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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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樱冷着眼，轻道：“若能回答一个问题，我自随你去。”
“好啊。”
“我的名字？”
“十六……嗯，对了，不叫十六。”八公主目光一闪，“你叫‘镜持’。”
绯樱几乎是同时，发动了幽鬼结界。
八公主怔然转眼，方才发觉，她放在绯樱脸上肆意轻薄的指掌，寸寸粉碎！
瞬息之间，整条手臂摔碎在地，一地冰粒；而伤口，滴血未见。绯樱抬起手，抹去脸颊上被她抹到的血液，五指一弹，在八公主回神之前掠过了她的脖颈。
“上一回你这么对我，是要宝镜的秘密。”绯樱冷冷握住另一只不甘心的手，冰冷依旧，“这回，还是一样；所以我的回答，也一样——拒绝。”
阴冷之气瞬息而上，八公主只能感到她用了一下力，然后，就是自己另一条手臂碎裂成冰的情景。
绯樱收回手，退回了一步，八公主的头颅，当即断裂。
以血为刃，划颈断首。他教她的，最简单也最彻底的暗杀招式。无论何种众生，头颅断，便不会再有活着的机会。
满地的鲜血凝成了冰，瞬息之间冻结了八公主的尸体，绯樱扬手一挥，血红的冰纷纷碎裂，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化成了星星点点的红色沙粒，被灌入殿中的秋风一吹，什么也没有剩下。
八公主的母亲是血妖，所以她天性嗜血。而在那皇宫里，这种天性，只会越发张扬。
嗜血的妖，最后的结局，也由血来写成。

但鲜血，终究会被洗净的，这里不是鲜血堆积的妖族皇宫，而是修罗族的观星殿。
绯樱推开殿门，门外站着那三名担忧之情满脸的守卫女官。
她的心，骤然涌起了一丝温暖。

看着等不及主子的魍魉奔向战场，回到阳台的绯樱低头望向双手，双瞳缓缓漫开一层痛楚，然后，那痛楚便像破了冰的泉水般，汹涌而出，化作两行泪，飘散风中。她撑在阑干上的十指狠狠收紧，紧咬的唇齿极低极低地，逸出那许久不敢面对的称呼：“娘亲……”

那么长久的岁月，几乎是上一世的事情……她不敢呼唤娘亲，怕的是一思念，便会想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一直一直，难以释怀的仇恨，终于，结束在这里。
如今，她终于敢留下泪来，祭奠娘亲。

如今，她终于敢认真地去面对，他和她的事情。
没有叫她放弃仇恨，他只是用始终没有放开的手告诉她，他会包容，甚至帮她。
娘亲，我终于明白，当初您为何会托付他……您是在见到他时，就知道了他对我的情……

当修罗王骑着金眼飞回阳台，落到绯樱眼前时，他的笑容凝结在她的泪痕前。
“绯樱！哪儿伤了？还是……”
她看着他，愣了片刻。
他满身的硝烟战迹，披风上染着点点血痕，飞扬桀骜的眉目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便敛去了所有的野蛮杀气，余下的，仍是她熟悉的春风长带，琉璃剔透。
这样单纯而执着的修罗王……是对她情有独钟的丈夫……
他想要叫御医的呼唤，冻结在绯樱的笑容里。

她的笑，这样毫无掩饰的看去，原来……美得胜过天堂。
“无咎。”
他的心音乱了，轰轰的鼓噪盖过了所有知觉。只余下，她的声音和笑意。
“无咎。”
他的脸，突然烧了起来。
“无咎。”
这是……什么感觉啊？好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初见她的那般平静；可，自己满心的悸动，又是为何？明明……他们彼此相属，早已长大了啊！
“无咎。”她走近他，知道自己无法笑得更甜美。她的眼底，带着潋滟的水光，“对不起。”
他愣愣地盯着她，终于明白。
“不必。”他终于能够从她的笑容里回神，靠过去，放任自己软软地倚向她，让她抱住自己已疲倦的身子，“永远不必。”
他拥有的，总是比她认为的要多啊。

少年时，他拥有她不会对任何人出现的恼和羞；失去修为，他拥有了她的温柔；从天界抢回她，他拥有她过去不曾有过的自由笑意；让她追来，他终于拥有了她的情，她的泪。
现在，他拥有的，是她的，真正的笑容。
所以，不必说对不起，绯樱。你给我的，是幸福啊。
是修罗在征战杀伐之外，难能可贵的幸福。

我用前半辈子的时间等待你展颜，而后携手游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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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后，修罗王想再看一次妻子的甜美笑容，面容染霞色的绯樱却说：那时有感而发，满心皆是情，再也无法做到。
修罗王不信邪地试了无数办法，为此让史官长老写了《王之二三事第二辑》狠狠赚了一笔，但事实却是，绯樱即使笑得再愉悦，也再无那时的情怀满溢。
修罗王灰暗地说：绯樱的情一定是减少了，再也不会对我小心肝扑通扑通了……
跟着火莲来拜访的皓镧却淡淡道：那是因为，你们已经不必时时满心的情，才能牵念彼此了呀。已经在一起，就不会分开吧？

情到浓时终转淡。而那分淡，却能延续，一生一世。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不是吗？
情，这样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bunin　筒子的评语！！在这里某罗借用了！！拜谢！
说起来……正文就酱紫结了。某罗一直是很不会写结尾的人……其实感觉在前几章就该结的，只是事情得交代完才对，所以，嗯嗯，拖章了。对不起诸位。
关于这篇文的一些事情，某罗会放在后记的。
谢谢亲们的支持和鼓励啊？？！




番外

那些以后的事情……

战争结束没多久，魔族抢走了妖界四分之一的地盘，自立一界。
元气大伤的妖族无可奈何地承认了这一事实。自此，妖魔分裂，不再归于一主统治。
魔族里修炼成人的高手并不多，大多魔类不是灵智未启的怪物，就是钻凡人欲望空子、勾诱人心的小魔，连人形都还未拥有。但，有那些个专操控人心和七情六欲的高手在，魔族就敢大大方方地横行天地。
因为，每一个众生，总会有无法摆脱的欲望和黑暗，只要有这些存在，魔族就能继续逍遥自在地活下去。

妖界的皇族死去了八成，妖皇的嫡亲子女也只剩下三名。
六个月之后，新妖皇登位。他的两名仅剩的手足，一个被身边宠姬用同归于尽的咒法杀死在寝殿里，另一个自逐于妖界，从此再没回来过。
第七个月，新任妖皇向修罗王发出友好声明：妖界愿正式将十六皇妹嫁予修罗王，两界永修秦晋之好。
修罗王的回复写得非常客气，但排除了一堆客套之后就剩下简单的一句：绯樱早就是我老婆，你来瞎掺和啥！
碰了个结结实实的钉子的妖皇倒也没让怒气上脸，老老实实地回了封同样客气的信，满篇的客套之后也只有一句意思：老子问一句那是客气，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两方如此这般地打了整整三个月的信上战争之后……各过各的日子去了。
干吗不休战？能摸清对方到底是何态度，不就够了？修罗王要的不过是妖皇对绯樱的放手，别再拿着她来说事；而妖皇要的也不过是修罗王的一个态度，只要他别为了替绯樱出气而对妖界有所行动，那就大家平安了。

所谓“王者之战”，其实是打得非常有品的……
这是修罗王对三个月以来信纸战争的归纳。
所谓“王者之战”，其实是打得非常无聊的……
这是替他写公文式信函的神将们对三个月信纸战争的归纳。
所谓“王者之战”，其实是一场本应很严肃却不知为何显得很荒唐的外交事件……
这是绯樱写在她的记事里的评语。据说为了“荒唐”这个词，她斟酌了很久很久……其间十二神将还曾友情提供了包括“混账”、“搞笑”、“崩溃”等等词汇……
所谓“王者之战”，其实就是两个同样抽风的小鬼强迫大家一起抽的事情……
这是史官长老写在《王之二三事第X辑》里的总结。
总之，这件事情，就在两界安定和谐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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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修罗王盯着眼前奇异的果实，挑挑眉。
“雪虞果。”送礼物来的火莲一字一字地道。
“你从哪抢的？”修罗王小声问。
火莲眼底的杀气缓缓扬起。
修罗王乖乖地转移话题：“这果子有什么特别的，还劳你专程送来？”
“是给绯樱的。”火莲敛去了不满的杀气靠上椅背，“到底有何用处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东西好像比蟠桃还金贵。”
修罗王瞧了瞧眼前两颗葡萄大小的雪玉果实，精致得倒像是两朵紧闭的花苞。光是这么瞧着，清香便已幽幽飘散，不浓，却也不容忽略。
至少……会很好吃。
这么想着，修罗王把正跟皓镧默默品茶的绯樱哄了过来。

吃了雪虞果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绯樱既没变成绝世美人也没变得开朗活泼，异色的眼瞳也没变成一样的颜色，更没多出什么让修罗王会担心家暴的绝世神功……当然，她的幽鬼结界用得炉火纯青那件事……修罗王坚持是他的孜孜教导和她自身努力练习的缘故。
吃了那样珍贵的果子却什么变化也看不到，这让兴致勃勃的皓镧不禁有点儿失望。想了很久之后，她对火莲说出观察结论：绯樱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某个高度，不必再借由外力提高。雪虞果对她而言，大概只相当于补品了——还是可有可无的那一类。
火莲好笑地抹去她眉间的淡淡起伏，抵着她的额缓缓道：“这世上，不必事事完美。”
她明白，皓镧是想让绯樱摆脱那身阴寒体质，让她拥有孕育儿女的幸福。那种幸福，恰恰是他们四个，今生都无法体会的。
可，他们已拥有了足够的幸福啊。
皓镧微微张大了眼，看进火莲璀璨的紫色瞳孔，然后，笑了。
“火莲，你悟了喔。”
难怪，连涛仙君那样看重火莲，她的悟性，比很多神还要高。
顺其自然，多么简单的道理。可终其一生，能真正悟到它，做到它的众生，有几？
呵，皓镧，何其有幸，与这样的修罗，相伴一生。
相视一笑，一切，不必言说。

而远在仙岛上的连涛仙君，在知道这些消息之后，眉毛很不雅观地抖了很久。
那颗夜明珠……居然不知雪虞果能给绯樱什么好处？那东西能让她从今后百毒不侵，水火不近，神佛难伤啊！
不过……从那绯樱王后的情况来说，身边有个恨不得将她捧在手里疼的丈夫，自己还有那身结界保护，她要碰上那种危险的机会……恐怕这一生也不会有罢。

雪虞果的保护，究竟是用得上的人幸福些，还是一生不必用上的人，更幸福呢……
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这本就是个不必回答的问题。

对修罗王而言，所谓幸福，不过就是握了她的手，一生一世。
对绯樱而言，所谓幸福，就是能放开持镜的手，找到那份温暖，不再错过。

“绯樱，若我要你伴我一生，你可愿嫁我？”
她扬起乍看仍然冷然的眉目，层层温柔自眸心缓缓荡漾开去。微微踮起足，靠近他耳畔，彼此，呼吸可闻。
温柔的东风拂动了满园樱花，吹雪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挖哈哈哈哈……结文了结文了结文了！！请跟我欢呼一百遍啊一百遍！




后记

咳咳……这是某罗的反思。

这篇文的立意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写到《劫》关于这两只小别扭时，某罗萌了一下，于是……劫数开始了。
一个少年心性的美丽修罗王，一个冷冰冰又无趣的鬼妖混血小公主……
好吧，这篇文其实是某罗对已逝的年少岁月的一种变相祭奠。所以，无咎和绯樱的初遇，时在年少，如果硬要定出一个年龄，大概也就是十三？四？五？六？岁……对，他们是早恋啊早恋……某罗去面壁反省。
开写很简单，其实这段青涩的恋情也很简单，但是——主角们不听话的时候，事情失去控制了。

某罗要绯樱乖乖为修罗王的大胆求婚动心，公主殿下冷眼一瞪：在皇宫就很辛苦，为何要理他？
某罗要修罗王实行盗新娘或抢劫新娘计划，修罗王陛下嗤之以鼻：凭我的魅力，难道还要用囚虐那一套才能娶新娘？

某罗降低要求，想让绯樱对修罗王相思刻骨不要半想半不想，公主殿下很不买账：闇魔盯着，我还自讨苦吃？
某罗咬着牙，想要修罗王带着绯樱回修罗界，修罗王陛下眼一瞪：要我负起责任废了修为，就别想叫我干这种伤自尊的事！没当上王，靠什么保护绯樱啊！

于是，某罗只好堆砌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理由，帮他登上王位。那些章节没有谈情，还虐了绯樱，某罗却删不下去！（请扔砖，不要打脸……）
可这时候，绯樱又不愿从天界元神出窍，跟他谈三百年的柏拉图恋爱——因为她觉得要趁机让他死心。
那三百年现在看来，其实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