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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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黄煜等十名举子也披着同样的鹤氅,黄煜抖动下身子,抖落一身水,懊恼的抱怨说:“长卿兄,我记得你我两家共同开绣房的,这件鹤氅可是好东西,怎么没见你送到我家店铺寄售,你这样可不厚道,你我有协议的。”
时穿咧了咧嘴,目光瞥向跟随的刘旭所在队伍,这伙人不曾享受黄煜的待遇,他们正披着厚重的蓑衣,手里举着沉重的木伞,在风雪中畏缩在一起,手脚几乎伸不出来。
前方又响起一声霹雳火球的爆炸声,说明时穿等人并不是先行者。爆炸声停歇,时穿回答:“试制品,这些都是试制品,我以为你家店铺不稀罕呢。”
“稀罕,怎么不稀罕,这东西轻薄柔软,又不透水,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物品,长卿兄,你藏着掖着可不行,这皮面是什么材质的,怪奇特的。”
时穿咧嘴笑了:“这是鲲皮,是鲲鱼尾巴部位最轻薄的皮料制成,又专门经过浸蜡工艺,让它不沾水。至于衬里,那是用上好的白鸭短绒填充,一头白鸭身上只采集了一握短绒,三十余只白鸭,才能制备出一件鹤氅的内衬,黄公子估个价,这件衣物该卖多少钱?”
旁边的刘半城张大了嘴,雪花灌进嘴里都不觉得:“鲲皮,还是鲲皮当中最轻软的部分……一匹织金锦大约三百贯吧,这鲲皮总比织金锦要贵点吧,三十只白鸭又要多少钱,加上其中的巧思……乖乖,娘也,这件衣服怕要千贯上下吧,海州城有几个能穿的起?”
黄煜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鲲皮?我隐约听说施衙内正在组织捕鲲,这鲲皮来自施衙内吧?哦,我走的时候,听说衙内家中正在替他商量娶亲……?”
古时候不能随意谈论女子的婚姻状况,尤其是在亲事不谐的情况下,时穿低下头,隐晦的提醒:“议亲的另一方姓赵,据说是一名宗室女……”
第218章 骚扰不断
黄煜低下头来,许久才吐出一句:“做官不自由,自由不做官。”
话音刚落,前方又响起了一声爆炸声,这声爆炸格外响亮,响声已经超出了《武经总要》上的“火药”配方,有点接近“炸药”爆炸的声音了,时穿心中一动,情不自禁伸出脖子眺望前方。
刘半城也听到了这声响,也许是有意缓和气氛,他讨好的解释:“这几位恐怕是密州来的,海州张大尹手脚快,大多数大将已经被指派出去,负责清剿四乡的yin寺与教匪,连我都没能雇上几个大将,听说有些下手快的,特特从密州雇用了大将。”
刘半城是在讨好时穿,但他说话说了半截,让时穿很迷惑。
旁边的罗望京当时在桃花观,知道时穿是彻底遗忘了过去的事情,他赶紧补充:“我皇宋的硫磺都是从倭国采购过来的,密州市舶司主要与日本、高丽通商,所以密州人能很方便的弄到硫磺,这也导致密州出来的大将,手上火器格外多。
瞧瞧他们,不管怎么说,一颗霹雳火球造价也有五两银,就这样泼水般毫不吝惜的扔出去,他们倒是舍得,真正糟蹋东西啊。”
罗望京说的痛心疾首,时穿想了想,突然乐了:“眼前的情景,倒让我想起草原上迁徙的羊群,周围总是游荡着几头饿狼,时刻等待落单的绵羊——瞧瞧,我们周围的恶狼不少啊。”
黄煜点头附和:“论到治理地方的能力,沭阳县显然比海州县差了很多,你瞧,一路走来总有歹人四处游荡,烦不胜烦啊。”
刘旭在一旁解释:“沭阳县毕竟是个县治,能跟海州比吗?海州是府城,全州的大将都汇集在那里,大尹一声令下,当然四境平安。而我们沭阳是中等县,厢军一百五,衙役十五人,守城都不足,哪里顾得上出城剿灭盗匪?”
罗望京生恐两人争执起来,赶紧打岔:“咦,怎么别人被骚扰不断,我们周围却没有窥伺者?”
黄煜与刘旭自然顺着罗望京的话题,一起恭维说:“这当然是承信郎的威名所致,群邪睥睨。”
正说着,时穿从背上取下火枪,扳发开火的燧轮,笑着说:“四处的热闹的让我手痒,我也给大将们放一铳,助助威。”
随即,时穿单手举枪,枪口冲着侧方扣动了扳机,燧轮令人牙酸的快速旋转着,冒出一连串火星,紧接着,只听一声轰鸣,这声轰鸣远比爆竹响亮——它是真正的爆炸声。
这一声轰隆响过之后,刺鼻的硝烟从枪口弥漫开来,时穿随手把放过的枪递给黑人仆妇,那黑人仆妇手里早擎着另一杆装填好的火枪,这杆枪填充好了火药却没填炮子,时穿拿到枪后,那位黑人仆妇则动作熟练的开始往旧枪里装填新弹药。
轰隆一声,枪声再度响起。
队伍并没有停顿,反而行进的快,不一会,硝烟抛到了后面,拉车的驴子曾被两声巨响惊扰,但它们跳腾几下,立刻变惊恐为奔跑,等驴子跑脱了力,脚步重新慢下来,道路旁出现另一队举子,这队举子由两名陌生大将护送着,看到时穿赶来,俩位大将的目光立刻落在时穿手中的火铳上,他们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枪,一边拱手招呼:“恶了,不知刚才那两声铳响,可是这位官人释放。”
时穿脸上笑mi迷:“正是。”
两大将唱了两个大肥喏,叉手不离方寸的自我介绍:“在下兄弟两个,名唤作凌鹏、凌飞,乃密州世代火药世家,对制作火药颇有心得,刚才官人释放的火器响声不同寻常,不知这火药配方……”
时穿一脸奸计得售的笑容,矜持的点点头:“随我来。”
凌鹏却不动身,原地止步,并拱手说:“此前不远有一个山梁,上有一二十人窥伺,我兄弟两人不敢独行,官人,不知你手下有多少人?”
凌飞插嘴:“要不然,我们再等等,等再到几波人,人手充足了,然后结伙冲过去。”
时穿大笑:“此处又不是景阳冈,何必结伙过山梁——跟我来。”
稍后,六名家丁——不,加上刘半城那一解的三名家丁,总共九位家仆已经围拢在举人周围做保护姿态,驴夫与黑人小童赶着驴车屏蔽在外围,时穿则举着一杆火枪走出队列,另一位擎着火枪的黑人仆妇趴到了驴车上,借助驴车掩护,枪口冲外面瞄准着。
时穿大大咧咧的缓步走上山岗,凌鹏、凌飞稍稍犹豫了下,各自从怀中摸出两颗陶弹,举着火把冲到时穿身后。
山岗上有人探头探脑,时穿毫不犹豫的举枪轰去。
轰隆!
一声枪响过后,那人影倒飞而去。
等时穿冲上坡顶,雪地上只留下一连串脚印,远处几个黑影还在向外逃窜,雪地上留下一具尸体,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
凌鹏凌飞探头望了望,一声可惜:“可惜了,脑袋都轰烂了,辨别不出模样,即便拿到官府也领不出赏金来。”
时穿收起枪,冲着枪口,慢悠悠的说:“硫磺、硝、木炭,只这三样就够了。”
凌鹏凌飞一惊,回身望望——此时,这三人已经翻过了坡顶,正处身于山坡另一面,而那些被他们保护的举人们,则留在山坡背面。
犹豫了下,凌鹏拱手:“原来官人也发现了这个奥秘,不过,这三者比例……似乎不同的火器,各自所需份量各不相同,比如神火飞鸦,需要的硫磺份量就要多一点。”
时穿一声叹息:咱中国古代不缺乏科技人才,四大发明有三样位于宋代。宋代火药人才应该很多,但遗憾的是,古人大都对自己的技艺极端保密,什么“传子不传婿”的,结果,频繁的动乱导致很多科技成果失传,使得我们的文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从零开始。
“神火飞鸦,稳定性似乎很不好掌握,你们找到办法解决了吗?”
凌鹏与凌飞对望一样,再度唱了歌大肥喏:“请官人指点!”
“平衡,这需要一点点关于重心的知识,以及一点点的材料学知识。”
凌鹏凌飞试探的问:“官人是海州人吧,恳请示下名姓,此次旅行之后,我兄弟两人当登门求教。”
“在下,海州时穿时长卿,现任承信郎,海州崔庄五乡团练总教头,你们可以去崔庄找我。”
说完,时穿吹了个口哨,坡那边等待的举子听到信号,开始重新赶路,凌鹏、凌飞态度恭敬,一路上步步尾随……
……
四日后,这一行人抵达沭阳。依旧在离城十里地的接官亭,沭阳厢军一百五十人出来迎接,将这群先到的举人迎进官舍,沭阳县令听说解元公在场,殷切的打算召见解元公……读书人对这种事是很热衷的,因为按照宋代惯例,现任官员接见举人们,事后要奉送一份程仪,这叫“养读书种子”。许多应考考生,也就是这样一路拜访官员以减轻旅费负担的。黄煜家中虽然富裕,但得到一份“养读书种子”的钱,那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怎能随意放弃。
在官方旅舍中,用热水沐浴完毕后,黄煜披上了价值千贯的鹤氅,过去邀请同伴,顺便也邀请时穿:“长卿兄,一起去拜访一下知县如何?”
时穿正在与凌鹏、凌飞切切私语,听到这邀请,想了想,回答:“我还是不去了,我送你们到官衙门口,你们自己进去,我顺便陪两位凌兄到街上采购一些火药配料,他们二人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火器储备了。”
黄煜也不勉强,亲切的提醒一句:“火器可是一件危险玩意,长卿兄制作的时候还要小心。”
出了门,刘旭刘半城迎上来,亲切的招呼:“长卿兄,去我家坐坐吧……嗯,你那鹤氅有多余的吗,卖予我一件如何?”
黄煜轻轻摇摇头,罗望京也披着鹤氅出来,他半是提醒半是表白的说:“大郎,我家只有几亩耕地,花千贯上下买这样一件衣服,我可折腾不起,说好了,这件衣服算你借我的,这趟旅行完毕,你一定收回去。”
刘半城一声轻笑:“我家虽然耕读传家,但这样的衣服还买得起,况且今年我去赶考,用过这件衣服之后,下一届科举可以让弟弟披上,这样算起来,也不算糟蹋钱。”
刘旭说话的时候,斜着眼打量着时穿的仆人,这几天他也注意观察了,时穿确实没有携带多余份额的行李,在场人当中,除了六名付费举人一人获得一件鹤氅外,罗望京那件鹤氅是时穿让出来的,这时的时穿披的是自己仆人让出来的衣物。
刘旭一直在琢磨,既然时穿肯让出鹤氅给罗望京,那么他掏钱让时穿再让出来一件,又有什么妨碍?
时穿摸着下巴在沉思:“一千贯啊,一百万钱,这价钱卖出去也不亏,但谁知道雨雪什么时候停呢,这年头,一场小感冒的死亡率也30、40,一百万买不来一条命啊?”
刘旭气的绝倒:“不过是从仆人那里拿来两件衣服而已,仆人的性命值多少钱,何况还是个语言不通的蛮人……罢了罢了,别那么看着我,我尊重你的习惯。嗯,要说御寒嘛,我家里也有一些御寒的皮裘,要不然我拿两件上好的皮裘,加上八百贯,与大郎交换这件鹤氅?”
时穿还在犹豫,凌鹏在一旁催促:“承信(郎),硝石与硫磺,这海州小县能储存多少?可是与咱同来的大将有很多呀,咱们还是赶紧动身吧。”
第219章 革新祖传秘方
另一头,黄煜等人已经迈进了县衙内,时穿目光扫过,发现县衙廊下挖着深深的田埂,田埂边还残留着一些枯枝败叶,仿佛廊下的田埂上曾经种植过什么,他一边冲着刘旭点头,一边把目光延伸,继续向县衙深处望去,同时随口回答:“就依刘兄吧。”
凌鹏耐不住了,他迈步往前走,时穿只得跟上去,他一边走,一边扭着脑袋继续打量县衙,刘旭随着时穿的脚步走了几步,发觉时穿的怪态,他瞥了一眼县衙,随口问:“承信郎以前没去过县衙吗?”
时穿点头回答:“我这个承信郎是从州衙获得的,县衙倒未曾去过,再说,一般小老百姓,谁没事去县政府晃悠。”
刘旭回身又扫一眼县衙:“承信郎是在观察廊下的田畦吗?嘿,沭阳县田畦开垦的还不算多了,自从沈括添置了这些田畦,后来的知县再也不曾增添过,嘿嘿,你没有去过深州吧,据说深州县衙开垦的田畦那才是甲天下,如今要说起种菜成绩,数深州通判胡汲为天下之最。
当年胡汲到深州做官,竟能在衙门周围开垦出1600多畦的菜园子——‘廨有菜圃千六百余畦’,县衙每年卖菜可以实收200余万钱,如果折合成白花花的大米,足有16000余斗。
哈哈,200余万钱有多少,当时一头活猪市价大概1400钱,胡大人开垦的那块菜园子,一年就能长出1400来头肥壮的肉猪……”
时穿好奇的问:“县衙啊,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廊下檐下全种的菜、养的猪,官家也不管管?”
刘旭嘿嘿一笑:“怎么不管?昔年英宗曾为官衙种菜这事大发雷霆,下旨要求:‘今后诸处官员廨宇不得种植蔬菜出卖。’本来么,衙门是什么地方?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