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韩信-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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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顿了顿,才说道;“我和萧相国的看法差不多,秦军新锐,又是长胜之师,正面交锋我军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将主力大军撤回各个城市,以城墙为依仗固守齐地,当年田横部也是靠着这样才拖垮项羽的吗,我们不妨也借用一下。”
刘邦邹眉道;“这话说的未免太泛了,难不成我们只守城池,这样能拖垮秦军吗?”
陈平肯定的点了点头,“只要我们能坚持守住,那就一定能。”
“为何?”
陈平却不急着回答,反问一句,“汉王,你觉得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军队?将领?士气?”
刘邦一连说了几样,都一一被陈平否决掉,渐渐脸上露出了不耐之色,催促道;“有什么就快说,别再废话了,都火烧眉毛到时候了。”
陈平看了一眼萧何,拱手道;“我想萧相国应该知道。”
“是粮秣。”萧何淡淡的回道。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无粮草,管他精兵悍将,也只能不战自溃。”
陈平点了点头,“相国所言极是,昔日秦国之所以能成就霸王之业,无非就是国内有着关中和巴蜀两座天然粮仓,再依赖商鞅所行的耕战制度,这才得以在耗时半年的长平之战中动员起百万大军和民夫参战。”
刘邦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秦军可能会缺粮?”
“不是可能,是一定。”陈平断言道。
“秦国这一年半来一直在休养生息,只是维持着小规模战斗不断壮大国力,如今虽已经夺回了巴蜀粮仓,但经营时间过短未必就有什么太大的效果。这次他们出关所用之粮无非就是关中的存粮,韩信先是出兵中原,再奇袭平定河北,如今战况已经持续了二个多月,我料想他们的存粮必然告罄。”
“况且河北乃是新收之地,不消耗秦国国内的粮食就算很不错了,秦军攻打我汉国,必然千里迢迢的从关中运粮而来,这其中民夫路上的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依照秦国现在的国力必然不能持久,所以韩信只能是快速攻下齐地,否则定会粮尽兵退。”
这是萧何也插嘴道:“我觉得陈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之前我们总是习惯性的将如今的秦国和之前灭六国嬴政时期的秦国等价起来,总觉得秦国似乎不会为粮草担忧,其实则不然。仅始皇三十六年这一年秦人损失的人口就抵得上嬴政十几年灭六国战争的损耗,秦国早已经元气大伤,否则也不会才动员起区区三四十万军队出关,要知道当年嬴政可是派出六十万大军攻灭楚国的。”
“秦军这两年看似连连大捷,其实都胜的十分凶险,每次都是以少胜多险险取胜的,所赖的不过韩信一人之谋而已。如此看来并非韩信过于自信,而是他为了休养生息所以尽可能的不影响国之根本,每次都是以少量兵马靠着奇谋取胜,实非不愿,只是无奈之举。反观嬴政时期,虽然名将如云,但不论是王翦还是王贲,所率的秦军都是远胜对手。”
刘邦脸上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如此看来只要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不给韩信快速取胜的机会,那样秦国就会不攻自退?”
陈平欣然点头,“正是,我们只需退回各大城池,放弃与韩信决战的机会,秦军必然无从下手,只能深陷在齐地无可作为。”
顿了盾陈平目中又闪过了一丝凌厉之色:“平还有一计,可为汉王更填三分胜算。”
“快说快说。”刘邦兴冲冲的问道。
“当年项羽六十万大军入关,韩信成见项羽势打,便采取坚壁清野办法,不让联军从关中得到一颗粮食。这才大大的增加了联军的攻城难度,项羽不得不从楚地千里迢迢的运粮度日。我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样的办法对付韩信,且让他尝尝其中滋味。”
“坚壁清野。”刘邦嘴里喃喃的念了几遍,抬眼看了眼萧何,沉声问道;“老萧,你怎么看。”
二百五十章齐地(十)
坚壁清野,顾名思义就是加固防御工事,把四野的居民和物资全部转移,叫敌人既打不进来,又抢不到一点东西,因而站不住脚。这是对付优势之敌的一种作战方法,但同样也是一把双刃剑,杀敌的同时也再破坏自己国家的国力。即便能取胜,也必然是元气大伤,不复往日之象。
自从刘邦谋夺齐国之后,所有大小政务皆出于萧何,换句话说这些都是萧何的心血,如今却要毁于一旦,刘邦不仅有些不舍,同样也对萧何心怀愧疚。
萧何面色抽动,紧闭着双眼,脸上隐隐有苦痛的神色。
这一年里为了打理齐地他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同样他也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他萧何既没有问鼎天下的志向,也没有攻城陷地的本领。他本就只是治世之大才,终生愿望也不过是做个王佐之才打造个太平盛世,可如今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血毁于一旦,他如何能不心如刀绞。
萧何缓缓的睁开眼,凝神望向陈平说道;“非要这样不可吗?”
陈平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欠身,其意不言而喻。
刘邦开口劝道;“老萧,江山打烂了我们重新再建一个就是了。只要我刘邦能取胜,我将来一定还你整个天下,让你如愿以偿。”
萧何苦笑,仰着头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沛公,你知道我现在心中想的是什么吗?”
刘邦一愣,自从自己被封为汉王后,萧何就从来没有再用“沛公”称呼自己了,如今突然喊道,倒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你想什么?”刘邦顺着他的语气问道。
萧何长吸了口气,闭目脸色有些纠结的说道;“我在想我们当初在沛县起事的时候,喊得是‘驱暴秦,还太平’的口号,告诉乡亲们要推翻秦国的统治,从此不再受苛捐杂税劳役之苦。可如今一晃已经三年过去了,天下不但没有平定,反而十室九空,老百姓们非但没有过上富足的生活,反而饥寒交迫,被驱赶着上战场送死。”
“你说这是不是场笑话,老百姓一心想要推翻秦国的暴政,结果迎来的却是比秦国暴政更加残暴的统治。至少在秦国统治的时期,他们虽然吃的少一点,每年还要服繁重的劳役,但总归还是能活命的。可现在呢,我们不但要夺走他们的食物充当军粮,现在还要毁掉他们的家园,强迫他们背井离乡。”
“沛公,你可能不知道,始皇三十五年的时候齐地六郡在籍数为一百零三万户、五百六十多万人口,可如今呢?我粗略估计也就三四百万人吧。才两年的时间,齐国就因为战乱和饥饿损失了近二百万人,这还是以富庶著称的齐国,若是其他诸国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形,这天下又和何等情形。”
“沛公,我实在想问您一句,这真的是我们当初想要的吗?如果当初知道是这种结果,我们又何必起兵,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沛县,你做你的亭长,我做我的功曹,也许挨不了多少年,秦国就会出个英明的皇帝,那样不是很好嘛,至少不会让天下苍生承受如此之苦。”
萧何一番话说完情绪有些激动,一直以平和示人的脸面上涨得满脸通红,胸膛起伏不定,看向刘邦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隐隐又有些祈求。这是他心中藏了很久的话,如今却酣畅淋漓的说了出来,只希望刘邦能给他一个答案。
刘邦低下头沉默了半响,抬起头望着萧何,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
“老萧,你看这边。”
萧何顺着刘邦的手望去,刘邦指的正是他的右手边的一排座案,却是空空如许,愣了愣,心中已经猜到了刘邦的意思。
刘邦说的是夏侯婴和樊哙,自从这二人死后,刘邦却始终不肯在朝堂上撤去他们的位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放上这两个桌案。很多自以为聪明的人都以为汉王这番举动是为了收买人心,只有萧何真正懂得刘邦心中的悲伤。
“当初我们从沛县起事时,父老乡亲们一共送了三千二百一十八名子弟兵在我的麾下,因为我向他们吹过牛,说秦国就要完蛋了,还不如让儿郎们跟着我去咸阳转一圈,没准能捞个侯爷当当。还有樊哙和夏侯婴,你和周勃,那时候我们多好呀,整天一块吃肉喝酒,都听着我吹吹牛。”
刘邦抬起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脸色带着微笑继续说道;“夏侯婴这家伙,自己也不过是个养马的,还天天嘲笑人家周勃给人吹唢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这小子倒是挺仗义的,那时候看我混的太惨,都穷的没粮开锅了,他倒好,每个月去衙门领了俸米就立刻跑来我家分一半给我。为了这事他六十岁的老娘天天打他骂他,他也不敢还手却还是照做,弄的我到习以为常的靠着他的救济了。”
“至于屠子,那就更不用说了。要说我们这些人里面对人最仗义的,那肯定就是屠子了。这家伙面冷心热,别看我天天取他那蹭狗肉吃他骂骂咧咧的,可曾见过他真的赶我走,后来娶了吕媭后,他手头有几个钱还冷不丁的塞些给他姐,还不让我老婆告诉我,就冲这个,这个兄弟是真值了。那时候在彭城,我几次都差点死在项羽的手下了,是靠着屠子一路杀出条血路才扛着我冲出来的,他身上伤口多达十三道,刀刀见骨,他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可是他们都死了。”刘邦扬起了头,悲呛道,已经泪流满面。
“夏侯和屠子都死了,一个被项羽活活的烹了,一个被秦军乱刀分尸。还有那三千二百一十八名兄弟,剩下的只有四百二十人了。老萧,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我若是退缩的话,怎么对得起夏侯,对得起屠子,对的起死去的二千八百一十八名兄弟们。我当初许诺过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相信我才跟着我为我卖命的,我却让他们将尸体留在了异国他乡。在关中,在汉中,在中原,在河北,都只是草草掩埋,连块牌位都没有,只能做异乡的孤魂野鬼。”
刘邦紧握着拳头,满脸激动,又问了一遍:“老萧,你说我还有退路吗?”
“没有了,走上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路黑到底,回不了头了,只有一直往前走,有石头挡住路的时候,或者走不过去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去搬开石头,而不是沿着来路返回。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明白吗?若是我胜了,我还能让活着的兄弟们跟着我一起享受荣华富贵,能让死去的兄弟们魂归故里,把他们迁回沛县,就算死了也能衣锦还乡;可如果我败了,那我们就沦为了这乱世中卑贱的尘埃,不但沛县之人引以为耻,以后秦国的史书上也舍不得为我们多费些笔墨。”
“老萧,既然我们已经做了大事,就要轰轰烈烈的做到底,大丈夫生当如此,死亦如何!就算拼的身死族灭,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千年之后若后人提及我们,也会衷心的竖起大拇指说声‘好’。”
萧何身躯剧烈震动,用力的呼吸几口,久久才平息下来,深深的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我萧何既然决定为你卖命,就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的。”
“陈平。”
“在!”在一旁被刘邦的豪言壮志激扬的血脉贲张的陈平一步上前,大声应道。
“传我诏令,令济北、东郡、临淄三郡之民全部撤入临近县城,尽焚房屋,带走一切可以带走的物品。城内所有青壮全部登籍在案,随时准备上城墙助守。”
“传令周勃,令他相机而行,趁秦军立足未稳准备撤人腹地,如有延误军令者,杀无赦!”
“诺!”
……。
事实上陈平料的没错,秦国的粮草确实已经接近告罄,连连大胜的背后,却是军粮的急剧消耗,原本韩信还指望攻下河北能就地补给的,却没想到赵歇和臧荼、韩广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治国,只是拼命的征收然后打仗,只会破坏不懂得建设,结果好端端的一片燕赵之地却打成了一团稀泥,韩信不但没有得到一点粮食,反而要贴进去不少接济俘虏和饥民。
唯一搞到了点粮食就是从魏国那里,魏豹这个家伙谨慎有余,也就是胆小如鼠,他大部分时候都是龟缩在家里不与别人征战,相应的破坏也就小上许多,所以城中尚有一些余粮,韩信自然不客气的全部征收了。
但这些和秦军巨大的缺口相比仍然是杯水车薪。秦军经过扩军后,河北已经拥有尽二十万步骑,十三万远征齐地,每天人咽马嚼无疑是比巨大的数字,这便成为了摆在韩信面前的头等问题。
韩信算计了很久,发现关中的存粮在确保中原军团消耗的前提下,还能支撑十三万秦军一月多的粮饷开支。也就是说秦军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消灭汉国,否则将面临粮尽的危险。
韩信战前盘算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发动对齐地的进攻。因为经历了河北大败后刘邦的主力已经消耗殆尽,这时候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若不能趁势将他彻底击垮,早晚又会是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