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华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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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等的就是这一刻,见儿子服软,立时眼泪一收,拿着帕子左右一抹,转头给下人使了个眼色,早就有等在外头的管事得信儿便再不迟疑,马不停蹄的往衙门赶去,等夕阳西下王大人踏进家门时候,他的外甥女儿殷小娘子已是过了明路的王家南卿正经经的二房。
瞧着眼前打扮一新,满头珠翠的殷小娘子,屈膝向他俯身行礼,王大人惊愣半响,嘴张了张,却只是抬了抬手,便再无言语。
转头瞥了眼妻子脸上喜色,王大人暗暗叹了口气。叫他怎么说?此事显是木已成舟,妻子已许久未露欢颜,自打儿媳进门……哎,罢了,罢了,随她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待入席用饭,王大人抿了口茶,抬眸随意一扫,见着桌尾空座,眼眸微凝。轻轻放下茶盏,王大人抬手抚须,眼风扫过王南卿身后侍立着的外甥女儿,随即看向垂首静坐的王南卿,忽然问道:
“南卿,你媳妇儿呢?”合家用饭时辰,独独缺了一人,这算什么事儿?
王南卿低垂着头,闻言却并不抬眼,只遮遮掩掩以袖遮面,低声道:
“她,她身子不爽利,今儿就不过来用饭了。”
王大人瞅着儿子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儿,便觉得心里火起,他最看不上男人没个男人样儿,此时心里记着事儿,更是‘啪’的一拍桌子,高声怒道:
“干什么这般作态?男子汉大丈夫却作小娘子模样儿,抬起头来。”
顾氏心里正爽快着,尤其下午听到婆子回禀,那女人又在自个儿屋里摔打了半个时辰,她登时觉得自己心气儿顺了。此时忽闻夫婿发怒,听得他话中之意,抬眼便朝儿子望去,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全然不似旁日昂扬挺拔,也是纳闷儿,不由问道:
“南卿,你这是怎的了?”说着心中忽生担忧,“可是身子不适?”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的,别是公事繁忙累的吧?
王南卿此时真真如坐针毡,心里头复杂难辨,脸上刺辣辣的疼,一阵一阵儿的,此时听得父亲怒斥,眼中更是飞快闪过一丝羞色,随即狠狠闭了闭眼,咬着牙猛地甩开衣袖,抬起头来迎着众人,眼神却是四处游移,不敢同父母对视。
王大人也是被儿子这副德行给惊呆了,可怜王大人那小心肝儿,此时话都说不利索,只能磕磕巴巴,道:“南卿!”哪家武将切磋,竟往脸上招呼?莫不是校场里的规矩如今都给改了么?
王大人彻底懵了!
与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调羹掉落在桌上,顾氏惊叫一声,指着儿子失态道:
“天哪!南卿,我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她那俊秀出众的儿子——脸上那是什么?一道道的血印子,瞧着好似被妇人尖长的指甲挠……
蓦然睁大眼睛,顾氏越看越觉得像。心里头起了这般念头,立时坐不住了。顾氏连忙起身,行至王南卿身边儿,捧着儿子的脸,细细打量着。
这一细细看着,可是看出事儿了。
顾氏越看越是火大,眼珠子巴巴的从哪一道道血印子上划过,瞧着那泛着血丝儿的伤痕,皮肉往外翻,好端端的俊秀脸蛋儿愣是破了相了。
这摸样儿瞧在顾氏眼里,别提多心疼了,随即心中更是被慢慢气恨充斥。她是妇人,自然清楚妇人打闹撒泼的手段,此时离得近了,心中更是确定,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挠抓,定是那山野村妇所为,只可惜他俊秀儒雅的儿子……
王南卿已无心顾忌四周众人眼光,好在下人识趣,早先情况不对时便被顾氏身边婆子遣退出去,此刻厅中只余王父王母,还有王南卿身后立着的满脸惊愣的殷小娘子。
看着母亲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不停,咬牙切齿的满脸恼恨,王南卿尴尬的满脸通红,被母亲这般好似幼童一般看待也不敢反对,只强忍羞耻扶着顾氏,小心翼翼道:
“娘,您,您先坐。我——”
“你什么?”顾氏恨恨的甩开王南卿,眼里却满是疼惜,瞧着他还要替那女人遮掩,立时恨恨道:
“她都爬到你头上作恶了,你还想替那女人遮掩不成?你,你,”胸膛剧烈起伏,顾氏指尖儿微颤的指着王南卿,满是是失望与痛心,
“你是要气死我呀!”
王大人也不是蠢人,看现下这摸样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瞧着顾氏身子摇晃,立时起身搀扶。眼睛盯着王南卿,里头慢满满的不赞同。
王南卿喏喏收回伸出的手臂,顶着父母失望的神色,惴惴的垂下脑袋,胸腔之中满是酸楚、愧疚和难堪。
他长大至今,还从未自父母脸上看到这样的眼神…不,王南卿眼神一滞,眼神渐渐晦暗。
他曾见过这样的眼神儿,第一次,是他一意孤行,非要休弃谢大娘子,迎梅悦儿进门……
这回又是——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惹得父母生气?
他想同悦儿解释的,可还没来及说上两句话,悦儿便已是扑上来一阵挠打。这到底是怎么了?
悦儿性子本就清冷,可每每遇上这样的事儿,只要看到他同旁的女子稍有亲近,便立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那赤眉瞪眼的模样儿,可瞧着煞人……
此刻顾氏已是气得直翻白眼儿,她这正发火呢,儿子眼中的茫然之色,显是神游天外去了。以往她儿子可没这样啊!哼,定是那女人把她儿子给招的,瞧瞧竟越发傻了。
“南卿,往日你百般护着那女人,为了她连自个儿亲娘都搁到一旁,如今,瞧瞧,”
顾氏恨得不行,只咬着后槽牙,怒道:
“她若是对你好也就罢了,我吃点亏也无妨。可,可她是怎么做的?好贼的胆子,竟敢对你下手。那毒妇,那毒妇,”
顾氏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越想越是伤心,只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
“我的儿,你长这么大,娘都没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那毒妇是个什么玩意儿?竟敢往自己男人脸上撒泼,儿啊,南卿!你官职在身,她这般狠恶,可教你怎么出去见人呢,呜,呜……”
京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若是传到外头,可教南卿还怎么做人?
可惜顾氏全然不知,王南卿俊脸上已不是头一回招血印子,这筛子似的消息,早被人知晓了。
若是顾氏得知,怕得有气的背过气去不可!
只觉得辛辛苦苦养的儿子被个贱人给糟蹋了,顾氏伤怀的靠在王大人肩上,一手撑着额头,低声悲啼,另一边儿殷小娘子忙殷勤的给顺着背,轻声劝慰。
王大人瞧着这般实在不成体统,只得先扶着妻子坐下,这才看向王南卿,眼神一触到那横在脸上的血印,饶是他再不愿多想,心中也对儿媳生出不满。
有哪个妇人,动辄就敢往夫婿脸上招呼的?武将家眷里也没几个?
到底是山野里出来的,没个规矩。
原本对顾氏给儿子娶二房有所微词的王大人,此时却再无异议。
儿媳确实该敲打敲打了!
当然了,王大人对这个更没规矩的死乞白赖非要娶个没规矩的野丫头的儿子,就有些看不顺眼了。
轻咳了一声,王大人清冷的眼神直视着王南卿,不悦道:
“南卿,你房里的事儿我不会多问,只你得记得,家宅不宁为乱家之源,王家以后可是要交到你手中的,你好自为之。”
“……是。”王南卿垂首应道。
他心中清楚,依着父亲性子,这几句说辞,其实已是对悦儿生出芥蒂,对她日后执掌王家中馈存有质疑。可他着实——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更晚了!
晚安!
☆、第二十二章
一顿晚饭便以此凄凄惨惨的气氛结尾。
顾氏仰头拿帕子捂着额角,直嚷嚷着心口疼。王大人也没了胃口,见老妻难受,索性扶着顾氏回了自个儿院子,省得多看心烦。
王南卿自觉无理,也不敢再开口为躲在屋里兀自生闷气的妻子辩驳。到了这会儿,他着实心虚的紧。
也因着这么一场闹腾,王南卿心中对娶表妹做二房的抵触倒是消失殆尽。刚听母亲说起时,他很是不情愿,觉得对不住悦儿,可如今摸着脸上刺疼的伤痕,不知怎的……
“表哥!”
此时,一声清脆女声传来,王南卿抬头,循声望去。
“嗯?”
殷小娘子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瓷罐儿,清秀的俏脸上一片嫣红,在王南卿的目光中微微垂首,难掩羞涩的轻声道:
“我,妾,妾拿了些伤药来,郎君的伤不好耽搁,容妾给您上药可好?”
温言软语香风袭来,王南卿不禁有些恍惚。
脑海中竟又忆起初见悦儿时,荆钗布裙,眉目清淡,好似一朵孤傲的白莲,清清冷冷,却亲手为他熬药,行动间温柔的照看着他,全然不畏苦累。
那时的悦儿满心满眼的都只是他,不求富贵不问其他,只一心一意的看着他。
后来,待得知他的身份,晓得他已娶妻,性子倔强的悦儿强忍悲痛,却一字不言,只怔怔的望着他,一向清冷的眸子里盈盈泪水一颗颗顺着脸颊滴下,而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纵使后来他又好不容易将悦儿娶进门儿来,日夜相守。先前的日子蜜里调油的,还不曾觉得如何,可他竟不知晓,悦儿不悦气怒时候,却好一言不合,便往他脸上挠抓,行似他养病时见过的骂架泼妇一般,教他很是惊愣不解……
殷小娘子羞羞怯怯的垂首静立,脑海中净是表哥深深黑眸。可干站了半响,却不见任何动静,不由疑惑抬眼,却见王南卿虽直直盯视着她,然眼中并不见她的身影。
这摸样儿,却是发怔了嘛!
男人失神,还能想什么?定是那狐媚子了!
殷小娘子不由忿忿,面上却娇柔尽显,轻轻靠近王南卿身边儿,拽着他的衣袖怯怯一摇,“郎君,郎君~~!”拖长的音调一波三折,蓦然将王南卿陷入回忆的神思拉回现实。
深色的视线移到殷小娘子身上,殷小娘子见状忙将手中东西往前送了送,面带期盼的笑道:
“您的伤不能搁着不管,不然会留疤的。妾给您上药吧!”
瞧着眼前温软娇嫩的笑脸,王南卿神色恍惚的点了点头,耳中却只虚虚听到‘留疤’‘上药’的字眼,只因心中伤感却是无暇顾及。
殷小娘子一见王南卿应允,眼底立时涌上一层喜色,顿时倾身上前,小心的扶起王南卿,往后院她的屋里走去。
然她心底所想却是,适才送顾氏回屋时,滕嬷嬷悄声交待,只叫她今夜洞房,往后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家妇人,旁的事儿自有夫人为她担待。
想到这儿,殷小娘子不禁抬眼偷偷瞥了眼身侧的男人,随即脸色一烧悄悄低下头去。
这时候便显出出身不好的坏处了,若是换着任何一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娘子,顾氏万万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大张旗鼓的为儿子纳二房而对正房夫人只敷衍的支付一声。
梅悦儿的倒霉处也是在此,她一无可靠娘家支靠,二同婆母不慕不得欢心,故顾氏大招一放,梅悦儿全无半点应对之力,唯一可做不过摔摔打打,再有不过蛮野挠抓,对着男人撒泼一通而已。
可顾氏该做的仍是照做不误,尤其见得儿子脸上惨状,顾氏对梅悦儿更是狠毒了三分,从此以后,王家后宅,殷氏倚着顾氏腾势而气,与梅悦儿竟成奇虎相当之势,种种热闹纷起,王南卿再不能得些许安宁!这是后话不提。
谢家宅院
华浓阁中书房内
谢荼糜坐在桌案后头,奋笔疾书。良久,才放下手中毛笔,伸了个懒腰。
谢荼糜低头瞧着纸上墨迹,长长的吁了口气,随即转了转酸疼的脖颈,随即身子微微后靠,埋进扶手椅中闭目静思。
谢荼糜这段时日忙得不可开交,因着先头说好的跟好友一同做生意,她就仔细琢磨开了。
如今不比以前,纵使内里如何,外头人看她还是谢家那个胆小倒霉的大娘子,她拖着这样的身份,若是想做些什么,到底不太方便。
可好在闺蜜给力,福王妃的身份还是非常顶用的。有了这么个靠山在后头支应着,有些弯路便不必走了。
虽不好表现到面儿上,可谢荼糜却是知晓,这着实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只是现下,她写完计划,心中到底多少轻省了些。手中摩挲着纸页,不由得心思便又飘到了生意上去。
到底做哪种生意?谢荼糜确是深思熟虑过得。
她虽不常出门,可手下人却一点儿没闲着。连着几日,她已着人将京中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儿。哪样买卖做的好?哪家店铺客似云来?又有哪种买卖门可罗雀……
谢荼糜斜眼瞥了桌案右上角放着的厚厚一摞的纸页上。那上头记得密密麻麻清清楚楚,城东的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