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嫡秀-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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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先生。”有人恭敬地喊道。
谢朝华转头望去,却见韩琅文来了。不少人纷纷起身朝他行礼,毋庸置疑,韩琅文博得了溪州所有人的尊崇。
即便眼下战事吃紧,韩琅文脸上却依然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频频朝身旁的人微笑还礼,却不停步,径直绕着人群朝谢朝华站立的方向走来。
不知为何,谢朝华心跳得有些快。“韩先生如何来了?”她小声地问,城中鲜有人知道韩琅文乃桓国公世子,故而她便随大家的称呼。
韩琅文目光在谢朝华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侧目道:“眼下战事稍缓,楼南那边好像也正在调整。得空来稍作歇息,用些食物。”说着。他寻了块空地,随意坐下。
一旁已经有人端来一碗热粥,他微笑谢着接过,那粥稀薄如水,韩琅文却仿佛品尝着天下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谢朝华看着他,有些怔忡。
他的衣衫已辨不清颜色,泥和血混合着凝结在上面,头发凌乱,面容却沉着淡然,仿佛现在经历的一切不足以令他忧烦。
谢朝华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韩琅文身旁坐下来。
“怎么?”他头也不抬,问。
谢朝华握了握拳,望着他,低声道:“药已快用完了。”她下意识看了眼那碗几乎能见底的粥,“城中粮食……”
韩琅文将碗里最后一口稀粥喝尽,淡淡地轻声道:“再过三日,军中便无存粮了。”
谢朝华看着他不语。
“陛下也不会派援军前来了。”韩琅文接着又轻轻吐出一句来。
手指甲一下掐进了肉里。
“你……”韩琅文深邃莫测的目光紧盯在谢朝华脸上,“你早就知晓了?”
谢朝华心跳漏了一拍。
韩琅文不放过谢朝华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盯着她,重复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谢朝华让自己冷静下来,韩琅文话中的意思尚待确认。
他淡淡一笑,目光却深邃得却好似穿透谢朝华的身体直达她的心上,“不会有援军前来。”
谢朝华身体一滞,闭上眼沉默良久,才又缓缓睁开,注视着韩琅文点头,道:“知道。”
韩琅文那句话语气如此肯定,谢朝华也不打算继续装傻,干脆直接承认,“我知道,一个月过去了,若有援军的话,怕早就到了。”
韩琅文目光依旧紧紧盯住谢朝华脸上,半寸不移,“只因为这个?”
谢朝华点了点头,反问他,“不然呢?”
韩琅文抬头不语,深吸口气,道:“楼南军这几日正在休整,应有疏漏,夜深时我派人护你出城。”
“不用了。”谢朝华淡淡地回道,只是为何她心跳却骤然加快。
“此事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韩琅文清冷平淡的语气仿佛不容商量。
“那就是说毫无商榷的余地?无论我答应与否,先生一定要送我出城?”
“是!”
谢朝华唇角微扬,“那能否担保小女子此番出城万无一失呢?”
韩琅文一怔,城外有十万楼南军驻扎,万无一失实在无从谈起。
“韩先生不必多说了,此事若无十足把握,我坚决不会同意。”谢朝华笑笑,“朝华一向很怕死的呢!”
韩琅文身形明显一颤,凝视着谢朝华,眸中深沉无底。
晚上,翠儿铺着床被,有些忧心忡忡,念叨着:“万一这城守不住了怎么办?”
“睡吧,这事情你瞎担心也无用。”谢朝华安抚道,这些日子住在寺庙原招待香客的厢房里,条件有限,谢朝华便让翠儿与自己睡一起。
翠儿翻来覆去,却是无法入睡,又问,“都一个多月了,别的地方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救援?”
谢朝华想了想,说:“别处即便得了信息,可若无军令也是不敢擅动的,不然到时候落下个图谋不轨的罪名来。”
“这可是救命的事情啊!皇上怎能黑白不分?”翠儿惊讶,脸上写满了不解。
“小声些,越来越没个轻重了!”谢朝华戳了翠儿脑袋一下。
翠儿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小声说:“焕少爷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的。”
谢朝华笑笑,应和道:“是的,所以你放心快睡吧。”
心中却是暗叹,她人在溪州这件事情谢焕根本不知道,即便知道了,手无兵权又能如何?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翻身睡去。
朦胧中,谢朝华好像听见一声轰隆巨响。
猛地睁开眼,见外面天刚刚亮,翠儿却是熟睡中,难道是自己做梦?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定,披了件衣服爬起来,往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又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巨响,脚下站立之处都好像感觉在颤抖。
又是一阵巨响,如擂在鼓上,声音却大得教人惊恐。这声音她曾经听见过,那是木槌撞击城门的声音!
谢朝华转身回屋,奔到床前摇醒翠儿,“快起来,又开始攻城了!”
翠儿惊醒,连忙翻身匆匆穿上衣服,随谢朝华走了出去。
城上传来的喊声似乎越来越大,寺庙离城墙不远,竟不时有箭落了进来,虽然箭势已缓没有威胁,可显然战况吃紧。
送来的伤兵的伤势也越来越重,还有些人才被送来就断了气。
谢朝华知道形势不容乐观,几次忍不住要出去,却是被人挡了回来,说是得了韩琅文的吩咐,不许谢朝华踏出寺庙一步。
战鼓低低传来,一声一声,似敲击在心头般。
“谢小姐!”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在人群中搜索着谢朝华的身影。
谢朝华应了声,分开人群走上前去。
她认出来那是韩府的侍从,见他焦急的神情,心头莫名一慌,忙问:“什么事?”
那人却不回答,只说:“公子派小的来唤小姐前去。”
谢朝华忙将手头的事情交给旁人,随着他急忙忙跑出了寺庙。
走了一会儿,谢朝华觉得有些不对劲,人群呼喝声却是渐渐轻了,她不由止住脚步,这人竟是带着自己往城墙相反的方向走去。
“谢小姐,请尽快!”那侍卫转身催促道。
“你这是带我去哪里?这分明不是去城墙那边方向!”谢朝华盯着他问,眼角却是不住往四周打量,琢磨万一情况不对,可从哪条路逃跑。
“谢小姐请不要误会,公子此刻并不在城墙督战。”那侍卫解释着。
谢朝华心中疑窦丛生,一月多来,韩琅文一直身先士卒,从未退居前线,她问:“韩先生可有受伤?”
“小姐放心,并无受伤。”那侍卫脸上露出一丝焦急,“时间紧迫,请小姐速速随小的前去!”说着好像就要上前来拉她。
谢朝华见此情景,猛地转过身就往回跑,身后传来那侍卫焦急的喊声,“谢小姐!别跑!”
她不搭理依然跑着,眼前却是突然一黑,紧接着就撞上了一个人。
☆、第四十六章 地狱
第四十六章 地狱
感觉到眼前黑影闪过时,谢朝华心就开始往下沉。
而当她刹不住脚步撞上一具身躯后,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一向很识时务,在谢家别的谈不上,这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之前带路的侍卫此时已经追了上来,气喘吁吁,“谢小姐……”话说到一半却是硬生生住了口。
谢朝华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挡住自己的人,却是因为背光看不太清楚面容,平静地问:“你们想怎么样?”
“小姐误会了。”那人出乎意料的有礼,“我们只是奉命带小姐从西门出城。”
谢朝华心中惊讶,疑惑地看着那人,想了想,沉下脸,“韩琅文人呢?”
“小人不知。”那人不卑不亢地答道。
谢朝华退后几步,盯住那人眼睛,一字字道:“你去告诉韩琅文,我不会出城的。”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谢朝华自己都不太明白她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只是内心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再对自己说,不要放手……不要啊……
“朝华!”
谢朝华抬头,郗道函从转角墙后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竟是韩琅文。
韩琅文看了看谢朝华,“楼南军此刻正全力攻东门,你即可跟大人一起从西门出城。”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昨日我已说过,若无万分安全把握,我不会出去。”说得云淡风轻。却也是坚持不已。
“朝华!”郗道函皱眉,低斥:“此时此刻你怎可如此任性!”自与郗道函相认以来。他对谢朝华从未用过如此严厉的语气说话,而后语气一缓。“此番出城也是想让你冲出去搬救兵。”
谢朝华深吸口气,道,“此事有外公去即可,何必让朝华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一同前去,到时候岂不成了负累?”
韩琅文的脸绷得紧紧,神色难辨,脸上汗水粘着尘土,形容消瘦,坚毅依旧。突然。他陡然转过身,目中闪过一丝果决与坚毅。
下一瞬间,谢朝华就觉得脚腾空而起,整个人被身旁的侍卫拦腰抱起。
她睁大眼睛看着韩琅文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整个人用力挣扎起来,嘴里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胸口似压着千斤般透不过气来,她只是想要摆脱这令她窒息的桎梏……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然后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好像掉进了漆黑的深潭之中……
火光下,郗道函静静地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的谢朝华,以及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眉宇间仿佛又多添了一丝疲惫。目光深沉不辨。
这是他最心爱的外孙女,每次见到她心里就会泛起怜惜与愧疚,总想着竭尽所能弥补过去的一切。可是她想留在溪州城的愿望,他无法答应。
“朝华。”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谢朝华睁开眼,郗道函静静地看着她。眉宇间带着疲惫,目光中是化不开的怜爱与忧虑。
感觉到身下微微颠簸,看看四周,应该是在马车之上,她缓缓坐起,问,“现在是往西门去吗?”
谢朝华现在平静沉稳的样子与刚才激动疯狂的样子,仿佛判若两人。
郗道函愣了愣,“是的,估摸着再有一盏茶功夫就到西城门了。此刻楼南军全副尽力都集中在东面,西边防守松散,到时候我们骑马出城。”
他看了眼在旁不语的谢朝华,想问她执意要留在溪州是因为韩琅文吗?话到嘴边却终是化成一声轻叹,有些事情揭开它未必是好事,韩琅文无论家世还是人品都是极好的,只是……
自从溪州被围之后,随着援军的迟迟不来,郗道函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带谢朝华离开溪州,远离战火硝烟的是非地。
车在南城门前停了下来,谢朝华与郗道函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城门前,几个穿着黑衣劲装的男子笔直地站立着,身后还有数匹马匹。
郗道函看了看谢朝华,又看了看一旁的马车,心中想着倘若她依旧不肯出城的话,那就只有将她放倒在马车里出城了,只是这样的话,行动上就比不得骑马来的迅捷轻便了,这实是下策,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听谢朝华道:“外公不用想着如何劝我了,我答应随你出城。”她又岂会看不出来外公欲带她出城的决心,既然如此,她不想成为负担。
郗道函听她这样说,先是感到一阵轻松,然后眉间复又变得沉重,他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拿过一副铠甲,递给谢朝华,“穿上吧,一会儿出城记得要紧跟在我身旁。”
谢朝华点了点头,虽然南面现在楼南军疏于防范,可到底是要从大军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前途凶险。
“放心,外公一定会安全带你出去的!”他给谢朝华带上头盔,有力地握了握谢朝华双肩道。
城门角门被迅速打开,几条黑影一闪而过后又被迅速地关闭了起来。
一行人出了城门朝远处的山林疾驰而去,谢朝华被围在中间,从隐隐的急促呼吸声中感觉到迫人的紧张。
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身后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不由得回头望去,遥远的城楼上,有个模糊不清的白影。
她知道不可能是他,他此刻应该在东门,而此处是城西……
谢朝华扭过头,心突然剧烈地跳起来,她使劲给了马一鞭子,马撒开了蹄子拼命地跑着,就像是在逃避一个会吞噬万物的黑洞。
溪州城墙变得越来越矮,一路上竟还未见楼南军,可谢朝华明白真正的危险尚未到来。
谢朝华发现骑在前面带路的人十分熟悉地形,总是让他们巧妙在急速背驰之下又可以隐身于各种天然屏障之中,树木石头以至于风吹扬起的尘沙都成了遮掩他们的工具。
“有人来了!”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前面带路的人沉沉地说着事实。
谢朝华心一沉,苦笑,运气可真不好!
果然,不一会谢朝华就见十几骑人们正策马飞奔,呼啸着朝他们就冲过来。
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