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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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爆开了无数火焰,飞快赶路的玄鹰吃惊地顿了下脚步回首。
天际流火,漫天红云撕裂般地燃烧,宛如无数锦缎血染火缠,极是壮丽,却亦是毁灭的前兆;隐隐地,天际传下的声响,分明是一座座殿阁崩塌的声音!
“千夜劫火?!”火莲怎地连那一层都使出来了!她是想要毁了天界不成?王没交代过啊!
当一颗火焰般的星辰坠落时,玄鹰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完全褪尽。
绯樱扬起脸庞,利风冰冷地割着她的肌肤,长发飞扬间,她望着那颗星子坠落的方向,和漫天仍未燃尽的红云烈焰,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再怎么强大的众生,也终是逃不过……
通过结界,绯樱终于任由自己被疲累拖下。倒在金眼背上,任它载着自己飞向他所在的地方。
失去幽鬼结界的她,也真的没有什么逃走的力气了……
修罗界
他的棋,走得似乎没什么问题。
握着樱花瓣的修罗王望向天际,在看见那些无边无际的红云时,微微凝了眉,随即咬破指尖,以血为咒,唤出隐藏在影子里的□使魅下令:“去找火莲。”
原来,那些阴影所预示……就是一次死劫?他冷了目光,暗自咬牙。
火莲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死!当年他修为俱废都能从头来过,她怎么可能会栽在天界那群摆着好看的天军手上!
“来人!请六神将!”
“王。”第六神将缓缓开口,面容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火莲大人此劫虽难,却可保得性命。”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就已从北疆军师那里出师,拿下第六神将之位的女子,他终于放松紧绷的心弦,对旁边的神将和长老们扯出个放心的笑。
自从玄鹰把绯樱送回来,向他报告了天界的那场战斗之后,就一直与其他神将一齐担忧火莲的生死,尤其是在六神将算出煜和辉已确实身亡之后,十二神将的脸色便一齐黑到现在。他相信,若是小六算出火莲身殁,天界就真得毁了。那时,他该拦谁?
火莲无事,可在他宫里睡着的新娘却有事。
失了多年修炼的幽鬼结界,等于暂时抽走了她一身法力。她本就不善武艺,身子极差,加上求生的欲念也没强到让他放心的地步,要他怎么不时时挂念?她还真敢说什么“反正你不会让我死”!
……懊恼半晌,他郁闷地咬着牙在床前转了好几个圈圈。
她的确敢说,而他也真的不会让她死。啊啊,谁教他就是戒不掉她!
坐到床边,他持起她的手,端详着她难得没有冷冰冰的神情,单纯安然的睡容,无奈地一叹。
“你就趁现在睡吧,等你醒了,再找你好好算算欠我的。”
庭院里樱树吹雪,纷纷扬扬一夜。
他还未告诉她,火莲上天去,他等着她被带回。可这一等,就等到了那些八重樱的树苗都长成挺拔高壮的大树,每一年樱树吹雪都是他独自欣赏,累积了那么多年的遗憾和孤独,难道不该找她彻底算清?
他会让她明白,他到底可以放多少心思在她身上,又可以用多少手段让她再也离不开他!他更会让她明白,这么多年的遗憾,到底可以把他逼得多贪心。
他所要的,已不再只是初见时,她带给他的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礼拜被拖在单位了,米能回家……555,先哭完再鞠躬道歉。
请各位谅解被国检整得几乎要精神分裂的某罗罢……谢谢。
还要谢谢仍然愿意给某罗留言留评的大大们……抱住蹭蹭!
真实
绯樱恢复到能将幽鬼结界召回,已是十日之后。
他果然没让她死。动用整个御医阁,一群御医药师加上精通医术的十一神将,根本不必费多大力气就将她调理得神志清明;深感被抓来大材小用了一通的十一神将还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地对自家王上甩了番脸子,修罗王却是毫不在意。
知道她召回结界,便是火莲已无大碍的证明。为了防天界找茬,他派下六名神将在煜和辉化成的高山周围布下结界,神将们问他为何不干脆将火莲带回,他低笑:让天界找理由联合众生开战?傻子才干这事。
天界被搅闹成那般,找不到借口开战,也就只能摸着鼻子回去收收心慢慢重建;其他几界没了理由,也不敢轻易联起手来找麻烦;而火莲,正好可趁这段时间恢复过来。有煜和辉的灵魂守着她,有神将的结界护着她,还用得着他担心什么?至于她到底为何竟在天界栽了,只能等她自己回到修罗界时再问。
看着庭院中开过花期的樱树,他微微感到遗憾。
满庭樱树已将落英缤纷换成了绿意冉冉,地上只留下些许落得晚了几日,没被风带走的细碎花瓣。
想与她一同赏樱的愿望便又失了一年——虽说以他之能,要让这些樱树褪尽新叶重新开花一回并非难事,可一想到常常让季节天候随心情改变的妖皇和那个永远古怪的妖魔界四季,他就失了动手的兴致。
玩这种游戏,只会让她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吧,他舍不得她难过。
目光移到反射着春日阳光而显得葱翠蓬勃的树影中,他无意识地随着树影晃起眸子,听着那些翡翠青绿的颜色在风里沙沙摇曳,低语不休,和着树荫里偶尔闪现几抹鲜艳的鸟儿身影,声声春日特有的清脆调子悠扬飞出,欢悦而虔诚的情歌被鸟儿们鸣唱起来。
葱绿树影中,黑色的纤细身影几乎要淹没在树荫里。
他猛地定了神,目光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她在树荫中徐徐漫步,偶尔扬起螓首聆听鸟儿的曲子,面容虽是平日的苍白虚弱,神色却是少见的柔软。仿佛满心的坚冰都被春日的东风轻轻拂过,溶化成了一泓流泉,连带着面上也多了一丝暖。
万绿丛中一点墨,动人□不须多。
淡淡的温暖啊,却似是开启了一坛浓浓烈酒,未饮便欲醉。他的心,忽然也就柔软起来,方才的一点惆怅在看见她面上的神色时,化成无尽的温暖,柔柔包裹住整个身子,让他不禁有些眩晕了。
被她似有若无的笑意诱着,他从阳台栏杆翻身跃出,顺着清扬的东风降落到她眼前;她本能地抬手遮挡扑面而来的风,抬起的手却被他柔柔拢了去,露出被遮住的脸庞。
“喜欢这里?”他心中知晓,习惯了幽暗的她若非被吸引得深了,是不会轻易离开她呆着的殿阁的。被囚禁得太久的人,总会对“自由”有些奇怪的茫然恐惧,即使心底是如何的渴望,即使那颗心从来都很会逃离。
她垂眸颔首,下颌却被他挑起,强迫地与他对望。
“绯樱,别不看着我,可以吗?”这是他想要纠正她的第一个习惯,望进她的眼底,他刻意地又凑近了些许,“理由嘛……我喜欢你的眼。”
一句话堵死了她的“为何”。绯樱只得任由他乐呵呵地瞧着她的眼眸,但不久,不习惯如此与人对望的她便开始焦躁,移开了眼眸倒退半步。
完全不同……他看着她的模样,跟过去那些跟她索讨的众生始终不同。就是那点不同,让她没法像过去那般冷静地与对手对眼而谈,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不习惯这种陌生又一无所知的感觉,那令她莫名惊惶。
分别这么久,她难道把他们之间曾有的那一抹温暖又忘了?他突然很想念那个在冬日的小客栈里为他细细上药的她,那是分别之后他贪恋不忘的回忆,可是,她……没有放在心上吗……
一丝凉意袭上心头,他握了下拳掌,不甘的情绪泛滥上来,口中顿时苦了。
“你还是怕我。”虽说过去他一直有这感觉,却总认为自己能让她改变印象。
不看他,心里就能安然些许。绯樱咬了下唇,话竟然就那样说了出来:“不是。”
“……如果你这是安慰,那真是谢谢。”
“我只是不惯。”也许是托了那些日子里的相谈,只要不看着他,她就能好好说话。
她不说谎的。听清绯樱的话,他心头的乌云突然徐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某些早已酝酿的计划。
笑容重新回到他脸上,他再一次捧了她的面颊,把第二个想要她接受的“礼物”送上。
“那,你得从现在开始培养习惯了,我会常常来帮你的。”
“啊?”她猛地意识到某种不太妙的情况,“……什么?”
“例如……”他转着眼眸,低下了头,“这个。”
最后的两个字伴着暖融融的吻贴上她的唇瓣,她怔在当场,无法反抗。他的吻带着春日里东风的柔暖细密缓缓加深,耐心而不动声色地挑动着她,蛊惑着她一点点地开启唇齿让他吻得更深;他的手悄悄环住她的后背和头颈,让她不知不觉地与他更加贴近,让她冰冷的身子被他彻底包围,再也躲避不开。
舌尖缠绵的温暖让他恋恋不舍,理智却总算及时叫停。稍稍移开寸许,他狡黠而愉悦地欣赏她终于染上了一抹霞色的面容,低声在她耳边喃语:“今天就先到这儿,剩下的咱们以后再慢慢习惯。”他想,他会非常期待。
还有剩下的?差点被吻得呼吸停止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皇地闪避他灼灼如焰的瞳。
“绯樱,看着我。”他却不再纵容她躲开,两手捧牢她的面庞,认真地将话语敲进她耳中,“我说过,不会再由着你逃了。”
她沉默片刻,低声开口:“我不会逃的。”
“心也不会?”他微扬着眉,问得直接,“你从来都不曾远逃,因为你从不把心带在身上。”所以,她才会在面对那些足以将众生逼疯的囚牢时安然若素,那与其说是种被囚禁得久了的习惯,不如说是从来都不怎么在乎,她的心,从未因囚禁而失去自由。
可是,这会让他感到无奈和不甘。看得见、摸得到,却始终无法牢牢地完全握在掌心,那感觉……极为糟糕,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品尝够了。
她愕然,想要反驳却是无言以对。那是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秘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习惯,只是被妖皇养成了心如止水而已。
怪不得镜灵照着她化成的虚像,会是那种模样。原来她,至始至终都在心底存着叛逆的愿望,那才是她最真实的面貌吗?她不是那么甘愿当傀儡的……
她终于明白镜灵为何总爱对她唱着那支古老的歌谣。那歌谣,正是她的真实被看穿之后,镜灵才会唱出的咒语;就像是有了想要实现的愿望,才会引来魔一般。想到这儿,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凝望进他的眸子里,一字一句地,试着吐露自己从不曾发现的面貌。
“我无法给你回报。”拉下他放在她脸颊的手,她徐徐说道,“我不会那些温柔体贴,也没有能让你欢喜的性子。”她有多么冷漠乏味,自己很清楚。
“谁说我要那些?”他勾绕着她的发笑笑,总算能够真正地与她相谈,“我要的只是你。”他的心,一向是贪婪却又容易满足的,“绯樱,你难道不知我动了情,便是收不回的么?”
若说他们是站在一条河流的两岸,那谁为谁涉水而去?他毫无犹豫,只希望不要若即若离;若是她想要逃走,那他就站在河水里任水灭顶,然后拉下她来,一齐被吞没。他的心,就是这样的任性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
“王。”不远处,某名臣子送来了需要他处理的事务。
他松了手转身而去,只在临走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为她披上。依着她的习惯,他没让宫女侍从在她想要独处时跟随。
带着体温的披风如他的怀抱,她迟疑了一会,缓缓地,将它再拉紧了一些。
就容许她……沉溺这片刻罢。明白了心底所想,却也同时清楚,她永远无法与他执手相伴。
因她心里所求的,不是幸福温暖。被黑暗包裹吞噬的心,如何给予?如何让他幸福?她没有资格对谁动情,与谁共度一生。
尤其是他啊……不该耽在她身上,他值得更好的姑娘,更深的情。
处理完手边事务,负责礼官的长老便踏进了大殿。
“王可决定了婚礼日期?”
他挑了挑眉,看了眼长老手里准备好的历书,然后不无沮丧地摇首。
“无吉日……”
长老顿时拉高了声:“怎会?今年的莲节可是百年难遇的大吉之日……”
“长老。”他往椅背一靠,摆上了严肃的脸色,“火莲重伤,煜辉二将身殁,天地各界虎视眈眈,您确定今年成婚是大吉之日?”
知道他跟火莲的交情,长老把凡间的“冲喜”说法顿时吞了回去,转而忧心另一件事情:“若妖魔界问及绯樱公主之事,您如何回复?”将人家公主从天界偷出来,然后却没名没份地往宫里一放,妖皇要找茬简直易如反掌。
他托着下颌想了下,随即咧开了笑:“那就得靠各位长老的策略了。我相信您一定能与大家商量出最佳的借口……呃,交代。”
别的没学到,上代修罗王的太极推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长老郁闷了一阵,只得顶着他那张笑得过度灿烂的脸庞的压力退下。
长老一走,他的笑容立刻垮了。
连她的心都还没得到,再吉利的日子有什么用?
掠吻
数年后
火莲大人回到修罗界,成了宫里的大事。多年沉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