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皇妃-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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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提及李昭南,她的神色才会微微牵动。
这夜,出奇宁静。
已近丑时,霍乘风依旧没有出现,芷蘅倒是有些许讶异,只是牵挂牢狱中的李昭南,她彻夜不能安睡。
即使躺下了,也会被噩梦频频惊醒,然后便是痛心彻骨的苦痛。
她知道,霍乘风要的不仅仅是李昭南死,他更要羞辱他、折磨他,他对他的恨,夹杂了许多不明所以的怨怒,已令他癫狂。
这夜,她倚靠窗前,看一树月光细碎,筛落在树影里,便如她此刻的心境,凌乱不堪。
她微微叹息,忽的,一阵风自耳后拂过,芷蘅身子一瑟,回头望去,不见人影,心思才平静下,只听窗外一声厉喝:“有刺客!”
顿时,窗外乱作一片,纷沓的脚步声频频而来,芷蘅透过窗缝儿,看见月影下的兵卫穿梭于窗前,霎时乱了阵脚。
“快,那边有动静,那边也有……”
一声声疾呼,看来来人似是不少。
芷蘅心中一喜,莫非是大沅军带人夜闯齐豫皇宫?营救李昭南?
李昭南复杂的目光再现眼前,是的,他是战无不胜的奕王,他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芷蘅一阵心慌,正自出神,便听门声响动,她心一惊,大门已然开敞。
月影投入,映出一个修长身影。
芷蘅立时惊呼一声:“唐世言?”
唐世言将食指放在唇上:“嘘……”
他小心掩住房门:“恐怕此地我不能久留,我只有几句话告诉你。”
芷蘅惊魂未定,小心望着门口。
唐世言旋即道:“放心,有人为我把风,亦有人分散守卫注意,现在齐豫皇宫已乱作一团了。”
芷蘅一惊,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必霍乘风对自己的守卫定然十分严密,他是怎样打乱了霍乘风的部署,而令齐豫守卫自乱阵脚?
唐世言,果然亦不是一般的人物。
缓兵之计
芷蘅镇定下心,连忙问:“有什么话,你快说,昭南被关在天牢,你要去救他。”
“放心。”唐世言急声道,“杨妃,有两件事还需要你帮忙。第一,我已找到了罗永,他原来就在军中,多日观察他已看出了病症,并有法子解毒,但需一个月时间,令大军修养,这一个月,还望杨妃能想方设法拖延住霍乘风,不要令他轻举妄动,并且……要保住奕王的性命!第二,齐豫皇宫有大小暗牢无数,却不知奕王在哪一处,杨妃若可打探出,便画给我,我三日后来取。”
唐世言一口气说完,芷蘅听得心惊肉跳。
“我去过天牢,可是我对齐豫皇宫路径不熟,恐无法画出。”芷蘅凝眉,努力回忆,“只是我记得,出了玉南宫向北,穿过环廊,再过一条横桥,有一处草木丛生的墙壁,但似是需要什么暗语,我并不知道。”
“可能打探得出?我们必须要见奕王一面,方可谋日后。”唐世言说得恳切。
芷蘅凝眉,却不能保证什么。
霍乘风如今软禁自己,恐怕再也不会带她去见李昭南!
除非……
正自想着,门外便有剧烈的响动,大门豁然开敞,唐世言迅捷的躲进屏风背后,琉玉屏风,精雕细刻,好在并非北冥一般半透明的样子。
芷蘅向外看去,但见霍乘风一脸冰冷,提剑而来。
看见芷蘅,略微一怔,随即道:“哼,我道你被大沅人劫走了,看来他们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芷蘅转身不语,小心看一眼屏风,确认完全看不见唐世言,方松下口气。
她背对霍乘风,亦如之前几日,全无话说,以沉默回应他的所有。
“你尽管可以不说话。”霍乘风收回手中长剑,端坐在玉南宫红木桌案边,端一杯茶,一饮而尽,“今日我来,是要告诉你,你我大婚之日便定在三日之后,到时候,我霍乘风要名正言顺的要了你!李昭南的命,我也会多留三日。”
这几日,他的确没有为难她。
芷蘅惘然一笑,三日之后,他便如此轻易的决定了她的命运。
便如在北冥一样,自己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你可有休掉素月?”芷蘅忽的一句,令霍乘风怔忪,他眉峰一凝,半晌不语。
芷蘅冷笑说:“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肯嫁,我便是他唯一的女人?”
想起唐世言的话,她虽不明所以,却知道,唐世言不会害李昭南,他是来救他的,她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拖延时间,想方设法知道天牢暗语。
霍乘风怔忪片刻,忽的笑了:“呵,这么多天不肯说话,却不想竟是想通了吗?”
芷蘅漠然道:“想通与否不重要,从小到大,我受骗太多,不敢再轻信别人,况且这个人,还是你……”
霍乘风倏的收敛笑意,面色凝冻:“你说什么?”
“不是吗?”芷蘅冷冷看他,“你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难道,还要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的君子不成?”
芷蘅心中剧跳,却依然持着面不改色。
霍乘风攥紧双拳,嘴唇颤动,却无从反驳。
的确,自己每当面对李昭南都会行为失态,她说的……都没有错。
“霍乘风,若我看不到你实现你的承诺,便不要怪我杨芷蘅宁死不从!”芷蘅所能想到拖延霍乘风的办法唯有素月。
她盯住他,不漏过他每一分情绪的变化。
霍乘风脸色忽而煞白、忽而涨红,许久,方缓缓平复下来,淡声道:“哼,小小女子,休要与我玩一出缓兵之计!”
“霍乘风,枉你堂堂大好男儿,却原来连这点胆识也是没有。”芷蘅早料到他会出此言,她淡淡而笑,目光嘲讽,“若是奕王,要么不会说,说了,便素来无悔,所谓英雄当如是,这……便是你与奕王的差距!”
霍乘风大怒,立时一步冲到芷蘅面前,狠狠望着她:“你说什么?”
芷蘅丝毫不退避,眸光烁烁:“我说,李昭南比你便强在光明磊落、言出必谏!”
“你……”霍乘风挥起手掌,芷蘅却依旧扬着脸,娇媚雪颜,倔强妖娆,几分傲然、几分不屑。
霍乘风的手终究没有落下,他只是看着她,冷声道:“我霍乘风虽不敢称正人君子,却也不会失信于一个女人,待回到北秦,必然先休素月。”
“那么,便回到北秦再成婚吧。”芷蘅转身坐下,背影坚决。
霍乘风一怔,无料今晚的女子,竟如此带刺,触碰不得。
为什么。明明越是靠近,越是触手难及,他反而茫然若失。
这个女人……他突然看不透。
霍乘风沉吟一忽,生冷道:“好!本太子便立时修书北秦,废太子妃素月为侧妃,即日迎娶北冥公主为我北秦太子妃!”
霍乘风一句坚然,芷蘅却得寸进尺,“我还要婚礼隆重盛大,并且,婚礼前,我要再见李昭南一面!”
“杨芷蘅!”霍乘风终究恼羞成怒,抓紧芷蘅细弱的肩,“不要再逼我!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你再见到他,除非……是一具死尸!”
“哦?既是如此,那么太子又何妨在乎这区区一面?”芷蘅讥诮的挑眉,冷冷看他,“我在你的手里,李昭南被你关押,这里,是齐豫皇宫,便也如同你北秦皇宫一般,霍乘风,你还在怕什么?呵,原来,即使是被你擒住、身受重伤、已无反抗之能的李昭南,你也如此害怕,如此畏如猛虎!”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响在耳际。
芷蘅发上蝶簪颤颤抖动,她捂住脸,扬眸看他,霍乘风气结的样子,竟令她心里有几分得意。
便如李昭南所说,霍乘风还是那般沉不住气。
霍乘风直指她,切齿说:“好,便让你见他最后一次,想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但是杨芷蘅,我告诉你,你休想救他,你……我霍乘风要定了,而李昭南的命,我也要定了!谁也不能阻止!”
清逸的背影,无端变得如此躁动。
霍乘风转身而去,重重关上大敞的房门。
芷蘅微微闭目,松下口气。
转眼望向屏风处,唐世言闪身而出,朗朗眸光,有几分赞赏,亦有几分不明所以的光色,令眸光明灭不定,他微微一笑:“不愧是奕王的女人,干得漂亮。”
芷蘅心尖儿一动,唐世言的眼神里,竟有恍惚的落寞。
他笑着,可唇角却僵涩无比……
心计巧谋
霍乘风修书北秦,来回最少七日,且北冥公主杨芷蘅乃奕王侧妃,先嫁赵昱卓、再嫁李昭南,一而再再而三,霍乘风乃北秦皇室唯一皇子,北秦皇帝霍敏可能允许儿子娶这样一名三嫁女子为妻?甚至还要休掉素月?
恐这其中许多纠缠,还需要时间理清。
那么至少要半月,霍乘风方可再有行动。
只是霍乘风亦迟迟不令她再见李昭南,七日之后,北秦回书果然迅速,只是带来回书之人,却是素月!
素月以性命要挟,定要相见芷蘅,霍乘风无法,带素月来到玉南宫,素月面色憔悴、目光阴狠,芷蘅不禁不寒而栗。
霍乘风不肯留素月与芷蘅两个人,芷蘅到无所谓,坐下身,悠慢的饮茶,素月殷红的双眼看着他:“太子,素月已是被您嫌弃之人,难道您还怕我伤害了您的新宠不成?素月人微言轻,还想活命。”
霍乘风目光流转,略微思量,看看素月一夕消瘦的身体,终究道:“好,便给你一炷香的时候。”
一日夫妻百日恩,霍乘风终是极信任素月的。
霍乘风离开房间,素月直直盯着芷蘅,芷蘅举眸望她,许久,两人只是相默无言。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犹记得自己曾答应过素月,不再出现在霍乘风面前,可是自己又何尝愿意?
芷蘅说的平淡,素月却忽的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泪水顷刻如雨。
芷蘅一惊,起身望她:“你……你这是……”
素月声音哽咽,哭泣道:“杨芷蘅,我求你,把太子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芷蘅怔忪在当地,未及言语,素月更加声泪俱下:“杨芷蘅,你生来便是皇家公主,高高在上、衣食不愁,如今更是嫁给了奕王为妃,又何必,再来与我争抢太子?我好容易才当上了太子妃,好容易,才令太子对我垂怜几分,杨芷蘅,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素月,烦请你将事情原委弄清,若非霍乘风强行逼迫,你以为,我会愿意出现在霍乘风面前吗?”芷蘅微微挑唇,冷冷说。
素月只是哭泣:“太子……他一直不娶,直到北秦内乱,我为太子挡下致命一刀,太子方娶我为妃,其实……我之前不过是太子的一名侍女……杨芷蘅,你堂堂公主,已然尊贵无比,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与我争抢这一点点的幸福?”
尊贵无比?
芷蘅心底冷笑,何时起,这四个字会与她联系在一起?
芷蘅略微沉吟,眸色微微而动。
难怪,自己被掳劫之时,便觉得素月与霍乘风之间甚是奇怪,霍乘风唯有她一位太子妃而已,却看不出两个人有多么恩爱,反而生疏客套。
原来,果然曾经只是主仆而已。
芷蘅看看素月,女人的妒火往往可以燃烧一切。
自己曾利用过素月一次,如今为何不能利用第二次?
于是,芷蘅重新坐下身,淡定道:“素月,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素月一怔,芷蘅的神情犹似那天晚上,她们做的第一次交换。
芷蘅看着她,素月脸色纠缠,目光里,似有艰难的挣扎。
芷蘅静静等着她,终于,素月走上一步,颤声说:“好。”
芷蘅淡笑看她,伏在她的耳边,素月脸色煞然冷白,转眸看向芷蘅,芷蘅却平静道:“如何?若你答应,这太子妃仍是你素月莫属。”
素月只感到周身发冷,望着芷蘅绝色面容,心中泛起淡淡一丝惊恐。
为何她与李昭南竟有越发相似的感觉。
………………
一个月,弹指一挥间。
一月之内,可以发生太多太多,又是一年十一月,风寒露重,雾雨朦胧,一株株枯瘦的山茶树上,小小花苞孤立在寒风中瑟瑟而抖。
北秦太子霍乘风为筹大婚,大费周章,只命赵康催紧战事,紧盯大沅军队一举一动,却一直按兵不动。
芷蘅欲要盛大隆重的婚礼,并提出诸多要求,她要绫丝线手绣红绸衣,更要一针一线都缠绕金丝点点,万千含苞待放的绢丝山茶落在长裙之上,只是这一套华裳,便耗费人力上百,一月内赶制而成。
霍乘风更向大沅发函挑衅,只道奕王正在齐豫做客,奉上杨妃作为两国修好大礼,北秦却之不恭,邀李稔前来观礼。
山边,大沅军队旌旗不倒,只是生气全无,霍乘风并不令人攻打劝降,他只待大婚结束,亲手杀死李昭南,拿着李昭南的项上人头,兵不血刃,招降大沅军!
喜气似乎弥漫在齐豫上空,尽管这桩婚事霍敏极力反对,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霍乘风只等大礼完成,天下皆知,再行返回北秦。
夜色,被浓云吞没。
黑沉沉的。
兴安宫内,一片笙箫管弦舞乐不止,珍馐美味,烈酒佳肴,齐豫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