辈子没见过多少,可要多保管几天,村里村外,娘要让村人看看,如今娘终于熬出头了。”
罗二继续摇晃母亲的手臂:“娘,你还有大儿子呢。如今这嫂嫂走后,你还要给哥哥娶个妻,你还会有个大儿媳。哥哥怎么说也是进士,有大把的女人想要嫁他,下一个嫂嫂,没有一万贯嫁妆休想进门。
娘,哥哥再娶个万贯媳妇,什么样的首饰没有?儿子却能有什么,不就指望这个嫂嫂一点东西吗?娘,今后春妮的首饰便由春妮保管,娘如果想看首饰了,自去保管新嫂嫂的首饰,不好吗?”
“也是啊!”罗母转怒为笑:“人往高处走,眼下这个媳妇带来的嫁妆约一万多贯,光是那些首饰就有六千多万钱(六千贯)。接下来咱们可得给你哥好好寻一个媳妇,没两万贯嫁妆的,压根别来提亲。”
罗二使劲点头:“娘的眼睛还是小,在我看来,哥哥是进士,没有十万贯嫁妆,咱压根不予考虑……嗯,等哥哥娶了新媳妇,那咱的日子就好过了。我听说一个上户家产不过一千贯左右,万贯家私,日子已经过的很富足了。若不是春妮不肯变卖嫂嫂那些首饰,咱只要卖上几件,立马就是村中首户啊。那白虎山庄时家算什么?他家有进士吗?
娘,等嫂嫂‘义绝’了,咱把嫂嫂留下的铺子变卖几间,风风光光的娶了春妮,再等哥哥再娶了十万贯的媳妇,我和春妮就能穿金戴银,上城里逛街算什么?我要拿一万贯出来扑买,让货郎看看我罗二的威风。时大郎小看人,不让我们来西大街,那我就拿出一万贯来,从西街头一路赌到西街尾,让时大郎看看我的本事。”
罗二母子现在依旧脚踏西大街的泥土,他吼着一嗓子,西大街上的摊贩与店铺伙计齐齐摇头,一位店老板摇着头说:“人时承信白手起家,不两年挣下个万贯家财,这罗二要跟承信郎攀比,比什么?居然要拿出一万贯扑买,嘻嘻,论败家手段,别说时大郎了,全海州比不上罗二。”
“嘘!”旁边一位老板轻声提醒:“那可是进士兄弟,老兄,神佛打架,咱小鬼别掺和……我听说,这两天去罗府投充的,很吃了这母子两一个大亏。”
“就是!”有知情者帮腔:“这对母子真无廉耻,人家去进士门第投充,图的是赋税减免,这母子俩居然真拿人投充的田地当自家东西,毫不客气的找来牙人,准备转卖那些投充田。幸好牙人厚道,悄悄告诉了物主,让物主及时追回,否则的话……”
再有人好奇地问:“这事过后,还有人前去罗府投充吗?”
“有,这世上从不缺傻子!”最先发话的老板笑着说:“听说还有人受骗,弄得白虎山时家不得不出面,派人堵在村口告诉前来投充者,免得上当后埋怨整个村子不厚道,坏了白虎山时家的名声……咦,老吴,我听说你舅舅家正在给罗家修进士牌坊。”
被称作老吴的人也是玲珑人,马上醒悟:“坏了,褚姑娘离开罗家,凭罗家这对母子的吝啬,怕是拿不出修牌坊的工钱……坏了,我的赶紧去通知他们一声。”
最先发话的老板仰天笑了:“进士牌坊修一半停工,这可是海州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哈哈,这下笑话了,那对母女还要跟时大郎比吗?”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罗母见到周围人态度不善,打了个哆嗦,紧着叮咛:“儿啊,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