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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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十洲就是仇英,明中期第一流的山水画大师,就书画上的成就而言,比唐伯虎还高上半筹,只不过没江南四大才子出名罢了。
“却是可惜了,刚才这个劫材没用好,否则可以胜两目的。”吴节忍不住将手指落在棋盘上,在一个位置点了点,说了几步棋,最后道:“彩云姑娘的官子火候不到啊!”
那个叫玉立的文士和彩云同时抬头看着吴节,又同时低头略一沉思,然后默默将刚才那几手所下的棋子拣起来复盘,并按照吴节的路数走了下去。
半晌,一局结束,彩云果然赢了两目。
那文士有些惊讶:“小子你有些本事啊,来来来,陪我手谈一局。”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吴节忙对彩云道:“彩云姑娘可是要去望江楼赴宴,能不能带我进去?”
“不就是去参加那个什么宴会而已,怎么,没请柬?”文人淡淡道:“陪我下完这一局,若能胜我,某带你进去就是。”
吴节惊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疑惑的目光落到彩云脸上。
彩云微笑着点点头:“吴公子,玉立先生兴致正高,你就下一局好了。”
吴节心中一惊,立即意识到这人之所以能说出带自己进去的大话,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第四十六章杀棋
本来,让彩云带自己进到宴会中去也是可以的。不过,因为彩云姑娘的身份,自己就算勉强进去了,也难免让人轻视。能否同林知府说上话,或者能否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名,却是未知之数。
看眼前这个中年文人气质不凡,听彩云喊他玉立先生,也不知道什么谁。不过,以彩云恭敬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在士林中有身份的人物。如果能让其引荐,倒是一件好事。
吴节点点头,对那文士道:“如此就得罪了。”
那文士有些愕然:“纹坪对弈,手谈一局乃是雅事,又有何罪之有?”
吴节微笑不语,心道:且让你这个古人看看现代围棋那种血淋淋的杀性。
实际上,古代围棋不过是士大人的风雅玩物,讲究的手那种闲情雅致,更多的是用来陶冶情操,对胜负并不看重。
可在吴节看来,古人把围棋弄得比较玄,牵强附会上去诸如哲学、玄学、河图洛书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胜就是胜,负就是负,你输了是你本事不够,犯不着扯其他借口。
在职业围棋时代,一场杯赛牵涉到上百万的奖金,又关系到国家荣誉,已经蜕变成一项对抗激烈的竞技比赛。
无论是一开始的布局,中盘的绞杀还是最后的收官,都是一场战斗。
就吴节看来,古人的围棋水平固然不错,灵性也是十足,可一旦对上诸如李世石、常昊那种一刻也不得停歇的攻击手段和坚如磐石的防御,也只能被吃到死得不能再死。
这就是技术上的代差。
要赢这个什么玉立先生,或许不是什么难事。
明朝的围棋实行的是座子制,一开始,双方都要将棋子规矩地落在四角的星位上。如此一来,吴节背熟的那些精妙开局也用不上了。
不过,布局不是吴节的强项,也不打算在这上面同古人一较长短,所以,座子制对他影响不大。
玉立先生执白先行,在布局面阶段下得很顺手,相比之下,吴节的落子却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反被这个中年文人强悍的大局观压死。
转眼,吴节就有些招架不住。毕竟是业余初段,比筹划,比起手,比眼光,还是要差人家许多的。
玉立先生见吴节的开局实在普通,心中就有些不耐烦了,冷笑一声:“尔刚才大话炎炎,某以为你也是个好手,却不想如此不堪,真真是浪费光阴。”
彩云也看得连连摇头,神色中尽是惋惜。无论怎么看,吴节都是大势已去。
她叹息一声:“吴公子好象是要输了。”这个时候若中盘认输,或许还能保存一些颜面,换其他人,早就投子告辞而去了。
可吴节还是一脸淡定,指着棋盘:“玉立先生你继续,这才下了一半呢,若再耽搁,只怕赶不上锦江夜宴了。”
玉立先生面青气一闪,暗骂了一声: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今日碰上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混蛋,还真是晦气。
他名望极高,养气工夫极高,自然不肯与小悲一般见识,只神色一沉,飞快地落子,只想快些将这一盘棋走完。
可转眼之间,对方却喊了一声:“断!”
玉立先生一呆,定睛看去,只见自己中盘两颗棋子中间突兀地落下了一枚黑子。
这地方甚是要紧,正好位于边角厚地和中间那条大龙的结合部,若被人断了,却让人难受。
忙应了一步,可吴节又四一声:“尖!”转眼,大龙就被人断掉了。
这下,玉立先生提起了精神,同吴节周旋起来。
但是,走不了几步,却被人吃掉了两子。
这下,局势立即大变。
若不想被人吃掉大龙,只能同吴节开始中盘绞杀。
半天,总算保住了大龙,可他却丢了不少实地。
接下来就是收官了。
“吴公子的棋好生犀利,这么危急的局面居然能扭转过来,这棋你与玉立先生已然旗鼓相当了。”彩云在旁边看得心中佩服,忍不住赞了一声。
前段时间学棋,吴节很花了不少对局费,可因为对手都是职业高手,进步很大。他也知道自己大局观不强,平日里也买了不少布局的书来看。
可这是他的短板,看再多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弥补起来。
相比起布局,他更喜欢中盘战斗。
至于最后的官子,他只能用热爱这两个字来形容。
既然自己大局观不成,只能在官子上来弥补了。开局关系到一个人的天分,可绞杀则需要强悍的计算能力。作为一个文科生,吴节的计算能力还是很差的,可比起古人却强得不象话。
再说,他平日里除了被书学习,每晚都会依着棋谱做几道死活题,拼白刃战,这个玉立先生还不够看。
玉立先生的开局非常漂亮,棋力也是强劲,真实水平比吴节高了许多。可他最大的缺点是没有胜负感,行棋如行云流水,潇洒是潇洒,可碰到吴节这种蛮不讲理的杀法,却有些拙于应对。
偏偏吴节的杀棋还不是乱杀,而是能杀就杀,不能杀就借力的那种。而遇到他觉得能杀的时候,就是快速一击,瞬间致命。
玉立先生被吴节杀得心浮气躁,平静不波的心绪也起了层草波澜。
到了收官阶段,他的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一盘棋就目前来看,好象二人还算是个平手,可吴节却在不住制造劫材,不断消解着玉立开局是建立的优势。
真到最后,结果还是未知之数。
或许,一个不慎,真要败在这小子手中。
同这个吴大傻子下棋,如同一场苦力活,却没有半点乐趣可言。
下这样的棋子的人,真是不堪得紧。
想到这里,一想从容儒雅的玉立先生背心开始出汗,落子的时候也开始犹豫起来。
吴节笑了:“玉立先生,还需要在继续吗?”
说完话,“啪!”一声落下一子:“玉立先生,你输了。”
这子一落,玉立先生的一只角完全丢了。
清点了一下,吴节赢了十四目,可谓大胜。
彩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玉立先生这么好的开局遇到吴节这种不间隙的攻击,转眼就被人翻盘,真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玉立先生脸难看起来,哼了一声:“吴士贞你下的什么棋,难看成这样,真真是污人耳目。读书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有你这么大杀性的吗?”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场游戏而已,玉立先生怒气充盈,岂不也是知行不一?”吴节问。
夕阳正西下,从窗户投射到他身上。
这个相貌并不出众的少年坐最后一丝夕晖里,一脸恬淡的微笑。
玉立先生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王阳明门徒,果然不凡。这一局杀出某一身臭汗,却心窍通畅,好不爽快,我认输了。”
刚才还一脸紧张的彩云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用手连连抚着胸脯。
第四十七章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王阳明的门徒?”吴节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对明朝的哲学思潮也有一定了解。
明朝思想史中,陆王心学成就极高,对后世影响极大。心学讲究知行合一,和朱熹更多地强调以知识的增进为学圣人的基本途径,而王阳明则以为不必在增进知识上下功夫,实践才是第一要务。这一论调在理学大行天下的时代,必然和理学学者发生激烈的冲突。
至于具体内容,吴节当年因为读过王小波的几本书,受到影,觉得古代儒学都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上绕圈圈,没任何意义,自然科学才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第一要素。因此,对这些东西也没甚研究,也弄不太明白。
听这个什么玉立先生提起这茬,吴节有些迷糊。
玉立先生一笑:“你是高问陶的学生,自然就是心学的门徒。你们学心学的人喜欢走捷径,勇于行动,就连下棋也是杀气腾腾的,没有儒家风范。”
听他提起高问淘高知县的名字,吴节更是吃惊,这人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应该是高知县的熟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难道他是成都官场上的人?
见吴节惊疑,玉立先生笑着摇头反问:“你不是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宴会吗,随我等去就是了,既然输与你,自然要兑现承诺。不过,今日宴会也没甚趣味,与座之人都是一群腐儒,说些老生常谈的应景话儿,赋几首狗屁不通的诗句,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彩云也是有些疑惑:“不知吴节公子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个宴会,难道连你这样的才子也没接到请柬?”
吴节当着彩云的面也不避讳,径直将自己为什么要去见林知府一事说了,并道:“知府大人对我颇有成见,如果登门拜访,只怕他不会见我。这一期府试关系到吴节的前程,虽不愿,却不能不影着头皮去闯上一闯。”
彩云醒悟过来:“原来如此,离开考没几天了,确实耽搁不得。”
这个时候,玉立先生突然插嘴问:“吴节,那日唐家诗会中的一诗一词究竟是不是剽窃的,是否是那唐宓代笔?”
吴节正为这事恼火,当下就按耐不住:“也不知道这谣言从何而来,吴节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彩云:“我却是相信吴公子的。”
玉立先生突然笑着用玩味的目光看着吴节:“众说纷纭,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别人说你是个傻子,写不出那么好的诗词来,此话倒有些道理。”
吴节:“清者自清,凡,人的贤愚有不同的标准,就看你用什么标准来看待事物。”
玉立先生:“你倒是镇定,哈哈,能将在棋盘上将某杀得汗流浃背的人会是傻子吗?我信你。”
他朗声笑道:“其实,就算在没与你见面之前,我也不相信你那两首诗词是唐宓捉刀。你想啊,你首《临江仙》中嵌进去彩云姑娘的名字。若是唐宓提前作好,犯不着提彩云姑娘的名字。这一句,分明就是即兴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且,琵琶弦中说尽相思,情真义切,男女之爱如同那醇厚绵长的水井房酒,初品尝时看似不烈。可后劲悠长,如涨潮之浪,一层层向前把你包围了,淹没了。
此中情愫,唐宓这小姑娘懂得什么;此等文字,却不是一个女子能够写出来的。唐家小姐的诗文我见过,人也熟,她的文字没这样的功力。小子,你是被冤枉的。”
吴节大喜:“多谢玉立先生为我辩白。”
玉立先生说完,又朝彩云挤了挤眼睛:“彩云姑娘,这小子对你一见钟情。考虑一下,嫁个傻子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彩云一张俏脸微微发红:“先生说笑了。”
吴节也觉得尴尬,
玉立先生:“哈哈,若是唐宓知道某为你与彩云说合,只怕我的日子就难过了。是真名士自风流,也没甚大不了的。小子,单就你那一诗一词,当得起名士二字。可惜你虽有傻子的名声,其实却是一个高傲之人,连杨宗之也看不上?”
吴节:“哪里,我怎么会看不上宗之先生?”
“哼,谁信?”玉立先生哼了一声:“你既然在诗会上拿了头名,怎么不去书院读书,是不是嫌杨宗之没本事当你老师?”
彩云嘴唇微动,正要说话,玉立先生一摆手,示意她安静。
吴节:“对宗之先生的学问,吴节是很佩服的,之所以不肯去唐家族学,却有苦衷。”说完,他就将自己于唐家的过节一一说得详细。
“原来这样。”玉立先生听完点头:“此事确实是唐家的不是。”
正在这个时候,画舫已经抵达望江楼。
岸上,林知府的衙役和下人们同时喊:“来了,来了,玉立先生可算了!”声音中带着欢喜。
红梅放下跳板:“姑娘、玉立先生、吴节公子,到了。”
“好,咱们进去。”玉立先生指着前方对吴说:“你先走,没人敢拦你。我先同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