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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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看着那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拂着垂在屋中的帷幔。
已经热起来,靠着南海和中海的那一汪湖水,蚊虫也开始出现,尤其是见到这里的灯光,更是争先恐后飞来。
官员们都被咬得厉害,偏偏又不敢伸手去拍。
黄锦是知道嘉靖生活习惯的,万岁爷打坐之后,多半会静上片刻,整理好思绪才能议事。就不再打搅,而是先给香炉换了点沉香,又提起浮尘赶了赶空中的蚊子,这才道:“万岁,可以开柜了。”
“好。”嘉靖收回目光,打开背后的金柜,从里面捧着一个大锦盒。又拿出一大卷稿子,仔细地看了两回,这才放进盒子,用一把铜锁锁了,将钥匙递给一个官员。
“弥封!”在黄锦的吆喝声中,一个官员快步上前,为盒子贴上封条。
“掌印官上前用印,监印官上前督察。”
立即就有一个尚宝监的太监上前给封条盖上大印,另外一个文官则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盯着。
第三百三十五章咱们又碰头了
这一套程序做完,从头到尾,除了皇帝,依旧没有一个人知道考题究竟是什么?
这次会试毕竟关系到考生门的前程,只要中了贡生就能直接得到一个知县的官职。明朝的政治就四级:中央、省布政使司、府、县。
其中,县一级直接面对普通百姓,是朝廷的代言人,极为紧要。所以,知县的任免权都直接掌握在中央手里,而不像后世那样,地方上自己就能决定。
从头到尾,考试的题目都受到严格监控,只有等送到主考官手中时,总裁和副总裁开封之后,才会知道。
“出发!”嘉靖挥了挥袖子,面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激动。
这样的激动没由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出现。
一声令下,众官员捧着考题退了下去,在军队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却又鸦雀无声地从半夜清冷的街道上,直送到贡院考场。
嘉靖四十年的会试考试,正式开始了。
等到搜完了身,又领了考号,吴节从签押房出来,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牌,正是黄字第十三号。
这个号码看起来有些不吉利啊!
吴节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在外面站了一整天,等到半夜才进考场,加上昨天晚上,他已经挨了一天一夜,眼圈都熬成了熊猫。
先前有一搭无一搭地在广场上迷瞪了好几次,可那种睡眠实在没什么质量。
吴节此刻只想快一点找到考舍,领了题目纸,好好的睡上一觉。
至于答题。管他呢,明天再说。
吴节算是最后一批进的考场,考舍里已经坐满了人,到处都是灯光,将贡院的天空都染成了粉红色。这样的情形,吴节已经许久没见到,恍惚中就如同置身于现代都市之中。
光污染威猛。
吴节这个黄字牌子所在的考舍位置有些偏僻,在考场的西北角。大半夜的也不好找。正犹豫间,一个书办热心地过来,道:“吴士贞,你是不是找不着地方?”
吴节有些不好意思:“是不太好找。”
“这地方偏了些,我领你过去吧。”书办看了看他手中的牌子,就找了个衙役同自己一道。领着吴节朝里面走去。
其他考生见吴节有这样的待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的吴节可是士林里的宗师,就连考场里的书办也是心中向往啊!
途中经过考官所在的大堂,吴节却看到大堂前面的空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上面用锦缎覆盖,看得人心惊肉跳,顿时满心狐疑。
大约是看到吴节神色惊疑,书办解释说副总裁赵文华病得厉害。朝廷按例赠了他棺材,以备不虞。
吴节笑了笑,赵文华的气色看起来是比较灰败。肚子大成那样,一说话就冒虚汗,看样子是病得厉害,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看他肚子大成那样,朝野有传言说他是得了血吸虫病。不过,好象不对啊,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肝腹水。
管他呢。那鸟人实在讨厌。是死是活也懒得去琢磨。
只是,这朝廷给官员送棺材。未免太不吉利。
书办接下来的话消除了吴节心中的疑问,原来,给官员送棺材并不是咒人死,相反却是一件难得的荣耀,所谓君子死于任事,从中也能看出儒家对于生死一物的豁达态度。当然,民间还有一种说话,送棺就等于送官,大大的吉祥啊!
很快,吴节就来到了黄字考舍十三号。这地方正好位于大堂的右手不远。这一区也没几间考棚,很大一片地方被伙房给占领了。
没错,这地方严格来说是考官们的生活区。除了一片伙房之外,还有考生们倒便溺的灰坑。当然,考官们和火夫、衙役、印刷匠等人也会来这里方便。
天气开始热起来,夜风中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有食物腐败之后的酸臭,也有人粪便的那熏得人睁不开眼的刺激性气体。
上万考生要吃要喝,伙房里有二三十个火夫,通宵灯火不灭,人来人往,虽然不敢大声说话,可还是对考生有极大影响。
看到这种情形,吴节很是无奈,这次考试还真是不顺利啊!
找到号房,将号牌挂在门口,书办和衙役将吴节锁在里面。
不愧是会试的考场,里面的设置和院试甚至乡试考场比起来,却要舒适得多。里面都是青砖铺地,扫得干净。空间也大许多,至少在睡觉的时候能够让人将身体彻底舒展开来。
房间里的桌子和椅子都上了油漆,看起来油光可鉴。
等二人离去,吴节正要躺下假寐片刻。
却听到有人用手使劲地拍在自己挂在门口的号牌,大叫:“臭死了,臭死了,怎么搞的?”
原来,这个号牌也叫写扳,考生若有特殊情况需要叫衙役过来,就用手拿起拍子拍拍。
那考生这一叫不要紧,惊动了其他考生。
顿时就是十几只手伸出来使劲地拍在写板,也同时叫:“实在太臭了,没办法答题!”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须臾,就有一伙兵跑过来,拿着鞭子,挨个猛抽一气才骂着吃饭去了。
被这群人这一闹,吴节睡意全消,就坐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热闹。
这一看,却发现对面考舍门口的栅栏后显出一张脸来,正是吴伦。
哈,这下还真有点意思,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不但分在同一考区,还做了对门。
吴节心中大觉有趣,又想,这个吴伦平日里的书读得也不算太好,按他的真实水平。只怕连乡试也过不了。却一路考了上来,又放出大话来,要勇夺前三。这样的自信毫无理由,吴节怀疑这鸟人肯定是通过景王的关系,通了关节,这次定要仔细观察。
老天也是安排得好,让我坐在你对面。只要你这小子敢作别,就别怪我吴节无情了。当然。你若老实考试,凭真本事上位,我自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吴节朝吴伦笑了笑,竟点了点头。
吴伦一呆,然后又是满脸的厌恶。哼了一声,退了回去。
他也是心中叫了一声:晦气,竟然同这混帐东西相向而坐。
整肃了半天,黄字考区,也就是所谓的丁字考棚总算是安静下来。
陆续又有两个考生进了场,看看时辰,估计考生都尽数入了场,接下来就该等着题目纸送到,关贡院大门了。
又等了片刻。就听到贡院大门那边有隐约的骚动,估计是考试题目送来了。
然后,大堂那边就有吆喝声随风传来,声音虽小,却非常清晰。
“巡绰官到位!”
“跪!起!”
“受卷官到位!”
“跪!起!”
“弥封官到位!”
“跪!起!”
“誊录官到位!”
“跪!起!”
“对读官到位!”
“跪!起!”
原来是外帘官向主考大人报到,礼事唱名的声音。
吴节就听到所有的考生站起来的声音,按照程序,到这一刻,贡院算是彻底封闭。考试正式开始了。
“轰隆”的马蹄声响起。在阁楼里,高拱和万文明同时走到窗口。朝贡院难边看去。
就见到一队人马打着灯笼火把威严行来,然后从马上跳下一群官员,将一只锦盒交了过去。
接盒子的正是总裁徐阶和副总裁赵文华。
万文明心中一紧,忍不住低喝:“考题到……到了……恩相……恩……相,我们这就杀过去吗?”
“杀什么杀?”高拱哼了一声:“本相秉公办案,正大光明,自可径直过去,又不是去杀人放火?现在还早了些……”
“要,要、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动手?”一想到冲击考场的后果,万文明禁不住口吃起来。
“还得在等一个时辰。”
“那又是为什么?”万文明大为不解。
高拱:“你没参加过科举,不知道这里面的程序和相关细节。题目纸发下去之后,考生都并不会急着去作题的。都饿了一天,没精神的。需先吃饭,等到酒足饭饱来了精神,才会揣摩题目,打草稿。到那个时候你我进去封了考场,才能将作弊的考生逮个正着。去早了,岂不扑空?”
万文明恍然大悟:“恩相说得是,那就再等等。”
高拱:“让人送酒食上来吧,你我也好蓄养些气力。”
一边吃着饭,一边观察着考场的情形。
不片刻,就看到徐阶丢下令箭,几个兵贲就掩上了大门,“咔嚓”一声,锁住了贡院,门前摆了鹿柴。他的手又是一挥,跑过四路兵,占住了贡院的四面外墙。
万文明见考场戒备如此森严,心中突然一紧,琢磨着等下杀过去时,该如何攻打,又该占据那些要点。
然后又是一声锣响:“开饭了,开饭了!”
高拱举起筷子夹起一粒豆子,右手异常平稳。
第三百三十六章一切尽如预料
外帘官向正副总裁拜见之后,接下来就该给考生送晚饭了。
吃饭本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要供应一万多考生的吃喝,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火头和衙役们几乎全体出动,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逐一将饭食送到考生手中。
排在前面的考生还好,天气又冷,等轮到最后几个,饭菜都已经凉透了,身体稍微差点的,九天考试下来,加上精神紧张,通常会大病一场。
对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科举等同于一场战争。
明朝的科举,从县到府最后再到中央,一级一级考上来,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涌进考场。特别是乡试以上的考试,每一场都有上万人之巨。由此可以看出一个国家结构的组织能力,也是国家力量强弱的象征。
吴节运气好,因为靠近伙房,饭菜送到手上时,都热气腾腾的,味道也不错。
今天是考场里的第一顿饭,总裁格外开恩,加菜。
送了一个花红,这在吃了一个冬天大白菜的北方实在是难得。除了花红,还有两个烙饼。为了照顾南方人,考官特意送了一碗米饭,另外还有一碟豆芽菜和一钵红烧肉和一碗汤。
一整天没有吃正经食物,又带荤带素,吴节吃得格外带劲。一时口滑,吃了个精光,就两那碗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只是,考场里的味道实在难闻,未免美中不足。另外,考舍中那个装便溺的木桶实在碍眼。
吃了这么多东西,又快,肚子撑得厉害。吴节索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朝外看去。却发现,有自己这般好胃口的考生却不多。
旁边两间考舍里是什么情形。吴节也看不到。但对面的考生们因为心中记挂即将发下来的题目纸。都是一阵唉声叹气,几乎所有人都提着筷子坐在桌后,久久无法落筷。面容也在烛光中显得甚是阴郁,今天的饭量本就大。加上又无心饮食,估计会剩不少。
唯一例外的是吴伦。这家伙吃得不快,却镇定异常。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吴节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毒。
吴节也懒得同他用目光交锋。考场之上。一切都靠成绩说话,谁也不能用眼睛杀死谁,就在门口站了片刻,回到炕上睡觉。
考场之中自然不可能烧炕,躺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冷。怎么也睡不着。正要起床生一口炉子,就看到几个衙役提着红纸灯笼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题目纸下来,都起来,都起来!”
虽然已经预先知道题目会在今天晚上发下来,但其他考生还是忍不住一呆。
只吴节一个箭步走到门口,静静地看着外面。
对面,吴伦的动作更大,比吴节先一步站在那里,目光在黑夜里绿油油地亮着。看见吴节,他呲了呲牙,表情似笑非笑。
吴节心中没由来的一凛:题目还回和真实历史上一样吗?会不会发生了改变,实际上,这个时空因为有我的出现,好象已经起了变化。陆炳比史料记载中晚了两个月去世,而本不该回京过年的景王也回来了。蝴蝶效应好象已经发生了作用,历史快要面目全非了。
如果考试题目和历史上不一样,事情就麻烦了。还得重新在记忆中检索,寻找合用的范文,这事弄起来也麻烦。一时间,未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