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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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景王他们一派手握东厂兵力而言,吴节他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舆论和所谓的朝廷大义,只能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至。
黄锦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有三大阁臣坐镇,有他们的威望在,别人也翻不了天。不过,真到那时,只怕局面就不受自己和吴节控制了。因为你不知道,万岁最后的遗诏会指定谁做他的继承人,这就是一个大的变数。
看到吴节自信的样子,黄锦也不好说出自己的顾虑,点点头:“再斟酌吧,看陛下的身子,还得拖延一阵子。”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些话说得很深,当下二人再不探讨,黄锦自进去守护嘉靖,而吴节抽空找了个房间迷瞪去了。
说起来自从做了天子近臣,这三年多来,吴节却是嘉靖实际上的贴身秘书,呆在玉熙宫里的时间比在家的日子还长,在旁边本就有专门的房间,生活上倒也方便。
在与黄锦分手的时候,吴节还有个担心没对他说起。刚才他和黄锦讨论的一起都是建立在隐瞒皇帝病危的基础上,至少要在短时间内瞒住景王,不给他们从容布置的机会。可是,如果嘉靖不想隐瞒景王这个小儿子呢?
如此,自己和黄锦所设计的这一切岂不都要付之东流?
在床上躺了半天,终究是驾不住疲倦,就朦胧睡着。
这一觉很不塌实,昏悠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被一个太监叫醒过来,一问时辰,已经是午后。
吴节一惊,这个时候正是景王每日来探视嘉靖的时辰,就急问:“万岁可醒过来了?”
这一问,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白问了,眼前这个死太监乃是陈洪的人,道不同,互为敌人啊!
却不想,那太监一脸的恭敬,讨好地回答说:“回吴学士的话,万岁爷先前服了汤药,已经醒过来了,不但神识清明,还能坐在案前视事了。”
吴节一呆,这家伙昨天对自己还一脸的凶相,今天怎么像是换了个人,难道是因为黄锦?
就试探着问:“黄公公呢?”
太监更是谄媚:“老祖宗官复原职,咱们这些做后辈的,也替他老人家欢喜得紧。老祖宗有些日子没去司礼监了,今天也没安歇,就回值房处理积压下的公务。哎,老祖宗春秋已高,又熬了个通宵,这么不顾惜身子,咱们也是心头难过。”
说着就红了眼圈。
吴节瞠目结舌,在昨天这太监还对黄锦直呼其名,现在却喊起“老祖宗”了,变脸真快。这个黄锦不过一个晚上就搞定了宫里的陈洪耳目,这手段,当真是可敬可畏!
装着看不到吴节面上的惊讶,那太监又道:“吴学士,陛下一醒过来就催我等来请你过去呢。”
“好,马上就去。”
立即那太监就打了热水过来给吴节净面,服侍得很妥帖。
梳洗完毕,又担心景王过来。吴节匆忙来到嘉靖皇帝精舍。同昨天一样。这里依旧烧了地暖,非常热。
见了吴节,几个太监都亲热地迎过来:“吴学士。陛下一醒过来就念叨着你呢!”同昨天爱理不理的情形简直是天上地下。
嘉靖皇帝再不像以前那样大冷天的还穿这一件单薄的道袍,而是捂得厚实,一张脸白得怕人。不过。已经像是一个正常人了。若单从表面上看来,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垂危病人。
由此可见李时珍的药有多厉害,可将一个已经快要死的人身体里那一丝元气吊出来,维持每日两个时辰的清醒。
中医这种东西,若有真本事的医生,还真有些鬼神般的手段。
见了吴节,他吃力地一笑:“吴节,《兴都大志》可有新章节了?”
吴节:“回陛下的话,哪里有那么快。不过已经有了腹稿。正打算写出来。”
嘉靖吃了一惊:“那么快,了不得啦!快快写来!”
“是。”吴节应了一声,忙走到案前。提起笔飞快地在稿子上抄起来。
嘉靖有些不耐烦:“就别写了。朕等不及,你念。他们抄。”就用手无力地指了指其他太监。
于是,几个太监就走到吴节身边,接过毛笔,做起了速记。
吴节这才清了清嗓子,朗朗地念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
想当年,他在大学里可是做个校台播音的,一口普通话说得麻利得让古人头皮发麻,穿透力极强。
随着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太监们飞快地记录,嘉靖也听得认真。
吴节虽然随口念着文章,但心思却跑到一边,落到景王身上,心中却隐约担心起来。
他今天本打算抄五千字的,念了大约两千来字,又因为刚起床,竟念得口干舌燥。嘉靖却听得一脸的享受,指了指叉杯,又指了指吴节。
一个太监很识趣地端着杯子,续了热水碰给吴节。
吴节喝了一口,感觉大爽,正要继续念下去,却有人来报:“万岁爷,景王爷来跟你请安了。”
“父皇,父皇,儿臣来给你请安了。”门推开了,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嘉靖脖子一缩,眼睛也眯了起来。
可惜这个细节逃不过景王的眼睛,他前几日已经隐约听说嘉靖的身子不好,来这里更加勤快。
看这里门户紧闭,又热,忍不住道:“这么真热,还烧了地龙,父皇又穿这么厚,是不是受了凉,要不传御医过来看看。”
这一句犯了嘉靖的忌,忍不住眉头一皱,刚才还颓然无力的眼神凌厉起来。
景王狠狠地看了吴节一眼,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忍不住呵斥道:“吴节你好大胆子,万岁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在念什么文章,你的良心何在?”
吴节淡淡道:“陛下身子骨可硬朗着呢,万岁有命,令吴节作编纂〈兴都大志〉,不敢懈怠。”
“住口!”景王更是激奋,正要破口大骂。
那边,嘉靖却是一声大喝:“景王你住口。”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嘉靖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力气,竟猛地从圈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挥袖子:“〈兴都大志〉乃是朝廷当今一等一的大事,由不得你来满口胡柴,滚出去!”
说完,就是一挥袖子。
“父皇,儿子,儿子……”景王颞颥几声,吓得面色大变。
“出去,朕好着呢,死不了!”嘉靖的声音越发地清朗起来,可谓铿锵有力,中气竟比普通人还壮。
“是是是,既然父皇无碍,儿臣也放心了。”景王抱着头仓皇而逃。
吴节心中突然对嘉靖佩服到极点,其实他也知道嘉靖身上早软得没有任何力气,可偏偏能强提起一口气来,不愿意让别人,甚至自己儿子看到他已经到了快死的地步,也免得朝局出现动荡。
这个嘉靖,心思深着呢。
第四百六十八章李成梁
作为一个君王,在没有咽气那一天,就不能放松了手头的权力。
特别是在病得严重的时候,更是要小心提防,牢牢地将自己病危的消息控制住。
否则,别人在知道自己无力控制住局面的时候,未必不乘机做乱。
真到那个时候,还真要死无全尸了。
嘉靖熟读史书,在真实的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可发生过很多次。齐桓公、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大丈夫,掌握天下一辈子,岂能在死前被人操控?
但吴节还是看到嘉靖的腿在微微颤抖着,显然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只不过用强大的意志坚持着罢了。
忙上前一步,将皇帝扶回椅子上。
嘉靖朝吴节点点头:“吴节,你念得不错,继续。”
接下来半个时辰,吴节将今天的章节念完,又协助皇帝处置完手头的政务。
到后世北京时间下午四点钟的样子,皇帝就开始发热。
吃了些东西,躺回床上不片刻就昏迷过去。
看来,李时珍所言非虚。
接下来几日,依旧如李时珍所说,嘉靖服了药之后,每日都会醒过来两个时辰。
而被嘉靖通骂之后,景王这几日倒是不敢出现。只胡大顺和胡元玉来过两趟,问嘉靖打不打醮,估计是来观察嘉靖的身体状况的。
可怜嘉靖时间宝贵,哪里还有心思搞这种宗教活动,就让二人退了下去。
虽然嘉靖口头不说,但吴节却也知道皇帝这是开始准备自己的后事了。
目前对嘉靖而言最大的后事就是为自己,为自己的父亲正名,因此〈兴都志〉才是最要紧的。
一但清醒过来。就催吴节交稿。
吴节现在是火力全开。以每天一万字的速度抄下去。
“吴卿真神人呀!”手头积压的政务也处置得差不多了,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嘉靖感叹:“从古到今。编辑史书者,又有谁比得上卿的速度,有时。朕就怀疑你不是凡人。录取你做状元,是朕这辈子做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吴节正要谦虚,嘉靖突然道:“吴节,传朕的口喻,让尚宝监将皇帝行玺送过来,放在朕手头。”
听到这话,吴节心头一紧,忍不住起了个念头:皇帝这是要留遗诏了。
这个时空因为没有唐宋两朝,朝廷有些制度还依稀带着汉制的影子。比如皇帝所用的玉玺就有六枚。分别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谓之“六玺”。
这六颗玉玺用处各有不同,比如皇帝行玺就是用来册封的。难道是要立皇储了?
作为臣子。吴节自然不敢多问,就亲自拿了皇帝手谕去办了这事。
皇帝接过玉玺之后。贴身收藏了。
实际上,李时珍的药也怪,嘉靖一吃了,就会清醒过来,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可能说能动,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
黄锦那日的话说得明白,一旦吃药之后,皇帝依旧不能动弹,就是到了最后的时候。
看起来,到嘉靖去世还有段日子。
这些天吴节也就尽力陪在他身边,一边编书,一边帮嘉靖处置政务。
转眼,〈兴都志〉就编了一大半,都一一被太监们誊录妥当,装订成册。
看样子,还需三五日就能将这书完全写完。
这天,嘉靖看起来一脸蜡黄,醒来之后听吴节念了一万多字的新章节,突然道:“爱卿在朕这里已经小半月了吧?”
吴节:“回万岁的话,已经十一日。”
嘉靖长长地叹息一声:“辛苦爱卿,今日和回家看看,明日一早再过来。”
吴节确实有些想家,可嘉靖搞不好随时都有可能逝世,又如何敢离开:“陛下,臣家里一切都安好,不用担心的。”
嘉靖:“还是回去一次吧,再有两日就是年三十,过年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看着殿外的无声的落雪:“都是有家有口的,大过年的,怎么能不与家人团聚?朕身为天子,其实常人的天伦之乐却享受不得。儿孙在堂有如何,到了也只有爱卿你伴在朕身边。”
神情却有说不出的萧瑟。
吴节一呆:“要过年了……”
“回去吧,看看你的子女。你还有子女可看,朕想看却看不了。”
吴节小心地问:“陛下,要不将裕王世子接进西苑来过年三十?”二龙不相见,那是皇帝和裕王,世子却不在此列。而且,据吴节所知,嘉靖对未来的万历皇帝非常宠爱,所谓君子抱孙不抱子,宠溺孙子可是来传统。
“不了,朕如今这情形怕吓坏了小孩子。吴节,你收拾一下,等下就回家去吧。”
“是,陛下。”吴节确实也有些想家了,再说,这里的文章还得在外面做些布置,西苑的文章需要在外面去作。
刚说完话,嘉靖身体却是软,禁不住要朝椅子下溜去。
吴节大骇,连忙将他扶回床上。
不片刻,嘉靖就昏迷了过去。
这让吴节心头一震,今天嘉靖清醒的时间好想比往日要短些,精神状况也差了许多,难道……
他不敢想象下去。
这西苑里的守卫都是陈洪的人,一旦事发,如何得了。
还得提前布置好了,看能不能找到届时可用的兵力。
当下再不耽搁,就匆忙地出了西苑,叫了一顶轿子急奔回家。
家还是那样,只不过门口排起了长队,许多人带着礼物在门口进进出出,估计是来拜见自己的。
如今吴节身居要职,不少人都来托他的门子。
吴节也懒得理睬,径直进了门。
多日不见,今天突然回来,门口的门房惊得连忙将吴节迎了进去:“大老爷可算回府了,蛾子夫人可都急坏了。”
“孩子们都还好吧?”
“都平安。”
吴节:“叫蛾子安排晚饭,我忙得很,晚上还有去拜访几位同仁。”
门房笑道:“老爷可是去给同朝为官的大老爷们拜年的。”
“算是吧。”
一边说着话,就过了花厅,却从门缝里看见里面的大堂正中跪着几个人,都是一身武官打扮,为首那人品级好象还不低。
吴节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门房笑道:“回大老爷的话,几个辽东来的蛮子,得罪连胜,前来请罪。”
吴节:“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人是谁?”
他也不想在这上面费精神:“等下叫连老三到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