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刀玉步摇-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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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哪敢说个“不”字,只一连声儿地应了。
出了茗阁,张贵就直回了军营,将那贵重的普洱饼细细地放好,又忙不迭地吩咐兵卒准备沐浴的热水,要好生地享受一番。沐浴更衣之后,饭也不吃,直坐等到快要傍晚了,估摸着郡主府中还没有开晚饭,便派人快马加鞭地到郡主府中给郭成梁送帖子,邀他去山水楼一聚。
“什么人?”
翻来覆去地找不到帖子的落款,郭成梁不禁有些猜疑,但又一想,自己如今已是郡主面前的红人,他人又能如何?便是想要害自己了,应也不会直接地自大门口将这帖子送进来。
“去一去又何妨,还能将我郭某人吃了怎地?”
想到这里,郭成梁只向赵心玉撒了个谎,就说有朋友邀他小聚,便匆匆出来了。
由于才是夏天,到了山水楼时天还很亮,郭成梁也不细看,径直走了进去。
“哟,郭大爷!”店小二见是他,立刻迎了上来,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怎地现在才来?”
郭成梁也不答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四下看了看。
小二又道:“郭大爷,楼上雅间有人等您呢!”
郭成梁又往二楼去了,却不见小二已经在他身后啐了一地唾沫:也不管恶心不恶心,先心里痛快了再说!
“郭贤弟!”见郭成梁上来了,张贵连忙起身,抱拳鞠躬,“为兄有礼了!”
“……谁与你是兄弟?”
郭成梁倒也会顺水推舟,也知道这是赵心玉的“功劳”,由此更加庆幸能遇到这么个贵人,岂可轻易放过?
这世上绝少有拿女人当作靠山的,除非是游手好闲与和“吃软饭”的人。
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手,张贵也不急,仍是笑着:“郭贤弟不认识我,我却认识郭贤弟!贤弟,那日是哥哥我莽撞,冲撞了你。这几日我就一直在想:我就算不是个混蛋,也是个有眼无珠之人!那黑汉张飞虽也莽撞,却是个英雄,我算什么!贤弟,你若不原谅哥哥这一次……”说着,打开一个包裹,里面正是才买下的普洱尔饼,“叫哥哥如何过得下去!”
郭成梁皱了皱眉:“我说近日如何买不到……”
“这便是哥哥送给贤弟的!”张贵连忙将东西双手递了过去,“知道景王爷喜欢饮茶,郡主又是个孝顺之人,贤弟若是将这个直接送与王爷,难免会留下闲话,若是送给郡主,岂不是又能讨得她的欢心么!能讨得郡主欢心,贤弟自是更加平步青云,那时还不要忘了哥哥的好。”
郭成梁冷笑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郭某人怕是承受不起罢……”
“贤弟可是襄阳城的水军统领,如何承受不起!”
“水军统领?”
张贵笑道:“其实凭贤弟的本领早就应担此任,只是前些时候事情繁杂,一时顾不上而已。若贤弟担了此任,其他好处自不必说,只单是旁的人,还会说与郡主什么?到时候,就算贤弟之妻不是郡主,也是个深府大院的千金,旁的人攀还攀不来,又能说些什么?”
张贵的伶牙俐齿说出劝人的话来还是不错的,郭成梁直听得满心欢喜,也不再出声,细细琢磨起他的话来:就在前几日,自己还是一个只能靠体力吃饭的脚夫,如今却得了个“水军统领”的头衔!
昔日被人称作“小白脸”,往后,都要叫“军爷”了!
郭成梁暗自庆幸着,也不知哪辈子得来的运气,让一个郡主从天而降,得了富贵的生活不说,好事也是接二连三而来,自己真真儿地要告别苦日子了。
心里虽然乐开了花,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郭成梁微微一笑,收了那普洱饼,说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那日打了张大哥的虽不是我,却也与我打的无异,——承蒙郡主认我为挚友,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既是‘不打不相识’,张大哥又施了个职位给我,当真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张贵笑道:“郭贤弟不必着急,我还要引见一位大人与你认识。随我来。”
于是,郭成梁跟着张贵来到里侧的雅间,酒席已经摆好,席的上首坐着一个人,此人肤色黑黄,身材高大,倒也有几分威猛;圆盘似的头,一双眼睛铜铃一般,青须须的络腮胡子,全身上下无不带有将军之气。
张贵一推郭成梁:“这便是郢州城水军守备范文虎范大人,还不行礼!”
“草民郭成梁见过范大人!”郭成梁也是识时务的,当即便行叩拜大礼。
范文虎居高看了看他,淡淡一笑:“官衔是给你了,今后如何做,还要看你自己的。襄阳与郢州紧邻,若是平日里便时常照应着,就算元军突然来袭,也不必惊慌了。”
“是!草民谨记在心!”郭成梁闯荡市井多年,如何不知道他说的“照应”是何意思?
张贵赶紧说道:“范兄放心,兄弟我引见的人还会有错么?若是这样,郡主也不会相救于他了!”
“话是不错……入席罢,”范文虎示意郭成梁坐下。
郭成梁草草地看了一下席上的菜肴,不禁又想起了现在这世道,百姓们恨不得人吃人了,而高官们的一顿饭却如此奢华,不知够他们过上多少日子的!就算是赵心玉这个堂堂的郡主,每日也不见她吃得这般好。
于是,郭成梁便认定了:赵心玉这个“靠山”可是不能放手!
不过,话又转回,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成梁便想:百姓如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百姓们说便说骂便骂,任谁也不能将自己处置了。若像那些清官一样整日吃糠咽菜,那些不懂事的百姓们也未见得会说好!
于是,郭成梁便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享受这顿丰盛的饭菜。
可悲的想法往往决定了可悲的命运:郭成梁若是降元,便是为百姓做事;若是固守宋廷,也可称为民族英雄。只可惜他将二者尽然弃之,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此的人,也毋需再对他说什么道理:自己本身的命运已然如此,神明也奈何不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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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秋天,襄阳这边已有了些凉意,叶子皆已渐渐变黄变红,与点点的绿叶相应,煞是好看。秋高气爽也是练兵的好日子,将士们的士气也都更加高涨,在次次操练之后,还有袍子、大鹿等在秋日里才更显肥壮的好肉吃,自是更加刻苦。此外,因到三九天还有些时日,于是驻守在城外百姓当中的元军们除了练兵就是谋生活,双方也都相安无事,元军们也不愁吃喝。而远在北方草原上的忽必烈,自是挂念军队和自己的女儿,几番想要来襄阳坐镇,都被图那的三寸不烂之舌劝回,久而久之,也只得说等襄阳城攻下之后他再来。
倒是图那,整日里除了与兄弟们研究战事,就是和标娜一处,虽说蒙古人对待儿女之情与汉人有些许不同,但诺大的军营里多了个女人,也会让人觉得心动,何况此人还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你们整日除了练兵就是练兵,不是闭门造车么?城中的情况一点儿也不了解!”见到图那并不是整日陪着自己,标娜自是不满了。
图那笑道:“那你说如何?”
“到城里去打探啊!只要换上汉人的衣服,他们知道你是哪里人么?”
图那还未说话,韩忱鹳便抢道:“二哥若真如此愚钝,大汗也定不会派他过来这里。”
标娜气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愚钝喽?”
图那笑道:“法子不错,只不过早就有人在城中了。”
“城中……”标娜眼珠一转,一个点子涌了上来,“你能保证军中没有奸细么?”
“此话怎讲?”图那立刻正色。
标娜立时变得傲傲的,倒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走了几次,又打量了卜远、图那和韩忱鹳一圈,才说:“兵们投到哪里都是吃饭,所以不可靠,我可是堂堂的大元公主!若我进得城去,那带回来的消息必然是真的……”
图那立时便打断她的话:“我真真儿地不信!我图那管兵虽严,可待他们也如兄弟一般,还有谁会背叛于我?还有,若是让你去当眼线,岂不是让宋廷笑我大元无人?恁地一个打探的事情都要公主来亲自做。”
标娜气得直跺脚:“我才不要你看不起呢……”
“公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卜远赶紧上来打圆场,“大元十万人马,若有一两个不是一心儿的也是正常,”又对标娜说道,“公主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若要进城,只管去好了,只是遇事要三思而后行,万不可冲动。”
“哼!你要是有卜将军一半的头脑便好了!”标娜喜不自胜,冲图那扮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图那苦笑道:“莫非连大哥你也不相信了?”
卜远笑道:“你就是不会哄女人开心,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么?你不要她去,她却偏要去,伤了和气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将她哄走,反正城中也有我们的人。”
“看来行军打仗,没个军师真的不行!”图那不禁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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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娜换了汉人的衣服到了城中后,倒也细细地观察起来,只是似乎更喜欢那些新鲜的玩意儿:糖葫芦、兔儿爷、小花鼓,这些在草原上是没有的,所以不消一刻就已经买了一大堆。
“郭统领体察民情喽——”
远处一声长喝,百姓们立刻纷纷退到路的两侧,标娜也被挤了下去,正奇怪时,就见远处过来一队人马,虽不能细细看清为首的那个人的样貌,倒也觉得是个文质彬彬的人。
标娜奇怪地问旁边的人:“他是什么人啊?”
路人叹道:“靠女人爬上去的呗!唉,没想到郡主好心救的人却是这么个东西……”
正说着,那队人马已经来到近处,标娜这才看清郭成梁的相貌:面如美玉,唇似朱砂,眉若浓墨,目似秋波,体态修长,温文尔雅,那笑,也像是春风般暖人……
这哪里是粗犷之人所能拥有的!
猛然间,标娜想起了图那:人高马大,肤色黝黑,没有文雅不说,直爽的性子也时常让她不高兴,若是真急了,骂街也骂得!
恍惚间,对图那的些许厌恶感油然而生。标娜不禁痴痴地看着郭成梁。
其实,郭成梁何尝没有看上她?老远地,就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抱着一大堆东西,眼睛便直往她身上瞄,自然是赞起对方的美貌来:想那赵心玉乃是王爷的女儿,相貌虽然不丑,但也算不上倾国倾城,可眼前的这个少女除了有绝美的面容外,那双美目好似烈火一般,如让人置身于炼炉之中,丝毫动弹不得!
郭成梁见了,喜得乐开了花,一时间也顾不得了,下得马来,几步便来到标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位姑娘如何这般看着郭某?”
“谁……谁看你了!!”标娜羞得不行,转身就要走。
郭成梁一把拉住她,嘻嘻笑道:“那就白看了不成?”
标娜用力一甩,反驳道:“大街上那么多人看你呢,为何只纠缠我一个!快放开,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哦?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不客气的!”
郭成梁松开了手,却只一个眼色,便一下子围过来七八个人,都是他手下的水军士兵,手上虽无利器,却个个人高马大,将标娜团团围住。
“你这是做什么!”标娜有些怕了,“光天化日,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我……”
话未说完,郭成梁已拉住了她的胳膊,笑得颇有无赖之举:“我欺负你作甚?疼还来不及呢!”
“你放手……”
“带走!”
郭成梁一声令下,结果士兵便过来扯住标娜不放,那些东西也自然撒了一地,虽说看郭成梁看得出神,标娜一时间倒也没失了矜持,拼命地想要挣脱对方,怎奈对方是几个壮汉,自己如何争得过他们?几番争持不过,便被对方捆绑了手脚往马背上一放,神气地回去郡主府了。
这一切自然被元军安排在城中的眼线看到,便忙忙地一溜烟儿似的奔出城去了,想将这一消息尽快报与图那知晓,只是为了躲过城门处宋军的盘问就费了些时候。
且说郭成梁将标娜掳回郡主府后,自然不敢让赵心玉知道,只让人把标娜悄悄抬到自己住的院子的柴房里,这里除了下人之外断不会有人来。
“你这混蛋,知道我是谁么!”标娜恼怒不已,拼命地挣着绳子。
郭成梁笑嘻嘻地说道:“在这里,你就是叫得再大声,没有我的命令,除了郡主和王爷之外也没人敢进来。”
标娜冷笑道:“听说你是个靠女人爬上来的东西,懦夫!小白脸……”
“……你是蒙古人?”郭成梁头一歪,看到她的耳饰。
“是又怎样?快放了我!若不然一旦我告诉了父汗,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放了你是可以的,可是,你舍得么?”郭成梁蹲下来,托住她的下颚,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