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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大越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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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张桂花就是这样流落到太湖流域来的。

看看张桂花,这会儿似乎正在想心事,又像在回味烟草的滋味,根本无意加入交谈。

再看老鲁,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眼神里颇有鼓励之意,孟松胤想,看来老鲁也是这个意思:迅速与这几位头面人物进行交流,增进彼此间的了解和信任,否则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你大概时间也不短了吧?”孟松胤趁热打铁,扭头问龙尾。

“那当然,也快半年了,”龙尾似乎有些自豪,“一步步熬上来的。”

“你是为了什么事?”孟松胤问。“也是拉队伍?”

“他拉个鸡巴队伍!”韦九哈哈大笑,谈兴高涨。“他是吃小虫、吊玉蟹①的干活,找些小老板啊、小职员啊,敲打个仨瓜两枣,要是遇到眼皮上抹鸡屎的傻女人,那就发一票大财了。”

①黑话。吃小虫,敲诈小业主和平民;吊玉蟹,色诱并敲诈富家妇女。

“那是以前练手的路数,”龙尾居然也点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明自己不光吃小虫,也有能力吃大户,“这次不就挖①了一个大汉奸一万法币?”

①黑话。敲诈。

“有一套。”孟松胤并不知道“挖”的含义,但能够想象到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勾当。

“照我说啊,你们这几只戆卵根本就是有眼无珠,”韦九继续拿亲密助手开心解闷,“吊玉蟹这活,做起来不难,难的是物色对象。蟹不好,啥都白搭。”

“听你们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松胤听得一脸茫然。

“嗨,这都不懂,这小子算是废了。”韦九痛心疾首地宣布道。“举个例子吧,他们一伙在跳舞厅、电影院之类的地方转悠,物色一个看上去有钱,或者是家里男人有钱的女人,那就是玉蟹,然后就由一个长相体面的小子放本事去勾搭,跟上海拆白党的勾当有点像。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票营生一定要看准蟹好不好,最好的蟹是除了有钱,还要胆小、讲面子,如果碰上一只脸皮厚得像鞋底的蟹,赶紧认栽收手。”

“呵呵,咱们这次就是眼力不到家,碰上了一只死蟹,还是大汉奸的小老婆,自己向男人坦白去了。”龙尾咕哝道。“得,全部完蛋,自己倒像一串大闸蟹被拎了出来。”

“厉害。”孟松胤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表示钦佩还是鄙视。

“铺被,睡午觉。”韦九看看阳光投射的位置,突然叫道。

黄鼠狼和小江北随即走了出来,表明铺设被褥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

乘这当口,韦九上了一趟便坑。

龙头大爷“甩瓢子①”,需要一定的排场,小江北和黄鼠狼手忙脚乱地铺好被褥,匆匆转战于便坑,前者用半张破残的《新苏报》将臭气扇向半空,后者捧着一盆自来水,随时小心而准确地从龙头的尊臀后部缓缓冲落,安排排泄物及时、妥善地进入管道。这项工作充满了技术性和艺术性,必须恰到好处地掌握流量和落点,万一有一星半点溅到大爷的身上,你就后果自负吧。

①黑话,大便。

老鲁介绍说,小江北,也就是一大早报错数被连揍了两顿的少年,本来在汪记和平军中当兵吃粮,在一次与新四军的交战中带头逃跑,被日本督战队抓了进来,目前在六号房里坐第十六把金交椅——倒数第一位;黄鼠狼则是一名惯偷,撬门开锁的本事呱呱叫,据说任何锁在他面前都形同虚设,有一次偷到省政府一位要员的内宅,被卫士当场擒获。这厮一举一动无不贼头贼脑带有黄鼠狼的妖气,而且腰身居然“比女人还细”,故得此号名,目前坐第十五把金交椅,倒数第二位。

优雅而隆重地完成了登厕仪式之后,韦九舒适地打个哈欠,缩入已经拍打得又松又软的被窝。不管睡得着睡不着,两小时的午睡就此开始。

午睡后是放风时间,可以进天井稍作溜达,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去自来水龙头边喝些水。孟松胤发现,一到放风时间,头顶上空中走廊里的日本兵明显多了起来。

约莫四、五点钟光景,大家回到牢房等候吃晚饭。

孟松胤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热辣辣、酸溜溜,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待会儿的晚饭有没有自己的份,还是一个问题。

“真是无聊啊。”孟松胤盘腿坐在板上对老鲁轻声说道。

“无聊?”张挂花听在耳里马上叫了起来。“过几天你就知道啥叫屁滚尿流了。”

老鲁解释说,这几天其实是百年一遇的空闲,简直是难得的享受,平时大伙都得没日没夜地糊制纸盒,累得腰酸背痛,比挨打还难受。日本人才不会做蚀本生意让你白吃干饭呢,这几天正好是运输没跟上的原因放几天假,那该死的纸活说来就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晚饭依然是菜汤泡饭,但数量比中饭要少一些。

除了屁股底下有席子的贵族,其他人享用的依然是经过克扣的定量。黄鼠狼把饭碗端到孟松胤面前时,迟疑着看了龙头和龙尾一眼,似有征求意见之意,老鲁不打二话,劈手将饭碗夺来,直接往孟松胤手里一塞。

龙头斜了一眼,脸无表情,什么也没说;龙尾则干脆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孟松胤没什么好客气的,壮着胆子抄起木调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饭是陈年的籼米,据说是“军备粮”,由于放了过多的水,烂糟糟的特别沾牙。菜汤的表面羞答答地浮动着几汪油花,孟松胤运气不错,居然还吃到了一小块煮烂的冬瓜。奇怪的是吃完以后舌苔上什么感觉也没有,胃倒显得更空了一点,真像当年黑旋风李逵所说的:“嘴里淡出鸟来了”。

“你们知道这菜汤是怎么做出来的吗?”韦九边吃边说。“用大铁锅,大得一男一女可以在里面洗鸳鸯浴,菜放进去后用大铁锨翻几下,然后放水进去死煮,最后倒几滴油进去,再抓把盐一撒,完事啦。”

“我见过那大铁锨,”张桂花忍不住笑道,“我操他妈,那叫一个大,就是种树、挖棺材的那种。”

全体吃完,仍由黄鼠狼负责洗碗。这期间,其余人可以站起来稍作走动及轻声交谈。

老鲁带着孟松胤去天井里转了转,轻声交换了一些有关十八罗汉的看法,再次认为肯定已经脱险,否则日本人还会继续刑讯逼供。此外,不能将“同案犯”关押在一起,这是拘禁的重要原则,现在两人同处六号房,说明日本人根本就不把“案由”当回事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十八罗汉一案已经不复存在。老鲁认为,齐家父女的安危确实可虞,特别是孟松胤突然“升级”,不知道其间有无关联,同时再次提醒,六号房内各方势力杂陈,狡猾的日本鬼子是按照相互牵制的原则精心配比的,所以处事应该尽量圆滑一些,说话尤其要当心……孟松胤问,六号房的几位头面人物算是初步了解了,只有那位老三,好像不大爱说话,不知道是什么角色。

老鲁道,老三名叫蒋亭虎,四川袍哥,原来是范哈儿①的部下,随三十万川军出川抗日,在一月份的冬季反扫荡中,八十八军与日军在太湖边连续激战三天两夜,多次拼刺刀肉搏,最后弹尽粮绝不幸被俘。老鲁又说,这个人确实不大爱说话,但为人还算正直,可以说是一位标准的“清水袍哥”。

①即传奇名将范绍增。

天色渐暗,房顶上的电灯早早地亮了起来,大伙低声嚷嚷着“月经来了、月经来了”,只见空中走廊里出现了月京少尉的身影,放风场的小铁门应声关闭。

“铺被,抻条①。”韦九发出了命令。

①黑话,睡觉。

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房顶上的电灯熄灭了,只留下墙角里一盏15瓦的长明灯幽幽地驻守,四周浸入了一片浓稠的昏暗。

静倒是够静,除了戒护队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没有别的动静。

也许过了一小时,也许还不止一小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铁门被响亮地打了开来。大家全都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盯着被月京未来推进来的一名新丁:一名状若惊弓之鸟中年汉子。

“报告,号子里已经十六个人啦。”韦九坐起来叫道。

“急什么,再挤一挤!”月京未来不耐烦地说,在门外又不咸不淡地幽了一默:“有几个人我还没你清楚?”

中年汉子干瘦腊黄、形神猥琐,而且个头特别矮,从后面看上去有点像没有发育好的学生娃。由于长着一张流露出几分狡诈之态的刀把脸,尤其令人觉得可厌的是鼻子底下居然还留着两撇老鼠尾巴一样的胡须,看上去活像一位贪赃枉法的县太爷。

“这混蛋,把老子的好梦全搅了,”韦九恼火地骂道,“问问是干哪行的。”

龙尾郭松像一条听到主人命令的猎狗一样跳起身来,恶狠狠地逼过去。

“嘿,你这狗娘养的,说真话,是什么的干活?”郭松满脸的粉刺红得发亮。“要是敢讲半句假话,有你好瞧的。”

“我说,我说,”县太爷不经吓,腿肚子筛起了糠,“兄弟是耍腥钱挑汗①的,打直隶那边来苏州跑码头,各位好汉多多照应、多多照应。”

①黑话,耍腥钱,走江湖之意;挑汗,卖假药。

“哟喝,看不出,还是个春点半开①的货!”韦九来了兴致。“先请教下高姓大名吧。”

①黑话,指懂一点黑道隐语、切口。

“不敢,不敢,二龙戏蔓①。”那汉弯腰答道,面色镇静了一些。“朱二宝。”

①黑话,朱姓,取二龙戏珠(朱)之意。

“为啥事端钵①的?”韦九又问。

①黑话,被捕。

“兄弟原来在阊门外开设丁香座子①,前一阵看人家治脏病来钱快,又立了块包治花柳的牌子,”朱二宝小心翼翼地答道,“前些日子来了几个日本兵,非要我帮他们治杨梅大疮,没法子,我只好去西药房买了几针六零六,没想到扎了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突然死了一个,这不,连夜送这里来了。”

①黑话,专医痔疮、漏疮的诊所。

“他妈的,你倒是杀敌有功啊。”张桂花笑骂道。

“看你也是老江湖一个,这石瓮①里的规矩不会不懂吧?”韦九打了个哈欠。

①黑话,牢狱。

“懂,懂。”朱二宝忙不迭地点头。

“那好,今天时候不早了,明日操练吧。”韦九重新躺下身去。

“听大爷的。”朱二宝拱了拱手。

“滚一边去!”郭松一脚踢过去。“给老子睡到便坑边去。”

便坑的沿口高出地面五公分,实际上是一块用来按放便池的水泥墩,由于无需解释的原因,其局部地理特征是终年湿润,气息耐人寻味。朱二宝乖乖地躺了下去,头顶离沿口的距离只有几寸。

“这还差不多,”郭松扭脸对韦九说道,“越是这样的老江湖,越不能给脸色,不把他弄服贴,狗日的冷不丁就给你鼓起一个包来。”

第二天一大早,报晓的“公鸡”变成了朱二宝,小江北已无可争议地晋升了一级。

“起床!”韦九喝令道。

没有人拖延,一个个以救火般的速度穿好衣裤,雷厉风行地爬将起来。

睡席子的贵族,不用自己叠被,其余人则需要自己叠,最后由黄鼠狼负责将所有的被子塞进铺板下面的坑洞。然后是依次漱洗,由小江北在每人的断柄牙刷上挤上黄豆般大小的牙膏,依次用饭碗盛水去放风场刷牙洗脸。

孟松胤惊奇地发现,墙上用来挂毛巾的并非钉子、钩子之类的物件,而是一只撕去下部锡皮的圆形牙膏头,将仍有残余牙膏的那只“圆盖”使劲贴上墙,干透后就是一只合格的挂钩,据说可以承受大约一公斤的重量。

全体漱洗完毕,静坐等待七点半开早饭。

早饭以后,本来应该是“盘板”时间,但今天临时改为消遣新丁的项目。

对于卖假药的老江湖,韦九的意思是今天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全当替天行道。要论理由,张桂花的话最具代表性:“我他妈有一阵去窑子逛得勤,老二伤风流鼻涕了,看了电线杆上的广告,说是七天包断根,可老子花了好几百法币,操,鸟玩意儿还是半死不活,回头再找那狗日的,早就鸡毛掸①了。”

①黑话,走,鸡毛掸帚(走)。

“我也是,我也是,”一名精瘦如竹竿的汉子积极加入声讨行列,“老子有一次去逛日本人开的慰安所,没想到第三天就给颜色看了,后来找了个跟这混蛋一样的野鸡郎中,说是三百法币包好……”

“大哥,我开的是丁香座子,治花柳只是临时客串。”朱二宝细声细气地抗辩了一句,表明与那三百法币并无瓜葛。

“他妈的,不是你也是你,都是一路货,”竹竿伸手一个巴掌,宣布了具有一定逻辑性的有罪推定,“骗走老子三百块钱,效果却一点也没有,到现在还是个鼻涕老二,不信我让大家瞧瞧。”

“滚你妈的,”见那厮跃跃欲试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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