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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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他瞅见了江予澈侧身时一个不注意就将自己的咽喉暴露出来。少了防守,此处绝对一击必中,定可以将这个鬼魅般传奇的女人折杀剑下!杀了江予澈,司徒晟也绝对不在话下,毕竟,这个女人的武功身手较之司徒晟更甚一筹。
凌淳熙心底一凛,顾不得背后空门大开,想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执着掌心里的长剑就刺向江予澈的咽喉。
距离越来越近,近得凌淳熙可以看见江予澈眼底的自己。
恍惚中,他瞟见那双好看的眼底蕴满了笑意,那是志得意满的笑。
耳边有劲风袭来,凌淳熙暗叫不好,马上就想回身挡住司徒晟从背后的突袭。
身子刚在半空折转一半,一柄冰冷的长剑已从背后没入自己的身体里,一截剑尖甚至还自前胸穿了出来。
大蓬的鲜血飞溅出来,凌淳熙缓缓跪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拉扯着伤口愈发更痛。
他抬头看着低头打量自己的江予澈和司徒晟,冷笑起来:“伯彦技不如人,胤王和四小姐联手果然纵横天下无敌。”
司徒晟蹙紧眉头,沉声道:“伯彦,我自认没有丝毫对不住你的地方,为何要背叛我?”
凌淳熙望着那双狭长的凤目,那里有着磅礴的怒气:“伯彦从头到尾都不是王爷的人,何来背叛?”
司徒晟捏捏眉心,冷了声调:“你到底是谁的人?司徒昊的?还是慕容曜的?”
凌淳熙低下头去,微微扬起嘴角:“我既是司徒昊的人,又是慕容曜的人。就连四小姐身上的毒,也是慕容曜指示我下的。”
说完,他抬头,挑衅的看着江予澈猛然缩下的瞳孔。
江予澈没有说话,只伸手握住凌淳熙胸口的剑尖。
司徒晟忙拉住她:“别急,先问问他你身上的毒该怎么解?”
凌淳熙“嘿嘿”一笑,讥讽道:“别想了,中了‘清歌’的人是无解的,除非……”
“除非什么?”司徒晟急切地问他。
凌淳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司徒晟满脸的期待:“胤王权倾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了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不顾一切?”
“啪!”司徒晟扬手给了凌淳熙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溢出淋漓的鲜血,“你只需要告诉我‘清歌’的解法!”
一旁的江予澈苍白了脸色,淡淡道:“无妨,就算他不说,我也不信这天下就找不到解法!”
司徒晟还没张口接话,就见江予澈握紧凌淳熙胸口的剑尖,狠狠一绞,就将他的内脏全都搅碎了。
那个刚刚还像魔鬼一样嘲讽的笑着的人,立刻就死了,唇边是还未凝固的笑容,危险而讥讽。
江予澈冷哼一声,扔开手中的剑尖,漫不经心地掏出一方帕子,小心地擦干净自己的手,没有理会司徒晟,就慢慢地走出帐外。
司徒晟望着她的背影,知道凌淳熙刚刚的话踩到她的底线了,也难怪她会这般狠手。
解毒
“胤王权倾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了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不顾一切?”凌淳熙的话一直在耳畔回响,就像凌迟的尖刀一样一下一下剐着江予澈,疼得一呼一吸都觉得心脏都好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住,恍惚下一个瞬间就会碎裂成片。
声名狼藉的女人。
声名狼藉,真是个绝妙的词儿。江予澈这样想着,唇边溢出苦涩的笑意。
身后有脚步声,江予澈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司徒晟。
果然,一双手臂自腰后揽紧她,耳边有温润的声音安慰道:“他说那样的话,就是明知自己绝无活路,哪怕死也要挑拨我们。你别想太多,否则只会中了他的计。”
江予澈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酸涩之意,勉强弯起嘴角:“我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司徒晟将她身子拧过来,不满地皱起眉头:“阿澈,我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我做的这一切,都会让你不开心,那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江予澈抬眸望向他,眸底水光粼粼,颤抖着唇角:“子瑾,如今这一切已经不再是我们可以说没意义就不做的事情。”
司徒晟一怔,说不出话来。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吹拂着,痒痒的。
良久,江予澈推开他,神情忽然有些萧疏:“我有些累了。”
说罢,不待司徒晟说话,就自顾自走了。
而司徒晟只是在暮色里,淡淡的叹息,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沉默而怔忡。
过了几日,司徒晟就名正言顺的以“清君侧”为由出兵讨伐司徒昊了。
这一次,司徒晟说什么也不让江予澈留在定州,一反常态地坚定要江予澈跟着子瑾一起往上京去。
一路上遇到司徒昊小股的伏兵,倒也未造成己方太大的损失。
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往北而上。
待到秋意飘临大地,桂子幽意绵长之时,大军已到达上京城外。军师进言,大军长途跋涉之后,疲倦不堪,不宜立即进城,司徒晟遂下令大军暂驻城外三十余里地处。
秋雨绵绵,寒意侵身最是不耐。恰在此时,江予澈病倒了。
原先凌淳熙给她下的“清歌”之毒一直未解,虽有陆大夫四处寻找药方配置解药,加上江予澈一直以内力压制着以免毒发。但是这几年江予澈多次亲历险境,受过很多次很是严重的伤,气血不足,又及忧思郁结于心,心力损耗太大。这一次的伤寒却是恰好做了引子,一下子就牵连出了许多陈年旧疾。
军中大夫轮流问诊之后,面上皆是忧心忡忡之色。
司徒晟顾不上军务紧急,终日陪在江予澈身边,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憔悴衰弱下去,神采不再。心中焦虑,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几年司徒晟派了许多亲信四处在寻找解药以及那传说中的“夜殇”之花,可是几年过去了,却没有一点进展。
司徒晟想不懂,之前陆大夫配的药虽并无根除“清歌”,但是一直都压制着不让其毒发,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了效果。
眼看江予澈一日比一日衰弱,就好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一样,神色恹恹的,司徒晟知道她这一段时日以来每日都需服用几大碗浓黑苦涩的汤药,若是换做以前,早就不耐烦了。可是现在“清歌”毒发,来势汹汹,不但使人浑身无力,连坐久了都不成。江予澈平生从未如此虚弱过,却也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愤懑之色。
只是眉目间愈来愈淡漠疏离,活生生像一尊白玉美人雕像。
一日,司徒晟亲手候着江予澈把浓黑的汤药服下去,刚端起蜜水递给江予澈,闪眼却看见一旁的陆大夫眼露不忍之色,他的手一顿,差点翻了手中的碗。
江予澈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了看他,司徒晟冲她微微一笑,暗自敛敛心神,平稳了一下,掩饰住自己慌乱的心。偷眼看看江予澈,只见她已经低下头将蜜水一饮而尽,神色之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波动。司徒晟稍稍放下心来,心知她并未发现陆大夫的异状,略略安心下来。
一旁的侍女将空了的碗接了过去,转身便出了帐子,司徒晟扶着江予澈躺下,小心地为她掩了掩被角,看着她倦怠地合上眼睛,轻手轻脚地招手让陆大夫随自己一起出了帐子。
帐外秋光明媚,碧穹高远,陆大夫垂首立于司徒晟面前,眉头紧蹙。
司徒晟见此,不由心急,略略沉了声音:“陆大夫,阿澈这病什么时候才会好?”
陆大夫抬眸,拈着花白的胡须,沉思了半响,方慢慢道:“四小姐这病,单说这毒,着实是不好解,老朽这么几年下来,也没有查到头绪。但这伤寒之症长久未愈,却是郁结心思已久,心神耗损太过,两下子凑一起,病势就很是凶险。再者,老朽观察多日,发觉四小姐竟似没了往日生气,恐怕是心结难解。心结不解,这病症也无法根除。老朽虽不知四小姐心结为何,但应该是深埋于心很久了。看样子,还需王爷多多开解四小姐,万事想开些,不要太过执着。”
陆大夫说完,司徒晟静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紧抿的唇角和握紧的拳泄露了主人的不安和焦虑。
良久,司徒晟负手背对着陆大夫黯然开口:“我知道了。”
陆大夫看司徒晟的眼神慈爱而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拱手:“老朽先告退了。”
司徒晟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陆大夫便悄然离开了。
秋晖暖洋,斜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天地盛大,江予澈不在身边,司徒晟只觉得空寂猛然充斥了整个心房。
他有些不知所措,胆怯着不敢回帐子里去面对江予澈。
他深知江予澈为了自己这一场谋略江山皇图霸业,付出了太多。
多到哪怕未来用这天下江山也无法补偿她所失去的一切。
可是她从来没有怨言,总是站在他身侧,甚至是挡在他前面,替他化解了一场又一场的危机。
现在她病倒了,自己却无能为力。
司徒晟忽然有些后悔。
悔不该当初年少轻狂,妄图以这天下为聘礼,以江山为见证,许诺她一个天荒地老白首不离。
若可以先知在他身边会遇到诸多艰险,当初的少女还会不会坚定地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甚至切断了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只为了陪他一起经历这世间万般凛冽的风雨,完成他的轻言诳语。
司徒晟正心神不宁地在大营地四处闲走,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转身便看见绯岚满脸掩不住的狂喜。
不待他开口,绯岚已是奔近面前,弯身行礼,激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王爷,属下多方打探,终于寻到了丹溪先生的行踪!”
“什么?!”司徒晟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重复道,“丹溪先生?”
绯岚重重点头,水光湮满眸子:“是!是丹溪先生!属下已将先生请到营里了!”
司徒晟来不及细问,便跟在绯岚身后向着主帅营帐快步而去。
待得两人行至主帅营帐外,司徒晟以听绯岚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司徒晟早就听闻丹溪先生的大名,命手下的人四处探询先生的行踪。可是丹溪先生闲云野鹤般神仙的人物,行踪不定,四海为家,一直未果。
后来江予澈掌控馥阁后,馥阁影卫遍布天下,便由馥阁影卫接手寻找此人。
多年来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江予澈早就想放弃了,只是司徒晟一直坚决地继续命人找寻,谁承想竟真的找到了。
司徒晟一掀帐帘,却是看见薛宓坐在轮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脸色虽苍白,却仍旧掩不住眸光神采焕然。
她身侧一名青衣男子气度高华出尘,令人见之忘俗。
司徒晟还未及出声,跟在他身后绯岚忙上前冲薛宓行礼:“督主!”
声音里竟有着哽咽之声,薛宓扶起她,笑道:“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行事,没的小十七知道了笑话你呢!”
绯岚自幼便是由薛宓亲手培养起来的,薛宓之于绯岚,亦母亦姊,许久不见自是分外激动。听得薛宓如此说,不由破涕为笑:“督主莫要笑我,绯岚这不是好久没见督主,一时没忍住罢。”
薛宓摸摸绯岚的头顶,没再继续答话,只抬头看向司徒晟,笑弯了眼眸:“好久不见了,子瑾。”
司徒晟蓦然跪在薛宓面前,慌得薛宓赶忙伸手扶他:“这是怎么了?如此可真是折煞妾身了。”
司徒晟垂了眼睛,仍旧跪着,声音有着暗哑:“子瑾心中惭愧,有负宓夫人所托,没有照顾好阿澈。”
薛宓拍拍他的肩膀,笑起来:“我这不是带来大夫给小十七看病了么?别着急,万事都会好的。”
一股温煦的力量拖着司徒晟,将他自地上托起,司徒晟抬眸,望向一旁默然无语的男子,恭敬地弯下身去行礼:“先生!”
丹溪先生眉目清润温朗,抱拳还礼:“胤王。”
司徒晟直起身子,抬眼对上丹溪先生深邃的眼,恭恭敬敬道:“还请先生救救阿澈。”
丹溪先生微微一笑,满室恍如芝兰盛放,令人心旷神怡,也不多做赘言,当即点头:“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言罢,司徒晟立刻带着丹溪先生和薛宓出了主帅营帐,向江予澈住的帐子而去。
江予澈见到久违的薛宓,自是喜不自禁,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
一边叙话,丹溪先生一边替小十七仔细地诊过脉象。眉心却逐渐地颦了起来。沉思许久,留下薛宓和江予澈叙旧,他淡淡招手,示意司徒晟出去说话。
甫一出帐,丹溪先生的话就像一个惊雷般炸在司徒晟的耳边:“澈姑娘身中奇毒‘清歌’,此毒没有解药。”
司徒晟摇晃了一下身子,白了一张脸,急惶道:“那可有何解决之方?”
丹溪先生负手而立,青衣在秋风中飒飒然飘飞,脸色肃然:“有是有,只是……”
一双深邃眼眸望向司徒晟,沉沉如夜色:“此毒太过阴损,若要强行解之,只怕澈姑娘不会答应这唯一的方法。”
制药
司徒晟看着丹溪满脸的严肃,心下一沉,就听得丹溪清冽的声音渺渺传入耳中:“若是姑娘愿意散去一身武功,自是还有解毒之法。”
散去一身武功么?司徒晟微微垂了眸子,敛去眼底苦涩的笑,若是江予澈肯,那他绝无异议。
可是,江予澈肯不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