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第1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时穿瞪起眼睛,回身又打量了一下城门洞,此时,一辆接一辆驴车正依次走出城门,其中包括时穿随行的车队。时穿瞪着眼睛回答说:“爷这次下乡,就是给你提供武力支援的,具体的事情还要靠你们衙役自己去办。没听说么,爷在乡下的宅子与作坊刚建好,我忙着呢,别来烦我。”
王小川缩了缩脖子:“大郎,你有什么可抱怨的。论起来,我这都头才是最需要抱怨的,海州衙役增加了两个都,三个都头并列大小,头上面又多了个提辖,但如果叛匪平息了,其余两个都终究是要裁减的。
三个都头当中,某资历最浅,办完这件差,某这临时都头也就没有了,所以某才是最需要抱怨的。而大郎你如今却是身上有差遣的人,今后怎么着也能顺着磨堪考绩往上升,回头,没准某混不下去,还指望大人赏口饭呢。”
随着朝廷一连串旨意下来,最初的混乱过后,海州城各乡县的团练也逐渐稳定下来。现在的时穿,头上挂的是承信郎的荣衔,差遣是五乡团练总教头——类似祝家庄里史文恭教头的官衔,这官衔比眼屎小五倍,说出去很丢人。
但不管怎样,有了具体差遣之后,荣衔所享受的级别待遇也随着启动,时穿现在拿一份团练的禄米,享受从九品的职务补贴——每天三十文钱三升米,合计月薪九百个铜板,加上二百斤米禄米而已。
这份薪水,在宋初的时候可以让一名都头享受中产阶级的生活,顺带抚养父母,照顾自己的妻子,但现在……时穿摇着头叹息:“官家如今铸造‘当十钱’、夹锡钱,九百个铜板只能换九十个‘当十钱’,生活费都不够啊。”
王小川翻着白眼:“大郎,你还有二百斤禄米呢,如今米是什么价?”
所谓农民起义嘛,一向以破坏农民生产为主。今年遭兵灾的地区,各处农田已经被战火践踏,大量的农民不是卷入抢劫活动,就是逃亡——反正他们是不种庄稼了,结果这年,江南的鱼米之乡大幅度欠收,秋末过后,粮价飞涨。
不过,物件上涨对时穿没有影响,对施家也没有影响,时穿早早与施衙内合计囤积米粮炭薪,结果,这年秋末,施衙内他父亲虽然派来一伙人夺权,逼得衙内躲到郁州岛上,但衙内却依靠提前储存的米粮,迫使饥寒交迫的兄长、施氏嫡长子施奎不得不向衙内做出妥协。
一番商议的结果,施氏按照衙内的一员,把海州产业一分成两半,过去旧有的商业模式依旧由施家掌控,而施衙内获得了施家位于码头区的仓库、东海县宅院,以及十艘海船的所有权,从而获得了经济上的独立。
另一方面。因为有充足的米粮供应,时穿乘机在崔庄大肆吸纳流民——按照官府的意图,大肆吸纳丛楚州流浪过来的手工业者,他在崔庄的作坊乘着这股东风,缺额的工匠们迅速补齐,并赶在下雪之前,将厂房与宿舍区建设完毕。
因为陡然吸纳了约六七百“户”人口,合计一千多劳动力,崔庄也一跃而成一座中型村镇,并且成了周围七乡的中心村落。
这次时穿下乡,打算依旧坐镇崔庄操控四乡团练,坐看局势的发展,所以他一路上走的不慌不忙,傍晚时分才赶到离城不远的崔庄,当他的马车进村的时候,时穿自己不在意,但上工、下工的庄户以及匠工们,见到本庄教头到了,纷纷向时穿鞠躬打招呼。
没走几步,一名商人打扮的家伙居然也向时穿鞠躬,时穿愣了一下,指点着这位商人问左右:“这谁谁,我怎么不认识?”
海州城至今尚未解除戒严,时穿既是附近几乡的团练教头,也是本村的保甲,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村中某母狗新生的狗娃是白是黑他都记得,但却不认识对面打招呼的这人。
崔庄的管家是新雇来的人员,姓白,精擅农活,也精擅跟庄户打交道,他瞥了一眼那商人,摆了摆手,让对方让开道路,而后不以为然的回答:“是村中新迁过来的商户,东主还不知道吧,打从你在村中设了一个冶铁铁匠坊(段氏冶铁坊),逐渐的,便有一些行商不断的来村中转悠。
再后来,咱家作坊越盖越大,匠人逐渐开始上工,人来人往的多了,村里余家的、赵家的便拿出自己的祭田建了几排屋子做点小买卖,没成想赚钱容易,其余各家见了,有祭田不在村中央的,便狠心将村中央的本族弟子迁出去,腾出他们在村中的房子,租给商户。
刚开始,只有两三个行商合租一个屋子,再后来,逐渐多起来……”
管家一咧嘴,笑眯眯地说:“本村有承信郎支撑着,还有崔姑娘一个女户,赋税上享受减免,差役几乎不到咱这村落里骚扰,所以这才几个月工夫,附近的行商基本上都来了,他们租借农户的屋子摆摊,村里的懒汉也能用自家屋子挣几个闲钱。
如今,村里各项买卖几乎都齐全了,但老汉我不知道该把他们算作行商还是坐商,所以懒得去县衙报税,老爷,这事还是由你来做主吧……”
王小川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回答:“这事,不归本衙役管辖,本衙役这次下乡是来编练团练的……”
白管家还想没听到王小川说什么——大宋体制是知县不下乡,乡间全归缙绅依靠乡规民约自律——换句话说:现在崔庄是崔小清跟时穿说了算,衙役发话不如屁。所以白管家一路走一路继续介绍崔庄的变化,恰巧,村落中附近一条街巷摇摇摆摆的走出了赵家二公子,大冬天的,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远远的冲时穿鞠躬,而后提着袍子,一溜小跑的跑到时穿跟前问候。
时穿望了望身后的大雪,再看了看对方手中的折扇,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二公子脸上的笑容很恭敬:“承信郎,这几天村中的人正惶惶不安呢——有行商打算将租来的屋子改造一下,却不知道这一改建,他们是否还能算行商?”
第206章 仰仗兄弟照顾
时穿望了对方一眼:“当然是行商,他们租住本村的屋子,不过是为了暂时歇脚,如果把他们报成坐商,万一他们拍屁股走了,谁来交这笔税?”
官府怎么收税,关我毛事?我只在意自家的村落是否人丁兴旺……哦,应该说:劳动力资源充沛。
赵二公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原先在城里做帮闲为生,现在单凭出租房屋,过的也是员外生活了。
时穿变相纵容租客逃税,那就是说,今后崔庄的房屋更好出租了,至少租上崔庄的房子,不用担心衙役骚扰,也不用担心税赋问题……
赵二公子眉飞色舞,拼命的挤着眼回答:“大郎既然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时穿马上又加了句:“但是……但是本村的防御不能因为行商混杂而削弱,所以我建议,村中新的屋子不能全都租出去——具体怎么做,怎么划分出租区……咳咳,再议。”
赵二公子有点哭丧脸:“承信郎,若是我们出租的屋子都交一笔费用,比如拿出一成租金交到村上,算是差役钱,或者免役钱,或者保安费,大约没有问题吧。”
时穿摸着脑门做沉思状:“这样啊,那就一切可以商量了——”
一边说,时穿并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冲赵二公子拱拱手,赵二公子在原地深深鞠躬,送走了时穿的马车。
进入自己的院门,白管家上前解释:“我刚才还想跟大郎说——咱们作坊雇的人手多,店铺里购买货物的基本上是咱们的伙计,可是村中心的屋子基本上是赵家余家。这两家最近靠出租屋子很赚了一笔,不过,也引起了别人眼红,眼见得村中越来越兴旺,这租屋赚钱的收益将来必定越来越火,方家的、刘家的不忿赵家余家占了地利的便宜,这几天正在争吵。”
其实,所谓地理便宜,所谓村中心的认定,那都是因为一座庙,传统上,农户人家以宗族祠堂为本族聚落中心,而多个姓氏聚在一起则以晒谷场或者村中的学堂、庙宇为中心。这座庄子名叫崔庄,原本崔小清与时穿的宅院之间就是一块打谷场,但崔小清是女户,只担忧门前是非多,而时穿图清净,不喜欢门前一堆卖菜的聚集,久而久之,村中土地庙前的晒谷场变成了村中心。
既然那地方已经是村中心了,时穿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已经把五乡团练衙门内定在那里——就与土地庙联合办公,反正那地方大——当然,那块土地本属于赵家余家名下的打谷场,既然时穿占了便宜,也就不好反对“村中心”的说法,如此一来,村里的商业区无形中落户那里,那也怨不得赵家余家得利了。
两族姓真要发展到公开械斗,时穿要管一管,但两族光是吵架,能不管最好不管……时穿随口打着哈哈:“恐怕他们已经争吵出结果了,哈哈,赵二公子刚才一口说出要拿出租金的一成给团练,大约这就是赵氏对争吵结果的决定。”
白管家陪着笑问:“没错,东主,他们是想拉上团练做帮手,嘻嘻,东主,赵家余家已经同意把团练校场放在土地庙,我觉得那片地方,破墙砌一溜店铺,对团练多少是个贴补……东主,你看——”
时穿摆摆手,不屑一顾:“不好,咱家开着这么大的作坊,几个小钱何必看在眼里?再说,用咱家的钱养团练,这样的团丁养出来,会听谁的话?若是把团练总部临街的墙破开,开个杂货店,钱是挣上了,可以一来团练总部人来人往的,不嫌麻烦;二来嘛,团练们拿的钱不是来自于我,而我常年待在城中,你说,今后崔庄团练还是我的吗?”
白管家遗憾的咂了咂嘴:“是老汉眼睛浅了,前几天他们争论起来,独独把我们家与崔姑娘家撇到一边,老汉想着,去店里消费的都是咱家作坊的工人,别人能挣这个钱,凭啥我们自己不挣?”
时穿下了马,一边向屋子走,一边随口说:“你如果有什么亲戚想开什么小店,那就让他稍等一会,崔姑娘打算将我们门前的打谷场也派上用途,省的空在这里被别人惦记。
我跟崔姑娘商量过了,门前这块空地我打算建一座学堂,嗯,前面是胡祠后面是学堂。但胡寺并不让胡僧住进来,我也就是喜欢他们那种城堡式建筑风格而已。等建好了,胡寺里咱存放一些南洋西洋杂书,把它当图书馆向乡人免费开放,后面的学堂就用教堂的钟声做下课铃声,一举两得啊!
等咱家自己的小庙建成之后,不妨让你家的在庙左租间屋子卖点小商品,至于其他的……,咱家如今摊子铺得太大,管理人员跟不上,那点小钱,就让乡亲们挣吧。”
“说的好啊!”嘉兴时氏的掌门人时河正站在门里冲时穿拱手,他身边站了一名七八岁的小孩,以及两名二十多岁的艳丽女子,一高一矮,一位较丰满,另一位瘦削。
双方寒暄过后,时河拉过那名小孩引荐:“这是幼子时灿,我已经办好了白虎山下的田产手续,那些田产都归于时灿名下,这孩子年幼,今后几年要仰仗兄弟照顾了。”
紧接着,时河又引荐旁边的两位妇人:“这位是‘养女’柳氏,这位是‘养女’洪氏——柳氏是时灿的生母,洪氏育有两女,如今都在白虎山下的农庄落籍,另外,山庄还有几位族人,不过他们都是旁支……回头我把他们叫来,你见一下就行。”
养女?生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女当中,稍微胖点的柳氏上前福了一礼,招呼说:“奴家今后要靠叔叔照顾了。”
幼子时灿苦笑一下,他望着时河,希望对方提醒这女子该怎么称呼,而他父亲时河躲开了时灿的目光,紧着催促孩子上前行礼。
对于大宋朝来说,所谓“养女”就是“昔日旧妾”,而且是“宠妾”一类的。这种宠妾多数帮男人生下了子女,虽然十年服役,合同期满了,但彼此有感情了,都不愿分离。可是大宋法律又搁在那里:三年做妾、七年做婢,合计十年的服役期满了,你敢不放女人回家,小心老婆提起擀面杖闹到家族宗祠,或者闹到官府上。
于是,大宋民间就流行一种应对官府的策略,那就是干脆把昔日妾婢认作“养女”,一应待遇按照养女供养,直到对方终老于自己身边。
左右打量了一下两位养女,时穿算是明白了,难怪时河着急着要将小儿子移出嘉兴,恐怕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安置两名“养女”——这种以“养女”的方式安置旧日妾婢,多出现在商人家庭,或者土财主家庭,出现在世家当中是不可思议的,时河作为下任族长,不顾宗族礼法如此行事,肯定在族中受到很大阻力。
现在,承受不了压力的他,或者出于疼爱孩子的心理,或者是出于甩掉包袱、轻装上阵的心理,这才打着动乱的幌子,迁移部分族人来海州,顺便将自己两名昔日宠妾,安置在此处。
按照礼法来说,如今的时穿,身份地位与时灿几乎是相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