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爷们与巧媳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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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晚上五点,我来接你,不会太晚的。”
向嘉丞点点头:“那好吧,老同学有联系的不多了。”他笑了一下,这笑容就有些复杂。左天想到他凄惶曲折的身世,心底涌上一阵怜惜,认真地低声道:“我还是记着你的,我一直都记着你。”
这话说得未免含义颇深,至少左天是觉得含义颇深。但向嘉丞像没听出来一样,只道:“那晚上见。”
“晚上见。”
9、相邀 。。。
晚上五点,左天的奥迪Q7准时停在向氏制衣店的门前,他从向嘉丞到他家去的表现,就猜出这人一定十分遵守时间。果然,他车子刚刚停稳,就见向嘉丞从店里走出来,上车说道:“咱们去哪里?”
去哪里?这个问题左天破费脑筋琢磨很久。他想去高档的地方,可向嘉丞本来家境优渥,想必那些地方早已去过,更何况如今境遇大不如前,再请去未免有点炫耀的意味;去的地方档次太低,也不好,好像在讽刺挖苦什么似的;吃眼下最火的川菜,怕向嘉丞不吃辣;吃价格稍微昂贵一点的海鲜,又不知道向嘉丞过不过敏。左天前思后想深思熟虑,简直比招待顶顶贵客还要用心,最后灵光一闪,去吃日本料理。既有档次又有意境,更能显出自己品味不俗。
左天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家日式饭店是新开的,档次也算不错,纯粹的日式风格,橘红格子纸门隔开一个一个的雅间。屋里陈设极为简单,墙上挂着一把打开的大折扇,角落摆放的细颈红底白花的瓷瓶里,插着一支木兰。服务员穿着极为正式的和服,衣领低低地垂着,露出扑着厚厚一层粉的白皙纤细的脖颈。
向嘉丞温润雅静的气质和这种风格果然极为相称,白皙的手指握着墨色长筷,带着一种细腻的润泽的美感。左天最喜欢瞧他端起杯子喝茶的样子,薄唇在青色的杯沿轻抿着,竟让左天下意识地咽了一下。
左天说:“我说我记着你,可不是开玩笑。”
“是么?”向嘉丞笑得云淡风轻的,漫不经心夹起一块包裹着虾仁的寿司。
他越是这样左天越是心里痒痒,仿佛要剖开胸膛让对方瞧瞧这颗真心:“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听说你家里的事,我也……”他深吸一口气,不胜唏嘘似的,“不管怎样,都过去了。嘉丞,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
“谢谢了老同学。”向嘉丞神色有点复杂,却是极淡极轻,朦胧得仿佛水边的影子,只隐约见到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我现在挺好。对了——”他想到什么一抬眼,“你要的衣料我已经找到,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做好。”
衣服的事情左天根本不在乎,他凝视着向嘉丞,眼睛里满是情意,“你做的一定都好。”
“以前也不行。”向嘉丞笑,“一开始手艺太低劣,很多人都退货,不肯再接单。幸好马叔叔、郭佑他们还帮衬,要不然……”
“马叔叔?郭佑?”左天冷笑,“你别以为他们是欣赏你的手艺,不过是想看着你出丑罢了。以前平起平坐的人,如今这样贬低你,这叫什么意思?”
向嘉丞飞快地看了左天一眼:“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主席不是说了么,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他不轻不重开个玩笑,“更何况,你不是也让我做衣服?”
“那怎么能一样?”左天皱起眉头,为着向嘉丞的不解风情,“我和他们不一样。嘉丞——”他语气真挚,“要是我,绝对舍不得你这样辛苦。”
“我觉得很好,现在很好。”向嘉丞一脸泰然宁定,“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更好的。”左天的声音有些急迫,“嘉丞,这不应该是你过的日子。”
“那我应该怎么样呢?”
“至少不用跪在地上给别人量腿长。”左天提高嗓音,“你是谁?你是向嘉丞!”
向嘉丞定定地望着左天,忽然一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这一笑意味深长,令得左天心头一跳,忙道:“没有,怎么会?”
“可我觉得是。也许我不太明白你的心思,我认为你喜欢的,是那个在大学时的向嘉丞,风光无限的向嘉丞,而不是我。我从来没觉得给别人做衣服是很卑微的职业,是你的思想有误区。向嘉丞怎么了?向嘉丞就不能给别人做衣服么?就不能跪在地上量腿长么?我自食其力,没有什么可羞愧的。”向嘉丞直视着左天的眼睛,慢慢地道,“世上的事无所谓卑贱高尚,关键在于人心。”
他边说边用筷子去夹新鲜的托在白色冰屑上的三文鱼。左天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抚上向嘉丞握着筷子的手,唤道:“嘉丞……”
向嘉丞像被老鼠咬了一口,猛地抽回来,强忍着要把手背在裤子上蹭一蹭的冲动,怒意在眼中一闪而过。向嘉丞放下筷子:“天不早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还是先走吧。”说完就要起身。
左天着急了,他看到向嘉丞难看的脸色,挺直腰坦坦白白地说道:“嘉丞,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左天的心跳得厉害,这么多年他还从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即使是年少时青涩而懵懂的初恋。
向嘉丞没料到左天竟能这样直白,回头凝视了左天一会,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愕然。桔色的灯光打在他的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暖光。左天的感觉是对的,只有这样精致得近乎完美的人,才能和日式风格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并被衬托得格外优雅美好。
左天站起来,直直对上向嘉丞的目光,心中忽然一片坦荡,他再一次认真地说:“嘉丞,我喜欢你。“
向嘉丞垂下眼睑,微微笑了一下,颇为歉意地说道:“那就太对不起了。”
对于向嘉丞的客气但断然的拒绝,左天反倒显出几分不同于前几日的沉稳。他注视着向嘉丞,眼波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没关系的嘉丞,我会让你知道,谁更适合你。”
向嘉丞轻轻叹息,不容置疑地说:“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
他抬手腕看看表,猛地变了脸色:“对不起左天,我得走了,快六点了,怎么会这么晚?”边说边起身。
左天不料向嘉丞说走就走,半点征兆也没有,这算什么?把他当成什么,强压着怒气问道:“你还有别的约会?”
“不是,不是,我得回家。”向嘉丞看上去竟有些慌乱,完全不似以往的淡泊平和。左天一惊,问道:“你家……有什么事?”
“哦,不是。”向嘉丞看出左天误会了,赧然地道,“实在抱歉,只是我必须在六点半之前到家,现在已经要晚了。”他转身向外走。左天连忙追上去:“干吗这么着急?这么早回去干什么?难道……难道是他给你定的?”
向嘉丞点点头。
“这叫什么话!”左天怒不可遏,“你一个大男人,晚上出来应酬天经地义,他是什么东西居然给你定门禁?”
向嘉丞脸色冷了下来,像冰薄荷挂的霜,他说:“我还是先走了,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聊。”说完,再不理会左天,正巧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向嘉丞立刻招手,坐进去。左天还要再追,后面服务员跟上来急道:“先生,先生您还没有付账。”
向嘉丞一上出租车就开始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铃响了一阵,对方接起来,是袁一诺的声音:“没带门卡么?”
“不……不是。”向嘉丞小心翼翼地说,“和客户吃个饭,忘了看表……”
那边沉默下来,向嘉丞不敢再说,只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过了足足两分钟,袁一诺才说道:“先回来再说,你自己开车么?”
“打车,出租车。”向嘉丞画蛇添足地补充。
“回来再说。”一句话干净利落,却更让向嘉丞心惊胆战。他放下电话,心里着实恼怒左天,磨磨唧唧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浪费我的时间!还吃什么寿司!他妈的小日本!
10、门禁
门禁6:30,也就是说,每天——除却星期三——向嘉丞都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前进家门,这是袁一诺的硬性规定,无论什么借口什么理由,晚于此时一律视为违规。在某些方面,袁一诺相当霸道,而向嘉丞,容忍甚至纵容着这种霸道。
当然,这种规定不是胡编乱造,是有原因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就是那一年……
那一年向嘉丞的制衣店刚刚起步,生意惨淡门可罗雀,最困难时,连个清洁工都雇不起,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手包办。也灰心丧气、也痛苦沮丧,袁一诺大手一挥:“有什么了不起?坚持就是胜利,听说过没?”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难事,只要肯用心。
可在这个世界上,不光是用心就可以的。
尚嘉丞的制衣店主要针对精英群体,比较高端,而S城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他的父亲有联系,都眼见他家起高楼,眼见他家宴宾客,眼见他家楼塌了。
有袖手旁观的,有唏嘘感叹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拔刀相助的。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短短两年时间,向嘉丞把一辈子别人的脸色都看到了,其中甘苦,除了袁一诺,还有谁能分享?
最可恨是那些落井下石的人。
向嘉丞微闭着眼睛,车窗外斑驳的光影在眼前忽明忽暗地飞逝。那时,他好不容易接到一份订单,是XX老板的儿子李奇冬,要他晚上六点去量尺寸。幸好那天袁一诺没事,怕他工作太晚没有公共汽车,打车还费钱,干脆骑着那辆破旧的28自行车,驮着向嘉丞,从这头骑到那头。
李奇冬是个典型的富二代、公子哥,情场上的老手,最喜欢风花雪月。但向嘉丞没往那方面想,他毕竟是个男人,又不是弱女子,更何况这个社会,喜欢同性的男人毕竟太少,以前李奇冬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谣传。最重要的是,向嘉丞的父亲生前和李家素无来往,无仇无怨。
向嘉丞一踏入那间洋房,见到李奇冬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那种脸色他见得太多了,自从父亲死后就见得太多了。李奇冬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两位,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洋酒,看样子喝些时候了,眼睛都有些泛红。还有四五个美女围着,像在期待什么好戏似的吃吃而笑。
李奇冬笑:“瞧瞧,这不是向二少爷么?”
另两个人向嘉丞也认识,以前还在一起打过网球,泛泛之交,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
向嘉丞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走进去。这么多人,他们不敢怎么样的。向嘉丞想,无非羞辱几句而已,可若是连这也怕,他就不是向嘉丞了。
他微笑着走过去:“想做点什么样式的衣服呢?”
“急什么?”李奇冬一拍自己身边的沙发,“来,坐下喝杯酒。”
向嘉丞笑容不变:“不必了,谢谢,外面还有人等我。”
“你爹都死了架子还这么大呀?”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以前请不来,现在也请不来。”
“别介,你这话可说错了啊。”李奇冬对那人说,“人家来了,给咱们面子了,只不过不肯喝酒。”
向嘉丞心里叹息一声,他说:“我是来给你做衣服的。”
“好啊。”李奇冬站起身,就这样一手端着酒杯伸直了胳膊,“来吧,给我量量。”
向嘉丞十分敬业,他认为不做就不做,一旦做便是全心全意。他没有理会李奇冬古怪的表情,泰然自若地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皮包中拿出卷尺和纸笔——这个皮包还会继续伴随他之后的几年。
后来向嘉丞对左天说,做一件衣服需要测量至少二十个数据,那都是他经过仔细的琢磨考量后,加上实际经验,自己总结出来的。每个人的身材都有自己的特点,左肩右肩并非一边高,左胳膊右胳膊也并非同样胖瘦长短。
向嘉丞很认真,神色专注目光平静,认真到都让李奇冬觉得像一种笑话。
毫无疑问,李奇冬把向嘉丞叫来,就是为了羞辱他的。
的确,李奇冬和向嘉丞之间,可以称得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顶多算得上数面之缘。但人就是这样,也许每个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摧毁什么的欲望,只不过有人控制了,有人付诸实施。不能否认,把昔日的天之骄子从云端硬扯下来肆意折磨,的确会令人拥有施虐一般的快感和满足,尤其向嘉丞又这般……
这般什么?李奇冬形容不出。朋友给他出这个主意时他还有点反对,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可一看到向嘉丞的修眉秀目,眼睫如羽,忽然就是一阵心动。尤其是向嘉丞贴近他,给他量领子长度的时候,呼吸轻轻拂过李奇冬的脖颈,微微地发痒。
李奇冬一把握住了向嘉丞的手腕,目光中透出几分情欲。
身后看热闹的人纷纷吹起轻佻的口哨:“嘿,办了他!”女孩子们装羞涩,掩口吃吃而笑。那两个人放下酒杯,一步一步踱过来。
向嘉丞没问:“你们要干什么?”这时候还问那种话,那不是缺心眼么?向嘉丞眼波流转,瞧瞧李奇冬,再看看另外把他围在正中的两位,忽然就笑了一下。他咬着下唇,这笑就带着三分意外三分腼腆三分紧张,竟还有一丝挑逗。
他恍然似的说:“原来是想这样啊……”
“对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