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狂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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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之后,秦震疯了一样的冲了上去!三步并两步的跨上台阶冲到了城楼顶上!
站在顶层的城墙边,秦震竟然感觉迈不动腿了。那和城顶一样大的墨玉终于显露了真颜,这几乎就像是切了一段玉脉放在了城顶上!沙土风蚀的岩层覆盖着隐隐泛光的墨玉,如果没有这层砂石沉积物的包裹,秦震根本无法想象这墨玉会放射出多么耀眼夺目的光辉!难怪…难怪传说中玉门关上的玉石可以为丝绸之路往来的客商在大漠中指引方向!
然而就在那城墙的正中央,一个干瘦的身影背靠着墨玉的石基,面向着城墙之外,一动不动的靠坐在那里。身旁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的纸张。
这时候羽东已经站在了秦震的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轻轻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秦震的眼睛湿润了,因为即使这远远的一望,他也已经认出了那干瘦的身体正是王斌的爷爷。哥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家里的长辈们算是看着他们长起来的。王老爷子一向慈祥和蔼,总是笑眯眯的给他们讲着那些他们还听不懂的故事。不久前还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此刻竟然就这么风干在了这大漠雄关里…
秦震强忍着悲痛,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王老爷子的尸体。秦震咬得牙根生疼,心跳的感觉都变的沉重,正如他此时的脚步,似乎每一步都有千斤之重!来之前想的好,一定要找到他们爷俩,即使是白骨也要带他们爷俩回家。但是现在,当噩耗无声却真实的摆在眼前的时候,秦震却打心里无法接受。
终于来到了老爷子的身边,秦震跪了下来。在沙漠特有的气候里,本来就精瘦的老人并没有腐坏的迹象,他只是被风干成了一具干尸。他背靠着墨玉石基,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叠白纸,身边还散落着无数的纸张。秦震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老爷子临终之前在这玉门关城顶看着大漠夕阳望眼欲穿的那副景象。不知道他最终找没找到他用生命去寻找的东西,不过老人是闭着眼睛的,不知道是因为到了这里就可以瞑目了,还是在临终时对这片羁绊了他一生的大漠释然了…
身后羽东的手轻落在秦震有些颤抖的肩上,轻声道了句“节哀。”
秦震点了点头,准备放平了老人的尸身,然后再想办法让他入土为安。但是羽东却阻止了他这样的做法“西出玉门关…正是他面对的方向。或许他是特意在这里、以这种姿势去世的。他想看着那片沙漠,看着那条丝路,想能亲眼看见困扰了他半辈子的谜题能解开。”
听羽东淡淡的说着这几句话,秦震迷茫的看了看他。不理解他为什么能如此清晰的说出老爷子的感受。
羽东看得出秦震的困惑,神情颇有些肃穆的接着说“当年那支队伍里的任何一位老人,都会是这样想的。解开这片大漠的秘密,是他们唯一的遗愿。”
这是第一次,羽东如此坦诚的承认了王老爷子的身份,也算承认了他自己的身份。他和当年老爷子们的那支队伍,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秦震最终还是听从了羽东的意见,并没有移动老爷子的尸身,就让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玉门关城顶眺望他用一生追寻的这片沙漠吧。
羽东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纸张,然后又从王老爷子手中抽出了他紧紧攥着的纸张。两人凑近了看着纸上的内容,随着纸张翻动,两个人的眉头都越皱越紧,目光也开始变的困惑、惊恐。
那厚厚的一叠纸,每一张都无一例外,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两个字---‘落迦’。
秦震无法置信的瞪着这叠纸,看着那满满的一张张的‘落迦、落迦、落迦…‘心里升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他万万没有想到王老爷子到死都攥在手里的纸,上面竟然会是这样诡异难猜的东西。
秦震声音几近颤抖的问向羽东“这…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羽东没有表情的答道“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找斌子和爷爷?老爷子现在就在这…你到底要找什么?”秦震用疑惑的目光盯着羽东那张依旧平静的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巨大的疑团摆在面前,加上深刻的悲伤和恐惧。他没有办法不对眼前这个神秘到连名字都不知道真假的男人起了疑心。
因为羽东当初说的是他们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找人。但是现在王老爷子就在这里,秦震却一点都看不出羽东找老爷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有太多的隐瞒,这让秦震心里很不舒服。加上失去亲人一般的悲痛,秦震一时间麻木了,麻木到不知所措。只是这样木然的跪在王老爷子尸体前,久久的沉默。
而羽东也只是淡漠的站在那里看着秦震,没有解释,没有打扰,没有话。
半晌,秦震终于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理智下来,因为王斌还没有找到。他站起了身,一边皱着眉扫视着这城楼,一边有些茫然的开了口“斌子呢?老爷子在这里,王斌在哪?楼梯上的鞋是王斌的啊!他一定找到老爷子了…”秦震看着荒凉的城关,心里第一次感觉那么无力。
羽东看着秦震现在的样子,在一旁沉静的开口说道“以鞋掉落的方向来看,他已经离开了。”
“什么??”秦震无法置信的看着羽东,有些激动的咆哮着“王斌他不顾生死的进入沙漠就是为了找爷爷的!现在你的意思是说他任由自己的爷爷死在这里,他却自己跑了?这绝对不可能!!”
羽东并没有因为秦震的态度而生气,只是仍然冷静的说“当时的情况也许是王老先生已经走不了了,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只能由王斌继续。”
秦震踉跄的倒退了一步,靠在城墙上。他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祖孙用生命去换??
就在这时候,另一端的角楼里忽然传来了由远至近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那熟悉的骂骂咧咧声音,秦震知道,那是顾杰他们找到这里来了。听到顾杰的声音,秦震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至少确定了顾杰的生命安全,王老爷子去世了,斌子下落不明,如果再搭上老顾的话,秦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当顾杰看到羽东和秦震的时候,连忙加快了脚步,一边喘一边喊“哎哟两位爷,终于找到你们了!!在这里捉迷藏一点都不好玩知道吗?刚才我们听见枪响,都快急疯了!不知道你们遇到…”话还没说完,顾杰就看到了秦震身边的尸体。
不用说,他也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谁。顾杰就像是被定了格一样,定定的看着尸体,半天才眨了眨眼,看向了秦震。这是人一般接受不了现实的表现,他明明知道那是谁,但是还是想向秦震确认一下…
秦震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哀伤,看着顾杰点了点头。顾杰张着嘴又看了老爷子一会,这才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王斌呢?”
“没找到。”秦震如是的说。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股肃穆的气氛油然而生。大家都在为这位老人默哀,不管他追寻的到底是什么秘密,他都将生命献给了这片沙漠。就凭这一点,他就是值得敬仰的。
第二十章 落迦
直到羽东从秦震的身后走出来,顾杰和姜旗他们才吃了一惊的注意到了羽东敞开的领口里刺眼的纱布,以及衬衣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斑斑。
姜旗紧张的看着羽东“东少!你受伤了!”顾杰和老沈也连忙凑上前,想看看羽东的伤势。没想到,羽东却稍稍退了一步,摆了摆手拦住了他们。然后淡淡的说道“没事,别担心,只是一点小伤。大家都没事就好。”
虽然谁都看得出他在说谎,但是他执意如此,大伙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到他明显已经包扎过了的伤口,大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领导者就是不一样,羽东没有让气氛更加低迷下去,而是指着墨玉看向了沈胜利“胜利,这里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玉门关无疑了。刚才我看过下面城墙,有汉隶的石刻,只是风蚀太严重,看不太清楚了。”
老沈走向了巨大的墨玉,伸手轻触表面,感叹的说“咱们确实是到了这西域第一雄关了…”
羽东递过手里的那叠纸,有些低沉的说“你看看这个。”
包括顾杰在内,大伙都凑了过去看向那叠纸。不出所料,当他们看到了那密密麻麻一张一张满满的‘落迦’的时候,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秦震在一旁情绪有些低落的说“这是老爷子生前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羽东。这时候的羽东,正远目眺望着艳红如血的夕阳以及苍凉的大漠,此时距离日落应该不会太远了。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羽东的脸上,神情冰冷,目光坚定,甚至让人恍惚有种神圣的错觉。
秦震看着羽东的侧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因为在他远眺的目光中有太多、太深秦震看不懂的感受。秦震想不明白,一个风华正茂、财势两全的‘少爷’他的目光里为什么会有和这大漠一样的荒凉和沧桑。
而这时候的羽东,也终于在大家迫切的注视中悠悠的开了口,淡若清风的讲起了一段大漠中的传说。
“在塔里木河流域附近,流传着很多很多古老的传说。其中有一个,就是沙雨湮没曷劳落迦。”
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羽东的讲述,尤其是秦震和顾杰。因为他们想知道的太多太多了。只听羽东接着说道“关于曷劳落迦的传说,在塔里木河附近广为流传。据说是在于阗国的北方,有个叫做曷劳落迦的城邦。那里安乐富裕,却唯独不敬重佛法。某天,一尊两丈多高的雕檀立式佛像从天而降,就矗立在曷劳落迦街头的中心。人们十分诧异,却没有人理解这是祥瑞的征兆,或者是度化的指点。只有一位忠厚的长者,时时朝拜佛像,还每日清扫佛像。”
羽东转过了身,默默的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背靠着城墙继续讲道“没有多久,曷劳落迦的街头就出现了一位穿着奇特,相貌古怪的游方僧。这个游方僧看到雕檀立像的时候,犹如见到了老相识,虔诚的顶礼膜拜。居民们把这一现象报告给了国王。而那愚昧的国王竟然下令说:既然他不是我城百姓,那么谁都可以向他掘扬沙土,驱赶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自那天起,游方僧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对他扬沙驱赶,更没有人向他施舍斋饭。唯独那位礼敬佛像的长者,时常私下表示关切,并且还为游方僧提供饮食。
就这样,一天夜里,这位游方僧来到了长者的家里告诉他,由于此城居民藐视佛法,甚至扬沙驱赶我,所以将遭受到灭顶的惩罚。由于一向受您照顾,今夜特来辞行。我走后的第七天,上天会降落一场沙雨,将这驱僧灭法的曷劳落迦湮没,生灵灭绝。您务必及早离开本地。说着,游方僧就不见了。
长者惊恐的四处报信,提醒着城内的百姓。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但没有受到感激和信任,反而受到各种嘲笑。次日清晨,狂风大作,天降大雨。上天不但没降落沙雨,还撒下了遍地的珍宝。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会相信长者的忠告了。反而开始辱骂他,攻击他。”
听到这里,几个人似乎不约而同的都开始抽上了烟。秦震也沉浸在古老的传说中,摇头轻叹。因为他已经大致想到了这个繁荣安乐的城邦接下来的结局。
“长者见此城居民们已经完全不可理喻,就从自己家中挖了一条通向城外的地道默默的离开了。游方僧走后第七天的夜半时分,沙雨伴随着狂风从天而降,顷刻之间就湮没了整座城邦。起风之际,街道中央的雕檀佛像凌空而起,消失在了风沙之中。从此,曷劳落迦变成了一个大沙包,绿洲也变成了死界。”随着讲述完这一段古老的传说,羽东也好像从故事中走了出来,轻呼了一口气。
他扬了扬手中写满落迦两个字的纸张说道“这个故事在塔里木河几乎口口相传,沙雨湮没曷劳落迦,将亡国的因果归咎于信仰的缺失。人们将‘吐庞巴拉斯’也就是降土之灾视为上天对奢侈浪费,信仰不坚的惩罚。不管今天的我们信与不信,这故事都记录了7世纪以前塔里木人对这片区域环境恶化的直观记忆。曷劳落迦的记载于唐初,距离楼兰亡国时期并不太远。所以有人曾推断,曷劳落迦是Krorayna的异译,也就是---楼兰。”说完,羽东严肃的目光扫过了每一个人的脸。
说到这里没有人还不明白羽东的意思,他这么细致的讲述这段传说,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大伙,曷劳落迦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楼兰王城。而王老爷子至死都将这一叠写满了‘落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