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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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薄得更醪糟一样的米酒。
大家都饿得够戗,休息了片刻,心情都已平稳下来。又一想,抓出作弊的败类对大家都是好事,至少能够做得公正公开,至少还能有一丝中进士的希望。否则,有那七个混蛋在,那是连一丝希望也没有的。
很快大家都高兴起来,开始大吃大嚼。
因此没有考试,虽然不能说话,可考生们还是举起了杯子向东面的同年示意。
地面的那人也自然举杯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森严的考场顿时轻松下来。
吴节食量本大,饿得狠了,将饭菜一扫而光后,只七分饱,心中却有些遗憾。
就将目光落到对面的考生身上。这一看还有新的发现。
别人吃得欢畅,偏偏那吴伦就如同梦魇一般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估计是心中害怕。思想压力实在太大,食不下咽吧?
吴节拍了拍写扳,一个衙役走过来;“士贞先生你有什么事情?”
吴节指了指对面的吴伦:“对面那人是我堂兄,看他样子好象没有什么食欲。能不能把他的饭菜给我。”
“原本是不行的,不过现在不是没有考试吗。如果他愿意,倒不是不可以商量。”衙役笑着回答,科场作弊案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但该查抄的已经查抄。该抓的人也抓了。也没他们什么事,心下倒也松弛。
听到吴节这话,吴伦突然活过来。
他腾地一声站起来,提起酒壶就一口喝干净,然后大口地朝桌上的饭菜吐着吐沫:“让你吃,让你吃!”
竟声嘶力竭。
众人都是骇然。那衙役也是一脸的心疼:“好好的一桌子酒菜,就这么糟践了。须知一餐一食当思来只不易。”
吴节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狗东西!”吴伦大喊:“吴节,你得意什么?”
慌得衙役连忙喝骂:“不许闹,否则直接打死!”
吴节听他说脏话,脸一沉:“吴论,你知道我在高兴什么。做人得正直,走捷径只怕会害你了。”
吴伦咯咯冷笑:“别以为我真考不过你,我吴伦大小也是个才子。还是我们以前说过的那句话,一切在科场上见分晓。接下来肯定会补考的,我定要在科场上赢你。”
吴节不屑一笑:“我等着,等着考完发榜那天,我的堂兄。”
这个吴伦实在太烦人,不停挑衅,这不是嘴炮吗?
吃完饭没多久,考场又有了变化。不一会儿,所有的衙役都被撤换下去,换成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
气氛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西苑,玉熙宫。
“万岁爷啊,万岁爷啊!”几个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痛哭,黄锦也在旁边红着眼睛,暗自垂泪。
而陈洪却一脸狞笑地站在门口,目光中全是杀气:“万岁爷,发旨吧,臣去将那些乱臣贼子都杀了!”
屋中,嘉靖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张清水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但眼睛却闭着,胸膛剧烈起伏,发出响亮的呼吸声。
在嘉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文官,一个是内阁阁臣张居正,另外一个则是与张居正同科的嘉靖二十六年状元,翰林学士,礼部右侍郎李春芳。
两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忧色。
昨天晚上的春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朝廷已经乱成了一团,从早上乱到现在,已经一整天过去了。终于,嘉靖有口喻下来,传张居正和李春芳来玉熙宫议论。
按说,这么大案子,又牵涉进去两个内阁阁臣,皇帝应该先召首辅严嵩的。却不想第一时间竟然让他们过来,可见,严嵩在皇帝那里已经彻底失宠,也又此可见张、李二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二人心中固然欢喜,可都是饱学之士,养气工夫了得,来这里之后,在嘉靖没有说话之前,都静静地候在那里。
皇帝昨天晚上本就睡得迟,刚上床睡了片刻,考场那边就闹了起来。
到现在,还没眯过眼,顿时有些挺不住。
刚服了一颗丹药,药力也刚化开。
听陈洪说话,嘉靖睁开血红的眼睛,问:“陈洪,相干人犯可关押起来了?”
陈洪:“禀万岁,作弊的考生都已经抓起来了,关押在贡院里,一共一百二十一名。其中,夹带者一百另一,留关节者十六,互通消息者四人。”
“啊!”张居正和李春芳忍不住低呼一声,同时抽了一口冷气。科举场上作弊之事时有发生,可也就是区区三五人,但今次却如此之多,当真是骇人听闻。
“咯咯,咯咯,大面积作弊,如此规模,自古以来闻所未闻。”嘉靖尖笑出声:“徐阶果然办得好差事!”
陈洪:“主考官徐阶、副主考赵文华,连同十八房同考官和其余外帘官如今都关押在贡院大堂。考场已被厂卫所控制,请陛下发旨,命三法司查办相关官员。”
“查办,查办什么?”嘉靖猛地站起身来,森然道:“为今最重要的是让考生继续考试,先得给他重新出题,这才是最最要紧的,科举不能废不能停!”
第三百四十四章御制
皇帝这一句话说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关,显得异常阴森,众人听得心中都是一凛然。
张居正:“陛下说得是,国朝两百年来,无论是什么情形,科举都未停过一次。”
嘉靖点点头,大步走到御案前,提起笔蘸了朱砂,一边写一边说道:“着,命内阁学士张居正会同三法司,审讯今科会试舞弊一案。”
话刚说完,敕书已毕。
黄锦忙将皇帝这份手敕接了,递给张居正。
“臣领旨。”张居正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科场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不管徐阁老是否清白,这个大总裁是做不成的了,内阁有资格做主考官的也只有他张居正。
却不想皇帝让他去审案子,这让人隐约有些失落。
这个是一个广收门生的大好机会啊。
他却不知道,张居正在入阁之后已经展示出过人的政治才华和手腕。科场舞弊案牵涉太大,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酿成一场政治风波,皇帝用他,用的是他的识大体,懂权变。
“着,礼部右侍郎李春芳为今科会试主考。”
李春芳面容一喜,其他人也大觉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立即明白过来。李春芳不是阁臣。虽然和张居正是同期进士,年纪却要大上许,今年已经满五十了,沉稳谨慎。再加上他又是状元出身,能够镇住考场中那群已经乱成一团的考生。
李春芳是皇帝的近臣,以前在西苑就侍侯过万岁,在嘉靖面前说话也随便。
可今天突然被任命成大考官,又惊又喜,眼睛里有几点泪光,颤巍巍地接过手敕:“臣领旨……陛下,臣定不负厚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嘉靖哼了一声:“又不是上阵杀敌。死什么,你马上去贡院恢复秩序,安定士子们的心,就说,朕说了,考试继续举行。”
李春芳一惊,忍不住问:“万岁,考试继续进行。那么考题呢?今天既然张阁老在这里,要不召内阁的所有阁员们商议一下,看能不能马上将考试题目拟出来?”
嘉靖:“不用了,内阁五大阁臣,严嵩老迈昏聩,他儿子又不是科举出身。就不用来了。徐阶已被关押,高拱也在贡院里,朕还能召谁过来商议?”
他一把挽起袖子,露出光秃秃的手臂在纸上飞快地写着:“这题目就由朕来拟,等下直接送去考场,朕就不信这样还能漏题?”
他下笔如风,众人只看到他那条苍白的满是红色斑点的手如穿花蝴蝶一样上下挥舞,眼睛都花了。
嘉靖:“考期不改,依旧是九日后结束考试。这一天耽搁的时间也要计算在内。但题量却要改一下,比如第一场的七道题目就改为五道,后面不变。第二场五经题一道;第三场策问五道。这样可否,是否有违朝廷祖制?”
说着话,就将目光落到黄锦和张居正身上。
张居正:“天子言出法随,可。”
黄锦也点点头。
“好,就这样吧!”话音刚落,嘉靖已经写好了所有题目,将其封好:“用印。”
“是。”黄锦接了过去。
嘉靖又写了一个便条:“这是副总裁的名单。用印。”
“是。”
“十八房同考官名单。用印。”
“是。”
“誊录、弥封、监试官名单,用印!”
“是!”
手敕如流水一般写出来。再加上这么多题目。只在须臾之间就已经写好,根本就没有考虑。
要知道科举考试的题目该如何出题,都有讲究。出的题目须以前历朝历代都没有出过,还不能太生僻,否则就有故意刁难人的嫌疑,有违朝廷取士的初衷。
出的题目也要具备一定的代表性,要能直观只反映出考生的文化素养。
因此,在出题的时候,内阁都会慎之又甚,反复查看以前的卷宗,并多次商议。
皇帝竟然能够在一瞬间就将题目想妥,可见嘉靖的博学和学养并不比内阁阁员们低多少。
至于其他同考官和外帘官的名单,考前都要反复商议斟酌。
如今,皇帝连想都没想,提笔就来,显然是早就做了预案。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这个万岁爷平日间看起来好象不怎么管事,又神神叨叨的,其实是胸有锦啊!
事不宜迟,其实嘉靖的心思李春芳已经想明白了。这个万岁爷治国,一向强项。当年杨廷和父子那么强势,皇帝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百官叩廷,说打死就打死。
这样的天子最最爱面子,今年科场出了这么大一桩舞弊案子,朝廷面上无光。若再延期,脸都要丢尽了。
所以,皇帝勒令考试不许停,继续考。
如今已经耽搁了一天一夜晚,虽然酌情删减了两道题目,可等到,考场办交接,组织考生入场,还得花上一天。
无论如何,再不能耽误了。
李春芳拿了同考官和外帘官的任命书之后,立即下去召集人马,忙碌半天,就捧了题目跑去贡院。
贡院里从考官到衙役都换了个遍,全是新人。
刚进门,就有一个新任的书办向他汇报了半天。
等到听完之后,李春芳问:“徐阁老、高相、赵大人他们现在何处?”
书办回答说:“回李大人的话,徐高二位相爷和其他大人们都去了北衙,等候询问,作弊的考生也都被锦衣卫衙门提回去了。只是……只是……”
这人说话罗嗦,李春芳急着开考,顿时有些不耐烦:“只是什么,有话但讲。”
那书办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一脸的害怕:“只是……那赵文华赵大人死活也不肯离开考场。”
李春芳:“厂卫不都在这里吗,直接捉了就是,用得着那么麻烦?”
书办:“回大人的话,那赵大人如今正躺在棺材里,死活不肯出来,说是要死于任事。别人不好用强,毕竟,赵大人乃朝廷二品大员,又不是罪犯。如今连着棺材抬出去,须防着他在街上乱说乱叫,抹黑朝廷。若扣上棺材盖子吧,又怕憋死了他。”
“什么,这个贼子好不要脸!”
“好个蟊贼,非打死他不可!”
李春芳身后的考官们都是一脸的气愤,有的人已经开始挽袖子了。
李大人却笑了,他本就是个厚道沉稳之人,挥了挥袖子:“赵大人这还是耍起赖皮了吗?由他去好了,诸君时间紧迫,没必要为这种事情烦恼,马上恢复考场,准备发卷考试吧。”
“是。”
众考官一涌而入,各自就位。
等进了大厅堂,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只见,赵文华那口棺材已经从外面抬到大堂正中。大敞着,赵文华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好象死了一样。
李春芳叫了几声“赵大人”,赵文华眼睑动了动,却没有理睬。
“赵大人,今科会试题目泄露一案关系甚大,所有考官都要去北衙等待三法司的询问。徐相和高相都已经过去了,大人是不是也该过去?”
赵文华的眼睛睁开了,哼了一声:“我又没有舞弊,清清白白,过去做什么?”
“赵大人也是进士出身,也知道科举对一个十年寒窗的读书人究竟意味着什么,若我们连基本的公开公正都做不到,还有何颜面立足于天地间?赵大人若心中无私,怎么会怕去北衙?再说了,新的考官已经到了。大人躺在棺材里,堵住大堂,也不成体统。”
“体统,什么叫体统,带兵冲击考场就有体统了?”赵文华猛地做起来:“我是这科的副总裁,无不走。什么新的考官,经过内阁阁议没有,经过司礼监批红没有,严相和小阁老票拟没有?”
“这个倒是没有,事情紧急,陛下乾纲独断,有手敕在此。”
赵文华冷笑:“既然没有内阁的拟票和司礼监的批红,那就是乱命,赵文华坚决不从。”说完,就又躺了下去。
李春芳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吩咐一个官员看好赵大人,饿了给吃,渴了送水,自去忙自己的活儿。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东厂的陈洪来了。
陈洪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冷笑这对身边人挥了挥手:“拿了,直接装堵住嘴,装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