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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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小安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怎么办,我答应父皇的事情,一件都没做到,小安,”我茫然地看小安,“我没办法了。父皇肯定会生气,我太没用……怎么办小安,我还是骗了他……”
我许诺说,你要自由了,可是这是谎话。就算我这个讨人嫌的混蛋滚了,可是离仲他,依旧不会有什么自由,他的婚事,他的前程,他满腔的热血,都还得像之前一样,就这么消磨成水里的浮冰,全都要付诸流水。我放过他,别人不会!
“怎么办……我想他快活的,我做不到……”胡乱抹掉脸上的水,花了这五年的时间,我想我到底还是想明白了,比起他在我身边,还要重要的事情是,他能开心快活。
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想他好的呢?
挣不来的宠(二)
那个什么小雀儿,我还是从来宝那里听到的,说是离仲他们一群人去游玩,从恶霸手上捡回来的一个纤细水灵的少年,谣传中是被离仲亲手一路抱回来的。
“呸,什么黄莺,一个男孩子取这么娘气的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宝很紧张,他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味道。
我知道来宝没有弄错,小安带着我过去的时候,我看一眼,心里都明白了。那个少年,黄莺,低着头含羞带怯的样子,抿着嘴露出小虎牙笑得纤尘不染的样子,是离仲喜欢的类型。离仲看他的眼神,跟看那龙大小姐完全不一样。
“你说他会喜欢上他吗?”
我看着里面的一双人,气氛很好,旁人□去就太煞风景了。那少年真的不错,可见离仲他运气好。
“老五真的费心了。”回去要好好感谢他,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兄长,也难为了他。
小安道:“不是五公子。”
我看他,他也看我,他确定这人不是我那个同母胞弟,五皇子禹翎为了我特意安排的人。
那更好,没有算计和阴谋的,才真真叫缘分。离仲他值得有这样的情缘。
我撑着头,吩咐:“去,去查清他的底细。”
我很希望小安能查出不对来,但那黄莺却真正是清白无辜,他是一个落魄鳏夫秀才的儿子,父亲去世之后就给村子里的左邻右舍帮忙做些小活换口饭吃,谁知道遇到了欺男霸女的恶霸,正让风尧他们路见不平,给救下来了。他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无处可去,自然也就在离府安顿下来了。
却也不是叫他做奴仆,说是身体底子不好,要好好先调养了,日后还是学着读书算账,准备给离仲书房留着。
来宝说得气愤不已,觉得此人就是个威胁,我觉得好笑,浅香梦玉正经做妾的还没表态,我这个做男宠倒是急哄哄就开吃醋闹事,真是引人发笑。
听见人说,那黄莺稚嫩如新生的小雀儿,尤其胆小怕生,对离府的下人也害怕得紧,只认得风尧离仲他们几个。其后离天来找我,说阖府上下,又机灵又可靠又年纪相当的,也就是来宝了,说要给我再拨两个人,把来宝换了去。我说哦,“那两个人也没必要了。”
离天估计没把我的话当回事,还是送了两个小厮过来,来宝走得时候倒是依依不舍,我赏了些东西给他。反正都是我带不走的,全给他也行,倒赚了他一泡热泪。
还有几天就端午,端午之后,就该上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龙家兄妹在这里住了几天,说要回去过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仲让他们失望的缘故,早早就告辞了。风尧似乎跟离仲吵了一架,一甩袖也走了,只有江停月继续厚着脸皮住下来,没事就在我这里晃悠。
“我说你这里怎么越来越冷清?”他摇头,“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
当然,天天在收拾行李,想要带走的东西越来越多,留下来的自然就越少。
他凑上来神秘兮兮跟我咬耳朵,“那个,告诉你一个秘密!风尧那傻子为什么生气你知不知道?”
我继续心无旁骛画我的画,当他耳旁风。风尧跟离仲因为黄莺吵了一架,这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他马后炮的消息。
我就只伤心一件事,黄莺来之后,我有好几天都没看到离仲了,他武馆也没去,天天就在黄莺身边。我都不能隔得远远偷看他一眼。
“我说你这人,是傻的还是傻的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家抢走了你的人?我还等着你的心狠手辣醋海生波呢,哪里知道你这么没用。莫非你其实并不喜欢离仲,是被他强抢来的?”
“谁说我不喜欢他?”
“你就这么喜欢他?这也叫喜欢?你去把他从黄莺身边抢回来,哄他回心转意!跟黄莺决战!”江停月干替我着急,“喜欢不是空口说的,什么都不做算什么喜欢!”
我白他,我都做了那么多,还做点什么,估计离仲真的干脆要咬死我算了。
不过真的想要把离仲从黄莺身边拖过来,不是我见不得他们两个在一起,只是想起来有点不甘心,我就剩这么几天的日子,你们晚两天浓情蜜意也没什么,何必现在就来抢?对,我就是这么个自私的人,所以我让小安去请离仲,一次请不到,两次请不到,次次都是一样,还是不死心。梦玉带着桂香赞儿在我门口笑,说我这是腆着脸,白费心机,活该。我懒得理她,继续想办法。
然后我偷偷摸摸溜到了黄莺住的地方,与离仲的主宅挨得那么近,看得我眼热,我巴着门往里头张望,结果被黄莺发现了,他只有一个人在院子里,正弄那葡萄架,看见我就招手。我蹭进去,黄莺歪着脑袋冲我甜甜笑,“你是哪位哥哥?”
我骗他我叫小雁,是下人,他相信了,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开始折腾那葡萄藤,他比我懂得多,手把手教我。我们两个有说有笑,居然一起弄了大半个时辰。“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弄杯水吧。”
我猛点头,他往里头去了,然后我听到很重的声音,左右又无人,只能跑进去,一看,黄莺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额头磕在门槛上,血都流出来了,我赶紧过去问他,“你怎么样?”黄莺没理我,估计是痛得犯迷糊。然后我听到一声尖叫,来宝指着我嚷:“你你,你做什么!”
于是惊动了所有人,江停月给黄莺把脉,说是摔伤晕过去了,只是因为是磕到了额头,尚不知道还有什么不好的,只等他先醒来再说。来宝抽抽嗒嗒在那里哭,只说是自己看护不周,可是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旁的我。梦玉跟浅香咬耳朵,声音特别大:“哼,真的是想不到,我都做不出来。这才叫蛇蝎心肠呢……”
我有点迷茫,他们以为是我害了黄莺么?我做什么要推他,我要是想他死,十个黄莺都早死干净了。我就一直站在那里,随他们怎么看,这里唯一有资格跟我说话只有离仲。
离仲此刻应该是坐在床边守着黄莺,他赶过来之后,一眼都没看我,直到离天上前在他那里说了什么,他才说了一句,“送砚芳公子回去。”然后就直接进去了,赶不及要看那人似的。
我不走,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像被押解犯人一样回去?何况我本来就是来找离仲的,我还没跟他说话。我对离天道:“让开。”
就算有离仲的吩咐,我不愿意,他们谁敢动我?离天刚给他们使眼色,小安就如鬼魅般蹿出来,立在我身前。
梦玉被吓到了,浅香在一旁轻轻拍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去,她聪明,知道不掺和我们的浑水。
离天知道府里有小安这么神出鬼没的一号人物,也不见多少惊慌,只道:“砚芳公子莫让小的们难做。”
我不理他,我只要找离仲,我就这么越过那群不敢动的下人,进了黄莺的房间,江停月正把金针一枚一枚收进去,道:“好在没什么大碍。”离仲果然就坐在黄莺的床边,他的手正放在他的脸上。
他看见我进来,微微皱了眉,很轻,我看得出来,他看一眼我身后的离天,却没问为什么他没拦住我。可是他的眼又冷了一层,冰上面凝结了寒霜,寒霜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冰,就这么一天天一层层越来越厚。离我也越来越远。
“离仲。”我叫他。
离仲一挥手,离天带着人就这么不甘不愿带上门退出去,这一次江停月完全没眼色,还坐在那里擦拭他的金针。有外人在离仲从来不叫我王爷,我的身份是秘密,今天却不一样。“殿下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我是来找你的。黄莺不是我推的,我犯不着害他。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明天端午节,这两天你要陪我。”我知道自己的口气很硬,可是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去求他,求也没有用。
离仲静了静,却是笑了,他对我,向来是带了点忌惮的,毕竟我是王爷,毕竟他的家人在我那里,所以他突然就这么翻脸,我还有点愣。
“你知不知道,只要周围没其他人,我就想掐着你的脖子,我只要这样看着你,就克制不了想要掐死你。这世间怎么会你这样恶毒可怕的人?这么天真?”离仲笑着问我,他的手还在轻轻抚着黄莺安静的脸,他甚至也只是看着他,那么温柔缱绻的目光,不要钱一样都放在他身上,“有时候看着你,真让人想吐。这一张骄纵的,为所欲为的脸,这双无辜的眼,说出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都这么恶心。”
“闲王殿下,你想要做什么谁都管不了,你要我的命,都随意。”他的笑是刀子刻出来的,杀气凛冽,“可你若是再敢动我身边的人,你就别怪我忍不下去了。”
小安冲到我跟前,“放肆!”
“御林军副都指挥使安大人,”离仲的口气很讥诮,“还烦请你看好你家的王爷,少做点下作的事情。”
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我身上,可我宁愿他没看见我,此时此刻,我要是不存在就好了,他看着我,慢慢道:“我一直跟自己说,诛九族的大罪,犯在你身上,未免太不值得。”
挣不来的宠(三)
就这样,别说离仲来陪我吃饭,就连端午本该有的家宴,也这么泡汤了。离仲说了,没有他的吩咐,我哪里都不许去。
很久之前他就说过,殿下要来,随意,只是在离家就得守离家的规矩,受不了,那就烦请殿下移驾。我五年的馒头都吃过来了,一直都特别听话。
他们送来的粽子我们都没吃,小安说,等回去什么样的粽子都有,何必吃这里的白糖蘸冷粽。小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趴在窗边看月亮,想起很久以前,我以李小雁的身份跟在离仲身边,也是这么黯淡的月光,一起喝酒,一起躺在船上听那水声,他说,最好听的水声在江南,最美的月色在塞北,这世间浩大,而你我不过蜉蝣,这天南海北也该去看一看,不然真真是虚度了。我抓着他问,江南如何,塞北如何?
“江南好,好处是说不出的,小雁你非得要自己去一次江南,领略了那江南的景致,方才知道为何都道江南好。至于塞北,等你大哥我去了之后,回来再告诉你。”
我哈哈大笑,趁着醉意嚷,“好!去江南,江南!”
描绘江南的诗书图画有那么多,他们一个个都迷恋江南,在江南浪掷着自己的千金和青春,最好的最美的年华和记忆都在江南,他们恨不得就这么死在了江南,哪里都不去。离开之后,多少年念起来,依旧还是最好最美的。
“其实也不是特别好,”我跟自己说,泉水溪流的声音,雨声打荷击阶的声音,那小桥流水无边丝雨的样子,我都看完了,美是美矣,没人陪着,到底不如之前憧憬的模样。何况江南的冬日那么冷,湿寒的气息整晚整晚钻进骨头里,却又不下雪。我想念京城那鹅毛一般洋洋洒洒的雪,我在那里度过了十几年。
“是该回去了。”他们说来了江南就莫还乡,还乡会断肠,可是最后一定还是得回去,再好的江南也不是你的。
小安道:“圣上本想二公子回去过端午。”
“我不孝。”大哥幼年夭折,我是父皇最大的孩子,可是也是最不懂事最让他操心的一个,我底下的弟弟们一个个都出类拔萃得很,也不知道我是像了谁,这么没用,没出息。
“圣上还说,”小安难得有点犯难的样子,还是一字不差把原话背了出来。
“若是他真真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吧。”
父皇下了口谕,却又自己改口,给小安留这么一句话,到底还是因为心疼我。我娘死得早,又没个亲戚舅舅在身后扶持,父皇对我倒真像是对寻常人家父母对儿子,所以当年那么为难,他还是应了我。
他做父母的,自然是想我好,开心快活,顺心如意的。
我闭上眼,只想自己能够早早睡去。五年来离仲他没真心笑过,我何尝不是一样,夜夜睁大了眼睛在那里辗转反侧,一遍遍跟自己说不后悔。我心里装满了事情,哪一件都那么重,想都不能想,会把我活生生压死的。我已经没了退路。
“其实我早就明白了,许多事情都是一样的,最初你做错了,以后做再多,还是错。可我就是不死心,我不甘心,”我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就算是小安,我也不想他看着我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