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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最才子-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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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节也不拘束,径直坐在皇帝下首,显得很随意。

一般人同皇帝一起吃饭,都显得很局促,也就是举举筷子表示一下,根本吃不了什么东西。一般碰到这种情况,皇帝都会让太监替大臣打包,将吃不完的饭菜带回去与家人一道享用,以示皇恩浩荡,这也算是宫中的一个规矩。

可吴节根本不在乎这些,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显得从容淡定。

偏偏皇帝也不在意,一边吃,一边同吴节说话。

吴节知道如果单靠着水哦些正经的话儿,无论如何是比不过那些大儒名士的。索性也不来这一套,专门拣些乡野怪谈、市井流言之类的东西说,甚至还说了几段现代社会酒桌上的段子。

刚开始的时候,黄锦还有些担心,觉得吴节说这些实在是等不了大雅之堂。可没想到,皇帝却听得来了兴趣,并被那些所谓的荤段子逗得一阵宛尔。

尤其是当吴节说道:“就说严阁老有一次微服si访,路遇劫匪。严阁老大怒‘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当朝首辅,竟敢抢我的钱?抢劫可是重罪,要杀头的。”劫匪沉默片刻,‘那你把我的钱还来。’”时,嘉靖一时还没回过神来,想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

道:“吴卿大俗大雅,却是个豁达之人,不像那些迂夫子,气闷得紧。不过,你这么说严阁老,分明就是在讽刺他贪墨。若被听去了,只怕要气得呕血三升吧。”

黄锦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又飞快地掩住了嘴巴。

嘉靖还在大笑:“严嵩竟然指使胡宗宪问朕要钱,他当了这么多年首辅,可不缺钱,怎么不吐几个出来。你这个笑话说得有意思,吴节,再来一个,依旧是严阁老。”

吴节又说道:“严阁老爱财,小严也非常爱财。有一次严阁老和儿子去参加徐阁老的宴会,小阁老看到桌上有一对白玉杯非常漂亮,有心顺一只回家。可就在这个时候,严阁老手快,率先将一只杯子悄悄地藏进了袖子里。小阁老就急了,心想,这杯子是一对啊,若被爹顺走了一只,另外一只却不好弄走了。想了想,他端起杯子对众人说‘大家安静,我给你们耍个魔术。我将这只杯子放进袖子里,然后咳嗽一声,就会到父亲大人的袖子里去。’于是,小阁老大大方方地将被子放进袖子,对着众人咳嗽了一声。”

嘉靖和黄锦一开始还不明白,想了想,突然回过神来。

皇帝大笑一声,将满口米饭喷了出来:“严世藩鬼精鬼精的,连他父亲也不放过。好好好,这笑话听起来真痛快,不愧是《石头记》的作者,抬手就是故事。朕这些天心情郁结,听了吴卿的笑话,当真是神清气爽啊!”

黄锦也笑得直抹眼泪,若说起揣摩皇帝心思,投其所好,这世上还真没人能比得上吴士贞。

皇帝现在正反感严党,没有什么比丑化严家父子更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其实,这两个笑话也不是吴节的原创。前一个笑话来自台湾政坛笑话集,后面一个则名气更大,是意大利畅销书《托蒂笑话集》里的经典。

用来对付笑点低到令人发指的古人,颇有牛刀杀鸡的味道。

吃过饭,皇帝心情大好,又让吴节给自己写了一篇青词,打了一个罗天大醮,弄得倒也热烈。只不过,玉熙宫到处都是干活的工匠,显得有些吵。

接下来几日,吴节都呆在这里,写写《石头记》,写写青词,对对户部的帐目,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这几日,为了投皇帝所好,吴节还真说了许多笑话,主角都是严嵩,若结成集子,都够一本《严嵩笑话集》了。

这一日,黄锦过来,说:“士贞,你该出宫回家了,明天就是顺天府乡试发榜的日子,可不好耽搁。李时珍也进京了,明日就会去你府上。”

严嵩府。

“胡宗宪去西苑了?”严世藩气得浑身颤抖,他大病初愈,穿得很厚实,屋中也烧了地龙,可面色依旧显得苍白:“竟然一进京就擅自跑去问皇帝要钱,好担待,好担待啊!”

严嵩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地板,双目微闭,好象是在假寐。

严世藩还在大声咆哮:“前线缺钱一事,我也不是不知道,自然要在各部各堂各衙门的开销里挤一挤,总归是能挤出些来的。他进京来,二话不说就直接跑陛下那里去。我看,他是起了反心了。”

“我看也有这个意思。”一个儒雅的士子接嘴道。

这人正是严嵩的首席智囊,中书舍人罗龙文。

罗龙文道:“胡宗宪这人表面上做事光明正大,其实心思缜密得很。前番前线缺军饷,就传出裕王府有心争取他的流言。胡汝贞这次擅自去见陛下,将前线缺钱一事翻出来说事,就是想触怒陛下,进而将阁老和小阁老给牵扯进去。陛下也知道他胡汝贞是阁老的门生,必然以为这是阁老在后面指使的。如今,阁老圣眷已经不再,他又来这么一出,只怕陛下对我等恶感更甚。我寻思着,这个胡宗宪已经投靠了裕王府了。”

“对对对,必然如此。”严世藩狞笑道:“还真真看错此人了。”

“汝贞不是这种人。”严嵩突然睁开眼睛,叹息一声:“这些年,国库是什么样子,你们也清楚,那是四面透风,拆东墙补东墙。做了这么多年裱糊匠,我也是油尽灯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胡汝贞此举,是不想在逼我。我们手下的漏洞已经都大的了,三百万军饷,若是再从其他地方拆借,谁都捂不住。你们想想,若换成你们,会怎么做,跑内阁来逼我吗?”

严世藩和罗龙文相互看了看,都有些丧气。

良久,罗龙文才问:“阁老,前线战事关系到我等身家荣辱,可没有军饷,又该如何?”

“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严嵩淡淡道:“江山社稷,我就算不管,别人也会上心。其实,每年兵部划下去那么多军饷原本是够用的,可叹啊,下面的人不争气,你扣几个,我捞一笔,窟窿也就越来越大了。偏偏我也不能不护着他们,否则,我严家立即就要倒下了。陛下之所以还让我做这个首辅,还不是看到有大家的帮衬,不想乱。这笔军饷,户部是拿不出来的。”

严世藩神色一动:“难道还真得要去问陛下要,这事只怕不好办。玉熙宫修葺可是早几年就开始筹措了,谁敢停下来?”

“未必。”严嵩道:“别人不敢动,却有人敢动。”

严世藩眼睛亮了:“儿子好象有些明白过来。”他突然笑起来,道:“这世上有种人就像那吃蚕豆的麻雀,嘴巴大屁眼小。吃进去,却拉不出来。对于这种人,我有的是千般手段应付。”

正在这个时候,有下人来报:“胡大人求见首辅。”

罗龙文:“哪个胡大人?”

下人:“胡总督胡大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养寇

作为南五省的总督,统帅着千军万马一手把持整个南〖中〗国的军政要务,胡宗宪做人即便再低调,可出门在外,亲兵马队还是要的,总督节帐也得打出来,在街上一走,倒也显得威风八面。

严府他基本每年都会来一次,自己的兴衰荣辱可谓已经同严阁老拴在一起,自从二十年前严相点了自己进士。

座师和门生是大明官场上最牢固,最重要的人际关系。

而他也知道浙江、福建前线的战事关系到恩师的颜面和威望口自剿偻以来,每战胡宗宪不可谓不殚精竭虑,务必将战争打得光鲜体面。可惜,战争打的不但是国力、民心,也是对朝廷军政体系和朝廷动员力的一种检验。

老实说,大明朝对外用兵未战首先想的是如何相互制衡相互监督,用在扯皮上的工大比战场上还多。而且,军队并没有一个单独的后勤系统,你还得同地方官府打交道。若不是有恩师和广及天下的门生故吏们在后面应承扶持,这仗还真打不下去了。

不过,恩师的手下一个个都是属狮子的,但凡朝廷有军饷拨下,各方都伸出手来蒋上一把。十成的军饷,飘没在半路的竟达到惊人的六成。如此一来,前线的窟窿越来越大,渐渐地腾挪不开了。

大家同出一门,这事还真不好说。

不过,大约是恩师也知道下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每年都会超额拔下三百万两银子的军费下来,供他使用。

恩相的高恩厚义,我胡宗宪惟有鞠躬尽瘁,竭力以报了。

如今,浙江、福建的战事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如果粮秣跟上胡宗宪有信心在一年之内将江南偻乱一举剿灭。

可是,今年超支部分的军费已被挪用,要想完成军事上的前期布置没一百万,根本没有可能。

这一战是他胡宗宪一生中最要紧的时刻,自然不肯放弃。若是错过了,要想尽数剪除江南匪患,却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为了这一刻,为了调动整个江南地区的所有力量,岑港之败之后,朝廷有意治他败军之罪。他甚至推俞大猷出来顶罪为的就是保住自己前线统帅的位置。

倒不是他贪恋权位,实在是,自己在浙直总督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如今,剿寇正在关键时刻若换一个新的统帅,等到熟悉完情况也不知道还得多少年。而元气大伤的海寇,也会借这个时机恢复实力。

到那时,错过这个机会,南方一乱,就无力回矢了。

“违心之事做了就做了就当是我胡某人履历上的一个污点吧。为江山黎庶,区区一些名节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次进京述职,正好借机凑集些军饷。恩师那边是没法子了,只能求陛下拿些体己出了。至于是否触怒万岁,如此重要之时不能想,也不该想。”

马车之中,胡宗宪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这个时候,亲军头领在外面禀告:“胡督,前面就是严相府了。”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胡宗宪:“还有多远?”

“大约四十丈。”

“停车。”

车停了下来,胡宗宪跳下马车,一整衣冠。示意亲军马队都在府外听候,独自一人从容地朝前走去。

“嘿,我道是谁,原来是胡大人。”门房见胡宗宪过来,笑嘻嘻地迎上去。显然,他也是胡宗宪的故人,日常也没少往来。不过,平日间门房见了胡宗宪都是一脸的正经,今日却显得非常轻挑,显然带着一份生疏和隔阂。

门房:“听人说胡大人进京好几天了,你老贵人事忙,也不记得来看兄弟。”

丞相家人七品官,这人虽然只是一个秀才,却在胡宗宪这个二品大员面前将话说得尖酸刻薄。

胡宗宪也不生气:“恩师他老人家可好,军务繁忙,耽搁了,今日才得了空闲。”

门房:“还好吧,能吃能睡。”

胡宗宪:“烦劳带我去见恩师。”

门房:“胡大人,按说以你我两家的关系,原也不用通报的。不过,小阁老今儿个正在府中,他好象对你有什么矛盾,我还是去通报一声的好。还请稍待。”

听到这话,胡宗宪心中突然一酸,只得点了点头。

嘴chun动了动,又拉住门房,将一个大卷宗递过去:“这是学生对恩相的一点心意,其中有我的一份,还有浙江巡抚、福建巡抚和戚继光今冬的炭敬。”

在以前,他出入严府就像回自己家一样随意,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冷遇。

“好,我帮你带进去。”

看着门房的背影,胡宗宪感觉身子有些发软,伸出手扶住墙壁,慢慢地坐在大门后面的那一排长凳上。

像严府这种豪门大族,中门旁边靠墙的边上都有两排长凳,专门为前来投靠的穷亲戚之类的人物等候所用。稍微有些身份之人,自可去大厅堂里看座奉茶。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直等着双tui发软,却见那门房慢悠悠地走了回来,手中还捧着那个大宗卷。

将卷宗还给胡宗宪,门房说:“浙江和福建两省的心意留下了。戚继光不熟,退了回来。至于胡大人你的那份……也退回来了。”

“恩师他老人家…………”胡宗宪心中一酸,眼圈红了。

“严相…………”看到胡宗宪伤心的样子,门房心中也不好受。将大卷宗塞到胡宗宪手里,小声道:“其实,胡大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今阁老年老力衰,已经不大过问世事。

这府中的大事小情都是小阁老说了算。即便是在内阁的权势,也被小阁老替代。内阁之中,徐阁老是个老好人,权当他自己是个摆设。高拱也没心思视事,至于张居正,这几日才挂了个兵部shi郎衔进内阁,人微言轻,也干不了什么。所以,无论什么事,小阁老都清楚得很,正自春风得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口他好象对胡大人进京之后直接去见万岁,有些成见,即便是严相也坳不过他。”

胡宗宪点点头,对于严世藩的为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就默默地站起来:“若先生见着恩师,就说学生这就回浙江了。”

“等等。”看着他佝偻的背影,门房拉住他,小声道:“严相已经知道你来过了,让我带话给胡大人。说,军饷一事也不用操心,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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