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记之京华风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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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三思笑道:“陛下当年的规划如今已变成现实,哪有始作俑者不认得‘俑’的道理呢?”
齐孟尝又惊又喜,又有些将信将疑道:“阁老言下之意是大都的改造工程,在短短三年之内便完功了?”
大都改造的规划,乃是他的宿愿,当年亲邀专家、广聚贤才,专门研讨。只为四海未平,战事频仍,工程又太过浩大,才迁延多年没有动工。如今梦想成真,惊喜之余,难免教人生出一种儿恍惚之感,只是历历目前又教人不能不信。
茹三思明白天子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臣才疏学浅难担重任,幸赖天佑大周降下奇才,助臣一臂之力方能全功。”
天子‘哦’了一声,问道:“阁老所说的贤能之士是哪一位?”
茹三思笑道:“陛下离京远征之时钦点的状元,难道忘了不成?”
‘张廷璧!’天子脱口呼出,却闻随行官员之中有人朗声应道:“臣在。”
齐孟尝循声望去,却见礼部尚书云儒身边有一名紫袍的文臣,丰神俊朗,生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颌下三绺长须飘拂胸前,真乃是人中翘楚。
张廷璧策马越众而出,来到茹三思身侧朝天子深施一礼,朗声说道:“臣工部侍郎张廷璧,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礼毕又道:“臣惶恐,不知陛下呼唤微臣有何吩咐?”
茹三思勒马退到后面,一面儿命礼部尚书云儒引领南蛮国王使团先去馆驿休息、准备朝贺之事;一面儿留心着天子与张廷璧的对话儿。
却闻天子哈哈一笑,念诵道:‘夫鸿蒙初判,清阳之气,举而为天,浊阴之气,凝而成地,万物化育其中矣。设无天覆之道,地载之德,人焉能独存?上古之人,顺道合德,无为而致大功,无欲而尽天年,此圣王之道也。近世之人,倒行逆施,恃术为能,求诸利,竭富源,利之所趋,无所不为,令天不清,地不宁,所以自致其祸也!夫阴阳不和,寒暑异时,水旱频仍,万物凋敝,人处其中,呼吸毒疠,饮污食腐,虽金刚之身亦不免于病朽!此非天欲灭人,人欲自灭耳……’
张廷璧如何会听不出来天子念诵的,正是自己当年殿试的策论:《生态经济,立国之本》!他万没想到三年前的一篇应试文章,天子如今还能‘琅琅’背诵出口,感慨之余,油然而生知音之感。
齐孟尝背诵一段后,话锋一转,问道:“依爱卿之见如今的大都能否算是生态之城呢?”
张廷璧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恕臣直言。如今的大都,仅是形全,还不能神完。形与神既然未曾圆融合一,那么离臣提出的‘生态城市’的标准还有一段儿差距。”
天子闻言大感兴趣,请张廷璧解释。
张廷璧,举例说明道:譬如这次大都疏浚贯通了城市水网,使之与江河水系成为一体,加速了城市水体的循环速度,增强了水体自净的能力,表面上看似乎解决了城市水污染的问题,但若不能根治人类的污染行为,这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人类依旧要承受自己行为带来的恶果,不过是时间或早或晚罢了。
天子听得饶有趣味,问道:爱卿,为什么这样讲?其中是何道理?
张廷璧解释道:臣还以水的问题来作说明。水系统乃是一个非常庞大精微的体系,不仅仅是江河湖海,还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系统的水循环,如果人类污染的速度超过水体自净的速度,那么进入生物系统内循环的水,依旧是被污染的水体,如此循环下去,污染在生物体内逐渐扩散,渐渐波及整个生物圈,那实在不能称为‘生态’而该称之为‘死态’了……
齐孟尝闻言轻轻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两人你问我答,谈得愈加投机。
说话之间,开平皇城巍峨矗立,已在目前。
这‘开平皇城’,旧称“紫禁城”,本是前朝陪都。迁都之后,又屡经扩建,其规模早已不在北京故宫之下。“紫禁城”的 “紫”借喻紫微星垣,紫微星垣位于三垣二十八宿的中央,是代表天帝的星座。人间皇帝做为天帝之子住的地方自然也要依“紫”为宗。天子之家城高池深,壁垒森严,寻常百姓哪能靠近,故以“禁”为名也是恰如其分。
齐孟尝率部起义,得百姓助力甚大。攻占皇城后,为了表彰百姓的功劳,改“紫禁”为“开平”,一方面寓意:“太平治世,即将开始”,另一方面却是要开放皇城,与民同享。
此时的皇城午门经过修葺粉饰,气象一新。城楼殿阁宛如三山环绕,五岳突起,气势愈显威严雄伟。广场之上,城门两侧,列布军士,警卫森严,令人一见肃然生威。只是平日里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百姓,却已看不见了。
齐孟尝看在眼中,眉头微皱,冷哼一声策马从正门驰入。文武百官分班排序,从左右两门鱼贯而入。
从午门过金水桥,入太和门,迎面一座大殿,红墙黄瓦、朱楹金扉,矗立在高达五米的汉白玉台基之上,四周成排的雕栏望柱雕以云龙云凤,阳光照耀之下显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
齐孟尝眉头紧缩,策马扬鞭,顺着中间雕有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到了殿门之前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直奔殿内而来。
却见大殿之内,矗立着八十一根沥粉金漆的木柱,蟠龙藻井上挂“正大光明”匾,中央设楠木镂空透雕龙纹的金漆基台,上设九龙金漆宝座,宝座背后有雕龙金漆屏风,两侧各有六根贴金盘龙大柱,柱上龙头一齐望向宝座,整个大殿犹如万龙竞舞,气势森严。
这太和殿毁于战火多年,大周立国之初便有人提议重建,齐孟尝坚执不允也就作罢。不想南征数载,皇宫之内变化之大远远超乎意料之外。齐孟尝熟读经史,自知亡国之祸皆源自一个‘奢’字,殷鉴不远,怎不令他触目惊心、怵然自警?
齐孟尝伫立在御座之前,心潮起伏,回头见文武分班立在两厢,冷笑一声,朗声说道:好大的手笔!嘿嘿,你们在朝为官,高高在上享尽尊荣,自然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如今国家草创,国库空虚,天下犹未能尽免于饥寒。你们如此奢靡铺张,瞧瞧你们给朕修的好宫殿,造的好龙椅!嘿嘿,叫朕如何对得起埋骨沙场的将士与含辛茹苦的百姓!说!是谁同意你们如此胡作非为的?!
天子威容严肃,震怒之下,百官内心怵惧,容颜失色,垂着头相互看了看,谁也不敢说话。
茹三思见群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好硬着头皮出班奏道:“陛下息怒,重修皇宫之举,虽经朝廷公议、太子允准,老臣身为首辅大臣实是难辞其咎,恳请陛下治臣之罪。”
张廷璧见茹三思引咎自责,颇不以为然,也出班奏道:“陛下,臣也曾附议此事,何况重修皇城是臣一手经办,若违君心,臣愿领罪。”
齐孟尝见状一怔,冷笑一声,说道:张大人曾于《论策》之中,提倡俭朴,反对奢靡浪费。原来是说一套,行一套!你言行不一,欺君罔上,还有什么事不敢为!朕若不严惩,由你这样的人肆意胡为,不知要害死多少百姓!
百官见天子怒目而视,目光宛如两把利刃刺向张廷璧,预感到山雨欲来,大祸将至,均想:“这位工部侍郎大人纵然保的住脑袋,乌纱帽只怕是丢定了。”
张廷璧从容不迫,毫无惧色,摘下官帽捧在掌心,朗声说道:“臣一心为民才来当官,任职已来奉公守法,两袖清风,上足以报君恩,下足以对万民;纵获罪诛,虽死无憾。”
齐孟尝心中愈怒,面沉似水,冷笑道:“张廷璧,你自诩为大忠臣,言下之意朕若将你治罪,便是昏庸无道,冤枉忠良了?”
百官闻听只觉脖颈之间寒气直冒,均想:“天子盛怒之时当众廷争,大逆龙鳞,可算是活得不耐烦了。”
茹三思又惊又佩,暗地里却为张廷璧捏了一把汗儿,眼见气氛紧张,忙从中斡旋道:“陛下,张大人居官清廉,此次工程虽然经手金银巨万,帐目却是分毫不差,绝无贪赃枉法之举,臣与户部尚书宁通宁大人皆可证明。”
宁通与张廷璧性情不投,既无交情也无来往。此人宦海浮沉,阅人无数,从不相信世间能有‘见钱眼不开,雁过不拔毛’之人。每于拨款之时,趁机言语点拨,也不知张廷璧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总是不理不睬。在公事上更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他索贿不成,心中忌恨,正盼着张廷璧倒霉好出胸中恶气,闻听茹阁老让自己作证,心中虽然不愿却也无法推脱。
不过他手中无凭无据,倒也不敢胡说,出班奏道:“陛下,张大人经手的费用项目,臣一一核实确无纰漏。”其实张廷璧不但是没有多花一两银子,反倒省下许多,他将话只说一半儿又闭口不谈功劳,无过与有功之间,差的其实就是‘交情’二字。
齐孟尝闻言怒气稍平,坐在龙椅之上,又道:“张廷璧,朕若下旨杀你,你一定不服。也罢,朕便让你畅所欲言,你是秦桧,还是魏征,都瞒不过朕的双眼。”
张廷璧朗声说道:“陛下英明,臣斗胆请教,愿圣上仔细斟酌,分辨轻重,臣是忠是奸自会了然于心。”
天子冷哼一声,说道:“你讲吧。”
张廷璧朗声说道:“臣也曾读兵书,记得兵法云,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可举。”
他背诵一段兵法,问道:“陛下十年用兵之费与宫室之费相比,哪一个更多?”
齐孟尝沉吟不语,心中却想:“不错,若与这十年军费来比,这些银子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又听张廷璧说道:“兵法又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方是攻城。如今陛下虽然统一四海,西戎汗国实力犹存,表面上奉我大周为主,其是宾服而已。北狄诸国世代与之交好,唯其马首是瞻,戎狄之民天性骄悍,若不能慑服其心,难免异动,战火一起百姓受苦,所花费的又岂止这三十万两黄金的宫室之费,不知又要死伤多少大周的男儿,又要有多少家庭破碎,多少孩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他独生爱女幼年走失,故此说起骨肉分离的痛苦,感同身受。
张廷璧越说越激动,声音更加高亢,在大殿之中回音荡荡。
齐孟尝闻言感慨,内心大震,忖道:“不错,如今四海诸侯齐聚京城,参加开元大典。他们见到繁荣富庶的城市,壮丽恢宏的宫殿,一定会惊叹大周国力之强!此举虽有打肿脸充胖子之嫌,但若能利用外交活动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银子花的倒也值得!”
念及此处,天子忽然转怒为喜,走下丹墀,向张廷璧深施一礼,谢道:“朕言语不周冒犯了爱卿,勿怪,勿怪,朕在此赔礼了!”
齐孟尝屈尊下士,当众认错,如此礼贤从所未见,一时之间满朝皆惊。
张廷璧抗颜直谏,早存玉碎之心,见状大出意料之外,错愕之余,感动已极,‘扑通’跪倒含泪说道:“陛下知遇之恩,臣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之万一!“
齐孟尝将张廷璧扶起,亲手为他戴上官帽,温言抚慰道:“先生大才,这顶官帽显得小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殿上百官均觉得天子之心实在难以琢磨,又觉得至高无上的皇帝能向臣子赔礼道歉,百代罕有,实在是难逢难遇的明君。
宁通暗自庆幸,心道:“看来张廷璧官运亨通就要青云直上,多亏我没有胡说八道。”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褒扬张廷璧的功劳,是大大的失算,白白丢掉了一个与之交好、居为奇货的机缘,不禁又暗自叹息起来。
第5章 第五章:诸藩朝贺
这时殿外响起沉实的脚步之声;殿前内侍高声喝道:”兵部尚书、宁西公、大元帅孟威信上殿面君。”
传报之声未落,一名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武将大步走进殿来,到了天子近前,倒身欲拜。
齐孟尝将他扶住,笑道:“退之,这半天工夫你到哪里去啦?咱们兄弟三年未见,朕很想念你啊。”
孟威信满口酒气,呵呵笑道:臣也想念陛下。圣上领兵出征,臣却无仗可打,心里像长了草一般,只好在山林之中打些野兽过过瘾儿。臣至今还不明白,陛下为何不让臣去南征?
甄士隐从旁笑道:这事怪不得陛下,是我建议陛下不让大元帅出征的。
孟威信搓着手,苦笑道:“老甄,咱们小时候儿虽然有些过节儿,可那都是孩童游戏。你还记仇,关键时刻给我穿小鞋儿,教我无仗可打,无功可立,唉,你啊你,唉,……”此时南征结束,大军已然凯旋,他再埋怨甄士隐也是于事无补,只好叹起气来。
甄士隐笑道:“大元帅的功劳已经够大了,早该享享清福,兄弟可是为你好啊,南方山深林密又多瘴气,打仗没死多少人,水土不服却要了许多将士的性命。这受累不讨好的活儿还是由我代劳吧。”
齐孟尝哈哈一笑,又道:“退之,刚才去了哪里,你还未回答朕呢?”
孟威信先告了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