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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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华叫道:“黄字考区闹出这样的事来,人人都逃不了干系。依照我大明律,地方上若有罪案,人人皆有缉拿罪犯,维持治安的职责。若有事,一里一保都要受到牵连。本区的考生一个都别想跑,都要判个差。”
他本有心给吴节一点颜色看看,以报先前点名时淤积在胸间的一口恶气。如今,见众人都闹起来,更是坚定了这个决心。
今日若不整治整治吴节,官威何在,还如此主持这考试?
确实,大明朝的法律中有这么一条。明朝的社会组织严密,一人犯事,一条街或者一个团体的人同罪。比如,若是邻居家失火,你若不救,就与纵火犯同罪。邻居抓小偷,你若不去帮忙,将来被报到官府。就是盗窃罪。
更何况是在科举场这种如此重要的地方,赵大人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一时间,众考生都哑口无言,只得任由着衙役在自己的卷子上按了个记号。
吴节看着衙役交还回来的卷子,也是无奈,眉头紧琐。
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赵文华亲自拿了一张卷子。走到吴伦的考舍前,将卷子递过去。
吴伦看了看自己手头的卷子,眼神着带着一丝惊喜,而赵文华则微微点了点头。
因为天实在太黑,吴节也看不清吴伦的卷子是什么情形。
他心中咯噔一声,立即明白过来:吴伦的卷子上肯定是没有判差的。
吴节心中冷笑。这个吴伦果然与赵大人有勾结。这个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点吧?
他忍不住道:“赵大人,真的是每一个考生都被判了一个差吗,若有人没被判,不知道大人又如何解释?”
“对,赵大人做个解释?”其他考生也都明白过来,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判谁不判谁,鬼才知道。
“住口,再闹。一人再判一个差!”赵文华脸上有青气涌动,“本官什么身份,你等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解释?本官判谁差,不判谁,那是我的权力。难不成你们冲击考场还有理了?”
这话也说得过去,至少吴伦刚才确实没有从考舍中冲出去,也没说一句话。
这事就算捅破了天,别人也拿他赵文华没辙。
衙役们见赵大人脸色难看。都提着鞭子往考生们的门上一阵乱抽。众考生刚才被打怕了。听到说又要判一个差,一个个心中畏惧。噤若寒蝉,再不多说一句。
“哼!”赵文华狠狠地看了吴节一眼,带着衙役们走了。
刚才闹了这么一出,考生们都没有了力气,又折腾了这一气,众人都没有心思睡眠,皆磨了墨低头写卷子。
看着卷子上被人用银模子盖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红戳儿,吴节心中恼火,瞌睡虫儿早被惊扰得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想了想,也只能给砚台加了点水,磨了一砚台墨汁,打算将第一题抄完再睡不迟。
就提起笔依照记忆抄起了第一题。
可是,这里实在太靠近伙房,却闹得厉害。
原来,朝廷恩典,特意派了伙夫给考生们做饭。按照朝廷的规矩,每日只供两餐。上午已时一顿,下午未时一顿。换算成后世的北京时间,就是上午九到十点供应一餐,下午三到四点一餐。
刚才黄字考区折腾了一气,时间已经到了丑时。按说这个时候做早饭早了些,但考场中一万多考生,却只有一二十个伙夫,从准备好食材到将菜肴送到考生手头,没几个时辰下不了。
等考生们用完早饭,又该准备午饭。因此,除了傍晚可是歇气,伙夫们竟一刻也不得闲。
受了无妄之灾,吴节本就心头恼火,又听到伙房那边尽是厨子菜刀切在菜板上的当当声和拉风箱的怕啪打声,顿时有些焦躁。
最最倒霉的时候,居然有油烟顺风吹来,一嗅味道,却是火夫们在熬猪油。那浓重的带着猪毛臭的味道,直将人脑门都熏疼了。
嗓子里也有些发疼,忍不住小声咳嗽起来。
吴节暗自叫苦:这次点名进考场的时候就不顺利,刚才有被赵文华那狗官判了个差,看来,这十三号考舍还真是不吉利。如今这油烟这般厉害,在这样的环境中作题,若不是有范文可以抄袭,仅凭真本事,又如何能安心答卷?其他士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随着烟子被风带来,考场里陆续有咳嗽声响起。却竭力压抑,估计其他考生刚才被衙役打怕了,被赵大人扣分扣怕了,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再次中标。
烦恼地叹息一声,吴节决定尽快将这篇题目作完,早点睡觉。大不了,等下用湿棉巾将鼻子捂住。
他正好将破题和承题部分抄完,正要开始起讲。
这个时候,对面突然传响亮的咳嗽声。
那声音装模作样,夹声夹气。
吴节抬头看过去,却是吴伦。
吴论见吴节将头抬起来,突然将手头的卷子举起来,在灯光下扬了扬。
吴节看得明白,吴伦的卷子上还一字未写,白花花一片,根本就没有红戳。
立即就明白,吴伦是在像自己炫耀,炫耀他没有被扣分,挖苦吴节在这场考试中输在了起跑线上。
吴节知道这厮是在故意挑衅,好乱自己的心志。可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怒,手上却是一颤,在卷子上留下了一点小小的污迹。
第三百三十九章发起
原来,吴节刚抄到起讲部分,按照八股文的格式,起讲的开头都要用:“夫子若曰”或者“若曰”,开始阐述自己破题时的文章大意。
吴节刚才被吴伦这一捣乱,心中有事。就顺手在曰字后面加了个点,这也是现代人的行文习惯,曰就是说,说字后面都要加个冒号的。可惜这里是明朝,古人可不用标点。
如此一来,这张卷子就有秽迹了。
一看到自己一不小心留下的这个黑点,吴节脑袋里“嗡”地一声。
古代的考试虽然没有卷面分一说,可考官对考生卷子整洁度的要求却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别说留下秽迹,就算是字迹稍微不工整,都要被扔到一边不看。
因此,考生在答卷的时候,都会提前在考官发下来的草稿纸上打好草稿,待到修改无误之后,这才工整地抄在正式的卷子上。这也是古人在答卷的时候,习惯用馆阁体的缘故。
考场之上,书法这种东西毫无必要,也容不得个性。
至于写了错别字,那就不是考卷不工整的问题了,直接就是考生的学养不够,不是国家所需要的人才。
“麻辣隔壁的,养气工夫还不到家啊,却中了吴伦这个小人的道儿!”吴节恼火地将笔扔到地上。
今天心绪已经乱,再没办法答卷。
吴节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对面,吴伦放肆地大笑起来,在寂静的考场起显得突兀。他虽然没看清楚吴节刚才犯了什么错,可能够让吴节郁闷,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你!”吴节愤怒地看着他。
衙役听到笑声。跑过来,喝道:“都老实点!”
他们刚才看得明白。吴伦可是赵大人的人。不好得罪。至于吴节,则是士林中的大名士,也不好处置。
见二人都安静下来,衙役这才嘀咕了两声。背着手走了。
吴节又会到床上。
对面,吴伦挑了亮了等。不住轻笑。
他潇洒地挽起袖子,也不坐,就那么站在桌子前。龙飞凤舞地写起了卷子。眉宇间有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吴伦已经在半个月前拿到了考题,早早就就找人作了范文,背得溜熟。对这次考试,他是志在必得。中进士应该没什么问题,唯一关心的是吴节这鸟人最后的成绩如何,能否压他一头。
就刚才看来。吴节一脸的颓丧,应该是在写卷子的时候犯了错。再加上他先前已经被赵人判了个错。呵呵吴节啊吴节,只怕你这次要白来一趟了。
开心,真他妈地开心啊!
吴伦在心里粗鲁地骂了一声,文章抄得越发地流利起来。
恍惚中,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好象是文曲星下凡。毛笔在手中好象没有任何重量,化成一片出之岫云,飘过去,就是锦绣的前程。
吴节你以后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能写几首歪诗,又懂得钻营,投了君王之好吗?
我吴论虽然作不了诗词,可一样遇到了贵人。
如今的皇上年事已高,又服食丹药,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未来是属于景王的,一旦景王做了皇上,我吴伦就是从龙之臣,未来出将入相当不在话下。
当下,首先得拿到进士功名,做了官才能在王爷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不是一个纯粹的食客。
只要中了,怎么着也能弄个七品命官。等到将来得了势,吴节,我要你好看。
好有那唐小姐,哼,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乐户,还凭什么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骄傲的公主模样。若有将来,必将你弄到手上,亵玩之,蹂躏之,抛弃之。
想到这唐小姐,吴伦心中顿生恨意。
贡院大堂之中灯火通明,刚才考场里的骚乱惊动了所有人。
十八房同考官和监试官都过来了,齐齐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皆落到徐阶和赵文华两人身上。
“事儿真多啊!”处理了考生们的骚乱,从黄字考区出来,回到大堂,赵文华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不软,腹中突然有剧烈的绞痛如潮水般用上来。
汗水如泉水一般渗出,片刻就将身上的衣服沁得透了。
他身体一晃动,忙坐到椅子上,狠狠用手肘顶着腰部,如此疼得才算好了些,可以让人承受。
见赵文华一脸青灰,嘴唇没有血色地乱颤,徐阶,忙问:“元质,可觉身子不妥。”
对于这个赵大人,徐阁老内心中是极为不屑的。说起来,他也同赵大人同朝为官多年,对赵文华这些年干的邋遢事门清。
这个赵大人当年为了上位,一把年纪了,还拜严嵩为干爹。后来在东南前线,又抢了胡宗宪的功劳,并诬陷张经养寇自重,致张经于死地。
后来竟然又同严嵩这个干老子翻脸,叛了门庭。
如此反复无情,直可算是本朝第一小人。
不过,徐阁老宦海沉浮多年,为人深沉内敛,早已经修炼到喜怒不行于色。
这一声询问,显得异常关切。
赵文华哼了一声:“没事,老毛病,死不了,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于任上,无负君王社稷,却是极大的荣耀。”说着话,他就指了指院子中的那口棺材,道:“本官得朝廷赐棺材一口,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到那口锦缎覆盖的棺材,赵文华精神一振,肚子却不疼了。
忙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徐阶:“方才丁字考区那边如何了?”
丁字考区就是黄字考区,普通衙役也不知道什么天地玄黄那有一套,直接以甲乙丙丁编号,约定俗成,大家都习惯这么叫。
“还能怎么样,一个考生中了邪,大喊有鬼,然后其他考生也跟着乱了。本官带着人马过去,一通弹压,总算将秩序恢复了。现在,生员们估计也没有瞌睡,都在答题呢!”
徐阶毕竟是大总裁,考场出了这么件事,也不得不问个仔细,又道:“具体是如何处置的?”
“还能如何处置,中邪的那个考生神志不清,已经关押。至于其他跟着起哄的生员,一人记一个差,大约一百来号人。”
徐阶不为人知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多人记差,打击面是不是太广了些,须防着生员不服,又惹出事端。”
赵文华哈哈一笑:“徐相你是老实人,怕事,我却不惧。不就是一场考试而以,不就是一万多生员。依我看来,同军营也没什么区别。我在东南带过兵,知道这里面的路数。刚才那阵骚乱起因是有人中邪,这才引起其他人的惊惧。这情形同军队里的炸营没什么区别,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有军法,杀上两颗脑袋,其他人就安静了,懂得规矩了。”
赵文华:“考场之中也是同样的道理,重重办两个惹事的就能平息事端。只不过,这考场和军营虽然同为千军万马,却还是有些区别。”
徐阶:“什么区别。”
赵文华:“军营之中,阳刚之气浓烈,这里却阴森得紧。”看徐阁老听得专注,他的笑声越发响亮得意。
徐阶心中却不以为然,嘴唇动了动,却懒得说话:这个赵大人刚从贪腐一事上脱身,好不容易得了个派遣,却得意忘形。此人秉性,只怕将来没什么好的去处。
见徐阶不在搭理自己,赵文华也没劲了:“徐相,时辰不早了,这头一场三日你我考官都没什么要紧事,须得先调养好身心。第一场结束,就得阅卷,到那时,可有得忙。”
徐阶连连点头:“赵大人说得是,人老了,精力不济,是得早点歇息,我也是被丁字房那边的骚乱惊动,这才批衣起来的。”
“去睡吧!”赵文华挥了挥袖子,大大咧咧地说。
若不是知道这二人身份,还真以为赵文华是上司,而徐阶是聆听教诲的下属。
旁边的同考官和书办们都在心中暗暗摇头:赵文华小人,只知道欺负徐相这种老实人。
徐阶正要离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