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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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宫不大,却清凉得紧有湖风阵阵吹来,住在里面比在自家宅子里舒服多了。
因为没有什么睡意吴节索性又上了那座假山,抬头望去整个中南海灯光亮成一片,竟终夜不熄。这地方除了皇帝的住所,还有司礼监和内阁的值房。
实际上,自从武宗皇帝长住于此始,司礼监和内阁的宰相们就都搬到这里来上班。至于皇城里的正经衙门那里,都只剩下普通吏员,他们一月之中也难得去几次。
“道观,这里真的是道观吗?”吴节看着外面的灯海,不觉失笑。
第二日起来个大早,吴节也无出可去,只得又进了书屋。
一进门,就发现里面变了模样,几个奴仆打扮的太监正来来去去地忙碌着,将不少书籍搬了进来。
一问,有个小太监回答说:“真君说了,公子你要参加今年顺天府的乡试,平日间也不可荒废了功课,让我等送些书过来,让你平日间也好温习功课,免得耽误了前程。”
吴节随手翻了几本书,一看,却是吃了一惊。这可都是寻常人难得一见的档案,皆是顺天府和北直隶各界乡试的卷子,都结成了集子。
书的扉页上还盖着礼部和吏部以及秘书监归档时的印记。
至于朱熹的《四书注》,自然也在其中。
朝廷各期会试的卷子也在其平,实在是不错的参考资料。
一般读书人若看到这种东西,自然是欣喜若狂。
可惜吴节对这东西却不感冒,随意看了几张卷子,就放到了一边。
反正他有题目在手,也用不着费那么大的穷经皓首地苦读。
吃过早饭,喝了杯茶,静坐养了半天气,吴节这才慢吞吞磨了墨,提笔写起《石头记》来。
当下也不急,写几个字,又从书架上抽下一两页,然后又写上几个字。
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其实速度却是极快。
到中午的时候,已经写了一个六千字的大章节。
他在写的时候,旁边自然有一个太监帮着誊录校对。
即便吴节有一搭无一搭地写,那个太监还是累得够戗。
到下午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下去,又换另外一个人。
一整天下来,吴节竟然写了一万字。
这一整天,嘉靖并未出现,让吴节有些小小的失望。
不过,据在旁边帮忙校对誊录的太监说,真君一直在静室里炼气,不得闲。不过,他老人家吩咐过,这边稿子若是写好,立即呈过去。
到第二天,嘉靖总算过来了。不过,也只在吴节身边呆了片刻,看了一眼稿子,然后转身走了,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
如此又过了五日,嘉靖依旧是那张死人脸,基本不同吴节交流。
倒是黄锦每天都来shi侯嘉靖皇帝,一有空就跑吴节这里来看看稿子,然后同他聊几句学问。
通过与黄锦的闲聊,吴节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对明朝政府如何运作,和衙门与衙门之间的明规则和潜规则mo了个门清。
同这老头说话,倒有些意思,算是生活中的一点小小乐趣吧。
这一日,吴节依旧写完稿子,坐在书屋里悠闲地喝着茶。按照往日的情形,这时辰正是黄锦得闲之时,应该过来找自己聊天了。
可进来的却是嘉靖,身边也没其他太监陪着。
吴节装着不知道他身份的样子,欠了欠身子:“见过仙长。”
嘉靖一张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吴节,好象马上就要乡试了,听人说你好象没有做任何准备?”
“不需要做准备,上了考场,看了题目,提笔作就是。”吴节随口回答。
嘉靖嘴角一翘,死人脸生动起来:“你倒是有信心。对了,本真君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真君且说。”
嘉靖:“你的稿子我已经看到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乒省庆元宵。”
吴节微一思索,有些吃怕:“我写这么多了。”
嘉靖不觉得宛尔:“你写得实在太快,看得人酣畅淋漓。对了,本真君看你书中大观院中的楹联作得不错,可是你写的,还是借用用了他人所作?”
吴节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吴节所作。”
“好,作得真的很好!”嘉靖赞了一声:“尤其是“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一句。那种闲情逸致之情态,似映入眼帘。深得我心。世人为名为利,终日忙碌,如本真君这般,虽然一心追求长生,却依旧有羁绊无法剪断。真想想,如你这句诗意,自在随意,那才是神仙光景。”
吴节微微一笑:“其实,劳碌也罢,闲适也罢,只需受得心头空灵,日日都是神仙境界。所谓春百红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嘉靖目光中突然有异彩闪烁:“大有玄理,想来吴节你对道学也颇有研究吧?”
吴节摆头:“倒没什么认识,以前小时候随母亲读过几本佛经,有些感悟罢了。其实,无论是禅也好道也罢,归根结底不过是我们对这世间万物的一种认识。我思我想,故我存在。任何人,任何教派宗门的修行,其实都是一样。先是认识世界,掌握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
然后超脱出来,从无到有,然后归之于无。悟到了,才得大自在。”
说罢,吴节随口念道:“证得身形是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好一个云在青天水在瓶。”嘉靖身体一震“却让本真君道心动摇心魔来袭,罢,今日就到这里。且去静室打坐调息。”
说完,一挥厚重的棉袄袖口,径直出门。
吴节心中得意,知道自己这一番话正中嘉靖心意,算是已经在皇帝面前混了个脸熟。
他心中一动,若是能简在帝心,或许集找个机会替唐小姐求个情。
又过了一个时辰,黄锦一脸喜色的进来,也不废话:“吴节,会写青词吗,写得如何?”
吴节傲然道:“雕虫小技尔。”
黄锦舒了一口气:“如此就好,万万真君命你写一篇青词,马上就要。等下晚间时烧祭上苍,点名要你贴身shi侯。”!。
第一百六十一章陛下,老臣严嵩拜见
“贴身侍侯”四字黄锦咬字极重,并深深望了吴节一眼。
如果嘉靖仅仅是一个普通道士,也没资格指使吴节这么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
即便吴节将来进入官场,上司也没这个权利。
“侍侯”二字对应的是长辈和晚辈,或者对应君臣。
吴节被莫名其妙地请进了西苑,在得知飞玄真君是嘉靖皇帝之后,也是精神大振,知道这是一个莫大的机缘。套用后世的一句话,这个机遇若是抓住了,可少奋斗二十年。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这一点自然是看得透了。
可是,嘉靖皇帝之所以叫自己进西苑,不过是因为自己前一阵子断更太狠,实在等不下去罢了。而小说这种东西在古人眼中也不过是一种消遣,登不得大雅之堂。即便嘉靖在喜欢自己的故事,在他心目中,我吴节也不过是一个文化消费品,地位也仅仅比乐师什么的高上那么一点点。
实际上,吴节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也是嘉靖皇帝前一阵子来书斋的时候,大多随意看上一眼就走,对他也是爱理不理,只要有书读就成,丝毫没有与他交流的兴致。
好在先前同嘉靖谈了半天玄,总算让嘉靖留意上了。
如今又让自己写一篇青词,这其中或许并没有任何含义。
据史料记载,嘉靖皇帝朱厚璁并不以文才见长,也没见他有任何文字传世。他的长处在于极强的政治能力,几十年不上朝,国家机器依旧运行良好。如严嵩、陆炳这样的大权臣,一旦尾大不调,一个眼色过去,就拿下了。
他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的文笔实在不怎么样,就不在这上面献丑了。不像清朝的乾隆皇帝,写的东西明明狗屁不通,偏偏有强烈的表现欲。一生当中写了四万三千首诗,总量已经超过《全唐诗》,可能传世的却没有一首。不但如此,他还将这写诗勒石为纪,到处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时,社会上兴起了文物收藏热,可这家伙的诗碑实在太多,竟无人问津。
当年读大学时,吴节的老师一提着乾隆的四万三千首诗,就不住地吐口水,说,文学创作怎么可能这么搞?四万三千首诗,每天写一首,也得一百年。一天作一首诗,不是疯子就是白痴。
这事就吴节看来,乾隆的自我感觉实在太好,写这么多诗,不但没有替自己换来一个好名声,反在文学史上流下浓墨重彩的荒谬一笔,活脱脱一个小丑。
不像嘉靖皇帝,一生也不知道作过多少斋醮,偏偏没写过一篇青词。非不愿,实在是写不好,就不丢人了。反正他是皇帝,手下文笔好的人大把,又何必费那个精神亲自动笔?
不知道怎么的,吴节的心思突然飘到那个自大成狂的“十全老人”身上,忍不住一笑。
然后问黄锦:“现在写吗?”。
话刚一说出口,吴节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一整衣冠,站起来:“烦请黄公前头带路。”
青词需要写在青腾纸上,还得用朱砂。
朱砂这种东西可不能乱用,再说,这书屋里也没这两样东西。
收拾停当,黄锦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吴节的思绪又回到了青词上面,以嘉靖以前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来看,他吴节并没有给嘉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不过,如果能够作一篇让他满意的青词出来,事情或许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他让自己写一篇青词或许只是随意之举,可对吴节来说,却是一桩莫大机遇。成不成,就看这次了。
那么,他究竟想写一篇什么样的东西呢?
吴节事先也背过不少青词,可青词因为是祈祷文,有特定的使用场。比如祭天文、祈福文、消灾文……场合不同,文章也是不同,不可乱用。
想到这里,他脚步慢了下来。
黄锦觉察到吴节的心意,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不知怎么的,他对身后的这个年轻人又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他的速度慢下来,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是一篇求雨文。”
吴节一呆,求雨文大多是用在旱灾时,或者农种物生长期。京城这段时间正是伏天,热得厉害,可时不时却还是会来一场暴雨。再说,现在是农历八月底,地里也没什么庄稼……对了,南方的水稻应该开始收割了。不管是打谷子晒稻子,都需要大太阳,雨水越少越好,怎么反去求雨。
吴节心中疑惑:“京城不缺雨水吧,也没什么庄稼需要灌溉。”
黄锦:“冬小麦。”
说完话,又再次加快了脚步。
吴节拍了一下脑袋,暗叫一声:“我倒是糊涂了,冬小麦是农历八月下旬播种。京城有雨,不等于其他地方就不缺水,估计是有什么地方碰到旱灾了。”
“求雨文,求雨文。”吴节一边走,一边沉吟:“要说求风文道是有一篇,《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借东风时那篇就能马上用上,至于祭文,也容易弄。
求雨文他还记得几篇,不过,这种青词大多有实指的地点和日期。需要在上面写明白何时何地,要为什么地方的人求雨,不能乱用。
正思索间,黄锦就带吴节进了嘉靖居住的精舍。
嘉靖皇帝的精舍位于一个僻静的院落里,和吴节所住的书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吴节在玉熙宫也住了一段时间,除了不能出大门外,倒没有什么限制,只一条,不许进入飞玄真君静修的院子。
其实,就算借吴节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跑这里来。
只怕自己还没接近这座院子,立即就被人拿下捆了。
在这七八天时间里,嘉靖皇帝好象一直都呆在这里没出去。实际上,这间小院已经变成了大明王朝最最要害的地方。
但说来也怪,院子里竟没有一个人,静得厉害。
只院门口站着两个小道士,也都是光秃秃的下巴,一看就是宫里太监。
也不是刻意假装,这里是道观,进来的人都得穿道袍,这是嘉靖个规矩。想当年,他这一套甚至还搬到朝堂上去,命令所有上朝的官员都必须身着道袍,头戴香叶冠,将一个太和殿弄得像是三清观。结果,惹得当时的内阁首辅夏言大动肝火,狠狠地同嘉靖和群臣吵了一架,为他将来的失势埋下了伏笔。严嵩也是借这个机会,将他最大的政敌一举搬掉。
在来之前,吴节不止一次想象过嘉靖皇帝办公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依他看来,这里要么富丽堂皇到极至,要么就是一间普通的禅堂模样的屋子。反正这个皇帝挺喜欢走极端的,不管是打扮还是使用的物件莫不如此。
等走进精舍一看,却同想象的完全不同。
眼前是一间很空旷的房间,也没什么物件。屋子正中是一个蒲团,旁边放了一只烧得檀香的铜炉。靠墙的地方是一条很大的长案,案上的文牍堆积如山。
灯全点着,亮如白昼。
门窗都关着,热得难受。
吴节刚一进屋,就是一股热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