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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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相亲记
远藤碧在她25岁的时候,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烦恼。
她已经不能再接受母亲没日没夜地唠叨了,这样下去,她要考虑是否搬出去住了。但苦于囊中羞涩,于是她只好继续忍受双耳被荼毒的命运。
她不排斥相亲,但她排斥过度的相亲。她得承认,她有外貌协会成员的倾向,而从小到大,她甚至没有谈过任何一次恋爱。仿佛她的学生时代一直都被委以『学习』的重任,连有没有参加过学生社团都值得怀疑。
自从大学毕业后的她已经工作了两年,尽管目前已经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目标又定位于考取公务员了。
远藤碧的妈妈说——当个公务员要比在公司工作收入稳定,远藤碧你努力考上吧。
「公务员是说考上就考上的么……?」
远藤碧的妈妈说——要不你还是嫁人吧,嫁个富二代在家当全职太太多好。
「连结婚对象的人影都没看到,怎么当全职太太啊?!」
远藤碧的妈妈说——赶紧把孩子生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王阿姨家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婚都没结呢,小孩大概会从石头缝里直接蹦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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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还小。我才25岁。”
这句内心深处的话,是远藤碧最想对她母亲说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母亲开始异常关心起她的终生大事,她没有谈过恋爱,大概也不知道怎样谈恋爱。
正所谓学生时代,所有的智商都用于学习上了,所有的情商都用于和老师父母博弈上了。哪还有别的心思?那种多出来的时间和智慧,都用于各种死宅必备上了。
远藤碧并不孤单,她有朋友,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同事上司相处得不差。她的母亲经常唠叨,她的父亲一直附和着她母亲。
于是此刻,她的母亲又在房门前对她诉说着明天的一系列注意事项,远藤碧这才意识到,难得的周末又要泡汤了。
「又要相亲。」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即使工作了经济也依旧没有独立呢。引用她母亲的原话,『远藤碧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庭工资再一半归你吧』。
远藤碧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处境,在全小区乃至全大阪地区都要少见。总想要和自己的父母开口搬出去独住,但每次话都说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种没由来的忧虑和恐惧,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地突显。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真应该在学生时代谈次恋爱。」
在临睡前,远藤碧不止一次地这样想到。今夜,也依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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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远藤碧的闹钟响起,被她无视地关掉。但比她的闹钟更强悍上千百倍的是,她母亲的人工闹铃。
“妈妈,今天是周日不上班,让我再睡会……”
“你还知道今天是周日啊,赶紧起来,这都几点了?!”
于是,今天她也在母亲的yin威之下,开始了一天的机械运作。走进洗漱间的时候,她的父亲刚从里面出来,于是他们睡眼惺忪地互望了一眼,露出心领神会的同样苦笑。
简单的用三个字来形容父女俩的眼神交流就是——
那句经典的『你懂的』。
“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现在才吃早饭,午饭要什么时候再吃?!”
承受不了母亲尖而高频率持续的声音,远藤碧草草扒完了几口饭,飞快地逃离了这个家。
今天是她的第13次相亲。俗语有言,事不过三。可眼见着这都第13个了,远藤碧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神色恍惚地前赴约会地点,在地铁里拉着手环看着急速变换的灯光闪耀。还记得去年年底看过的一部电视连续剧,女主29岁了还没结婚,大年三十回家妈妈扣留了她的身份证,扬言让她拿结婚证来换。只要一想到这里,远藤碧就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下了车,随着人群行走。她来到预定的咖啡馆,整个相亲过程显得很漫不经心,已经疲惫到连笑容都懒得伪装了。远藤碧不停地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表,最后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而提出先行告辞。被抛弃的对方一脸错愕,而远藤碧在走出馆大门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忘记了对方的长相。
“呼——”
她叹出长长一口气,决定步行回家。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占地面积挺大的公园。
与一般的街心公园不同,这里的公园树木更多,绿化更好。而没几分钟前,还充斥着耳朵的汽车和闹市的喧嚣声,此刻已消失殆尽。
呼吸着公园内清新的空气,人的心情也会稍稍平复下来。现在是四月底,已经过了赏樱的季节。但由于是周日,公园内的人数并不少。
绿树成荫。看去是满眼的绿色。
植被的名称做成挂牌,各自立于树根附近。远藤碧依依走过它们,乍看上去,有点类似一个研究植物的学者。其实不然,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好减少回家后继续受到母亲凌厉的荼毒。
而就在这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难道这个小女孩也在研究植物?」
而显然不是。小女孩的视线并非向下,而是奇怪地向上。于是远藤碧顺着小女孩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
一个男子正在枝干上做着向上攀爬的动作,再稍稍向右望去,树枝的缝隙中夹了一扇风筝。远藤碧大抵是明白发生了什么,遂打算不打扰人家父女二人,正欲离开。
“大哥哥,小心——!!”
随着小女孩一声呼喊,风筝便从树上落下,不偏不倚地砸进了远藤碧的怀里。男子在确认后,稳健地落地。
下一秒,远藤碧看见了他的脸。
“没有砸到你吧?”
男子好听的声音传来,笑容不够少年般的爽朗,却很柔和。茶色的头发映衬在绿色的植被之中,十分融洽。
见面前的女子抱着风筝默不作声,男子又询问了一遍。
“没、没砸到。”
远藤碧这才回过神来,把风筝交还到男子手上。但小女孩却突然拽住了远藤碧的裙摆,并扬起小脸对男子说道,“大哥哥,能把我送到公园的正门么?我和妈妈约定要是走散了,就去那边汇合。”
男子笑笑答应了,远藤碧在心中想「他们原来不是父女俩啊」。
“阿姨也陪我一起去吧。”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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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藤碧很不爽。
为什么现在自己牵着的这个陌生的小女孩,称呼自己为‘阿姨’,却称呼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为‘大哥哥’?
虽然从年龄上称呼自己为‘阿姨’是应该的,但是明明自己刚进公司的时候,也被人称赞还像个学生似的。
(不,对于已踏进社会的人来说,像学生并不是一种称赞←作者首次乱入)
远藤碧的左手被小女孩牵着,她感慨到‘小孩子的手真是又软又嫩啊,不,这根本不是重点。为什么她要一手牵着自己一手又牵着那个男子啊……’
「这样看上去就好像……」
远藤碧看着小女孩正十分愉悦地和那个男子交谈。她感到自己仿佛就像是多余的,真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子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大姐姐的身材真好,要是妈妈也像姐姐这么苗条就好了~”
「她是在跟我说话?怎么又称呼我为‘姐姐’了?」
要是远藤碧这会儿能照到镜子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的表情和神兽草泥马很接近。
“噗……”
这是一种呆萌的表情,似乎和远藤碧带着眼镜本该严肃的特征相去甚远,而她也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笑声是两个人发生的。
终于在离不远的地方,小女孩稚嫩的童声发出了“妈妈——!!”这样的音节,紧接着某个体态丰满的妇人走近了他们,面色焦急。
远藤碧觉得这一路真是漫长。
“你这个到处乱跑的孩子,害妈妈担心死了!”
小女孩笑嘻嘻地挣脱了他们,重新扑到自己妈妈的怀中,妇人毫不费力地将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单手抱起,另一只手则接过男子递过的风筝。
“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会不会。”
远藤碧眼见小女孩又在她妈妈耳边低语了什么,妇人接下来说出的话耸人听闻。
“打扰到你们约会真是太抱歉了~”
连语调都不符她已嫁做人妇的年龄和身份,微妙地上扬了。
茶色头发的男子尴尬地笑了笑,而远藤碧则又露出了类似草泥马的表情。
“大哥哥再见——!阿姨再见——!!”
直到小女孩和身边的男子都从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远藤碧这才领悟到小女孩的狡黠。可她更愤怒的是,为什么小女孩对她的称呼又变成了‘阿姨’?!
她站在原地,看到男子从另一个方向离去的背影,晓得自己早已过了那个可以幻想的年龄,于是摇了摇头向公园正门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撒花~
我这苦逼的女儿,我总觉得自己也会步她的后尘T^T
☆、Chapter02。伪休假
这里是东京池袋,某个酒店旅馆单人间。巨大的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尽收眼底。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从能够吹得到夜风的阳台上一跃而下。远藤碧在心中这样想到。
真是烦躁。来到池袋之前,她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她现在也不是工作原因出差,而是休假。远藤碧还记得自己这个星期,连续四天加班加点地工作,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躲避母亲。最后连她的上司都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劲,劝她休整几天。
“这几天的工作干得不错,但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
“远藤,你和你妈妈又吵架了?”
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症结。
远藤碧的相亲屡次不成功是一方面,但她母亲恰巧又处在更年期是另一方面。
那天第13次相亲回来,母亲问她情况怎么样,她随口回了句长得不行。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她母亲就又发飙了。
远藤碧的妈妈说——以貌取人的人是最没素质的。大千世界人都长得那样,你要找什么样的?你自己不也就长那样?!
然后又是滔滔不绝的一场埋怨和批判。
远藤碧回到自己房间摘下眼镜,咽下了一肚子委屈的泪水,眼角还留了那么两三滴。
「是啊,我是长得不好看……」
其实与其说是不好看,其实是普通。大学的时候,她被一个大学的室友拉去陪同看一部动漫,叫做《绝望先生》。尽管故事每集的隐喻到现在也不太弄得明白,但她依旧清晰地记得画面里那个女孩说的那句——『不要说我普通』。
当时她的室友指着对她说,远藤,你和她好像。
所谓普通,最通俗的理解就是,掉人堆里也看不见找不着。因为普通,所以被人忽略;因为普通,所以才想要变得不普通。
归根到底想要问清的是——我真的有那么普通么?
终归,普通不是一个褒义词,而且,倾向于贬义。
远藤碧揉揉眼睛,又对着镜子戴上了细框眼镜。原先看上去并不普通的凤眼和长睫毛,也因为高中后期努力备考而烙下的近视,给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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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藤碧想要去的地方是池袋的Sunshine City大厦。60层是多么高耸入云的高度。而她想要去看的,是海洋馆里的企鹅。
据说企鹅都是成双成对的,而且小企鹅那一摇一摆的走路姿势很可爱。
但是途中她母亲的一个电话打来,她所有的好兴致又全都丧失了。她想起那晚她假借出差的理由告知父母自己要去外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母亲的第六感总是那么的敏锐,一个劲地追问她,甚至要把电话打到她的上司那里去。幸好被她的父亲及时劝阻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些,远藤碧就觉得自己还不如被独色帮的暴走族掳走算了。
事实上独色帮的不良团体没有来,但来了一个一头橙发的奇怪家伙搭讪她。远藤碧觉得这个男子长得到还不错,但他开口正中事实的那句话却有待考证。
他问她不是本地人吧?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于是远藤碧点了点头。
男子接着对她说既然这么巧,我给你来个免费的占卜。远藤碧半信半疑。
男子巧妙地借此问了她的名。
“碧。”
“AOI?葵?”
“不,写出来的汉字是‘碧’。”
“果然你的幸运色是清新的嫩绿色~而且你的好日子就快到来了,最近适合的约会地点是游乐园~”
远藤碧在听完陌生的搭讪者讲完这些后,决定狠狠地跺他一脚然后走人。可惜在她把想法付诸实施之前,就看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