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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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子之后,陆畅好在高声叫骂,见吴节出来,终于喘着热气停下来:“节哥,办好了?”
“恩,别骂了,算了,走吧。”
陆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汪婶,骂道:“今天就这样了,看在节哥的面子上,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指着汪婶骂道:“以后若再听到你欺负刚才那fu人,断不再容你,直接拉去顺天府衙门论罪。还有……”。
胖子有提高声气朝厨房里吼道:“大家都听着,今天的事谁敢传出去,统统打死,拉出去喂狗。”
“真痛快啊,这些狗奴才,就是欠骂?我陆二公子平日里也是太和气了,却被人当成了面瓜,就连一个小小的下人,也瞪鼻子上脸。”带着吴节离开伙房,又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无人,陆胖子嘿嘿一笑,一副心怀大畅的样子。
陆畅还是有点好奇,问:“节哥,刚才这个女我好象听人说过,是四川来的。听说是个乐户,经人介绍进我陆家做奴仆。你同她也认识,不会是亲戚吧,却如此热心?”
吴节:“倒不是,她本是我的老乡,以前吴节得过她的恩慧。听说她落了难,这次得了机会,过来看看。”
“对了,我想起来了。”胖子一拍脑袋:“据说她是杨慎女儿,前阵子好象牵扯进一桩钦案之中。”
“听说是这样。”
陆畅:“对了,你还想见谁,不会是……”
吴节正要说想去见唐毖,胖子又叫了一声:“乖乖,都这么晚了,得赶紧回院子去吃晚饭。若是迟了,娘不知道又会,唠叨成什么样子。再说了,女魔头先前还派人来催过。如果不尽快把你今天写的稿子送过去。我妹子一翻脸,事情就糟糕了。走走走。”
就拉着吴节的手,加快了步伐。
被一个男人拉手,吴节感觉很不自在,就将他那张汗津津的胖手甩开,抬头一看,夕阳已经完全落到西边的地平线下。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院子里次第点起了烛光,亮做一片灯海。
侯门深如海,内院和外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
在外院的时候,吴节和陆畅还可以到处乱跑。可进了内宅,则有两个小丫鬟迎上来,也不说话,端庄地一施礼,在前面轻盈地带路。
又走了一段路,就来到陆府女主人陆畅母亲关夫人的院落。
这是一片极大的院子,有大大小小五六个别院,陆胖子和他妹子陆爽分别住在左右两个院落。
按照陆府的规矩,陆畅和陆爽早晚都要过来给母亲请安,并服shi母亲的一日三餐。
所以,胖子并没有回自己院子,而径直走进关夫人所居住的后院。
进得大厅,就看到屋子正中有一张圆桌,大理石台面,上面摆了七八样小菜,作得非常精美,也看不出什么是材料。除了那三碗白粥。
吴节正饿得厉害,不觉被吸引住了目光。
加上对这个时代的豪门世家又极为好奇,忍不住端详起陆胖子的晚饭。
一看,却是认出一道菜来。这道菜乃是一条大鲤鱼。被厨子用刀细细切成鱼片,用热油炸得微微卷曲,呈现出you人的金黄色。然后又一片片摆成一朵大牡丹。花蕊的部分是红烧青豆,并缀有几颗樱桃。
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有一个中年fu人端了。铜盆过来,让陆二公子净手。
陆畅朝吴节看了一眼,吴节摆摆手,示意不用。
这个时候,那中年fu人和厅堂里的其他丫鬟才注意到吴节,同时看过来。
一看,这才吃了一惊,这个小子看起来好生老相,这年纪像十一二岁的娃娃吗?
站在那里,比其他人都高出一头。
果然,就有人扑哧一声,然后飞快地掩住了嘴巴。
吴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厅堂外传来一声气愤的叫声:“陆畅,陆畅,陆胖子,给我死出来!”
门被人狠狠撞开,一条纤细的身影冲了进来,一把就拧住陆畅的右胳膊,正反三百六十度。
陆二少爷疼得一张脸都在打哆嗦:“妹子,妹子,你这是在做什么,疼,疼,疼!”
“嘿嘿,知道疼了吧。这么迟才回来,是不是想躲我?”
如果没猜错,这个小姑娘就是陆畅的妹妹陆爽陆三小姐。
吴节忍不住定睛看过去,却是赞了一声:这小丫头好阳光,好活泼,ting可爱的。
这小姑娘大约一米六左右,在明朝女人事中也算是高个子。就是太瘦了些,估计是年纪还小的缘故。!。
第一百三十五章嘉靖
西苑,玉熙宫。
夜,西苑到处都是灯光。
前阵子,当大同总兵官报大捷的时候,宫里扎了许多彩灯庆贺。如今,彩灯都还没有撤掉,红红绿绿,看起来颇为喜庆。
就连在这里当值的太监们也都是一脸的喜气。
一般人提起皇帝的住所,首先想起的就是紫禁城。也只有那里,才是明帝国的中心。
实际上,所谓紫禁城不过是后妃们日常生活的地方,从正德年起,皇帝大多数时间都住在紫禁城西侧的西苑里。这里本是一座皇家园林,旁边就是浩淼的玉渊潭,风景尤美。
正德皇帝曾经在这里大兴土木,整治得颇为归整。
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季,清风吹过湖面,让人一身都爽透顶了。
而紫禁城中因为安保的需要,不能种植花草树木,以免刺客躲藏,被大太阳晒了一天,热得跟蒸笼一样。但凡只要皇帝不是自虐狂,就不会去紫禁城那种热得可以把人变成烧饼的地方过夜。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不管是正德还是现在的嘉靖皇帝,无论是办公还是休息,一年十二个月中倒有十个月住在这里。
也因为如此,司礼监和内阁都在这里设了值房。
这个约定俗成的北至也就是从那时起再没有改变过,从明至清再到现代,西苑也就变成了中南海。
玉熙宫就是嘉靖皇帝的居所,宫廷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此人一脸苍老,也看不出年纪,可看他身上的官府品戴,再看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淡定从容的气势,赫然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
大热天的,皇帝修行的精舍都关着门窗,没有他的口喻,别人也不敢进去。
整座宫殿看起来黑幽幽一片。
黄锦已经在这里侯了一下午,偏偏这一下午又没有一丝的风,这个大明帝国的内相看着远方平得跟镜面一般的死水在灯光下微微反光,汗水不住从背心渗出,很快就将身上的官袍沁透了。
就连手中的那份折子,也滴上去几滴汗水。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站立的姿势,目光落在脚尖,就如同一尊泥塑木雕。
一个小太监悄悄走上来,喊了一声“干爹”捞起长袖想给黄锦扇风。
黄锦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淫郁而威严地看了他一眼。
小太监面色一白,慌忙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宫殿之中更家安静了,远处传来知了的叫声,让人更是心绪烦乱。
夕阳已经西下,看今日这灿烂的晚霞,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可黄锦心中沉重得好象放了一个秤驼,就连空气也显得凝滞而闷气,如同那暴风雨的前兆。
身上无一不酸,无一疼。
黄锦心中突然有些落寞:都老了,万岁爷、我黄锦、朝中的大员们,都老了,精力不济了。就如同这大明的朝局,表面上开起来一派繁花mi眼,可根子里却显得暮气沉沉。或许,真到了新老交替的时候,而万岁爷似乎也有同样的心思。前人已将后人的路全然堵死,不知有多少后进杰出之士叫嚷着要老人们让路。
再过几年,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心神却有些乱。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锦抬头看去,却见到一身身着鲜红色的内shi官袍走过来,手中捧着一大叠文犊。
此人正是大内中排名第二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东厂督公陈洪。
陈洪比黄锦年轻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际,又长期执掌东缉事厂,干练精明,走起路来呼呼风生,让黄锦好生羡慕。
走到皇帝的精舍跟前,陈洪正要张嘴,黄锦急忙朝他摆了摆头。
可惜已经迟了,一声清越的鱼磬声悠扬传来。
黄锦连忙朝陈洪递过去一个眼色,二人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赶一进屋,迎面就是一股热浪汹涌而来,让两人耳朵里嗡一声,十万颗毛孔同时张开,汗水像泉水一般涌出来。
虽然穿着厚底官靴,依旧能够感觉到脚下的金砖上有一股热量传上来。
这屋子,竟热得跟火炉子一样。
屋里没点灯,黑暗,正中是一袭纱幔,里面坐着一个人。
“吾皇万岁!”黄锦和陈洪同时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
“都起来吧!”嘉靖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个大太监同时起身。
陈洪自去点灯,而黄锦则卷起纱慢。
灯亮了,照到嘉靖皇帝那张青色的脸,看起来,不带一丝血色。
大热的天,嘉靖皇帝还穿着一件厚厚的松江棉布道袍,额头上也看不到半滴汗珠。
黄锦yu伴手去扶,嘉靖皇帝却猛地站起来,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黄锦,陈洪,你们看起来好象很热。”
黄锦将手中的折子递过去:“万岁爷的修为好象又精进了许多,已然修成了半仙之体,早就寒暑不侵了。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老奴凡胎,这一冬一夏,却是特别难熬。这份折子甚是要紧,臣不敢轻率处置,还请陛下圣躬明断。”
他心中却是苦笑,这个万岁爷爷是出了名的难shi侯,性格古怪不说,还有许多怪癖。比如这么热的天,他偏偏要穿棉衣,关门闭户,将屋中弄和烘房一样。可一到数九隆冬,却门户大开,只着一件单薄袍服。
万岁爷最近两年一心修炼,也不怎么过问政事。可每当召集内阁六个大学士和司礼监四大太监议事时,总会将其中几个年老体弱的弄出一场大病来。
比如上个月蒙古俺答打到京城时,嘉靖皇帝就传严阁老和徐阶来这里问策。严嵩还好,都八十的人来,身体却跟铁打似的。倒是那徐阁老被热出一身大汗,出门见了风,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什么要紧的折子,近日四海升平,也没什么大不的,你自己批红就是了。”皇帝面上带着一丝疲倦。
所谓批红,就是皇帝接到臣子的折子之后,用毛笔蘸了朱砂,在奏章上写下处理意见。
可天下间官员千千万万,每日送过来的折子堆起来跟座小山似的。人力有时而穷,皇帝只有一双眼睛,根本就看不过来。
而且,大明朝的许多官员都很操蛋,写折子的时候喜欢玩弄辞藻,一篇千余字的折子,故意写得云山雾罩,到结尾时,才将所奏之事一笔代过,没得让人心浮气躁。千余字还算好的,碰到那种下笔如有神,一写就收不住,洋洋万言的折子,看上半个时辰,结果却是一份请安折子,你连杀人的心都有。
为了节约时间,提高行政效率,大明朝弄了一套很完备的政治体制。
官员们上折子的时候,需要先将折子从到部院,再由部院统一先交给内阁。由内阁六个大学士先浏览一遍,写下处理意见,并按轻重缓急分类,交给司礼监的四个大太监审核。
四个大太监看了内阁的处理意见之后,再代替皇帝写下复核意见,交还内阁处置,这就是所谓的批红。
实际上,司礼监的批红权利本属于皇帝,碰到要紧的折子,秉笔太监们也不敢专断,得送到皇帝这里来。
黄锦手中这份折子就是如此。
听到皇帝的话,黄锦轻声道:“万岁爷,这份折子你还真的要看看。”
“又有什么要紧,左右不过是歌功颂德,报捷的报捷,颂圣的颂圣,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嘉靖的脸上lu出一丝刻薄的表情:“那些官员们,当蒙古人打到城墙下的时候,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说起退敌之策,一问三不知。如今打了胜仗,都跑出来抢风头,粉饰太平威世了。却不知道,如今的大明朝内里已经空了。朝局一误再误,先有江浙倭寇为患,现在又是蒙古人打到眼皮子底下。内忧外患并起,罪在内阁,罪在联手头正使着的那一批庸官。”
皇帝这一席话,将所有的朝臣都框了进去。黄锦和陈洪身子都是一震,心中突然没由来地感觉到,这朝廷人事或许真的要大动了。也不知道将来又有多少新贵一飞冲天,又有多少老人从此归隐山林。
“圣明无过天子,这份折子陛下却不能不看。”还没等黄锦说话,旁边才陈洪突然插嘴。
被他抢了先,黄锦不为人知的皱了一下眉头,可依旧佝偻着身子恭敬地站在皇帝身前。
这份折子他和陈洪,还有司礼监其他两个秉笔太监都是在中午时看到的,知道兹体事大,商议了一下,也不敢耽搁,让黄锦先带着折子面圣,其他人则分头了解具体情况。
“哦,说说,又为什么不能不看。”皇帝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将手双放在丹田位呈,目光下垂。
陈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