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乃御用(禁宫风流帐之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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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董姨娘,让她们高兴高兴。
见她乐得眉飞色舞,墨良浚眼底微不可见的掠过一丝宠溺。自那日他要她在自己面前不需太过拘谨,她虽不若从前那般率性的有话直说,但也少了几分拘束,随兴了些。
想起一事,冬十一抬起头想说话,冷不防迎上他透着抹纵容的眸光,她心头惊悸了下,急忙收回视线,垂下脸。
墨良浚走过来,抬指触踫了她额际一下,她像受惊的小兔般连退了两步,脱口质问︰「陛下要做什么」
「朕发现你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不少。」见她如此排斥他的踫触,墨良浚那双锐利的墨瞳微黯。
听他只是关心她的白发,她在心中暗斥自己方才反应过度,尴尬一笑,「大概是微臣为了拟这科考的办法,思虑过度所致。」
「朕传太医来替你瞧瞧。」
「只是多了些白发而已,没什么大碍,无须传召太医。」她赶紧阻止他,觉得这太小题大作了。面对他那灼热的眼神,她觉得压力很大,急忙转移话题,「陛下若要以考试的办法来纳才,必然会抵触到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只怕他们会群起反对。」
「你对此可有什么好的对策?」他询问。
「这……微臣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请陛下容许微臣告退,待回去好好想想,再禀告陛下。」她趁机脱身。
墨良浚眸光仍在她身上停了会儿才收回去,挥手道,「你下去吧。」
用过晚膳,冬十一来到父亲冬宣明的书房。
正拿着算筹计算什么的冬宣明见儿子进来后一声不响的站着,待计算完一笔数额后,才抬首看向冬十一,「怎么像个闷葫芦一样杵在那儿?」
「我……有一件事想问爹。」她犹豫了下,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有事就问呀,怎么吞吞吐吐的?」冬宣明身形微胖,但五官俊秀,肤色偏白,所生的几个女儿也都遗传了他白皙的皮肤。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因此冬家的女儿个个都称得上是美人,几乎一及笄,大安城里便有不少人抢着来求亲。
除了早逝的冬九,从冬一到冬八都已嫁人,目前府里只剩下冬十与冬十一尚未成亲,冬十也早许给了武威将军,待今年秋天便要嫁过去了。
迟疑了下,冬十一委婉的开口,「爹,我是想问陛下今年都二十四了,怎么还不立后?」
「朝中是有大臣在催促陛下尽快立后,不过陛下似乎还没挑到适合的人选。」解释完,冬宣明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她不知该如何告诉爹,这墨良浚似乎有断袖之癖,且对她有不寻常的心思,她很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他霸王硬上弓,然后女扮男装的事就会被戳破。
整理了下思绪,她试探的道︰「爹,孩儿觉得宫里太复杂,似乎不太适合孩儿。」为免夜长梦多,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尽早辞了官比较好。
冬宣明皱起眉,「你这孩子在说什么,之前是你一直想当官,爹才想办法找人推举你入朝,怎么现下又说这种话?」
「是我想当官?」她有些错愕。
「可不是,你以前可是一直想求取一官半职,好施展抱负。」
「我有什么抱负?」她好奇的问。
「唉,你这一病,竟连这些事也都忘了。」见她不记得,冬宣明先是叹了口气,才说︰「以前你总说只要给你当一个地方的小官,你一定能让那里的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你还说要广设学堂,让想读书的人都能有书读,还要成立什么商队集市,帮助农民直接卖出他们辛勤种植的粮食,如此他们不用再被无良的商人从中剥削,可以让农作物卖得更好的价钱。」儿子以前说了不少,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完。
「是吗,我真这么说?」她怔了怔,感到很意外,想不到以前的冬十一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爹,陛下他、他……」在老爹面前,她实在说不出墨良浚似乎看上了她的话。
「陛下怎么了?」
最终她还是羞于启齿,没说出来,改说了另一件事,「陛下先前不是让我拟了个科考的办法吗?陛下决定要依照我所拟的办法来推行考试,但担心受到那些世家大族的反对,因此让我想想有什么因应之策。」
这事儿子先前曾约略对他提过,冬宣明蹙眉细思起来。
「这事一旦推行,势必会妨碍朝中不少人的利益,遭到反对是必然的,要劝他们接受恐怕不易。」越想,他越觉得这事牵连甚广,最后出声警告儿子,「这件事不是你能掺和进去的,你别管了,陛下若再问你,你就说想不出办法。」
见他态度遽然转变,冬十一很讶异,「爹难道也不赞成陛下以考试的方法来招纳人才吗?」
「不是爹不赞成,而是那些世家大族定然不会同意陛下以这种方式来取才,如此一来无异减少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后辈们在朝廷谋求官职的机会,他们定然会联合起来大力反对。若是教他们得知这办法是你所想,定会招致他们不满,届时可能使绊子对付你。」
冬十一细想须臾,也明白过来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仍说道︰「可是我觉得让那些世家大族继续把持朝政,对墨国并没有好处,他们联合起来欺上瞒下,贪赃舞弊,私相授受,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国库空虚,只有广纳人才方能扫除这样官官相护的弊端,让墨国更加富强。」
听她这么说,冬宣明沉重的叹息一声,「这种事情爹何尝不知,陛下心里也很清楚,先前曾有朝臣对世家大族把持朝政的事很不满,可这些人盘根错杂、根深蒂固,要剪除他们的势力势必会引起朝廷动荡、引发祸乱。」
「像此番国库空虚,为充实府库,陛下不想增加百姓的赋税,遂想让那些占领了广大土地的王公贵人和世家大族多纳些税,却遭他们连手抵制,他们表面上领命,私底下却没将皇命放在眼里,那些赋税迟迟未上缴,令陛下大为震怒,却也拿这些人无可奈何。」
他司掌墨国财政,国库空虚,宫中处处都需要用钱,那些官员的俸禄也不能短缺,让他很为难,为了这些花销,不得不东凑一点、西挪一些,拼命想办法挤出银钱来,所以他可说是最支持陛下向那些贵族世家征税的人了。
可他眼巴巴的盼了又盼,那些税迟迟不上缴国库,让他急得跳脚,却也无计可施。
冬十一这几个月在墨良浚身边,多少也了解一些朝廷的情况,加上她爹又是掌管朝廷财政的大司农,目前国库的窘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墨良浚没为了充实国库而向百姓增税,而是向那些王公贵人与世家大族征税,这点她很赞同,可惜成效不彰,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墨良浚才登基半年多,尚未立威,所以臣子们无惧于他;另一个原因是这些世家大族把持墨国朝政已有数百年之久,朝廷中每个部门都有贵族子弟,依仗着这些,因此他们也没在怕。
若是要彻底改革,恐怕真的会引起一番大动乱,若没有妥善的因应之策,后果只怕难以收拾。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替墨良浚担心起来。
「要不我劝陛下还是暂时别施行这考试取才的事好了,等有万全之策再来举办。」她说道。
冬宣明摇头,「陛下决定要做的事只怕没人能劝得了他。」就像半年多前先皇重病即将归天之际,明知局势对他不利,仍坚持要争取皇位,他不惜一切代价,豁出性命,历经了不少艰难,终于成功登上宝位。
然而在那场夺位之争里,先皇的九位皇子只剩下陛下的同母胞弟勤王墨斯年活了下来,结局十分惨烈。
想到这一切全是为了……他心里便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所以说,微臣恳请皇上待有了万全之策,再来施行考试取才之事。」
翌日,冬十一将昨日与父亲的谈话告诉墨良浚,希望能说服他暂时取消这个决定。
墨良浚坐在御座上,支手托腮,目不转楮的看着她,并没有开口。
见自己费心劝了半晌却得不到响应,又被他用那双锐利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背脊发毛,悄悄后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不是她自恋,实在是他此刻的眼神太火热了,看得她小心肝都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但不是心动,而是被吓的。
说起来,墨良浚下颚那道疤痕虽然让他破了相,却平添几分粗犷的阳刚气息,整个人更显得英朗俊挺。
若她现在是姑娘的身分,那么不论她喜不喜欢他,能得到他的青睐,她定会暗暗窃喜,可问题是她现在是男儿身啊,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真的很难不心惊肉跳。
她略略清了下嗓,决定说些什么来转移他暧昧的视线。
「微臣相信陛下定能看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贸然推行科考。」
墨良浚嘴角咧开一抹笑,终于出声了,说出的话却是—「你这么关心朕,朕很高兴。」
她无语的看着他,不知他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身为人臣,关心陛下是理所当然的。」
她这句话彷佛朝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墨良浚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几分,冷酷的道︰「朕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凡敢妨碍阻拦者,杀无赦!」就像当初他争取皇位时一样,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被他杀死了。「若是那些人敢不知好歹,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容忍他们半年多,已是他的极限。
他脸上此刻流露出来的残酷,令冬十一微骇,「陛下难道想杀光那些世家大族吗?」她忽然发觉自己仍是小觑了一国之君的权威,帝王手握生杀大权,一旦被人触怒,恐将牵连无数人命。
「若是他们不知好歹,胆敢阻挠朕,杀了他们又有何不可?」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残虐的杀气。
当年他生母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因稍有姿色被他父皇看上,临幸了几次,生下他们兄弟,可惜之后父皇便腻了她,几年后母亲病死,他与弟弟失去母亲的庇护,又得不到父皇看重,最后父皇甚至在李贵妃的挑唆下,将他们兄弟派到战场上去,想藉此置他们两人于死地。
他与弟弟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几经生死,不仅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还因此赢得了那些将士的忠诚。
原本他对皇位并无太大野心,却意外生了那件事,急需深藏在宫中的那件宝物,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他义无反顾的加入了皇位的争夺。
当时他不惜以血腥手段得到皇位,如今若是这些世家大族胆敢妨碍他的新政施行,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冬十一还想劝什么,可见了他那冷戾的眼神,心里顿时明白爹说得没错,他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无人能阻止。
见他的话似是吓着了她,墨良浚很快收起暴烈之气,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朕不会鲁莽行事,待布置妥当后,朕才会出手。朕不会白费你这番心血,你所拟的考试办法,朕定会在墨国推行,使今后墨国的有志之士皆能有公平的机会为朝廷和百姓效力。」
他这番话令她动容,这一刻,她眼里的墨良浚显得无比高大,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仪。
「啊—」冬十一惊恐的低叫了声,从恶梦中惊醒。
她抹了抹脸上的冷汗,紧锁着眉试着回想梦中的情景,却仍同往常一样,只记得包围着她的那种冰冷感觉。
这梦自她穿越过来后便不时会梦见,她怀疑这也许是这具身子前身临死时所残存的意识,才会导致她作这种梦。
「少爷您醒啦。」一名婢女打了盆水进来要服侍她洗。
冬十一起身走到面盆架前,先洗了把脸,将脸上的冷汗洗净,再拿起一柄用鬃毛制成的牙刷,沾了一种能洁牙的药粉刷牙,洗完,再让婢女替她梳头挽发。
想起什么,她拿起一面铜镜对着自己左看右看。
「怎么了,少爷?」那婢女见状不解的问。
「岚岚,妳帮我看看,我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变多了?」她还记得刚开始只有少许几根,后来也不知为什么越冒越多。
「是多长了几根,少爷若是瞧着碍眼,要不奴婢找些染料替您把白发给染黑?」身为冬十一的贴身婢女,岚岚自然知晓自己服侍的少爷是女儿身,但她是韦姨娘的心腹,又打小服侍她,对此事自是守口如瓶。
「那倒是不用,只是奇怪我都还未满二十,怎么就少年白了呢?」她的心理年龄已有二十六岁,但这副身子才十八岁而已,按理不该这么年轻就有白发。
岚岚猜测,「少爷这阵子不是忙着替陛下拟什么考试的计划吗?怕是思虑过度才会这般,要奴婢让厨房炖些何首乌给您补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