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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部分

最才子-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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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怎么知道的,慈寿寺离西苑也不远。以前不过是一个破败道观,如今突然有唐不二这样的有大修为的高人进驻,香灰突然就好起来了。这事,京城中可有不少人知道。况且,陆炳被抄家那天,唐不二突然失踪,后来又出现在慈寿寺。此事动作不小,已经惊动了皇帝。吴节啊吴节,你好大胆子,为了一个女子,连前程也不想要了。”

这话说得痛心疾首:“事情的来龙去脉万岁爷可都知道了,他老人家恨杨家人入骨。你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不是给万岁爷上眼药吗?先前陛下免去你的校理一职,我原本以为他是要点你入翰林,其实……却是想错了。”

黄锦连连叹息:“我是没办法可想了,也没办法在天子那里替你美言,这一关无论如何,得靠你自己过去。”

吴节抽了一口冷气,低声道:“谢谢黄公事前提醒。吴节省得的,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

黄锦指了指里面:“陛下正在打坐,我这就带你进去。”

嘉靖打坐炼气的精舍也只有黄锦不用事先通报,吴节随他进了屋子,就看到嘉靖闭目在蒲团上入定。

吴节低声喊:“陛下。”

嘉靖一动不动,黄锦朝他摆了摆手。吴节只得静静地站在旁边。

黄锦也不叫醒皇帝,一如往日,到神坛前换了香,然后拿起一快白绢湿巾四下揩擦起来,故意弄出声响,显然是想替吴节唤醒皇帝。

“修长生,修长生,古来谁是不死身?”嘉靖突然睁开眼睛,说话了。

黄锦不说话。却朝吴节递过去一个眼色。

吴节插嘴:“回陛下的话,古有轩辕皇帝长生不老,后有彭祖,近有张三丰真人。”

“轩辕皇帝只是个传说,彭祖已不可考证,三丰真人失踪了一百多年,根本找不到所在。依朕看来,修长生这事就算有,也没几人能够最终证道。”

嘉靖叹息一声。神情有些落寞。

吴节忙道:“就算少之又少。还是有的。就算没有修成长生术,也比常人多活春秋。也是好事。”

“倒是这个道理。”嘉靖点点头,站起身来,上下看着吴节:“吴节,你胆子很大啊!”

被一个皇帝用这种目光盯着看,吴节浑身不自在。也不逃避,径直问:“陛下可是问唐不二一事?”

“你心理倒是清楚得很啊!”嘉靖冷笑起来,表情满是刻薄:“唐家是成都府人,你也是成都人氏。你们读书人,以门生、座师、同年、同窗为纽带,知交遍及天下,都自成一党了。怎么,你同唐家和杨家有旧,或者是得过别人的提携,想还这个人情,得不忘旧恩,有情有义的名声?”

他一想起自己登基是在杨廷和杨慎父子那里所受的委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生年不满百,朕若是修长生不成,也将彻底陨落。这修吉壤一事得抓紧了。杨宗之这几年在西南名头极大,俨然一代宗师。朕已经让人送他去昌平为朕修陵,让大家好生看看他的名士风范,至于你……”

所谓吉壤,就是皇帝陵墓。

听到皇帝说将杨宗之送去修陵,吴节心中一冷。杨先生一把年纪,又是皮薄肉嫩的书生,去看那种重体力活,还有几年好活。可见,嘉靖对杨家人恨到什么程度。

自己同唐家的关系终于被皇帝发现了,这事一个弄不好,以前的努力只怕都要化为乌有。

想到此事的后果,吴节背心出了一层冷汗。

以嘉靖刻薄的性子,一旦在他心目的形象坏了,收拾起人来,更是手下无情。

陆炳如此,严嵩也是如此。

“至于你……”嘉靖拖长了声音:“朕看中了你的理财手段,本打算重用的。可如今,真真是深孚朕望。翰林院也不用去了,本打算连你的功名也一并夺去。可你们读书人实在太烦,科举制度放在那儿,须防备言官唠叨。殿试一完,给你个七品知县就是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吴节一呆:“陛下……”

嘉靖面上更是厌恶:“朕乏了,退下吧!”

这话一说出口,基本上等于是将吴节在他那里的情分夺了个干净,将来也谈不上有任何前程可言。

就算嘉靖没有几年好活,等他一死,裕王一登基。李妃有心提携,将自己调回中央。可没有了翰林院出身,他吴节的宰相梦就算是破灭了。

黄锦手一颤,湿巾落到了地上。

吴节知道自己陛下在最短的时间能过这一关,念头如电在心中闪过。

那日自己让冯保去将唐小姐救出来,安置在慈寿寺的时候应该没多少人知道。问题应该出在去道录寺为唐宓要那个道观主持职位时。而掌管着天下道观的,正是胡大顺和胡元玉父子。

这两人和我吴节可不对付,应该是他们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

还好,这二人并不知道我吴节和唐家的关系。若让皇帝知道我是唐家女婿,只怕皇帝也不会让自己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直接就轰了出去。

如此,倒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第三百五十八章说细节

吴节知道自己今天只要一退出这扇门,翰林院学士,或者说入阁希望就此破灭。

必须在一瞬间想出应对的法子,可又有什么话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嘉靖呢?

这一刻,吴节只觉得颓丧到了极处:“陛下……”

嘉靖将身体转了过去,将一个清瘦的背影留给了吴节。

“退下去吧。”黄锦拣起抹布,朝吴节无声地苦笑,又摆了摆头。他也是无法可想,心中一阵郁闷,自己与吴节相交甚得,又知道吴节是一个重情念旧之人。将来一旦得势,定然不会忘却自己的提携之恩。

却不想,眼见着吴节就要过殿试这最后一满,可谓九九八十一难已经过了八十关,却倒在了这道关口上。

世事如同在雾中行动,你不知道脚下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坑凼,然后一交跌下去。

“妈的,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白白离开。”吴节一咬牙,心中一声怒吼:“老子大不了豁出这张脸不要了!”

吴节这一急,终于想出一个主意。

也不后退,反朝前走出一步:“陛下,没错,臣是在陆公被抄家那一夜偷偷将唐不二从陆家接了出去。安置在慈寿寺里。但臣这样做,却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这么做,臣也不颜苟活于天地间。”

吴节这句话让嘉靖和黄锦都误会了,以为他还在苦苦纠缠。

以嘉靖皇帝的性子最厌恶这种死缠烂打之人,没有人比黄锦更清楚这一点,当下脸色大变,补助摆手,又悄悄地看了皇帝一眼。

果然,嘉靖面上的厌恶之色更浓。隐约带着一丝怒气。

嘉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回头:“苦衷。任何人都有苦衷。你的苦衷不过是以前得过唐家提携。想还这个情而已。当年唐家在成都府乃是豪门望族,地方官也得给缙绅们几分情面。你参加童子试的时候,想必是有唐家从旁帮衬。”

吴节突然轻笑起来:“陛下却是错了,当年唐家不但对臣没有任何恩义。反恨吴节入骨,屡屡想害我功名。吴节对唐家的所作所为也不齿得紧。”

这话不但是黄锦,连嘉靖也非常意外。

皇帝忍不住问:“吴节,你与唐家有仇?”按照吴节刚才话中的说法。唐家屡次想害吴节功名。毁他前程。这种仇恨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还让人刻骨铭心。

吴节:“回万岁的话,正是如此。尤其是那个唐夫人,更是个势力小人。吴节当初从南京回成都府的时候,曾上们拜访。却不想,那唐夫人言语刻薄。对臣诸多刁难。现在回想起来,胸中依旧有一股郁气涌动。”

这事也常见。落魄的寒门士子要想继续读书进学,一般都会求到豪族门下。

嘉靖忍不住问:“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去关照那唐小姐?”

吴节一咬牙:“不瞒陛下,吴节与那唐小姐已有了私情,曾经还想过私奔。当时唐小姐连书信都留下来了,可是……”

“什么,私奔!”嘉靖和黄锦同时惊讶地叫出声来。

吴节如今在士林中的名声二人都清楚,那可是一代诗宗,一代道德文章大家。

而且,吴节此人律己甚严。来京城之后,从不流连花街柳巷。做了天子近臣之后,也不同其他官员交往,弄到现在,朝中大臣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没见到过真人。

自从上次嘉靖故意将考题放在御案上,吴节却看都不看一眼后,皇帝就在心目中给吴节烙下了君子二字的评语。

想不到这么一个君子,竟然干起了这种勾引良家妇女,偷香窃玉的勾当。

如果有眼镜的话,现在已经碎了一地。

吴节难得地老脸一红,道:“禀陛下,实际上也不算是私奔。当年先父在南京的时候,已经为臣向唐家定了这门亲事,唐家见家父好歹也是南京兵部的一个郎中,正六品的朝廷命官,就应了。可家父后来坏了事,死于任上,唐家见我孤苦无依,就退了这门亲事。臣不父,千里迢迢回到成都府,找唐家要一个说法。却不想唐家已经将唐小姐许给了吴伦,就将吴节给赶了出去。”

同皇帝说话得留个心眼,关键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说的,但也不能全部隐瞒,七实三虚,或者二虚八实最好。

“吴伦,这人朕听说过,好象是景王的人,死在今科会试考场上。”嘉靖慢慢地转过身来。

“禀陛下,正是那个吴伦。他当时在成都府有才子之名,唐家见他前程一片光明,就要将女儿许给他。臣找上门去,唐家却对我诸多羞辱,还说人家吴伦可是个秀才,将来可是要做举人的。弄不好还要中进士,你吴节有什么啊,要功名没功名,要家世没家世,要家业没家业,凭什么娶我家小姐。又将一包银子扔到臣的面前,让我滚回南京去。”

也不用故意装出愤怒的模样,回想起当初退婚时的情形,吴节至今耿耿于怀,面上自然流露出一丝气恼。

嘉靖重重地冷笑起来:“唐夫人是杨慎的女儿,杨宗之的妹妹,杨家的家风好啊。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啊,竟然做出这种悔婚的事来,嘿嘿,什么狗屁大名士!吴节,既然唐家如此羞辱于你,你又怎么同唐小姐私奔的?”

这下,嘉靖留了神。

吴节一旦说开了,也顾不得任何体统,就是一通胡言乱语:“还能怎么私奔,臣就借了个唐小姐外出的机会,径直跑去与她见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个分明。又说我吴节倾慕小姐的容貌才学,此生非小姐不娶的话儿。”

“就这么私通上了?”嘉靖又问。

“就这么私通上了?”

“混帐东西!”嘉靖一声喝骂。

吴节心中一惊:“陛下,臣不堪,臣……”

嘉靖更恼:“什么就这么私通上了,世事哪会有这么简单,人家唐小姐同你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这么同你私通上了,详细说来。”

吴节红着脸:“陛下说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臣虽然将话说得很清楚了。无奈那唐小姐却被吓住了,一脸恼怒,并让她手下的丫头将臣赶走了,将我闹了个老大没趣。”

嘉靖这才点点头:“如此才合情理,朕虽然长居深宫,但这世上的事,须瞒不过朕的。你接着交代。”

“是,臣一定老实交代。”吴节接着说道:“臣被赶走之后,本打算就这么回南京的。可想了想,胸中那口气却咽不下去。唐家这么辱我,怎么着也得将这个场子找回来。你不是要毁婚吗,我就直接偷你的女儿。”

嘉靖皱眉:“越说越不堪了,枉你也是个读圣贤书的。”

吴节:“是是是,陛下说的是。臣那个时候不是还没随侍在万岁身边,日夜聆听你的教诲吗?当年的吴节,也就是一个无行浪子衣冠措大。臣有些要闹出些事儿来,当夜就翻墙进入唐家,去见唐小姐。”

“啊!”嘉靖悚然动容:“你就不怕被唐家人抓住,丢人丧德吗?”话虽然这么说,皇帝却是一脸兴奋和期待。

吴节一看到他这副表情,立即明白这个嘉靖就是个八股的人,想当初,他看《石头记》不就看得上劲,甚至派人将我吴节都抓进宫里去了。

吴节也豁出去了,笑道:“陛下,臣却不怕。当时的臣一无所有,活命都难,还要这张脸做什么。唐家不发现我还好,发现了,也是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坏了唐小姐的名声,臣又怕之何来?”

“臣也是运气好,翻进唐家之后,居然没被人逮住,就那么顺利地进了唐小姐的绣楼……臣站在唐小姐闺房窗外,立即吟诗一首‘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然后……”

“这个是半片三五七言,不错,写得甚好。”嘉靖点点头:“然后,唐小姐一声惊叫,吴节你就被唐家人抓住了?”

三五七言是中唐诗歌的一种题材,严格来说已经带有曲子词的特点,具有明显的音乐性。

吴节笑道:“陛下只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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