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并不如烟-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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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天。”随后,王雄诞被干大爷绞杀,为自己的一生划上了一个结。
尽管王雄诞的智商不高,然而他最后的话却是对的。此时的辅公祏起事,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天时。历史已经到了武德六年,起事已经不再是起事了,而是叛乱!以淮南一隅,又怎么能和唐朝的兵锋相争呢?
王雄诞预言辅公祏叛乱顶多维持一百天,实际上他错了,大错特错了,人家辅公祏的叛乱维持了二百天,整整比他预言的多一倍呢!
然而一百天跟二百天相比有意义吗?变的只是天数,不变的是失败的结局。
武德六年八月,辅公祏在丹阳登基,自称皇帝,国号宋。修缮南陈故宫自己入住,署置百官,任命道友左游仙为兵部尚书,大修兵甲,转漕粮馈,在淮南正式另起炉灶,与李渊分庭抗礼!
至此,辅公祏称帝,彻底把当年的刎颈之交杜伏威推向了尴尬之地。六个月后,杜伏威在长安暴卒,死因不明。对杜伏威莫名其妙的死因,辅公祏至少得付一半的责任。
当年偷羊赠兄弟,如今以死赠政敌。十二年共同起事的时光,磨灭的是兄弟之情,不灭的是利益之争。
称帝的辅公祏并没有多大作为,上任后的最大业绩可以总结为两条:一场小胜,一场暗杀。
被辅公祏小胜的是他的一个老对手,也是老朋友,不经打的沈法兴。当时沈法兴盘踞毗陵,辅公祏领兵攻打,逼着沈法兴又搬了一次家,仅此而已。
一场暗杀呢,就是暗杀唐朝黄州总管周法明。当时周法明正在战船上设宴请客,辅公祏委任的西南道大行台张善安趁机派出了刺客。刺客们划着捕鱼的小船接近了周法明的战船,战船上的警卫竟然熟视无睹,以为只是渔民正常的捕鱼,却没有想到黄州总管周法明才是他们要捕的鱼。趁着警卫松懈,刺客们一跃而上,将喝得面红耳赤的周法明斩于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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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两条战绩,辅公祏的业绩实在提不起来,然而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做业绩,因为仅仅半个月后,李渊下达了围剿令,赵郡王李孝恭、岭南道特使李靖、怀州总管黄君汉、齐州总管李世勣四路出击,围剿辅公祏。
都说率军出征讲究个好彩头,实际上这次出战,李孝恭却遇到了一个极坏的坏兆头。
临近出发,李孝恭宴请诸将,大家以水代酒,清水端上来了,初时不以为意,瞬间诸将脸色大变,为什么呢?刚才还清澈见底的水忽然变成了血红色!凶兆!绝对的凶兆!
诸将面面相觑,李孝恭却举止自若,微微一笑:“这是辅公祏人头落地的征兆!”(此乃公祏授首之征也)言毕,饮而尽之,众皆悦服。
凶兆变为吉兆,关键取决于每个人的心态。
到武德七年,辅公祏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正月十一日赵郡王李孝恭攻破枞阳,一个月后攻破鹊头镇,二月二十二日行军副总管权文诞攻破枚洄等四镇。三月十六日李孝恭攻克梁山等三镇。五天后安抚使任瑰攻克扬子城,广陵城主龙龛降。
此时辅公祏将宝押在了博望山和青林山,在这里他布下了重兵,这是他最后的防线,也是最后的筹码。辅公祏部将冯慧亮、陈当世将舟师三万屯博望山,陈正通、徐绍宗将步骑二万屯青林山,并在梁山长江两岸拉起铁索以断江路。
此时李孝恭与李靖率领水师已经到达舒州,李世勣率步卒一万渡过淮河,攻克寿阳,抵达硖石,各路唐军蜂拥而至,然而却遇到了一个难题:守将冯慧亮坚守不出。
冯慧亮借助山势,坚守不出,唐军就是饿狼,也无法对着冯慧亮这个刺猬下口。怎么办?难道就让这个刺猬猖狂?
李孝恭想到了李世民的老办法,不急,先断了他的粮再说。
摸清了冯慧亮的运粮通道后,李孝恭出奇兵断了冯慧亮的粮道,如此一来,冯慧亮的粮草只减不增,断粮迹象已经出现。然而即使这样,冯慧亮还是坚守不战,看样子是宁可饿死,也不战死。难题又扔给了唐军,不能就在人家的家门口傻等啊!
李孝恭召集众将商议,众将一致建议采用蛙跳战术,绕过博望山和青林山,直指辅公祏的老巢丹阳,只要打下丹阳,冯慧亮自会投降。诸将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李孝恭刚准备同意,李靖站起来反对,大家这才发现蛙跳战术断不可行,若勉强为之,定是自寻死路。
李靖说:“辅公祏虽在此布置水陆二军精兵,然而留守的不少,现在博望山尚不能攻克,辅公祏凭借坚城,岂能轻易攻取?进攻丹阳若一时半月打不下来,冯慧亮等尾随我军,届时腹背受敌,这就很危险了。”
看来蛙跳战术定不可行,那么怎么让冯慧亮这只刺猬露出肚皮呢?李靖支出一招:羸兵挑战,精兵伏击。
羸兵挑战就是安排老弱病残的士兵前去叫阵,诱使对方出兵,等对方倾巢而出时,精兵伏击,一举歼灭。这一招如果用在正规军身上可能不好使,然而用在辅公祏的杂牌军身上,还是很管用的。
李靖派出一批老弱残兵挑战,果然将冯慧亮的大军引到了伏击圈,追击的士兵被杀得七零八落。此时冯慧亮的后续部队又源源不断地赶到,战事的胜负还未为可知,然而唐军中有一员大将摘下自己的头盔向冯慧亮的大军喊了一声:“你们不认识我吗?谁敢过来。”
这个人是谁呢?冯慧亮的大军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认识,这个人原本在淮南名气就很大,他就是杜伏威的头号养子、左将军阚棱,此时他的身份是唐左领军将军。
阚棱一声大喝,冯慧亮再也收束不住,军中有很多人是阚棱的旧部,听到他威风凛凛的这声大喝,有的下拜,有的干脆放下武器转身逃跑,冯慧亮大军瞬间溃散,军心再也无法收束。李孝恭与李靖乘胜追击,博望山、青林山两道防线一起崩溃,冯慧亮、陈正通逃往丹阳,士卒死伤一万余人。
无处可逃
至此,最后的防线已被突破,丹阳已成孤城。虽然辅公祏手下还有数万士兵,然而数万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只要拉一下弓弦,哗啦啦就能倒下一大片!
李靖率军先到了丹阳,大惊失色的辅公祏不敢固守,居然拥兵数万放弃丹阳城向东而去,计划与道友、兵部尚书左游仙在会稽(浙江绍兴)会合。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烦人的李世勣居然一直在身后追赶的不依不饶!
好不容易跑到了江苏句容,辅公祏又有了第二个没想到,一盘点手下的士兵,辅公祏心都凉透了,出丹阳城时还有数万人,到现在一查数,怎么着也应该剩五千吧。
还五千呢?只有五百!
苍蝇也是肉,五百就五百吧!
当夜辅公祏夜宿常州,本想过了这一夜带着这五百人继续赶路,没想到,这五百人也带不走了,因为辅公祏的部将吴骚等人惦记着他,准备劫持他给唐军献礼呢。
仓促中得知消息的辅公祏顾不上接出老婆孩子,带着亲信砍开城门就跑了出去。等跑出去一盘点,还剩多少人呢?几十!
几十就几十吧,等见到道友左游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人到走背运时,厄运总是接二连三。好不容易进入了浙江境内,距离左游仙盘踞的会稽已经不远了,辅公祏的厄运又来了。
在武康(浙江省德清县西武康镇),辅公祏的队伍遭到了乡间流浪汉的攻击,心腹一一战死,辅公祏被生擒。这些乡间流浪汉也是识货的主,他们知道这个人可能身价不菲,索性押着辅公祏到了丹阳。在那里流浪汉们获得重赏,而辅公祏则被公开斩首。此时距离他与杜伏威亡命天涯已经整整十三年,距离此次叛乱仅仅二百余天!
辅公祏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中故事的结尾。
随后李孝恭分捕余党,一律杀掉,江南平定了。李孝恭因功荣升为东南道行台右仆射,李靖为东南道行台兵部尚书。
顺着李靖说一下另外一个人的结局,这个人就是此前在博望山立下大功的杜伏威一号义子阚稜。
博望山一战,阚稜立下头功一件。然而得意的阚稜怎会想到,一场无妄之灾正向他无情地袭来,辅公祏居然在最后的供词中宣称阚稜与自己共同策划了这次淮南叛乱!
见过乱咬人,没见过这么乱咬的。
其实一切都很好解释,原本阚稜就与这个干大爷有过节。当年正是他和王雄诞一起瓜分了干大爷的兵权,这是旧恨;博望山一战,又是阚稜摘下头盔动摇了军心,导致辅公祏的惨败,这是新仇。新仇和旧恨加在一起,干大爷自然不会放过干侄子,因此就出现了临死前的乱咬。
如果仅仅是辅公祏的乱咬,阚稜还是能保住自己的命,没曾想,不久之后,他又触了李孝恭的霉头,为什么呢?居然是因为一次没收。
在追查辅公祏余党的同时,李孝恭顺便把原来在杜伏威、王雄诞、阚稜名下的良田和住宅一起没收了。这让自恃有功的阚稜非常不爽,一气之下居然找李孝恭当面理论。两人争吵起来,争吵起来自然没有好话,阚稜以下犯上,言辞不敬。李孝恭更不是善茬,他既是大军统帅,又是李渊的远房侄子,皇亲国戚,一怒之下,借着辅公祏的口供,以谋反诛之!
早知如此,何必呢?
命该遭遇的时代
至此江南平定,岭南归附,唐朝境内大体底定。战争威胁在南方已经基本消除,帝国的外患转移到北方的突厥,颉利可汗成为武德与贞观两朝的主要敌人。
随着唐朝对手一一覆灭,李渊政府精力得以由军事渐渐转向国内的政治,与此同时,三个皇子的斗争也正式升级,争储走向白热化。
也是在这一年,李渊的政府终于有了正规的模样:临时管制的军事委员会模式寿终正寝,唐朝中央政府的大体模式终于实现了正规化。大体而言,唐基本延续隋制,框架不变,细部微调。
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其次为尚书、门下、中书、秘书、殿中、内侍为六省,其次御史台,次太常至太府为九寺,次将作监,次国子学,次天策上将府,次左、右卫至左、右领卫为十四卫;东宫置三师、三少、詹事及两坊、三寺、十率府;王、公置府佐、国官,公主置邑司,并为京职事官。州、县、镇、戌为外职事官。自开府仪同三司至将仕郎二十八阶,称“文散官”;骠骑大将军至陪戎副尉三十一阶,为武散官;上柱国至武骑尉十二等,为勋官。
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人与人的关系,就是无数人纠缠在一起,无数人一起或有意或无意上演的一台戏。其实每个人生来就是演员,任务就是演好自己的角色。
时间走到了武德七年,聚光灯打向了三个年轻人,太子建成,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这一年太子李建成三十五岁,秦王李世民二十六岁,齐王李元吉二十一岁,他们正经历着一生中最好的岁月,同时也是人生中最差的岁月。
莎士比亚说:我们命该遭遇这样的时代。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李渊和他的三个儿子。
历时三年,李家的三个皇子打造了一出历史大戏,戏的名字很短,只有三个字,《玄武门》。
第三章 走不出的玄武门
杨文斡谋反
二十多年前,当太子杨勇与晋王杨广兄弟相争时,旁观者李渊只是不断地摇头。在他看来,手足相残,又何必呢?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回头看看自己的儿子李建成和李世民,李渊的心里充满了安慰,虽然自己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儿子们可以保持兄弟和睦。
然而,世界会变的,一切都会变的。李渊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儿子们变的不能相容,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个皇位?
是的,就是皇位。皇位面前,只有第一,没有第二,只有君臣,没有兄弟。
同李渊一样,李世民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以前他的迷茫是不知道如何尽快平叛天下,而现在他的迷茫是不知道如何走出兄弟相争的困局。皇位古往今来就是排他的唯一性,在竞争皇位的过程中注定不会有大团圆,也不会有哥俩好,那么自己又将如何摆平与建成、元吉的纷争呢?
想了很多天,愁了很多天,李世民抱定了一个信念:顺其自然!对于皇位,既不能当仁不让,也不能袖手旁观。一个字——“等”!
“等”不是虚度光阴,而是等待有利的时机。
“等”是将拳头收到自己的怀中,不是不出,而是等待出重拳的机会!
“等”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态度。
善于等待的李世民并没有等多久,就迎来了第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就是杨文幹谋反。
其实,杨文幹谋反只是一个偶然事件,根源还是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对李世民的算计。
自从兄弟三人的斗争进入白热化以后,建成和元吉对李世民的杀机渐起。元吉屡次劝太子建成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