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罗萨来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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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笼罩整个世界情报界的多疑情结中,迈克尔·布鲁克斯的名字已成为禁忌词。每当一提到这个人,内阁部长们都噤若寒蝉,保密通知像雪片似的飞到编辑部的桌上,那些写过他的笨拙而愚蠢的新闻记者发现自己被赶出门外,他们知道随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各种各样的故事到处流传,经久不衰。各种各样的传闻也没有随时光的流逝而销声匿迹。
詹姆斯·邦德是一个有高级保密级别的人,有些人为了保密的理由把迈克尔·布鲁克斯和埃梅拉尔德·莱西案称为“布鲁特斯”。现在,邦德怀着重新燃起的兴趣望着这个可爱的尼娜。
“我先在俄国后在英国上学,我姥姥照顾这边的事情。我假装是她失去父母的孙女。”她呆呆地站着,有些窘。她没有用手来强调任何事情,好像她的声音和表情的些微变化就足够了。
“我17 岁时,那是非常美好的一年。”她笑了笑,面露喜色,眼睛里闪着光,嘴巴两边形成两道像括弧一样的细细的笑纹。
“我在瑞士待了一年。”尼娜说,“然后返回莫斯科,他们给我讲了我父亲的历史,于是我接受训练,成了间谍。主席不想把我的名字列入正式名单,他们就是这样做的。我以公开的秘书身份在华盛顿待了两年。我从来没有被赶走,因为我从来没有被列入克格勃的正式档案。”她咬了一下嘴唇,只是弹指间。邦德又想起了她母亲的照片。从眼睑的闪动看,这个姑娘就是她的影子。
“你们可能知道,”她用双眼从上到下望着邦德,“我父亲和母亲在1989年1 月一次车祸中丧生。鲍里来找我时,我刚从悲痛中缓过来。他像往常一样是夜里来的,而且戒备森严。鲍里能够像幽灵那样在城里和乡村到处转。
他要我到他那个部门工作,但是他要我绝对保密,所以,我就死了。”
邦德没感到惊奇。“我想是一次骑马事故。我记得我们的一家小报发了独家新闻,题目叫‘布鲁克斯一家的悲剧’。不幸的家庭,诸如此类的话。
那么你就不再存在了?虽然我认为,就克格勃来说,你真是一个团队的女儿。”
她又笑了笑,在下巴到耳朵绷紧的柔软皮肤上泛起一道金光。“像这样的事情,”她说,接着坐下来,用左手背拂去蓝裙子上的碎屑。邦德突然想起来,布鲁克斯也是左撇子。真奇怪,这种小事为什么能记得这样久。
斯捷帕科夫没有笑。“她骑在马背上,在莫斯科西部的森林里。天气非常寒冷,地下冻得像砖块一样。事情变幻莫测,马突然脱缰跑了。把她扔到地上,她失踪了三天。两个护林人发现了她,她的身体冻僵得像一块木板。
这是报纸上说的,真是一个严重的悲剧。这种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可厄运恰好降临到她身上。正如你说的,詹姆斯,是比比科夫一家的悲剧。”
“好了,鲍里,你已经发表了你的看法。”邦德客气但坚定地把迈克尔·布鲁克斯的神话扔在一边。“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知道。关于我们的法国朋友的事。他们声称已经抓到约瑟夫·沃龙佐夫。他们拿他怎么了?为什么他们还在我们这里?”
斯捷帕科夫突然笑了一下。“英国人不是说,法国人总是像穷人一样同我们在一起?”
“没听说过。”
“好了,他们是在这里,他们要在这里待到结束。他们只是起协助作用,詹姆斯。他们把真正的沃龙佐夫交给了我们。请相信我,我们把他安排在一个安全而保险的地方。阿黛蕾小姐和朗帕少校是我们的客人,他们也参加这次行动,假使我们需要的话。”
正当他说话的时候,邦德听到一阵电子噪音在他耳朵里嘎嘎叫。
斯捷帕科夫对尼基点点头,要他进里屋去,而自己却留在外边。
“这种小噪音,只在耳朵里响。”斯捷帕科夫开始大笑起来,好像是对自己笑。“这是我们装在这里的报警信号。我们没有电话,一有新闻或电讯,这种小声音就告诉我们。”他的笑声更高。“可以用一个老笑话来形容它,我们常说,是狗叫我们吹哨子的。”
没等斯捷帕科夫转变话题,邦德又提出了几个问题。他想从弗拉基米尔·雷科了解许多事情。这位教授是否清楚在英国还有其他新成员也在为“正义天平”工作,这位教授显然对他们的技术印象很深——隐藏手段、联络网络和谍报技术。他能否指出他与他们交往中的任何薄弱环节?他为什么有这种印象,认为“丹尼尔行动”不是一次受人雇佣的恐怖主义活动?他为什么认为他们需要他介绍的这类人,像训练有素的电子技术人员、医生和护士?
为什么需要演员?他能否提供任何线索?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需要两个英国的自由摄影师?
雷科尽力地回答,但提供不出新的情况。当邦德在问最后一个问题时,门又开了,尼基拿着一摞纸回来。“我想这可能会给你们提供一条线索,邦德上校。”
尼基甚至没有往邦德这个方向看一眼,他的行动充满街头拳击家昂首阔步那种高傲的味道。他快步走到斯捷帕科夫坐的地方,面带喜色地把这摞纸交给头头。
全屋人都在等待着,因为斯捷帕科夫在看材料时整个身体似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屋里鸦雀无声,你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甚至根据呼吸的节律断定那人是谁。
斯捷帕科夫抬头望了望,然后站起身来。他用右手往纸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我得去打几个电话。”他动身朝外走。“‘正义天平’又行动了。他们杀了人,而且又发表了一项声明。”
他不等大家再提问题立即走出屋外。
室内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沉闷气氛终于被纳特科维茨打破,他问道,“斯蒂芬妮,我对鲍里的话理解得不知对不对?你是否自愿留在这里?他的话听起来好像伊拉克人把外国人当作人质盾牌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经过伦敦到这个国家来。”
亨利·朗帕不高兴地厉声说,“让我来说。”他伸手去抓斯蒂芬妮的肩膀,但是她躲开了。
“不,我来告诉他。”她探身向前,好像要与邦德做亲密的接触。“詹姆斯,亲爱的,你不认为我们是这样愚蠢,是不是?我亲爱的,我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是鲍里直接向‘游泳池’要的。”(法国国家国外情报局通常被称为“游泳池”,因为它坐落在莫蒂尔大街市游泳池附近,这里略带贬义。)
阿黛蕾小姐滔滔不绝地说着,妙语连珠。每一个词儿都是那么活泼,甚至接近戏谑。邦德认为,一个法国女人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时,总带着一种新鲜的语调。它或者是一种欢快的吉格舞曲,或者是一种挽歌。斯蒂芬妮使它听起来非常迷人。“‘游泳池’同意了,”她耸耸肩,“虽然你们也许凭清晰的笔迹找到他有某些困难。这不是一次轻松的行动,但是我们干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亨利的人干的。在他的家门口把这个人捉住。然后挥舞魔杖,乘飞毯把他带了出来。再把他转交给鲍里的人。不过这些我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斯蒂芬妮,”邦德一直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非常得体。“我只同你见过一次面,是一两天前在伦敦见的。我看了你的档案。我知道我们是同行,但不是战友。”他知道由于某种原因他应该与她保持一定距离,这对尼娜有好处。“好吧,斯蒂芬妮,你在伦敦干什么了?”
她皱了皱眉头,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像詹姆斯·邦德这样有绅士声誉的人,竟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见过一次面,”他重复说,“是在伦敦。就在那天晚上,在我们在皇家咖啡厅天真无邪地进餐之后,你与奥列格·伊万诺维奇·克雷西姆秘密接了头,他又以毒贩子奥列格著称,是莫斯科中心在伦敦的第三号人物。
如果事情都这么简单,为什么还要绕道伦敦呢?”
她的目光急忙转向朗帕,他咧着嘴说,“告诉他吧。鲍里也会告诉他的。”
斯蒂芬妮·阿黛蕾点点头,简明扼要地说,“很简单,苏联驻巴黎大使馆……”她的话音逐渐减弱,仿佛仍要痛下决心才能来说明事实真相。
“驻巴黎大使馆被渗透了,”朗帕补充说。“鲍里不想通过他们,一点儿也不想。起初他亲自到巴黎来处理事情。此后,我们唯一的联系是通过伦敦的克雷西姆。他是鲍里的人。我们从他那儿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是为尼娜和沃龙佐夫的事。所以我们到伦敦来……其余的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想我们是知道了,”邦德不情愿地说,这时斯捷帕科夫回到房间。
他又回到了他的椅子边,像骑马一样跨在上面。此时他像滑稽的小丑,黄头发披在前额上。“是真的,我想。”他的声音很低,邦德敢说自己看到了他眼睛周围的黑斑呈现出拉长的星形,这是许多小丑化妆时经常采用的,但是只有灯光照到脸上时才能看得出来。
“今晨7 点,现在总统的顾问班子成员安纳托利·拉津空军上校走出他在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天气好时他经常出去散步。今天早晨他走进大教堂广场。当他在钟琴女神像旁边站着时,有人朝他开枪。只一枪。一支小口径手枪的子弹穿过他的后脑。凶手没有抓到。拉津上校是个好军官。”
“他支持改革的思想吗?”邦德问,斯捷帕科夫点点头。“当然,非常支持。他绝对相信开放市场和自由贸易这些新目标是唯一的出路。”
“昨天被害的那个克格勃军官怎么样?”
“是梅恰耶夫大将吗?”
“是他。他支持吗?”
“他站在总统一边。你为什么要问他?”
“这样就清楚了,实际上是‘正义天平’在搞暗杀,他们不想除掉强硬派。这大概是从中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结论。”
斯捷帕科夫向一边轻轻点头。“就是‘正义天平’,无疑是他们。他们又发表了一项声明,声称对这事负责。我读给你们听。”这不是一个问题,大家都等待斯捷帕科夫把情绪平静下来。最后他用平静、冷漠的声音读道:
“第二号公报:苏联行政当局仍然顽固不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打算实现我们的愿望,满足我们的要求,即把罪犯约瑟夫·沃龙佐夫逮捕,并对他进行公正而公开的审判,以明白无误地向全世界表明俄国人对种族杀人犯的态度。我们在上次的公报中说过,我们将把一些录像带交到当局手中,以证明我们说的话是真实的。经过再三考虑,我们决定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
我们现在准备根据俄国现行刑法进行一次审判。这次对罪犯沃龙佐夫的审判将进行录像,并把录像带送给全世界每一个电视网。明天,1990 年1 月5 日清晨第一件大新闻将是这次审判。我们仍敦促当局接受我们的要求。在此之际,我们保证,我们的愤怒已经达到极点。今晨,我们的一个成员处决了总统的高级顾问、红军空军上校安纳托利·拉津。处决是在克里姆林宫墙内进行的,这说明我们力量所及是多么深远和强大。今后每天将有一名政府、军队或情报机关的成员被处决,直到当局完成了它对沃龙佐夫的历史使命为止。真理万岁,1991 年革命万岁。
后面的签名是“正义天平”,就没有必要让斯捷帕科夫再读了。
“克里姆林宫的态度怎么样?”纳特科维茨问。
“已经拒绝了。”斯捷帕科夫垂下头,再一次现出他那滑稽小丑的脸。
“他们拒绝了。理由同以前一样。‘正义天平’抓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沃龙佐夫。好像很快就会要我们把你们从佛罗里达抓来的那个人交出来,斯蒂芬妮。这也很清楚了,他们为什么需要一个英国摄影队。”
“简直荒唐,”邦德生气地说。“如果他们已经把彭德雷克藏在什么地方,而且准备对他进行某种闹剧式的审判,他们可以利用任何人。如果你们告诉我们的是实话,至于那个摄影队的国籍对他们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显然对他们有关系。”斯捷帕科夫把忧伤的目光集中在邦德身上。“像他们决定利用你们那样明显,像我们准备利用你们那样明显。我想我们现在就应当一起把这次行动的后勤工作准备一下。我们大家都必须对我们做的事有非常周密的考虑。”
他们把当天剩余的时间花在考虑行动的具体细节上:准备电话密码、手势暗号和应该抽机会进行联络的名字和时间。许多电话密码表面上是一些单纯的句子和答话,而背后却暗藏着很深的意义。
斯捷帕科夫始终坚持不让他的人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