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秀-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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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渺显然是对自己的琴艺颇有信心,眼见着周围的人都露出或陶醉或欣赏的眼神,她心中也很是得意,唇角不由微微翘起,目光再看顾清扬那方,笑容却是骤然僵住了,脸色也是一变。
此刻的顾清扬正在和七皇子耳语什么,间或发出几声轻笑,手中酒杯轻转,显出几分快意潇洒,而这一切却全然与她无关。
甚至……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听自己弹琴!
宋思渺面色涨红,不由咬紧了牙,没想到她这样卖力的表演竟然都吸引不到顾清扬的注意,心下一恼,指尖便没控制好力道,刹那间便走了音,突兀的音调回荡在大殿内,也惊醒了沉醉在琴曲中的众人。
“这是怎么了?”
大明公主沉着脸色看向宋思渺,她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去,没想到却有人敢撞上来,若是这曲弹得好就罢了,没想到中间还升起一道破音,完全破坏了琴曲的意境,也挑起了她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
“表妹,看来大明公主要对宋思渺发火了!”
杜延玉一双眼睛晶晶亮亮,颇有些兴致勃勃地搓着小手,不过转而见到一脸平静的萧怀素,她又有些不解,“表妹说有好戏……难道就是这个?可你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的?”
杜延玉越说越糊涂了,萧怀素只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大明公主的反应可不在她的预留之中,不过也是宋思渺倒霉,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杜延云此刻已经平静了面色,淡淡地说道:“这宋思渺的确弹得一手好琴,若不是分了神,也不会乱了音调。”说着目光也是扫向了顾清扬那方,颇有些幽怨地咬住了唇角。
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可知道就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让在场的女子芳心大乱,心思被扰,话不成语,曲不成调?
“分了神?”
萧怀素微微一怔,还不待细品杜延云话中的意思,那厢宋思渺已是绕过了案头跪在了一边,只低头瑟瑟道:“是思渺一时失误,请公主恕罪!”
大明公主喜怒无常生性跋扈,这在汴京城里谁都知道,仗着是皇室公主,谁又敢轻易得罪她?
此刻被大明公主高声一喝,宋思渺心中自然惶惶不安,满腔的爱恋情怀也被惊醒了大半。
“哼!”
大明公主轻哼一声,话语里满是不屑,损起人来也是半点不留情,“起初还听说你是汴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宋思渺煞时白了脸,跪着的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里,努力憋住才没有哭出来,她今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没想到风头没出到,反倒在顾清扬面前这般难堪,若是他这时注意到了自己……宋思渺心头一颤,只觉得羞愤难当,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公主也别气,做人嘛难免都会有失误的时候……她一个小辈,你也别与她计较了。”
淑妃娘娘轻摇着团扇,眼波婉转,有股别样的妩媚之态,皇上可就最喜欢她这副温柔似水的模样,不然后宫佳丽三千,为何她在诞下皇子之后仍然圣宠不衰。
就连大明公主都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只干巴巴地接了句,“如此技艺,今后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宋思渺咬紧了牙,伏跪在地,整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将头都埋进地里去。
突然,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轻“咦”,旋即轻声笑了起来,有一便有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三三两两的悄然议论声便在大殿的各个角落响起,尽皆与她有关。
宋思渺不明所以,可也觉得别人是在嘲笑她,更觉得面上挂不住,便又听得一道柔软中带着娇媚的声音响起,“这宋小姐的披帛也穿得怪异,怎么两边都划出了一条一条的薄纱,难不成这是汴京城里的新风向?”说着已是捂唇娇笑起来,那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可是谁都听得明明白白。
“安贵人,不可乱说!”
皇后娘娘低斥了一声,安贵人立时收了声,只是转过脸瘪了瘪嘴,显然有几分不以为意。
皇后娘娘微眯着眸子扫了安贵人一眼,这个安贵人仗着怀有龙嗣又得皇上宠爱,到底是有些忘乎所以,借此敲打一番也是应该,就算宋思渺再不济,那身后站着的也是宋阁老,若是这老头真是较起劲来,恐怕皇上也会怪到她的头上。
这样想着,皇后娘娘的目光又转向了宋思渺,在金粉绘花的薄纱罗披帛上一转,也不禁沉下了脸色,嗓音少了她一惯的柔和,却有一种威严之感,“宋小姐衣冠不整,还是下去速速换来!”
宋思渺猛然抬起头来,又见周围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落在自己身上,夹杂着掩饰不住的低笑和嘲讽,这才低头一看。
只这一看,她的眼睛都绷直人!
这……宋思渺顿时脸色大变,颤抖的手指抚过薄纱罗披帛,果真在左右两边都变成了一条条丝缕,仿若乞丐的衣衫……
可明明她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宋思渺百思不得其解,又见所有人嘲笑的目光向她望来,羞愤地再也没有脸呆下去,双手捂着脸哭着奔下了台去,连那凤尾古琴都忘了拿去,就这样一路奔出了大殿。
大明公主一瘪嘴,“果真是没有教养,枉自还是出自阁老府。”
那一头宋老夫人也坐不住了,赶忙起来向皇后娘娘赔罪,自觉丢了老脸,也追着宋思渺出了大殿。
“表妹,可是你动的手脚?”
见宋思渺这样狼狈的离开,杜延云眼珠子一转便落到了萧怀素身上,略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萧怀素笑着吐了吐舌,“谁叫她欺负了我大姐不够,还要欺负子雅表姐,我看她这样也是活该!”
今日宋思渺丢脸丢到了皇宫里来,他日看她还敢不敢出府?!
“痛快,痛快!”
杜延玉小手拍在腿上,一张小脸都要笑开了花,让得杜老夫人都转头看了她一眼,小丫头这才止住了笑,却是对着萧怀素偷偷眨眼,一脸的喜色。
王氏也回身看了萧怀素一眼,只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真够调皮,若是被那宋小姐知道,只怕又要记恨上了。”
萧怀素与杜家姐妹谈话虽然小声,但也落入了杜老夫人婆媳耳朵里,萧怀素也没打算隐瞒,就算知道了也无妨,本就是宋思渺不对。
“大舅母,是她不对在先,还处处盛气凌人,我也是为子雅表姐讨回公道。”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更何况她本就对咱们不喜了,就算咱们对她再好,也是做不了朋友的。”
“好了,今日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杜老夫人看了萧怀素一眼,既没批评也没赞扬,只是那眼神沉沉的让她心中有些发悚,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去。
大殿内又重新响起了丝竹歌舞之声。
宋思渺出丑于人前,虽然有着大明公主的关系,但她自身也不乏笑料,因着这前车之鉴,许多小姐们也有些望而却步,怕临时出点什么意外状况,不要到时候没在皇子世子跟前出彩,反倒丢了脸,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一个个遂也歇了当众表现的心思,只优雅地坐定在位置上,间或往上瞄一眼,以期能以自己的秀丽端庄妩媚温柔引得这些天皇贵胄们的青睐。
而在左边下首的角落里,萧怀畅已是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她活该,大姐你没看到她那模样,真正是丢丑丢到家了,今后看她还敢怎么嚣张?!”
“二妹,快别笑了,当心别人看到!”
萧怀柔虽然心底也有一丝快意,但到底还懂得礼数,赶忙拉了拉萧怀畅的手,又谨慎向四周瞧了瞧。
萧夫人只顾得和旁边另一位夫人热烈讨论着刚才的话题,全然没有留意到她与萧怀畅正在说什么,她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宋思渺当众出丑,萧怀柔的心情反而缓缓平静了下来,真是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人为镜方才知自身长短。
若不是今日被宋思渺这般轻辱,只怕丢丑人前的会换作是她!
那么多的皇子世子,甚至连太子殿下都高高在座,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少女怀春的心思,可她一个庶女又能肖想什么,连阁老的孙女都被奚落而回,她出去也不过是丢人显眼罢了。
自己幸好没有走到那一步,萧怀柔此刻很是庆幸。
宋思渺的那一场闹剧很快便过去了,大殿里一时又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顾清扬的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叶观澜,只见他也正好望了过来,甚至还含笑地对自己举了举酒杯,心中不由冷嗤一声,却也不是没有风度,与叶观澜遥遥举杯,无声地用口型说着:“恭喜你能重新回到汴京城!”
叶观澜颔首轻笑,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耀着星辰之光,遂也不再理会顾清扬,搁下了酒杯转头与太子说起话来。
七皇子却是来了兴致,手肘轻碰顾清扬,挑眉道:“表哥,怎么你还认识叶观澜不成?”
“在城外的庄子上见过一次。”
顾清扬沉下了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喔?”
七皇子勾唇一笑,面上一派风流闲适,只双手交叉叠在身前,“这叶观澜出身是不错,不仅有皇后娘娘护着,外祖又是辽东总兵,郑家手握兵权叱咤风云,可真正是让人羡慕啊!”
“殿下这是在忌惮郑家?”顾清扬笑了笑,眸中有着精芒闪烁,附在七皇子耳边低声道:“郑重是只老狐狸,即使有叶观澜这个外孙在,郑家也会看清形势,不会那么快站队的,更何况叶家势弱,谁愿意搭上这样的一条船?”
“话虽是这样说,”七皇子感叹了一声,目光落在腰际上垂挂的碧玉双鱼扣上,浓眉微皱,“可他们与太子这边毕竟还是沾亲带故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怕他们到时候……”
“这个殿下暂时不需要操心!”
顾清扬自信地一摆手,眉宇间有种飞扬的意气,“父亲与我早有计较,只要汴京城的局势胶着,郑家便不会轻易插手,若是他们只在一旁观望,那对咱们来说就是赢了!”
七皇子眉头一松,一拳头捶在顾清扬的肩头,爽朗笑道:“早就知道表哥是个有主意的,今后弟弟可要多多依仗你了!”
“为殿下排忧解难本就是应尽之责!”
顾清扬抱拳拱手,两兄弟对视一眼,尽皆笑了起来。
大殿里歌舞声声缭绕不去,顾清扬的目光却是斜斜瞟向了叶观澜那处,若是得不到郑家的相助,叶家充其量也就是个纸老虎,再怎么闹腾也是白搭!
而这样的叶观澜又凭什么能得到萧怀素的另眼相待,他会让这小丫头明白,什么样的男人才是最强最值得依靠的!
太子也留意到了叶观澜与顾清扬的动作,不由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顾清扬那方一眼,方才回过头来拉了叶观澜的手,低声狐疑道:“表弟,你与景国公世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殿下怎么会这般说?”
叶观澜轻轻挑眉,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抹小月牙,眉心不自觉地轻蹙。
“我就是看他瞧了你几次,本来以为没什么,可刚才却是见你们互相举杯来着……”
太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叶观澜,按理说他这个表弟远离汴京城那么些年,顾清扬也在他舅家呆过几年,俩人能有什么交集?
可刚才俩人对视时,眸中分明有火花绽放,就连他都能感觉到那无形的锋芒,好似剑刃一般割在人身上,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一面之缘罢了。”
叶观澜这才眉头舒缓,轻声一笑。
汴京城里的哪方势力哪个人物,虽然他都不是亲眼见过,但各人的信息乃至画像都有流传,只要他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所以那一次在庄子上,顾清扬出现时他才能轻易地将其对号入座。
“是吗?”
太子显然有些不信,不过见叶观澜不愿多说,又不免叮嘱了一句,“表弟年幼,是不知道景国公世子的厉害,他在他舅舅军营中历练时这手里可是沾过血的,为人又精明,千万不可小觑!”
“多谢殿下关心,观澜知道了。”
叶观澜对着太子微微拱手,皇后娘娘与太子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不管这其中还夹杂了些什么,那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算计,他生而为叶家人,自然会站在他们这一边,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这孩子历来老成,我也不多说什么,总之你能记在心上就好。”
太子摆了摆手,又拿起酒杯来抿了一口,抬头见着叶观澜的眼神有些飘浮不定,不禁笑道:“怎么着,那萧小姐当真有那么好,你眼下都还念念不忘?”
“殿下说哪里话?!”
叶观澜这才面上一红,赶忙收回了目光,“怀素与我不过是朋友,朋友就该肝胆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