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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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了,姚小姐只带了三千人马,妄图对阵司徒昊两万兵士,不啻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若是司徒晟得知此事,为了大局,肯定要抽调人马赶往临县,如此一来,又削弱了定州的兵力。
姚骞!
江予澈怒极反笑,这小人果真狠心,竟是要用自己亲生女儿的生死来考验司徒晟对于联姻一事的诚意!
是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江予澈等三人藏身的林子里寂然无声。只有远处的战斗依旧在进行中。
半响,江予澈问那人:“有人传这消息进去定州城里了么?”
那人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只听得恭敬的声音低低响起:“回督主的话,您从前叮嘱过凡是有消息传来,皆是同时传递给您和王爷。这会儿,只怕王爷已知晓此事了。”
江予澈默然,静静地凝视在远处的战火仿佛连绵燃到天际,浓沉的夜色亦被火光跳跃映照得好似末日。
死去的战士身躯还未倒下,身后已有新的战士冲上去填上先前死去之人的位置。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是谁也来不及哀悼自己死去的同伴,就像被蛊惑的无意识的傀儡一般,只不停的往前冲,再往前冲。
绯岚和来人几乎听不见江予澈的声息,只见她消瘦的身影在远处的光影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她的眼底跃动着火光,好像盈着小小的湖泊,潋滟得仿佛夏日波光粼粼的湖面。
两人以为她哭了,很久,才听见她坚定的声音:“今晚,你二人助我进城。”
“不”字就浮在两人的口中,望着她神色坚定的眼眸,却又暗自吞下那个字,知道她已打定主意,只得齐声恭敬:“是。”
江予澈转头望着夜色里巍峨的定州城门,声息绵长:“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药可救?明知千军辟易只是传说,还是巴巴的赶着去送死。”
绯岚迎着她含着笑意的眼,大着胆子道:“是。”
江予澈撇撇嘴角,不在乎绯岚近乎冒犯的态度:“绯岚,此番我若是遭了不测……”
绯岚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督主千万不能这么说!”
江予澈从怀里掏出蔷薇令,不容绯岚拒绝,硬塞到她手里:“拿着,若是我遭了不测,你就替我完成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明白。”
绯岚眼底浮起水色,衬着火光,盈盈纤弱:“督主,您为何一定要这般做法?”
江予澈伸手抻抻衣角,无所谓的笑道:“除了他,我一无所有。我没有办法再面对失去。”
话里是浓重的无奈,浅淡的话语背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此刻她轻描淡写一句一无所有,竟将之前一切颠沛化在了旧时光里,不愿再回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没有谁可以对谁感同身受。哪怕你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亦只是别人眼中的不经意。前路险恶,也只有自己背负所有隅隅独行。
就像世间万般风景,亦没有谁可以陪谁把所有风景都看透。最后的最后,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绯岚忍不住捂住嘴角,无声地在黑暗里小小的啜泣。
为敌
来传递消息的那人很快就隐在了黑夜里,只余下绯岚和江予澈继续在林子里,默然相对。
天幕被战火染得艳艳明烈,联军运来巨大的圆木,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古老的城门上。
“嘭……嘭……嘭”沉重的声音遥遥击破夜色里清凉的空气传来,仿佛击打在人的心脏上。
江予澈焦急起来,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定州城门肯定是会被敌人撞破,从而攻入城内。
从目前的战况看来,想要孤身潜入城门,不但没有作用,反而会使自己陷入被动的地位。
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先下手为强。先将敌军的主将折杀刀下,战争肯定就取得了一半的胜算。
可是,这一次联军的主将,是李沐阳。
怎么下得去手!
想到这儿,江予澈不免泄气。
要有多狠心,才可以用自己毕生的勇气挥刀指向自己曾经那么要亲近依赖的人?
江予澈自问不是善人,该下手的时候从不含糊。她师傅从小就告诫她,在维护自身最大的利益上,必要的狠心是不可缺少的。可是她也自问没有狠心到可以对着曾经并肩同行了那么久的人挥刀相向。
可是……她抬眼望去,定州城门上影影绰绰映出来的人影,也许上面就有司徒晟。
如果不狠下心来,也许面对的就是司徒晟兵败沦为阶下囚的局面。
江予澈不敢想象,他们步步为营得来的一切全部因为自己的不忍心为成为泡影。
十一哥,对不住了。她遥遥向敌军那方望去。重重人影中有一个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他们拥有很多共同的回忆。
自己竟真的要对着他扬起刀。
只因为,另一个人的安危比他更重要。
一旁的绯岚低声问她:“督主想好如何入城了么?现在情况不妙,看样子定州城的保不住了,属下觉得督主还是不要以身涉险了。”
江予澈回眸看她,明明灭灭的火光映衬之下,绯岚的脸色苍白如纸:“我不入城了。”
绯岚听见她这么说,不由微笑起来,张口欲言,却听江予澈继续道:“我准备深入敌方,斩杀其主将。”
绯岚张大了口,仿佛不认识一般惊诧地看着面目冷硬的江予澈,提醒道:“可……可是,可是督主,对方主将……是十一爷!”
江予澈低下头,将脸深深埋入掌心里,声息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倦怠:“擒贼先擒王。”
绯岚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觉得很是陌生。
究竟是对那个人有多深爱,爱到可以为了他毁弃自己曾经的过往,双手沾满曾经立誓要永远彼此忠诚相携相持的人的鲜血,只为了替他扫平前行道路上的所有障碍,哪怕将要终生背负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督主,曾经大家入门的时候可是对着苍天起过誓的,督主这么做,不怕以后被人诟骂么?”绯岚小心翼翼地看着江予澈。
江予澈抬起头,对上绯岚担忧的眼睛,微微笑起来,眼神寒如冰雪,尖锐如针:“诟骂?再多一些又如何?反正已经有那么多罪名加诸于我,就算再多一条背信弃义又何妨!”
绯岚哑然失言,看着面前这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子,没人想得到这样一名女子背后背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罪名—谋权弑父、背叛家族、屠杀义兄。
天下人众口相传,皆言江予澈乃旷古绝今最心狠手辣、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尤其还是一名女子,竟是做出了上述重重皆不可饶恕的罪名。
绯岚不敢相信她是如何面对重重罪名加身下世人的眼光,更想象不出她是怎么一步一步的坚持走下来。
要是自己,恐怕早就经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了。
她忽然很钦佩江予澈,先不管那些罪名是否属实,当是这些罪名加身还一如既往的走下去,这样的勇气就很让人佩服。
天色越来越沉,战火也越来越浓烈。夜空里弥漫着血腥味,浓沉的好像修罗场。
呐喊声、厮杀声,没有一刻停歇。战场上的双方都像是饥饿的野兽一样,疯狂的撕咬、拉扯着对方,恨不得将彼此撕碎吞咽下肚,方才肯罢休。
江予澈没有回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战况。忽然开口问绯岚:“现在什么时辰了?”
绯岚低头暗自算了算,又道:“快酉时了罢。”
江予澈轻轻蹙起眉心:“那差不多了,我看双方都有些身疲力竭了,士气也有些低沉。等我走了之后,你记得立刻着人传信给城内,要司徒晟立刻调一万人马赶往临县,务必保住姚小姐的性命。这边,要他一定要死守住城门,万万不可贸然打开城门出来援助我,否则敌人就会立刻攻入城内,届时情况就不好控制了。”
“这……”绯岚迟疑道,“您的意思是,您要孤身一人万军当中取对方主将人头?还不许王爷派兵增援?”
江予澈有些奇怪地看向绯岚:“怎么了?有什么疑问么?”
绯岚伸手拽住江予澈衣袖:“薛督主当日对绯岚有恩,薛督主曾传话给绯岚,要绯岚誓死护住督主。您这次的计划太危险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您让属下如何向薛督主交代啊?”
江予澈轻轻拂开绯岚的手,眼眸蕴满笑意:“我不去,谁去?你肯定不能去,这附近的影卫安排你比我清楚,你要是去了谁来指挥这些人?不是我不相信大家,只是这次情况太危急,来不及再等调身手比较好的人过来,何况一击不中,必然是会打草惊蛇,再要行动就会困难的多。所以,只有我去比较好。”
绯岚焦急地看着江予澈:“可是……可是属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督主这样身涉险境啊”
江予澈抬眼望望夜色重重的天幕:“不碍事的,一人行动目标比较小,就算出了什么问题,要逃跑比多人行动自然是要方便的多。说罢,她凑近富哦去,拍拍绯岚的脸,笑眯眯道:“放心,我很爱惜自己这条命的。”
绯岚无法,只得点头,叮嘱道:“那督主一定要万分小心,见机行事。若是一有不好的苗头,就赶快往林子这边退过来,我在此地接应督主。”
江予澈点点头:“行,那我这就走了,别忘了我嘱咐你的事情。”说完,就悄无声音地往林子外走去。
绯岚小声地在身后重复道:“督主,一定要小心啊!”
江予澈没有转身,只用手在背后挥了挥,示意她知道了。
绯岚望着那袭背影渐行渐远,不由暗自叹息。
江予澈小心地往李沐阳带领的大军方向行去,一路上注意着隐藏好自己的行踪。
大军正忙着全力进攻城门,没人注意到江予澈。她轻盈纵身,借力在地上轻点,几个起落便到了大军的背后。
周围有几名士兵发现了江予澈,还未惊呼出声,就被她砍杀在地。鲜血喷溅她满身白衣,她却丝毫不在意。
愈向前行,愈来愈多的敌人发现了江予澈,这名白衣的女子诡异地出现,身手诡奇莫测,出手狠厉,招招直夺人性命,丝毫不留余地。
这些兵士本来就是普通民众,根本就不是江予澈的对手,在江予澈全力的出招下,很少有人有还手之力。
她一路飞奔起来,足尖自纷乱慌张想要对敌的兵士身上踏过,纵身跃上半空,身法奇快地向着前方的主将袭去。
大军开始慌乱起来,顾不上对阵前方的敌人,纷纷包围过来,想要阻截这名半途杀出来的修罗样女子。
只见她自半空轻盈飞踏而过,白衣染血,面目肃然,杀气萦身。手中清光焕彩,幻境频生,招招不留回圜余地,只欲取人性命。
血花飞溅,腥气扑鼻而来。
无数的兵刃直冲江予澈而来,长剑短刀,缨枪长矛,弩箭长弓,纷纷向着她飞扑着去。
江予澈心知清歌还在体内压制着自己全部的内力,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耗在此地,只有赶快从包围里突出,斩下主将头颅!
前方观战的将领们也察觉了后方的纷乱,齐齐回头查看。
江予澈却顾不得许多,手下狠劲挑开刺到自己眼前的数柄长剑,左手荡开几枚差点破体而入的飞箭。
可是还是迟了一点,远远处有人射来的箭还是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肩膀,死死顶入体内,几乎破体自背后穿出,箭上力道大得江予澈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足可见其下手之狠、力道之大。
肩上剧痛,连清影刀也几乎脱手掉落。就这一瞬间,无数的兵刃将江予澈团团围住,划破了江予澈的手臂、腿、背部,全身上下各处的伤痛一起袭来,饶是江予澈忍耐极好,也还是痛得她张口大口大口吸气,好像脱水濒死的鱼。
忽听有人厉呼:“住手!”
江予澈下意思抬眸望去,只见有人银甲凛凛,纵马逆向而来,包围着江予澈的兵士们见了那人过来,慌忙顿下手中的武器。
那人银色盔甲,衬得面容愈加清俊,眼底有着不可思议的震惊。哪怕隔着重重的人影江予澈还是清晰的望见了他眼底的疼惜和自责。
此时,远处传来城门即将倒塌的“咯吱”声,听在江予澈耳里,声声如同催命的曲声。
时间不多了!她暗自提醒自己,这个时刻不可以再心软退缩。
没有退路了!
马上定州城就要保不住了!
不待那人再说话,江予澈猛然自原地跃起,忍住浑身的伤痛,身形极快地向着那人和身扑去。
清影诡谲的光芒在半空堪堪划破,带着优美的弧度向着那人披落。
周围的士兵们急忙举起武器包围住江予澈,团团将李沐阳护住。
李沐阳没有任何的动作,他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看着江予澈越来越近的面容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狠戾和决绝。
他知道这次她是下定决心要杀了自己。
为了那个人!
胸口忽然升腾起一股压制不住的怒火。
凭什么?!那个男人凭什么可以得到她的全部?而自己就必须死为了他而死在她的手下?!
凭什么?!
李沐阳不甘心地望着清影刀光映亮了她的眼睛,冰凉的好像冬日夜空里的星子。
这一次,我一定要擒了你回到我身边,哪怕你不愿意我也再不会放你离开!
李沐阳狠狠地咬了下唇,长剑莫残悄然跃入掌心,吞吐着凌厉的